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游走近理?了理?桌上的佛经,捏在手里足足有一?大叠。

他把手腕上的佛珠褪下,“摄政王,朕是不是要把这个交给你啊?”

萧蘅紧张:“我九岁之后是在山上长大的,觉得佛门养孩子效果不?错,只是抄来祈福,希望你们父子平安。”

楚昭游伸出手:“喏。”

萧蘅把佛珠给他戴回去,苦大仇深:“凤星洲都屡屡破戒,我过之而无不?及。”

摄政王趁机卖惨:“有时候吃素吃久了确实会想不开?。”

想开荤。

楚昭游勾起唇角:“你威胁朕?”

摄政王犹豫了半响,“嗯”了一?声。

楚昭游笑得搂紧了他的肩膀,把脸埋在他肩上:“忍不?住你可以乱来。”

摄政王:“罢了,我还能忍忍。”

谁敢对一?个怀孕六个多月的皇帝动手,神医第一?个过来砸门。

只能梦里想一想,偶尔展望一?下四个月后的生活。

楚昭游眨了眨眼,摄政王忍成和尚了,亏的不?是他么?他暗暗伸手抓了一?把摄政王,头顶传来一声沙哑的闷哼,楚昭游静静等待了两秒。

嗯……摄政王离出家还有点远。

朕放心了。

大腿是不能坐了,楚昭游飞快地跳下来,拿起一?支笔,蘸了蘸浓墨,递给摄政王:“您继续抄。”

萧蘅盯着楚昭游从袖子里露出的那一截手腕,纤细雪白,自带多情婉约的气质,比他当年在戏班子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楚昭游天天自夸自己能红遍大楚,文人商客一掷千金,不?是他自吹自擂。

摄政王扣住他的手腕:“干了坏事就想走?”

楚昭游脸色一变:“神医说不?能。”

“昭昭。”萧蘅把人拉过来,不?容商量道,“用手。”

楚昭游想要缩回手,声音像裹着一?层棉花,拉开?全是粘连的雪白糖丝,他自己意识不?到有多招摄政王一?口吞下:“禽兽,朕手上还戴着佛珠呢。”

摄政王:“不?管它。”

楚昭游气呼呼地使劲缩回手,把佛珠褪下来放到压在佛经上,再把手交到摄政王掌心。

摄政王这种禽兽,下下辈子都当不?了和尚。

……

梁州。

狄燕突然收到京城的飞鸽传信,信中说,摄政王囚禁皇帝,陛下多日没有上朝,某日夜中被害身亡。

狄燕脸色一白,信纸从指缝中落了下去,又被捡起来,逐字逐句阅读。

消息来自她当年在宫中的好友,无父无母,没有选择出宫,留下来当了一?个嬷嬷。

她出宫时心里怀恨,告诉好友,如非大事,不?要用信鸽联系她,她不想知道宫里的事。

十多年过去,好友已经因病离宫,不?知在哪修养,狄燕甚至忘记了这个约定,却在今日收到了昭游遇害的消息。

她脸色发白,身边的小女儿一连问了几次“娘亲怎么了”。

“赵城不是在京城么?怎么会?”狄燕想起丈夫给她送信,说自己身份已经被发现了,正在京中述职,外甥留他小住几日,不?日将回。

还说摄政王和陛下握手言和,君臣和乐,接受了陛下怀孕之事,保证不?篡位。

狄燕当时就万般不解,摄政王看楚昭游的眼神,幽深不?见底,摆明了不?愿意当个普通臣子。

现在想来肯定萧蘅明面上妥协骗了赵城,他到底还是野心勃勃。

狄燕迅速安排好梁州府的事宜,清点人手,她要马上去京城看看。

如果是真的,起不起兵是赵城的事,她就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杀了摄政王给外甥报仇。

狄燕刚出城没多久,就撞见了从京城回来的赵城。

赵城见媳妇急急忙忙的,差点老泪纵横,以为她来迎接自己,结果人家压根没看见,瞬间就越过了他。

赵城愣了一?下,赶忙追上:“怎么了?”

狄燕把信拍给赵城看:“你看看你走了之后,萧蘅干了什么?!”

赵城心里一?虚,接过信来看,脸上先是一惊,随后眉头紧拧:“不?对,摄政王不?会囚禁陛下,他不?敢。”

如果囚禁的消息是假的,那后半段说的楚昭游遇害,真实性也有待考证。

狄燕:“谁说他不?敢!你眼瞎我可没瞎,我亲眼看见他威胁昭游废父立子,我就不该回来……”

赵城连忙把狄燕拉到一旁,言简意赅地说:“孩子是摄政王的。”

“我管他萧蘅有没有孩子!你放开……等等,你说谁肚子的孩子是摄政王的?”

赵城默不?作?声看着她。

狄燕愣了半响,怒火中烧:“好啊,我就知道负心汉是他。”

狄燕上京的念头顿时更加迫切了。

赵城强硬地把她拉回去:“不?要着急,陛下和摄政王关系敏感,你这边一急,小心被有心人利用。我还让赵金在京城等候消息呢,有事他一?定会派人通知。”

“我不?急,我就进京去看看。”

“你急了,我们回去喝口茶。”赵城半拖半抱的把狄燕带回去。且不?说消息假的要命,摄政王对陛下的情义他看得清清楚楚,否则也?不?敢离京。如果陛下真的有什么事,现在最急的是摄政王,他们冒然添乱,适得其反。

狄燕脑子清醒下来,是了,她的好友已经出宫,昭游要是遇刺,为了安抚梁州,萧蘅也?会紧紧隐瞒下来,外人如何得知?

可是孩子他爹怎么就是摄政王!

她想起楚昭游说负心汉特征时模样,突然觉得那完全是一副胡编乱造的神情。

“陛下让我跟你说句抱歉,他不?是故意瞒着你。”

狄燕:“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敢说。昭昭怎么这么命苦,被摄政王强迫,他那么怕丢人,苦只能往心里咽……”

姨母心里已经脑补了悲惨的傀儡过往。

赵城忍不?住道:“据说是你外甥先动手的。”

“不?可能,我外甥去年才十九!摄政王衣冠禽兽,才十九就让他怀孕!”

“赵金前几年不到十九,你就到处张罗给他说媒。”

“这不?一?样!再说赵金现在不也?没成亲!”狄燕痛心,尽管心里知道这个结果皆大欢喜,但?还是忍不?住扼腕,摄政王今年二十八了!娶不到媳妇,老牛吃嫩草!

赵城觉得不?在信里告诉狄燕,这个决定无比明智,不?然他还没到梁州,狄燕可能又杀到京城了。

不?是说不?能去,只是担心她不要命地赶路,路上出事。

马力到底比不?上信鸽,过了两天,萧七才抵达梁州,告诉狄燕,陛下一?切安好,赵夫人若是想念外甥,随时可以到京城探望。

狄燕:“稍等,我马上去。”先找个结实的麻袋。

赵城:“你不?想去。”他才刚回来,媳妇又要走,这一?年聚少离多,狄燕估计一?去又要呆到过年。

最终狄燕还是让赵城说动了,等要生孩子的时候再去。

……

四月末,京城下了一?阵小雨,步入五月时,日光暖亮,京城焕然一新,柳叶青青,宫墙妆红。

种下的地瓜藤长势喜人,血渍已然尽消,绿油油地蔓成一?片。

沿海传来好消息,有人带回了玉米和马铃薯。楚昭游在沿海设立了司农局,派专人负责这一?块,收回来的东西必须仔细检查,虫卵蛾子一?律烧死,再把植株分几处栽种,精心培育,前几年的种子全部用于种植。

这头消息频传,扬州却迟迟未有消息。

时间过去太久,派去找萧蛮的人辗转多处,才大概得知,十年前,萧蛮生了病,大夫开?的药价高昂,虽有积蓄,却怕买药耗光,最后什么都没剩下,干脆不?治。

她这辈子戏唱够了,唯一对不住只有萧蘅。于是把毕生积蓄托人交给丁府,从此下落不明。

“她后来就离开戏班了,大概找了个地方等死了呗。”知情人不确定道。

据丁府人的口供,萧蛮送来的箱子沉甸甸的,价值不下五百两,有钱却不治病,大概就是抱着赎罪的念头。

萧蘅打开?箱子,取出那条陈旧的纸条,他已经看过了一?次,上面只有六个字——盼君平安,萧蛮。

萧蘅笑了下,哪怕是最后,他娘赎罪的方式也?不?是来看他一?眼,甚至连儿子都不敢叫了。

“主子,还找吗?”

萧蘅:“不?必了。”

如果萧蛮在世,如何能不知道现今摄政王名?叫萧蘅。

萧蛮让他不?要去找她,那便这样吧,留点微薄的希望,好过见一?具白骨。

楚昭游知道萧蘅有些?难过,他想起自己刚遇见摄政王时,给他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萧蘅变傻之后,心底排斥唱戏,却不排斥母亲,可见在这个人最深最深的心底,仍然是把萧蛮当作?娘亲。

摄政王就是这样的人,他能忍楚昭游很多事,就也能忍萧蛮很多,何况他们不是陌生母子,而是实打实相处过九年,萧蛮决定把儿子送人前,对儿子也?不?差。

谁对摄政王好一分,就会被回报以万分。楚昭游对他最好,最纯粹,他便把一?颗心都给了他,渐渐沉沦,便再也?顾不上初衷,他喜欢楚昭游,远远不?止因为他曾经救过他。

楚昭游为自己两次想离开?摄政王,去地宫、去龙威山躲着,而深感愧疚。

他以后哪儿不去,就给摄政王一?个家。

……

六月时,楚昭游听说地瓜繁殖得很好,挖出来还有小块茎,几次想亲自去看看离他最近的地瓜,被摄政王严厉阻止,甚至这一?批的地瓜长成,楚昭游也?别想吃一?口。

楚昭游抱着一?个大西瓜,抵着自己的肚子,一?勺一勺挖,“朕吃完这个西瓜前,不?想和你说话。”

辛辛苦苦找的地瓜,连毛都不给看。

萧蘅:“你今天不准吃了。”

这已经是这二?次看见楚昭游抱硕大的西瓜了,不?是同一?个。

摄政王想起被枇杷支配的恐惧。

楚昭游不?可置信:“摄政王的意思,是今天都不想和朕说话了?”

朕肚子都快和西瓜一?般大了,你居然想冷战。

摄政王捏他的脸:“你摸着良心想想,我是这个意思吗?”

楚昭游:“那我要吃。”

摄政王:“地瓜不?让你吃,是有原因的,你少吃一?口,就多一?块根茎可以发芽,明年能多产十斤。”

楚昭游:“那朕留着明年一?起吃,今年吃西瓜代替。”

摄政王不?想对话,并且没收了西瓜。

他眉眼一厉:“我收了就收了,你敢再掐自己肚子试试!”

楚昭游有一?招特别可恶,就是他自己气人,被摄政王要求不?准做某事,就装模做样欺负小崽子生闷气。

摄政王搞不?懂楚昭游究竟在欺负谁,欺负小崽子没问题,但?不?能掐自己肚皮。

他后来就想明白了,本王才是那个被变着法欺负的人。

楚昭游刚要逗逗摄政王,亲卫送来一封陆景涣寄来的信。

他手指敲了敲信,直觉陆景涣又在里面诉苦。

一?打开?,果然,陆景涣苦大仇深地说,凤星洲最近有些?阴阳怪气,非说他在大楚学了治国策略,要他自己处理?政事。

如果学艺不精想请国师出山帮忙,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楚昭游冷静地折好信纸。

这是一封不?能让摄政王看到的信。

摄政王这几个月勤快的很,丝毫不敢累到楚昭游,越是临近八月份他越勤快,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萧蘅在楚昭游打开?信纸,就飞快扫了一?眼,怕陆景涣在信里和楚昭游约定出去玩个几年。

很好,陆景涣很忙,没空想东想西。

很忙……摄政王忽然眉头一拧,想起自己曾经罢朝的那段日子,楚昭游提着奏折上门求他,态度极好。

于是他道:“既然他都学着处理?政事了,你也?该上手了。”

“啊?”楚昭游觉得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求的摄政王用心险恶。

“你乖一?点,我就全部帮你。”萧蘅比不?上凤星洲,只敢提出一点小要求。

等楚昭游生了孩子,他就能提其他要求了。

比如批奏折前,先听一出戏。

楚昭游准确意识到,这是一个长期的把柄,他想了想道:“那朕自己批,废寝忘食,通宵达旦,饥肠辘辘——”

萧蘅捏住他的嘴:“够了。”

他改奏折还不?行么。

七月,狄燕从梁州来到京城。

一?来就把拱了白菜的摄政王叫去批评,好好说一说楚昭游受的苦。

骂着骂着,狄燕忽然不想骂了。

摄政王脸皮太厚,最近过于紧张楚昭游,被骂了反而不?那么紧张了,毕竟狄燕生过两个孩子,比他们两个男人懂得多,被骂有一?种诡异的安心感。

狄燕:“你还是紧张着吧。”

神医说从现在到八月份随时有可能生,萧蘅半夜要醒三四次,查看楚昭游的情况。

他重金邀请神医住到福宁殿,被神医拒绝,只能选了一?个可靠的太医和奶娘,宿在福宁殿外殿,随时候着。

楚昭游有些?忧愁,想让神医给摄政王开?一?点安神的药,让他晚上睡好一?点。

摄政王面对楚昭游端上的药,表情和上次面对毒|药时如出一辙:“这样你半夜肚子痛我没发现怎么办!”

“不?会啊,朕和小崽子说好了,白天生。”楚昭游振振有词。

摄政王:“……”他又不?傻。

萧蘅在陛下指责的目光中,倒掉了那碗药,“你最好白天生。”

不?然就凭楚昭游胡说八道这张嘴,等孩子出生了,他非得好好“教训”一?顿。

子时,楚昭游像前几次那样,熟门熟路小声叫醒身边人:“摄政王,朕想喝酒。”

对楚昭游常常在半夜提出匪夷所思?的要求,萧蘅经验十足:“不?行,乖,再忍忍,豆浆梨汤面条麻花……糖葫芦可以考虑。”

以上都是楚昭游心血来潮点过的东西,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略带渴求的眼睛,只要能吃,楚昭游想喝洗澡水,摄政王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楚昭游异常坚持:“不?,朕就要喝酒壮胆。”

“不?准。”

萧蘅和他对视,忽然意识到什么,脑子空白了三秒:“痛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星星:谁跟你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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