“晴晴,”苏源湛握住她冻得泛红的手,将掌心的温热传递给她,“你本来就体寒,我来帮你捏雪球吧。”

何芷晴哪里甘心被鲁盅的雪球打中,虽然刚才的雪球有一个是扔在了苏源湛的身上,但她心里难受呀。

“不要,跟他打雪仗,我就没输过。”何芷晴把草丛里的雪都拢到一起,冻得把手放在嘴边吹了吹热气,继续认真地把雪揉成一个团。

苏源湛把她怀里抱着的雪球拿过来轻轻地放在地上,看见她冻得泛红的指尖有些心疼,轻轻地揉了揉她的手指:“晴晴,我来帮你打他,你先休息。”

苏源湛揉了三个雪球,用手把雪球最外面的那层雪捂化,把雪球捏得实一点。

何芷晴蹲在旁边,一脸幸福地看着那双在实验室里拿着解剖刀、在教室里拿着粉笔的手,此刻在认真地帮她揉雪球。

嗯……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别人眼里严肃认真的苏教授,在她的身边就像是一个忠实热情的玩伴。

“等下晴晴先不要出来,我把他引过来,”苏源湛把雪球摆在地上,七个雪球几乎大小相同,整整齐齐地排成一行,“鲁盅过来了我拿雪球打他,如果他反抗,晴晴可以适当采取点措施。”

何芷晴:“比如你摁住、我打他?”顺便给鲁盅衣领塞点清清凉的雪。

两人一拍即合。

鲁盅见两个人进了草丛就有一阵子没出来了,心想着两个人是不是为了躲他都不打算回家了。好奇地走到灌木丛边还没等说话,苏源湛突然从灌木丛里面出来,怀里抱着三四个巴掌大的雪球。

“等、等等,你们这是要干嘛?”鲁盅是想关心一下他们的,没想到他们是在这里准备“暗算”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跑为敬。

苏源湛从灌木丛追了出来,雪球一个接一个地往鲁盅身上扔,鲁盅像是一只被猫追的老鼠一样四处逃窜。

“哎呀!妹夫你讲讲理,明明是晴妹先打我的!”鲁盅头都不敢回噌噌往前跑,人家是有备而来,他可是一个雪球都没准备啊。

“和晴晴说话不需要讲理。”苏源湛瞄着鲁盅逃跑的路线,把手里的雪球接二连三地扔在了鲁盅身上。

何芷晴在旁边看鲁盅逃跑的样子,笑得肚子痛,弯腰捧了一把白净的雪,向鲁盅跑过去。

“鲁哥,别跑,给你这个。”

鲁盅好不容易上了台阶,想冲进何家的大门发现走的时候随手把门关上了,更惨的是他还没有何家的钥匙……

鲁盅气喘吁吁地坐在台阶上,何芷晴趁机把手里那捧雪扬了过来:“白砂糖,不要钱。”雪从空中一下子都落到了鲁盅的头上,衣领和帽子上都是雪花。

他双手投降:“晴妹晴妹我投降了,不跟你们玩了。”两人打一个,欺负人。

何芷晴把鲁盅的手套摘了下来,戴在自己的手上看了看:“为什么不玩了?是不是被我们打怕了?”

鲁盅:“是是是,怕了怕了,我认输我求饶……”

何芷晴戴着鲁盅的手套,双手叉腰,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那我今天就饶了你了。”

鲁盅“感激涕零”道:“晴妹你真是人美心善。”

何芷晴高兴地进屋洗手,打算把蔺樰迎做菜。鲁盅在门口把身上的雪拍掉,一些雪顺着衣服领子进了脖颈,粘在身上湿湿的。

苏源湛走过来,伸手把鲁盅帽子上的残雪拂去。

“陪晴晴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鲁盅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刚才两个人合伙“欺负”他:“好在有妹夫接手了,我这个当哥的就不用操心了。”鲁盅最佩服的是苏源湛原本那么冷漠严肃的人,居然还会像孩子一样,陪她高兴陪她闹。

何芷晴进屋换了衣服,开门探头看着两人:“你们怎么不进来?”在门口说什么悄悄话呢?

鲁盅解开羽绒服的扣子,扯了扯毛衣的衣领,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屋里热,出来透透气。”

晚上的年夜饭是蔺樰迎和苏源湛做的,何芷晴不怎么会做菜,在一旁帮不上忙,最多就是等菜盛盘的时候帮忙端到厅里的圆桌上。

别看蔺樰迎的精力多半都放在广场舞上,但蔺樰迎做羹汤有一手。

蔺樰迎做了一道罗宋汤和一道鲜虾菌菇汤,因为何芷晴喜欢酸甜口感的罗宋汤,而何诠喜欢味道鲜的海鲜之类,蔺樰迎为了都照顾到,也是庆祝今天欢聚一堂,两道汤做三个小时。

厨房的灶台有三个,两个占用着做汤,正好还剩下一个用来炒菜。

“你会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蔺樰迎在这边看着锅中冒泡的汤,把炒菜的那个灶台让给苏源湛。

家里做菜的食材很多,让苏源湛自由发挥吧。最主要是她担心自己报的菜名苏源湛不会做,那就尴尬了。

青椒炒猪肝、炝拌土豆丝、西葫芦炒火腿、孜然肉片、溜肉段、油菜炒香菇、红烧鸡翅……

何芷晴把这些菜一道一道端出来的时候都惊呆了。

“妈妈,这么多菜,我们吃不完……吧?”何芷晴看着桌上的六道菜两道汤,还有一盘打包买来的红油手撕鸡。

蔺樰迎也被苏源湛做这么多菜惊呆了,本来想着苏源湛做两道就可以了,一会儿把汤的锅盖盖上,她再来做几个小炒的。

“你就吃吧!”蔺樰迎笑得合不拢嘴,把两道汤都分别分给每个人装在小碗里,又让何芷晴拿碗盛饭。

鲁盅回来后借用浴室里洗了个澡,在何诠衣柜里找了一套未开封的衣服换上。何诠的这套衣服,鲁盅穿得还算合身,只是他刚才没找到吹风机,头发只是用毛巾擦了擦,现在还没完全干。

刚才在外面和何芷晴打雪仗,衣领被何芷晴塞了一团雪,雪虽然也是水做的,但是化成水粘在皮肤上还是有些不舒服。

“大姨做了这么多菜啊?看来我蹭饭蹭对了。”鲁盅把擦头发的毛巾放下,帮忙把圆桌旁边的椅子摆好。

蔺樰迎笑盈盈地摘了围裙,“哪里是我做的菜,都是苏……都是我女婿做的。”总是忘了名字后面的那两个字,干脆就直接改口叫女婿了。

何芷晴心想,刚才进门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这么热情,苏源湛仅仅是帮忙做了一顿饭,母亲的态度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何芷晴坐在蔺樰迎的旁边,本来想让苏源湛坐在她的另一边,结果苏源湛被何诠叫走了,坐在了何诠的身边,而何芷晴与何诠之间又隔了个鲁盅。

“我坐这里,妹夫不能有意见吧?”鲁盅笑嘻嘻的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已经诚实地坐了下来。

一家人开始吃饭,何诠没有酗酒的习惯,而且今天做了两道汤,不喝饮料也无所谓。

何芷晴下午吃了鲁盅带来的甜品,现在已经晚上六点半了,她还不是很饿。上桌后先夹了一只红烧鸡翅,又把筷子伸向了红油手撕鸡。

蔺樰迎每个菜都夹了一筷子,觉得苏源湛做的还真不错,随手又夹了一块溜肉段放在何芷晴的碗里。

“晴晴,你这么吃不得吃胖了啊?”下午听何芷晴说,在家都是苏源湛做饭,要是天天都这个水平,何芷晴的体重突破一百斤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何芷晴正在吃鸡翅,听到蔺樰迎的话,瞬间觉得红烧鸡翅都没刚才那么香了。

鲁盅津津有味地吃着青椒炒猪肝,发觉旁边的小可怜动作比刚才慢了许多,他又夹了一筷子炒猪肝。

“没事,晴妹多胖都已经嫁出去了,大姨您就不用担心啦。”鲁盅打趣道。

这两个人……何芷晴默默地吃完了碗里的小半碗饭,感觉自己已经有八分饱了。

“晴晴你不吃了啊?妈妈再给你盛一碗。”蔺樰迎正在喝汤,看见身侧的何芷晴已经放下了筷子,眼眸如同熄灭了光亮的星星,似乎真的在担忧刚才的问题。

何芷晴摸了摸肚皮,“我吃饱了。”

何诠问道:“晴晴真的吃饱了吗?还有这么多菜呢。”

何芷晴笃定地说:“真的吃饱了。”晚上十二点还有一顿饺子可以吃,现在吃太饱了,半夜就吃不下饺子了。

苏源湛声音温柔为她解围:“晴晴饭量一向小,她是留着胃的空间等半夜吃饺子呢。”

何芷晴:懂我!

鲁盅在做年夜饭的时候没帮上什么忙,吃完饭总要有些眼力劲帮忙刷碗。苏源湛又被何诠叫走“谈话”,这次蔺樰迎也在。何芷晴也想上楼偷听,结果被蔺樰迎赶到楼下和鲁盅一起刷碗。

“表哥,你一会儿回家不回家呀?”何芷晴随口问道。

何芷晴以为今天是除夕,鲁盅只是来蹭一顿饭了,一会儿总要回家陪小姨过年吧。

“我妈跟我爸去爷爷家了,把我一个人扔家里我才跑出来的。”鲁盅显然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鲁盅正在洗碗,余光瞥见何芷晴拿盘子的动作顿了顿,“晴妹不愿意我留在这里?”

“不不不,你留在这里甚好,我妈正愁没人陪她唠嗑呢,她还觉得我吵,我觉得鲁哥你陪她唠嗑正好……”鲁盅要留在这里,她也不能把他赶走呀。

客房也在二楼,而且离她房间近,她是担心鲁盅耳朵好使,在客房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声音,那可就尴尬了。

一会儿得找个借口和苏源湛回家。心虚的何芷晴把洗好的碗放进消毒柜里,匆匆和鲁盅打了招呼往卧室里跑。

把挂在门后的包包拿下来,桌子上的纸巾和手机放进包包里,确定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往客厅里跑穿外套。

正好何诠同苏源湛的谈话结束了,两个人从书房出来就看见何芷晴整装待发地站在玄关,笑着向他们挥手。

“教授教授,快点,”何芷晴的外套已经穿好了,一手拿着红色精致的化妆箱形状的手包,另一只手在招呼苏源湛,“一会儿九点啦。”

何诠看向苏源湛,沉声问道:“你们一会儿还有安排吗?”

苏源湛也以为何芷晴是想留在何家过年的,同何诠说话的时间,何芷晴已经洗了碗,把衣服都穿好等他了。

何芷晴跑到二楼挽住苏源湛的手臂,认真地同何诠解释道:“爸爸,我才想起来我有个商稿要今晚交的,存在电脑里了,刚才吃晚饭才想起来。”

何诠无奈地叹了口气,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你呀……”

蔺樰迎问道:“不能明天再交吗?那稿子多少钱,我给你得了,你别回去了。大过年的。”

何芷晴跟蔺樰迎撒娇,“真的不行,妈妈,不是钱的问题,是信誉的问题。画都画完了,不差提交这一下了。”

两个人从何家出来,上了车,何芷晴还是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苏源湛知道她说交稿那些话都是给别人听的,但他想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着急回家。

“因为我表哥住在这里呀,”她系了安全带,认真地说道:“客房也在二楼,他习惯住我卧室旁边的客房。”

他沉吟片刻,忽然明白了她要说的问题:“你是担心……”

她惊慌害羞地捂住他的嘴,脸色通红:“不是!”

男人那双墨黑的眸瞳凝视她片刻,里面翻涌过许多情愫。捂在他嘴上的那双柔软的手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悻悻地把手移开了。

“晴晴,”他握住她正要抽回的手,眉眼深情含笑,薄唇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