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大操大阀弄软一个男人的腰,上官伊吹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即是把戚九没日没夜干到腰腿齐断,绝对不能轻迈出一步的地步。

上官伊吹如是想,两只眼睛已然喷出丈高火来。

晌午才前来告状的陌川瞧他变脸,骇得提着衫角低头就跑。

没有时间多作安排,仅得叫轲摩鳩盯死了余下的人,以防龙竹焺突袭。

上官伊吹抄起玉屏笛,笛音遂化出一只鲮鹤,片片鹤羽皆是鱼鳞,鳞次栉比堪露华光,上天入海均畅通无阻,一路直奔星畔海去。

唯恐丢了戚九的任何踪迹,上官伊吹动用了北周境内的所有破魔裸子塔。

上万个子塔如遍开大地的檀幽婆罗花,自塔心释放出虚离绯红的馥郁香气。

这些靡靡冉冉的异香恰如寻主的鬣狗,在苍穹之光下编织衍化,香尘飞涨,终而嗅见戚九某丝特殊的气息,渐渐凝汇成一道若有似无的红线,潜在低空处,云移旖凫。

上官伊吹但瞧锁定了位置,水妍的眸子横溢煞气,催着鲮鹤旋风一般腾腾杀去。

许是远眺星畔海的青山碧涛,远远地自地平线山闪烁金光,再观红线的位置毫无旁支,始才舒了半口薄气,惴惴不安的心跳才缓了一刻而已。

一群恶鹫不知从何处突然横空幻出,突如其来的暴袭简直猝不及防。

上官伊吹完全来不及调转方向,溃堤的枭兽群起而攻之,爆向上官伊吹的坐骑。瞬间就如噬肉的浪涛,四面八方围堵至滴水不露。

“上官狗贼!候你多时,且拿命来吧!”最大的一只恶鹫身上,骑着一位蓝色霹雳衣男子,他掌心的夜极鸟幻印十分霸道,正处在升阶的状态,一指而下,成百上千的恶鹫径自扑向上官伊吹面前,似要分裂他的肢体,啖饮血肉。

黑羽如乌云压境,严冬再临。

上官伊吹临危不乱,唯一派置身事外的清风,淡淡道,“我现在有急事,是你自寻死路的。”

他的身躯坚如磐石,并没有挪动一下的意思,冲来的恶鹫仿佛被他死寂的镇定骇住一般,于撞击之前,侧翅错滑,纷纷从上官伊吹的鲮鹤后闪过,衍如倒戈的梭刀,黑压压一片重新杀回筑幻师的身边。

“活见鬼!”筑幻师心里厌恶,自己竟被小觑了!

摧动一波新的恶鹫腾空折起,巨大的羽翅织如密云,层层叠叠好不透风,鸟堆的重峦叠嶂遮挡了半壁视野,连当空日色亦被惊扰,转暗无光。

反戈的恶鹫毫无惊慌,疯了一般横冲直撞,杀如敌忾,霎时间哀鸣之声四起,喷溅的血雾与零落的鸟羽如鹅毛大雪一般洋洋洒洒。

杀光激荡跌伏,凄厉高昂的惨鸣益发持久,仿佛万千冰柱倾倒入海,分明晓之所在,却又无处不在,煞羽,鸟鸣,贯彻于天地之间,徘徊回旋。

蓝衫筑幻师心存震怒,掌内夜极铮铮啼吟,预备幻出更残暴的鸟兽反攻,坐下恶鹫仿佛被什么重物踩踏一下。

抬眸时,一柄锋利的环月弯刀透过重重血气,冷然得架在他的肩膀上。

上官伊吹趁乱从鲮鹤上跃至恶鹫,百丈高空上翩若一片鸿羽,又轻似霞光。

“啊!”蓝衫筑幻师大叫一声,整条右臂被上官伊吹齐根砍下,刀法既快又狠,仿佛卸除牛骨的快刀手。

带着夜极鸟幻印的右臂洒着汩汩血花,一路翻转,被上官伊吹一脚踩在官靴之下。

“上官狗贼!”蓝衫筑幻师捂着血流不止的深邃创口,眼底翻搅着强烈的恨意与惊悚,均被眼前的枭艳男子满满倾占。

上官伊吹道,“应该不止你一个,再喊得声音大一些,把你的伙伴一齐招来!免得麻烦。”

“呸!你休想!”筑幻师凄厉无比道,“你杀了那么多筑幻师,手里积了累累血债,杀我一个不过是多添一条命而已!”

“你说的没错!”上官伊吹转刀一抹,对方的气息尚未咽下,脖颈上旋即喷出一道血泉,尸身滚入万丈深渊。

“我赶时间,不与你废话。”

伏身抠出残臂掌心间的幻印,夜极鸟幻印自上官伊吹鲜血淋漓的掌心中,方才还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倏然振翅翱翔,眨眼蓝光燚燚,落尽时变作一只青骢。

上官伊吹抖手,去吧!

青骢幻印顷刻悬垂于半空之中,大放瑩光,无穷无尽的青色幻丝招展,引得未死半残的恶鹫煞气大振,化作滚动如飓的兽潮,自他身周刮起阵阵惊天悚地的漩涡。

空中一片黧黑,须臾引来了三五个筑幻师的注意,念想着蓝衫筑幻师或许升阶了,前后从地面赶来援助。

待三五人驾驭旋翼幻兽临入九霄时,不约而同看到风暴的中央竟是一抹异艳绝伦的俊骨擎立。

强劲的风潮足以撕裂一切。

而他静止

“是……”

“是他!”

“上官伊吹!”

上官伊吹的环月弯刀历经血水洗涤,锃亮得仿佛雪水消融后折射的月镰,散发着幽幽而夺目的锋光。

他大约扫了一眼几人,皆是中阶,或是初阶的,根本不算敌手,不由散淡道“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嚣张的态度配合他那张异美绝伦的散淡表情,既销魂,更蚀骨。

一人裂石破云道,“跟他拼了!为我们死去的千万弟兄报仇雪恨!”

另一人唤道,“亦把大禅从他手里救出来!”

上官伊吹眉眼一跳,手中的环月弯刀已经冷冰冰掷出。

谁也不能提此事,犯者立当绝命。

幻月弯刀破风一斩,含着电光火石,将那人首尾一劈作二,血尘随烟,两截身落,原地里似乎人影尚存时候,只一眨眼已湮灭殆尽。

幻刀噙电冷旋一周,回到上官伊吹的手中时不沾一滴血迹。

余下几人冷汗如瀑,颤抖着手摧动掌中幻印,不知是人慌,或是风剧,猎猎狂风掀翻着众人的飘然衣摆,足底的幻兽自风涌中颠簸,连人亦跟着晃动不安。

蓝色的幻丝终于交织一处,庞然大物隐约浮出些轮廓。

上官伊吹一瞧便知。

六爪鹰隼。

战力真是弱爆了的。

筑幻师纵而精少,却也分天资良莠。

上官伊吹心内一阵轻蔑,嘴巴上便咄咄逼人起来,“你们区区中阶的夜极鸟幻印,竟敢与我的青骢对幻,真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几个中阶筑幻师始才注意,恶鹫狂潮中间包裹着一个青色的高阶幻印,初放开,流光四溢遮天闭目。

“人呢!”某人大唤起来。

“这绝不可能!”幻织六爪鹰隼的筑幻师瞠目结舌,“幻印离开原主肉身,皆会自行毁灭!为什么这枚幻印与众不同!!”

上官伊吹真是等不及了,“你们不过是一群空皮囊而已,竟敢以解救者自居。”

“你们的大禅从来都不需要你们自作多情。”

“都给我离他远一点!”

青骢幻印骤如九天银河,引渠垂下般,远近高低的恶鹫均受了幻法滋补,涨作数倍巨大,锋利的尖爪可削山峰,断河脉,各个威风凛凛,密密麻麻地扑向了那几个可怜巴巴的筑幻师。

一个初阶筑幻师当场便吓得溺在裤子里,跪下来磕着头道,“毋要作幻了,毋要作幻了!好可怕啊!”

冲在最前面的恶鹫嘶鸣厉叫,一口且把胆小鬼吞入口内,嚼也不嚼,伸长脖子咽入腹内。

另两个见对方的幻法诡谲多变,凄厉呐喊道,“鲤锦门的领首竟然精通幻法!自犯国法,若是传出去女帝必定诛你九族!”

上官伊吹散散一笑,“活着且不怕你们说出去,何况是死的。”

数不胜数的巨大恶鹫团团围住六爪鹰隼,一口一口把孱弱的幻兽蚕食鲸吞,须臾连血渣都不剩一丝一毫。

闻者皆怔。

另一个筑幻师准备遁逃,被吃不上肉的恶鹫围攻上去,寥寥数口就再也听不见撕心裂肺的声音回响。

上官伊吹凝着最后一个仅存的。

那筑幻师俨然吓呆了,倒在旋翼幻兽的双翼间,不停地挣扎退缩道,“别过来!别过来!”如此战战兢兢,如此绝望无助,但也像死守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上官伊吹!”他从腰带间掏出一柄炻纹短刀,比划在自己的脖颈上,“士可杀不可辱!你想要的东西,我诅咒你一辈子都求而不得!即使得到了,也会转瞬失去!叫你尝尝人间炼狱的极苦!”

一刀刺下,抹得不是自己的脖子,竟然是右掌间的夜极鸟幻印。

说时迟。

上官伊吹的手精准地挡住那柄精刀的去路,锋利的尖刃自他的手骨缝隙间插了进去。

筑幻师大叫道,“你是疯子!!”

然而尖刀穿透的皮肉无觉,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淌,上官伊吹的手掌里干涸得仿佛仅剩他的生命。

“你是个魔鬼!!”筑幻师骇得面色惊白,宛若气绝欲死的尸体。

上官伊吹一把掐住他的下颌,眼眸里的艳光沸血,有种吃人的美感。

他道,“我要你,把刚才咒我的每一个字眼,一个一个给我吃回去。”

“做……梦……呃呃呃呃……”下颌的气管被人紧掐着。

筑幻师完全透不过气,惨白的脸转为青灰,而后泛着饱胀的红黑色。

上官伊吹眸光犀利,“那就从我们的世界滚出去!”五指紧缩……紧缩……紧缩。

筑幻师缓缓咽了气,四肢百骸顿化作一摊软烂,从旋翼兽上滚了几滚,如秋叶一般从高空坠落。

他掌心的幽兰幻印,亦如泯灭的油灯,耗尽灯油之后,光明殒没。

戚九焦急的声音迢迢回荡。

“伊吹!伊吹!伊……吹!”

玉毒蝙蝠乘风破浪,自云海里穿梭如帆,载着忧心忡忡的戚九焦急奔来。

遮天蔽日的恶鹫主动退移,给他让道,戚九满心放在上官伊吹的身上。

终于靠近了他站立的旋翼幻兽,居然第一眼就看见上官伊吹的手上负伤,刀子与皮肉交割的位置,血泉滴滴答答地打在他的心里。

“伊吹!!”戚九欲要上他的幻兽。

上官伊吹攥着右手腕,谨防血流不止,看亦不看戚九的脸,跃回了鲮鹤之上,言行举止冷冷冰冰,仿佛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