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最瞧不上眼的家伙鄙视,佝偻男子简直气急败坏,脚尖点地,蛮力挑起地面断裂的长剪,直踢向戚九的心口。

他真是疯了!

戚九瞄准碎剪刺来的角度,准备再掷翼刀,拨开气势汹汹的杀机。

不知从哪里凭空钻出一柄环月弯刀,最先迎击上去。

激烈撞击后,碎剪改向逆行,倏地刺入佝偻男子的肩骨,连人一并钉入铁壁上,发出狼一般的悲惨哀嚎。

戚九见不得血,捂着嘴朝环月弯刀的消失方向看去。

空间里弥漫的淡黄色烟气瞬间消匿,甚至连翼刀削断的铁壁亦逐一复原,仿佛从未被肆意破坏过。

脚步踏踏而至,唯见环月弯刀刀光逝去的黑暗里,林林总总走出十几具颀长挺拔的身影。

这些人皆穿水天一色的窄紧直袖长衫,配湖玉雕团花腰带,乌靴登风,逐个颜色肃杀。

唯一人领于前首,身着光紫色大团锦鲤纹绫罗,腰横玉钩,别一支精工细作的玉屏笛,笛尾缀着两枚轻巧的铃铛,状似惊鸟、护花,但是哑铃,并无声音。

戚九瞧领首这人将环月弯刀递给随从捧着,始才逢上正主正脸。

好一张艳冠群芳的绝色脸庞。

一半虽饰以紫龙睛纹面具遮掩,但另一半容貌,反如银盘中的青萝,蜂针尖的蜜汁,斗星中的紫薇。

闪耀人于千里之外。

是他,是他,就是他!

戚九的唇角扯开一抹令自己也会难以置信的笑容,眉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惊艳,毫无廉耻地纠缠在对方的脸上。

俊艳男子反应平淡,大约是见惯此等程度的猥/琐目光,或是根本就无视戚九火辣辣的仰视。

极快略过蹲在地上的花痴矮子,直逼哇哇惨叫的人去,淡淡打量佝偻男子发狂的丑态,并未出声。

佝偻男子瞧他目光里有种无法言明的盘剥,像春水缠做的软刀,不由转为呵呵戏谑。

\"漂亮小妞,你可看够啦!\"

\"贱民放肆!\"

俊美男子背后倏地站出一个随从,伸手掴他一掌,用力蛮狠阴辣,瞬时将戏言的家伙抽得口吐血花。

\"你敢对上官大人如此不尊,应该剜掉你的舌头,缝住你的脏嘴……\"

上官伊吹微一示意,身后数十随从皆退后五步,转身背对。

\"你是东佛吧。\"清亮的声色如冻泉消融,颗颗分明。

佝偻男子大惊失色,\"你……你怎么知晓俺的名字?!\"

\"你可是北周各大监牢的坐上常客,想不知道都难。\"

上官伊吹风轻云淡道:\"可是就凭你此等下三滥的幻术,竟能屡次从监牢中逃脱,真是该把那些蠢货一并处理干净才对。\"

美到极致的人,竟能平静得拿取人命的事情当交谈话题,戚九纵然在意对方绝世的样貌,依旧明显觉察出此人骨子里的残忍同样超乎寻常。

东佛想说什么,上官伊吹抢先一步,抄手将他手中掩护的咒碑夺走。

\"难道是靠着这个破烂作威作福?\"

东佛气急败坏地欲要抢回,奈何肩头钉在铁壁间,动一下则血流不止,生不如死。

上官伊吹纹风不动,单手执着咒碑,目光精炬。

\"东佛,你可知晓,今日羁押你的地方称作破魔裸塔,但凡被捉住的筑幻师皆会被送至此处关押。\"

\"待一盏茶时辰,吸纳足量的催魂烟后,但凡是筑幻师,皆会导致心智大乱,杀意波动,更会释放出最大的造幻潜能,方便我们鲤锦门划分等级。\"

\"不过事实证明,你的等级实在太低/贱,浪费了我的一片期待。\"上官伊吹侧首轻扫,东佛右掌背的细蛇若隐若现。

这是底层筑幻师的标记。

不。

甚至连筑幻师这个称谓都配不上,顶多就是利用扰人心智的迷/幻粉,来麻痹普通人的江湖骗子罢了。

上官伊吹转身斜睨,脸上薄怒令人胆寒,“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让道,露出一脸茫然的家伙。

“我,我是戚九。”

上官伊吹散淡弯唇,步步逼近。

“我是问你,既然不是筑幻师,为什么被捉入鲤锦门?”

“不知道啊?”

戚九正瞧他的脸,越看越似精工细作的丹青,玄黑点缀眉眼,朱樱勾勒菱唇,满脸山水皆艳的盎然春色。

“你可是在盯我的脸”

上官伊吹并未做出不满的表情,只是靠着戚九的距离近了又近。

戚九略低他半头,感觉对方的唇息已然喷在额头,里面包涵着柑橘的香甜芬芳,引得人心头熟悉,可是对方周身散发气势实在太强,戚九冥冥中又被泰山压顶般透不过气,唇舌紧张道“你……嗯……挺好看的。”

“所以呢?”

“不所以,就是觉得……很好看。”

“是吗?”上官伊吹的手慢慢滑过戚九的胸膛,向下,向下……

狠狠一把攥住。

戚九的脸瞬间变成猪肝色。

“只有脸好看吗?现在可还觉得好看吗?”

“不敢了……不敢了……”

戚九别开头去,两腿止不住得颤抖,上官伊吹看似颀长的身躯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旁人丝毫看不出自己正在遭受严酷的极刑。

“真的吗?以后还敢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别人的脸吗?”

“再不敢了,”戚九额际滚出豆大的汗滴,“请您手下留情,保留我做男人的权利。”

上官伊吹呵呵一笑,绽若花开,“所以你要牢记于心,我,更是个男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一把推开颤栗不止的孱瘦身体。

对手下缓缓施令“他不是筑幻师,所以把这个不老实的小子丢出鲤锦门去。”

东佛急吼吼道“那俺呢?!俺也不是筑幻师啊!”

也对。

上官伊吹搓搓指尖的余温,“把这个废物的右手砍掉,扔进曌河里去。”

“凭什么!凭什么!俺不服!”东佛抵死挣扎,胸口的血水渲染一片殷红。

“那就双手都砍了吧,免得再偷别人的东西。”

不容置疑的淡然语调令东佛怔呆。

一个侍从利索抽出长剑,剑光在幽暗的环境中灼灼其华,闪烁在东佛眼底,极冷极寒。

他引以为傲的双手,即将消失殆尽。

“上官大人,刀下留情!”戚九捂住隐隐作痛的关键处,一瘸一拐地挡在东佛身前。

“上官大人!急报!”

又一阵悠长急促的语调,倏地破坏了整个施刑的过程。

“白家堡昨夜忽降大火,堡内二百六十余口人丁,全部糟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