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源急了,“姑娘,我们不是骗子,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诚心而来,这三个月几乎每天都过来看房子主人回来没有,这些古物对我们的研究意义重大,请你相信我们……”

郁苠敏感地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点,飞速追问:“什么叫这三个月来每天都过来?我奶奶不在吗?”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啊,听附近村民说这里住的是一位老奶奶,但我们等了三个月她都没回来。”何源吐了口气,有些庆幸道:“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了你,原来你是她孙女啊,这就好办了,我们请求你……”

他后面说什么郁苠自动忽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奶奶去哪儿了。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不然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在家,自她记事起,奶奶就没离开过这个小镇。

会不会……

不,不可能!

莫大的恐慌突然紧紧攀爬上郁苠心头,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姑娘,你没事儿吧?”老者见她面色突然变白,担忧地询问,“我们是真心诚意想要这些古物,价钱不是问题,如果这些对你实在重要,那就算了,你不用害怕。”

郁苠暗暗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非常抱歉,这个屋子的主人是我奶奶,我无法替她做决定,你们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我现在突然有急事,我们改天再聊。”

说完,她将二人带出了屋子,落了锁以后急急地奔向另一座房屋的方向。

“哎,姑娘。留个联系方式,我们好再联系啊。”何源在身后喊道,郁苠仿佛没有听到,头也没回。

他叹气道:“唉,老师,我们又白跑一趟。”

老者的心态很好,仍然笑眯眯的,“不算白跑,至少我们知道这里的主人还活着。走吧,跟上她。”

郁苠去了之前跟奶奶关系最好的赵大爷家里,他们二人是至交的棋友,在院子里下棋能下一整天,如果奶奶出远门的话,一定会和他打招呼的。

“赵爷爷,您在家吗?请来开门。”

屋里很快响起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声音,“来了,谁呀,做什么这么着急,门都快被敲烂了。”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仔细一看眉眼间还有点眼熟,赵大爷一时又想不起来,“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郁苠:“是我啊,赵爷爷,我是小苠。”

赵大爷拧起微微发白的眉毛,仔细辨认了半响,神色陡然变得冷漠起来,“是你啊,怎么舍得从金山银山里回来?”

郁苠顾不上他话里的讽刺,急急地解释,“我回来找我奶奶,家里没人,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赵大爷的神色愈发讽刺,“你还知道有个辛苦拉扯大的奶奶啊,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你奶奶天天念叨你,担心你在新家受欺负,可你连个电话都没有,好不容易去找你一趟,回来就郁郁寡欢,不久后就生病卧床不起。”

郁苠大惊,“奶奶生病了!她现在怎么样?”

“估计快死了吧,没死看到你后也被你咽气儿!”赵大爷冷笑一声,作势就要关门。

听到他赌气似的话,郁苠微微松了一口气,扒住木门,语气近似哀求,“赵爷爷,我知道错了,求你告诉我奶奶在哪里,我想见她一面。”

赵大爷不留情面地关门,“哼,如果你有心,就自己去找。”

郁苠吃了个闭门羹,知道赵大爷现在在气头上不想理她,但她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天下之大,茫茫人海,她去哪儿找她奶奶,只能在门外等赵大爷气消。

站在门外,郁苠心里除了深深的恐慌。还有一丝迷茫。

她不知道奶奶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亲人,小时候她在被别的小朋友嘲笑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曾经回去问过奶奶,奶奶只是言简意赅地告诉她,她父母双亡,。

年少缺爱的孩子对大人情绪格外敏感,她当时察觉到奶奶眼里流露出的悲伤,不敢多问,直到她后来回到了郁家,才猛然发觉奶奶是孤身一人。

可惜她后来没有再深究,但凡她多上一点心,现在都不至于这么恐慌。

除了一个名字,她对奶奶一无所知。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郁苠的双腿渐渐失去直觉,赵大爷才冷着脸走出来。

连个眼神都没给郁苠,他端着一碗剩饭朝狗窝走去。

赵大爷也是孤家寡人,儿女都在城里工作,赵奶奶去逝后,他儿子想接他去城里住,他死活不愿意,就守着这个方寸土地,与一只大黄狗为伴。

郁苠还记得这只名叫大黄的土狗,身形高大,性情温顺,与赵大爷相伴了十几年,早就是家人一样的存在,赵大爷亲自给它做了个狗屋。

然而此时那只大黄狗却瘫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舌头耷拉在嘴外面,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赵大爷慌了,“大黄,你怎么了?”

出于医生本能,郁苠下意识抬脚,因为腿麻她踉跄了一下,她顾不上这么多,她走过去蹲在大黄旁边察看情况,“应该是中毒了。”

“那我赶紧把大黄送诊所去!”赵大爷脸上早已没有刚刚的冷漠,只剩一脸惊慌。

“来不及了。”郁苠冷静道,无论发生天大的事,面对病人时她总能全神贯注地投入,“赵爷爷,我记得您家有银针,现在还在的话,麻烦您拿过来。”

“我现在就去拿。”

看着郁苠沉静地模样,赵大爷莫名地信任她,完全忘了她小时候连山上的草药都认不全的事实。

郁苠的目光锁定在木架上铺晒的草药上,这边村民大都会在闲暇之余上山采药,晒干以后拿去卖钱。

刚好能用到。

赵大爷:“银针找到了!”

郁苠接过银针,把挑好地两堆草药交给赵大爷,“这些只捣碎就行,这些要捣碎取汁。”

交代清楚之后,郁苠回到大黄身边,用银针封住穴位,护住心脉,以防毒素入侵,再将毒素逼到一处。

再将赵大爷提取的药汁灌进大黄胃里,又将捣碎的中药压在它舌下,又用银针疏通了几个经络,中和毒素。

赵大爷在旁边紧张地盯着,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其实他心里清楚,看到大黄的第一眼就知道大黄中毒晚期,就算送饭诊所也回天乏术,之前隔壁老王家狗中毒跟大黄一模一样,送到诊所专门动物医院都没救回来,他只是想试一试。

也不知道小苠这丫头从哪儿学到的中医技术,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他心里竟然隐隐觉得她一定可以把大黄救回来。

“咳——呕——”

大黄突然一抽搐,趴着吐出来一堆污秽,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十分恶心,吐过以后,它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息,可怜巴巴地看了郁苠与赵大爷一眼,呜咽了一声,眼神中充满感激。

整只狗肉眼可见地恢复,赵大爷激动道:“大黄好了!”

“嗯。”郁苠淡定地收回银针,“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多喂他喝点水,水里面放点盐,它脱水严重。”

赵大爷感激涕零,“好好好!多亏了你,小苠,你先去屋里歇着洗洗手,我给大黄喂点水就过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郁苠点点头,“谢谢你,赵爷爷。”

赵大爷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抚了抚大黄的狗头,“大黄啊,她进门时你都没咬,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是个好孩子。”

给大黄治疗的时候,污秽沾到手上都没有皱一下眉头,他曾经带着大黄去儿子那边大城市住了几天,城里有的人看他跟大黄的眼神都充满了嫌弃,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郁苠这样有耐心,医术又高超,孩子到底是长大了,懂事了,如果纪奶奶知道了肯定会欣慰的。

“你奶奶去年春天开始刘断断续续生病,却坚持不肯去医院,直到后来病情逐渐加重,卧床不起,我才陪她去县医院,医生说病情非常严重,好像是什么…那病叫什么名字我也忘了。”

赵大爷点了根烟,娓娓道来,语气中不掩沉痛。

“但在县医院没住两天,突然来了一群人,看起来非富即贵,跟电视里一样,说是你奶奶的家人,硬是把人带走了,说是转去更好的地方治疗。”

“你奶奶当时情况不太好,不愿意回去,说怕你回来见不到她了,我劝她说如果命都没了,还没怎么见你的宝贝孙女,她才答应跟那些人走。”

听到这儿,郁苠忍不住热泪盈眶,心里一阵酸软。

赵大爷看着她叹了口气,拿出一块儿玉佩递到郁苠面前,“你奶奶临走前嘱咐我,如果你回来找她了,就把这个交给你,拿着这个到港市找段华诚,他会带你去找她,她一直都是你奶奶。”

郁苠愣住了,“段家?”

她所知道的港市段华诚只有一个。

赵大爷点点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你奶奶学识渊博,胸襟宽阔,绝对不是一般人,那些带走她的人非富即贵,小苠,若是你到了港市,千万不要跟那些人起冲突。”

郁苠的心情都不足以用震惊来形容了。

她奶奶竟然可能是港式首富的妈妈,传说中的太后娘娘?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一切都太玄幻了。

但不敢怎么样,她始终是她奶奶。

郁苠灵光一闪,突然又想起飞机上两个小姑娘的对话,首富妈妈病危!

她猛地站起来,神色凝重,“赵爷爷,谢谢你,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

奶奶,请您一定,一定,要等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