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九下。

周一初墨书上学的时候,除了书包,还拎了一大包零食,从甜到咸辣,涵盖了各种口味。

周末初墨书从超市把零食买回来的时候,父亲正好在家,看见以后误以为女儿学习压力大,食量剧增,当即从钱包里抽了几张钞票给她加零花钱,叮嘱不要太劳累。

当然,这是因为温君复回了一个,“都行,我不挑食。”

既然不挑,那就多吃点儿,反正不差钱。

温君复震惊的看着初墨书这顿操作,扶着额头认错,“我真吃不了这么多。”

“没事儿,保质期长,都是你的,饿了就吃呗。”初墨书把袋子里的盒装牛奶挑出来,双手把整包给温君复递过去,嘴上说着,“你快点拿走,我举着沉。”

……

在初墨书的强迫下,基本上从来不吃零食的温君复。

拥有了一大包零食。

作为回馈,第二天温君复就把家里没做过的数学题册,给初墨书带到了学校。

初墨书看着温君复送的几本数学题册,嘴角抽动,抬眸看他,“师兄,犯不着这样,您真犯不着这样。”

温君复正在跟初墨书买的酒鬼花生奋战,他往嘴里倒着花生,摆了摆手,“不用跟我客气,你喊我一声师兄,怎么说,我也得给师妹做点儿贡献是吧。”

初墨书把数学题册推回去,语气非常诚恳,“师妹比较愚钝,做不来这么高端的数学题,就不浪费资源了。”

温君复微笑着看初墨书,上唇咬合下唇,吐出五个字,“莫慌,我教你。”

围观群众钱橙让初墨书跟温君复两个人的互动逗得捧腹大笑,差点把刚喝下去的豆浆笑喷出来。

“你俩能不能不每天互相伤害了啊,把我笑死我是不是就能多考一名了。”钱橙说。

初墨书气鼓鼓瞪回去,“咋不乐死你呢。”

****

语文课,初墨书低头认真学习数学,一道题来回解了几次都不对,传了纸条给正在看篮球杂志的温君复。

温君复在纸条上用不同颜色的笔画了几个圈,说她前面带入的数字解错了。

初墨书从头又算,还是不对,轻轻地戳旁人,小声说,“我算不对。”

“解题方法没问题,就是你前半段解的数错了。”温君复同样压低了声音,凑在初墨书耳边说。

初墨书又仔细的算了一遍,还是无果,苦瓜脸继续戳温君复。

她现在做的练习册神他妈的跟名字一样,书名中二的叫《让您一步成神》。

成不成神初墨书不了解,反正答案就一个数字,过程略。

略你妈呢?

“看我给你算。”温君复拿了笔把题从头到尾做了一次,终于发现前半段算错的原因,初墨书解方程的方法有问题。

写完以后温君复颇为自豪,声线没控制住,他问初墨书,“小爷厉害吧?”

声音大到半个教室都听见了温君复这句话。

语文老师愤怒的呵斥道,“温君复、初墨书,你俩不听课就给我出去站着。”

一脸无辜的初墨书跟惹起祸端的温君复乖乖滚出教室,也没能带个草稿纸,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闲聊。

温君复倚墙站着,初墨书坐在窗边的暖气片上,顺手拿起窗台上的喷壶,给班里养的花浇了点水。

“都是因为你,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老师罚站。”初墨书扭头委屈的看着温君复,她委屈时候喜欢把嘴唇抿成一条线,瞪大眼睛,总带了一点儿快哭出来的感觉。

“我错了。”温君复借着身高优势拍了拍她的头,“说起来初墨书,你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初墨书问。

“如果你决定了走数学竞赛这条路,正课你其实是完全可以不上的。”温君复解释道,“只不过拿不到奖的话,你可能会回不了头。”

“可以吗?你已经保送了,但还是在上正课啊,虽然没在学。”初墨书接着问。

她回忆了一下,温君复在上正课的时候,看的都是数理化三科,偶尔也看看杂志跟漫画,老师提问的时候从来都越过温君复,只要不打扰到其他同学听讲,都当他不存在。

温君复点头答,“当然可以,我上不上都行,开学第一天我不就没上?结果还因为某个人,被迫翻墙回的学校。”

“温君复你大爷!”他又提了那天初墨书逃课翻墙回学校的事情,初墨书嗔,站起来想打温君复,被他灵巧的躲了过去。

初墨书不懂就问,“那你天天跟教室里坐着是为了看我们学习,你是抖S?你这简直丧心病狂。”

温君复轻轻敲了敲面前少女的小脑袋,“我坐在教室里,还不是为了辅导某个智障少女学数学?否则图书馆不好待,还是课不好逃?”

初墨书仰头望着温君复没回话,她一米五九,比温君复低了大半个头。

温君复就站在原处任她看,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半响初墨书才开口,闷声说,“我其实挺害怕的,我没什么天赋,一路能保持还算喜人的成绩,全靠提前补课跟熬夜。我跟你这种天才不太一样,我害怕输,我努力了很久才能到今天,所以我其实特别害怕我自己输,输了我这些年我的努力就白费了,这么讲你能理解吗?”

说完,初墨书自嘲的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抱歉,你是不是根本不能理解为了考试熬夜?还经常?”

温君复直起身子,收了散漫的神色,朝着初墨书走近了半步。

低沉清冽的少年音合着上午明媚的阳光一起,传进初墨书心里。

温君复说,“我理解的,我都理解。我曾经一度拿全校倒数,可以说非常有辱家门了,后来决定了参加数竞。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有天赋,做起题来也是信手拈来,可考前几天,我还是心悸到整夜难眠。没有人不害怕输,尤其是我没得选,得不了奖,我可能就没有高中读了。”

“怎么可能不害怕呢?没高中读就要去读职校,然后走向就一片灰暗。我父母一个是清华教授、一个是数据分析师,从小别人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我成绩是不是特别好。人生在世,哪有不会害怕的人啊。”

“后来我考完了,放下笔那一刻,我就知道在数竞这条路上,起码这次我稳了。出了成绩就马上被一中签了保送,我爸给我打电话,他跟我说,当你现在做的事情能为你带来辉煌的成就的时候,你固然热爱它;可如果有一天它为你带来无穷打击让你怀疑自我的时候,你是否能依然热爱它?”

“我花了很久,大概一个多月吧,我才肯定,我是真的喜欢数学。初中就开始用竞赛升学,尤其是我这种没文化课底子的,基本上未来就只能靠竞赛,也就是基本上不允许输。”

温君复说了很多很多,这是他第一次才人前袒露自己的心境,最后他说,“我让你别熬夜,跟早做选择,并不是站在圣人的高度说风凉话,我只是觉得熬夜对身体特别不好,而且你文化课跟竞赛一起抓,太累了。”

“不过其实你也不用害怕,走数竞的话,有我教你,我们不会输得。”

初墨书踮起脚尖,拍了拍温君复的头,温君复顺从的低头给她拍。

“你让我仔细想想吧。”初墨书说。

温君复颔首。

“师兄。”初墨书接着说。

温君复,“嗯?”

初墨书盯着温君复,眼神非常无辜,“帮我逃个课呗。”

“不太好吧,初师妹。”温君复挑眉。

初墨书双手合十,祈求状,“一回生,二回熟,师兄帮帮忙,你看谁在做人生重大选择以前,不叛逆一下的?求您了。”

这是温君复第二次栽在初墨书的“求你”上。

下课时候,二人迅速收拾好书包,温君复直接在书洞里找到了王倩上次开了一打假条,跟初墨书一人一张。

又拜托钱橙如果王倩问起,就说数学老师找他俩。

温君复带着初墨书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出来,不费吹灰之力。

初墨书伸手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感叹道,“……数学好就是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