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晴脸色变得煞白,心里明明有很多想要解释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表达出来。

“妈妈,不是的……我周五很早就出门,还不知道出院的消息……”她的声音很小,像是嗫嚅,就连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蔺樰迎像是听进去了一样,点头:“我是没有告诉你出院时间,但是你都不知道去问问医生?我周五像个傻子一样,坐在病房里等了你一上午,直到中午有新的病人搬进来,护士还在问我的家属呢?”

“我……”何芷晴感觉全身无力,想到自己的母亲被她遗忘在医院时,蔺樰迎的那种孤独无助感同样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蔺樰迎语气仿佛自嘲一般,自言自语:“我家属?你爸常年在英国不回来,我就寻思他怎么当初不娶个外国女人,住英国多好,何必家里出事还得坐飞机往回赶?还有你,为了约会都不想想,你妈是不是在医院里,没人接没人管。”

“我以为你是在家睡着了,结果你两天两夜没回家,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结果求这个求那个问到了你以前的同学,说是你被一个男人接走了,”蔺樰迎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开始悄悄地抹眼泪,“把你养这么大,转眼就跟别人跑了。行啊,真行。”

何芷晴心里也不好受,她周五急于去参加同学聚会,上午早早地就出门,也没有来得及去医院看母亲是不是要出院了。因为她的错误和莽撞,让蔺樰迎苦等了一个上午,而后又为她担心许久。

“妈妈,对不起……”她歉意地想要去拉蔺樰迎的手,却被蔺樰迎狠心地推开了。何芷晴被蔺樰迎的力道推得踉跄着退了两步,面对蔺樰迎激动的反应,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

“何芷晴,你真的太伤我的心了,”蔺樰迎转过身去,试图掩去眼角的泪水,尽量很小声地抽泣,“我是不是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你们无论社会地位还是年龄身份都不合适。不听话,你迟早会后悔。”

护工刘姐过去安抚蔺樰迎,顺着她的气息轻抚了两下后背:“蔺姐,咱别生气啊,孩子还小不懂事。”然后转过头来向何芷晴摆摆手,示意她快点上楼。

何芷晴咬了咬唇,眼神充满歉意和自责。

护工刘姐小声催促她:“快走呀,你妈妈现在气头上,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何芷晴犹豫了下,只好穿上玄关的拖鞋往楼上的卧室走。

两天没回家,她从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周四那天她去医院问蔺樰迎什么时候出院的时候,蔺樰迎那时气冲冲地说“不用你管”,她就天真地以为真的不用自己管,于是也没有去问主治医师是什么时间出院,所以蔺樰迎周五出院的这个消息她并不知道。

父亲何诠常年在外,家里只有何芷晴和蔺樰迎两个人。何芷晴有自己的事业,蔺樰迎有自己的爱好,所以两个人也互不干扰。她曾经以为开明大方的蔺樰迎会对于自己未来另一半的事情,抱着接受与赞同的态度——就像何诠那样希望她早点嫁人有个依靠,这样做家长的也早点放心。

可是蔺樰迎就像是跟苏源湛过不去一样,坚持认为苏源湛对她不可能长久的,且担心他们结婚后,年龄的差距和社会地位的不同,可能引起舆论的风波。

何芷晴能理解蔺樰迎对郑泽的赏识,郑泽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有才华还会逗长辈开心。如果说年龄和社会地位,大概蔺樰迎认为,郑泽才是何家女婿的最佳人选。

护工刘姐捧了一碗鸡汤上楼,“何小姐、何小姐?”见屋里没人搭话,护工刘姐就用腿把虚掩的门支开,把鸡汤放到了电脑桌上。

护工刘姐发现何芷晴整个人平躺在床上,被子蒙在脑袋上、身体一动不动、就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护工刘姐吓坏了,大步过去一把将何芷晴脸上蒙着的被子掀开。

这才发现何芷晴不是想把自己闷死,而是用被子遮住脸在哭泣。睁着眼睛,眼圈红红的,脸上两行清泪。

护工刘姐拿纸巾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哎呀,你怎么也哭了啊?你们娘俩吵完架都闹情绪,唉!”

“快快,别哭了,刚熬好的鸡汤,趁热喝了吧。”护工刘姐把鸡汤端过来,拿起勺子要喂何芷晴。

何芷晴将碗接过来后又放回到桌子上,把眼泪擦干:“谢谢刘姨,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喝……”

护工刘姐不怎么了解何芷晴男朋友什么情况,所以自己开口也是怕劝分。

何芷晴也不想在护工刘姐面前失态,毕竟刘姐不是长工,家丑不可外扬,只好擦干了眼泪,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

“刘姨,你们周五是怎么回来的?后来叫出租车了吗?”想起周五的事情,不知如何向蔺樰迎道歉和补偿才好。

护工刘姐被何芷晴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来了,“那天好像是之前还有费用存多了,手续有的地方需要家属签字,反正挺麻烦的。因为我没什么文化嘛,我也不敢随便签,后来是一个男的……哦对,好像是总来那个小伙子,看着挺有精神的喜欢戴墨镜,他来了帮办的手续,然后开车把我们送回来的。”

经常来,挺精神的小伙子,还戴墨镜?

“是不是叫郑泽?”这些信息,何芷晴现在能想到的,只有郑泽。

护工刘姐对人名不太敏感,“好像你母亲之前说过,就是撮合你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小伙子。”提到这个人,护工刘姐也赞不绝口:“那个小伙子真是个好人,说实话我觉得你后期来的次数都没有他多。他隔一天就来一次,而且还叫那个水果店花店,每天都送来果篮或者花束,可会来事儿了呢。”

比起郑泽对蔺樰迎的关心,何芷晴自愧不如。

“有一次我听见那个小伙儿跟你母亲说,好像是个富二代吧,家里挺有钱的,你母亲说那些都是小事儿,主要是看他人好之类的,反正你母亲真的对那个小伙子特别满意,而且那个小伙子人是真的好。”

护工刘姐想起,最开始中午怕耽误照顾蔺樰迎,所以自己吃饭都是急急忙忙的。但是郑泽来了之后,给她好多补贴让她吃点好的,还告诉她,自己会在这里照顾蔺樰迎,让她不用着急吃午饭。

富二代?这么说来,之前蔺樰迎说她根本不了解郑泽,指的是这件事情?

不过若是仔细想想也是,郑泽那么年轻,就能做到“乐漫”集团网漫区主编的位置,这个位置不仅需要实力,也需要一些复杂的人际关系来支撑。

何芷晴忽然对郑泽有了新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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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酒店包房内,研究所和医院的很多同事都来参加这个聚会了。说的好听点是给回国的刘心媚的迎接会,说的难听点,就是看在刘心媚父亲的面子上,赏脸来吃顿饭而已。

刘心媚父亲是白霞医大的某个院的院长,这个职位的确是凭借他的实力走上去的。但是女儿刘心媚同样从事医学研究和教育,这么多年却没什么起色,甚至很多sci论文都是父亲写完,再冠上女儿的名字。

否则以刘心媚的水平,如何能在人才众多的白霞医大立足?曾经为了不让女学生觊觎苏源湛,还借着关系把对苏源湛有明显意思的女学生都给挂科了。

包房里只有一桌,来的都是同刘心媚父亲刘踭经常往来的同事,有几个和苏源湛一个级别的教授,还有几位是单纯为了向刘踭谄媚的刚入职的讲师。

刘心媚还没到酒店,据说还要至少十五分钟,包房里的大家开始热闹地聊了起来。

有不少人都知道刘心媚疯狂追求过苏源湛,所以借着刘心媚和刘踭还没来的时间,想拿这件事跟苏源湛套近乎。

“苏教授,最近课题忙不忙啊?”有个同事是在读博士,刚入职几个月,久仰苏源湛大名却不曾打过照面,正好借此机会认识一下他,“刘心媚回来了,你是不是就也忙起来了啊?”

刘心媚回来,他为什么会忙起来呢?如果不是看在刘踭和父亲是多年老朋友的份上,他今天都不会来这个“庆祝刘心媚回国”的欢迎会。

这里有多少人是看在刘踭的面子上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苏教授,赵笠教授住院了,大家商量着哪天去看看他,你觉得哪天合适?”有人提到了赵笠教授住院的事情。

包房里的气氛还算不错,大家都有自己聊着的话题,苏源湛就自动无视了那条把自己和刘心媚捆绑的话题。

“赵笠教授现在还在重症监护,等过阵子转到普通病房再去看,也许会方便一些。”苏源湛向自己提议的同事礼貌点头,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重症监护室跟普通病房不一样,重症监护室家属能探望的时间非常有限,而且不允许一次进去很多人,会打扰到病人的休息。

“也是,大家一起进就乱了。说来也是,赵笠教授真的是尽职尽责,听说是凌晨还在看学生论文,心脏病突发。也算是累病的吧,唉……”

大家都在谈论自己领域的学术话题或者同想结识的人打个招呼,就在这时,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刘心媚一身鲜艳的红色连衣裙,脸上的妆容性/感妩/媚,烈焰红唇微张着,就连睫毛也是又卷又翘,实属性感热辣型的御姐美女。

她的脸上没有展现出丝毫的从长途飞机下来后的疲惫和倦意,又大又圆的杏眸炯炯有神,笑着同包房里的同事们打招呼。

刘踭一身黑色正式的中山装,跟在女儿刘心媚的身后,衣着古板严肃,戴着一副很厚的近视镜片,脸上的皱纹似乎在默默地展示着他的阅历与博学。

刘心媚向大家打了招呼后,向苏源湛走过来。原本坐在苏源湛旁边的同事,很识趣地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刘心媚。

刘心媚温柔道谢,抚平裙摆,举手投足间都充满女子的风情浪漫,轻轻地落座在苏源湛旁边的位子。

与此同时,何家也在上演一场母女之间的,有关理义情的争辩。

蔺樰迎听了何芷晴的话,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何芷晴,气得胸口起伏喘着大气。

“何芷晴,你再敢提这件事半句,别说我不给你留面子!”

何芷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执着坚定:“妈妈,没有接您出院这件事我如何补偿和道歉都可以,但是请您不要再插手我的……”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别哭,教授会心疼。

下章预告暖暖暖宠宠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