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苠出了房间,还没走几步就人挡住了路。

昏暗静谧的走廊上,谢宴逆光而立,冷峻的侧脸显出几分神秘莫测,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反射出清冷的光。

当初她就是迷上了他这副皮囊,却不知这其实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厉鬼,吃人不吐骨头,恶心至极。

谢晏的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时心中陡然卷起怒火,他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眸中仿佛凝了一层冰,“你真的和谢殊……”

这演技没进娱乐圈可惜了,郁苠冷笑着甩开他,“是又怎样?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

被她眼中的讥讽刺痛,谢晏皱眉,“你什么意思?”

郁苠往后退了两步,平静道:“谢晏,咱们到此为止,我以为不会再纠缠你。”

年轻的女孩儿眼中再也那种狂热的痴迷,取而代之的是陌生人般的冷漠与疏离。

谢晏怔住,“为什么……”

不是说好这辈子永远喜欢他吗?

话说清楚了,郁苠懒得再跟他纠缠,转身就走。

或许在谢晏和郁苒眼中眼里,她就是个为他们幸福铺路的跳梁小丑。

这一开始就是个局。

当初谢晏跟她在一起时,时不时提起郁苒,言语中透露着对她的欣赏,故意让她产生危机意识。

然后又在她面前卖惨,说家人如何偏心谢殊,谢殊如何欺负他,世界上唯一懂他的只有她,求一定要帮他,只要她嫁给谢殊,做一对假夫妻就行。

她当时傻逼啊,听了他一番真情流露,觉得感同身受,脑子一热,答应了他。

先前说好的是请个算命先生,让谢母相信她嫁给谢殊会旺夫,有利于病情恢复。哪知道谢晏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直接派人暗中给她下药,将她打包送到谢殊床上,不留一丝余地。

谢宴知道后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指责她,后来一直抓住这件事不放。

大致就是我虽然喜欢你,但是不能忍受你和别人发生过关系,是我的错,不怪你,我正在接受心理治疗,你等等我,等我治好心理疾病我们再在一起。

她就等啊等,等到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说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然后一脚把她踢开了。

真谢.绿茶.PUA男.晏

去他爷爷的心理疾病,去他奶奶的处女情结。

这一世她可不会那么蠢,这笔账他们慢慢算。

刚走两步,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住胳膊甩在墙上,后背撞得生疼,“谢晏,你发什么疯?!”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再也不相干?”谢晏紧紧盯着她,眼角猩红。

郁苠无聊地嗤笑一声,“别在这儿跟我装了。”

目光落在他扣得严实略显禁欲的领口,上前两步,猛地扯开他的衣领,质地良好的黑色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被她扯掉。

冰凉的手指碰上温热的肌肤,谢宴浑身轻颤,眼中顿时一片暗涌。

看着他脖颈上的痕迹,郁苠讥笑道:“瞧瞧,这就是你对我的心意?”

“这是……”

谢宴一慌,刚准备解释,狠狠的一巴掌就招呼到脸上,他顿时愣住了。

郁苠甩了甩手,眼中浮现浓浓的厌恶,“滚开,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谢宴望着她的背影,理智告诉他应该追上去,但脚似乎粘到了地上,怎么都迈不出第一步。

脑海中浮现女孩儿脸上厌恶的神情,着他的眼神充满厌恶鄙夷,犹如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谢宴握紧身侧的拳头,指节泛白,内心翻涌起无法遏制的暴戾。

“啪啪啪——”

郁苒从转角处走出来,脸上似笑非笑,“可真是一场好戏,谢少不会真的喜欢上我姐姐了吧?”

谢晏讥讽道:“郁小姐,你未免管的太宽。”

郁苒啧啧两声,“可惜我姐姐……看样子还挺激烈,”

谢晏猛然间抓住一闪而过的念头,危险地眯起眼睛,“是你做的?”

郁苒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

凝视她几秒,谢晏警告她,“记住你的身份,最好别让我查到是你做的。”

郁苒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握紧了拳头。

总有一天,她要他们跪在地上求她!

——

郁苠在酒店前台要了纸笔,改写了药方,换了主药,又加重了剂量,才去中医院抓药。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中医院后,郁苒找到她抓药的窗口,拿走了她写的药方。

再次拎着盛有中药的保温盒回去时,谢殊已经换上睡衣睡过去了,唇色透着虚弱的惨白,长长弯弯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微微皱着的眉头显示他睡得并不安稳。

谢夫人在床边守着,满脸心疼。

郁苠轻手轻脚打开保温盒,苦涩的味道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

她记得谢殊是有起床气的,上辈子他第一次对她生气就是因为她中午打电话吵了他午休,平时温温和和的人发起脾气来,吓得她竟然忘记了反驳。

待中药凉得差不多了,便递到谢夫人面前。

然而谢夫人竟然说:“你喂小殊喝药吧。”

郁苠:???

走之前还一副跟她苦大仇深的模样,坚决不允许她靠近她的宝贝儿子,怎么这会儿赶着把她往跟前推?

瞧谢夫人目光闪躲的样子,郁苠有理由怀疑这位当妈的明知自家儿子起床气,从而把她往火坑里推。

认命地推了推谢殊,“醒醒,谢殊,起来吃药了。”

谢殊睡得并不安稳,被她一晃就醒了,迷迷糊糊道:“郁……郁苠?”

由于刚睡醒的原因,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泛着水光,亮晶晶的,让郁苠想起了在古代捡的一直小奶猫,饿的时候就是这么看着她。

郁苠心下一软,扶着他起来,放轻了声音,“起来吃药了。”

谢殊几乎要沉溺在郁苠温柔的眼神中,下意识地直起身接过郁苠递过来的杯子,一饮而尽,却在最后一口呛着了。

“咳咳咳咳……”

郁苠放下药碗,轻轻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非常有耐心。

谢殊紧紧扯着她的袖子,眼角因为咳嗽微微泛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谢夫人在旁边看着,牙都快酸掉了,他那儿子从五岁开始喝药就一口闷,闷了这么多年,还能把自己呛着?

这在心上人面前这股孩子气,简直跟他爹年轻时一个德行!

哎哟,酸死了。

“郁苠,今晚救拜托你照顾谢殊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就先走了。”谢夫人脚底生风般溜了。

孩子,妈妈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郁苠:“……”

总觉得有诈。

“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也去休息吧,本来就不关你事。”谢殊垂着头揪着被子,语气有些落寞。

本来是这样打算但是听了这番话有有点愧疚的郁苠:“……”

在心里叹了口气

罢了,谁让她欠人家的呢。

“你安心睡吧,有我在。”

谢殊悄悄弯了眼睛,而后又有些自责,他是不是太贪心了?会不会惹她厌烦?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该说什么?

听说她喜欢猫,他家刚好有一只,要不从这个开始?

好紧张。

房间陷入沉寂。

郁苠想起之前她施针的时候,谢殊用手势阻止谢夫人,这会儿又毫不犹豫地喝她给的药。

走到在床边蹲下,目光与他平齐,笑道:“既然这么相信我,那之前我让你别吃那药丸,为什么不听?”

谢殊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儿胳膊在被窝里动了动,然后伸出来摊开手,黑色的药丸静静地躺在白皙的掌心,赫然是她给他的那两粒。

他望着她的目光亮晶晶的,染了几分笑意。

郁苠乐了,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好啊你,逗我呢。”

这有些亲昵的动作令两人都愣住了。

好一会儿,郁苠讪讪地收回手,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你快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不用担心。”

谢殊点点头。

郁苠上下打量着他,“难不成那药有毒?”

谢殊疑惑地看向她。

“那你怎么变成哑巴了。”

谢殊静静地盯着她两秒,暗搓搓又躲进了被子里,像乌龟缩进了壳里。

闷闷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对不起。”

这是……害羞了?

天哪,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可爱呢。

莫不是这一世的谢殊跟上一世的谢殊不是同一人?

郁苠绷着嘴,没有笑出声,佯装淡定,“是我对不起你。”

他倏地拉下被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郁苠笑着打断,“好了,别提这事儿了,都过去了,你赶紧养好身体,不然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谢殊点点头,翻过身,眼中滑过一丝黯然。

郁苠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叹气,心想这人也太善良了,明明是她强迫的他,还害他生病,他却反过来道歉,这么善良能是谢宴那条毒蛇的对手吗?

此时,谢殊在郁苠心中的形象已经由反手翻云覆雨的腹黑变成一个弱小善良的小可怜,并忍不住为他的前途感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