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终也只是提醒许奕泽一声罢了,那些爱也好恨也好,都已经不存在了。

可能除了血缘关系和偶尔想起来还会揪心的疼痛,孟苒于他而言,就跟陌生人差不多,不见不想才是最好的处置办法。

毕竟他也已经过了对亲情如何期待的年纪了,而且有哥哥在,足以满足他对亲情的所有期待了。

打完电话,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话,才被许奕泽逼着去睡觉。

然而第二天准备收拾一下去片场的时候,却被门口两个保镖拦住了。

“抱歉许先生,这几日您只能留在家里。”他们身上带着浓重的寒气,站在两步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那种冷意。

“为什么?”许然有些不解,因为面前这两人都是统一的国字脸,高鼻梁,他竟分不出是不是昨天那两人。

难不成他们守了整整一.夜,而且还打算继续守下去?

“老板的意思。”其中一个人一板一眼道,“如果出门我们会跟随,但您最好留在家里。”

另一人点点头,“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许然一脸懵的又缩回了房间里,给顾南裴打了个电话,“顾哥,为什么不让我去剧组?”

“现在秦家已经到最后阶段了,怕他们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顾南裴温声道,快走了几步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你乖一点,就这几天,先忍耐一下。”

他的目光却停留在乱哄哄的片场内。

之前陈辰莫名其妙拉肚子,包括许然的行踪暴露,足以证明剧组里混进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需要清理一下。

李震也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本来听说许然又要请假已经有些不满了,但是从顾南裴那里知道整件事的经过之后大怒,甚至直接放话给他,“在这个场子里,不管是谁,只要触了这条线,随你处置,我见不得那些牛鬼蛇神的脏东西!”

于是整个团队来了一个大清洗,刷下去不少人。

有的是已经收了钱还没来得及动手,有的是上次下药时间的直接实施者和间接参与者,零零散散十多人,把李震气了个仰倒。

若不是还顾忌着自己的面子和年纪,他都恨不得亲自上手把人揍一顿。

演员如果在他手下拍戏时出什么意外,他也是会染一身腥的,一世英名就毁了多半,怎么可能不恨!

于是接下去的一段时间,片场里都人人自危,乖得像只鹌鹑,连手机都不怎么敢玩,效率提升了不少。

而且顾南裴方才说的也不是借口,除了他安排的人,许奕泽他们也在暗处布了不少暗哨,生怕秦鹤鸣最后恼羞成怒,想着临死反扑。

许然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郁闷,但也算听话。

他知道自己现在才是许家唯一的弱点,哥哥有许国梁保护,怎么都出不了事的。

不能去上班,许然只能抱着剧本,看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几场戏啃了又啃,对着镜子一遍一遍练着脸上的表情,细微到眼珠转移的角度,嘴角上扬的弧度,确保能完美演好每一场戏。

但时间长了,在家呆的也有些闷,许然便牵着小南,准备出门去溜几圈。

仔细算算,他也确实有段时间,没有好好陪陪它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天已经黑透了,不过温度稍稍回暖,起码不用包的跟个米其林轮胎一样,跑都跑不动。

那两名黑衣大哥就在他身后三步远的距离,不会过于紧迫,也能确保在出意外的第一时间冲上去。

而现在金毛身体里的,已经是顾南裴了。

许然慢慢跑了起来,跟金毛保持在一个匀速的距离,绳子放长到了两米,勉强维持一个自由活动的距离。

饶着小区跑了一圈之后,身上沁出了一层薄汗,便开始跟在小南后面慢慢走,平缓一下呼吸。

突然,他敏锐地听到前面拐角处传来两声断断续续的狗叫声,而且越来越近。

两门黑衣大哥一瞬间上前,一左一右把许然夹在中间,满是警惕地盯着。

过了约一分钟,拐角处窜出来一只漂亮的边牧犬,黑白相间的毛发被梳理得顺滑干净,一看就养得很好。

这是一位住在这里的官员养的,具体职位多高许然没有细打听,不过四五十岁,看着挺平易近人的,只是平日忙,很少见到人。

边牧看到小南之后,撒欢般的跑了过来,围着它兴奋地转圈,并且试图往它身后凑。

狗与狗之间日常打招呼方式,双方主人都是满含笑意地看着。

“嗯?这不是小然吗?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上新剧?我女儿都念叨很久了。”那男人笑着走过来,他的小女儿今年才8岁,已经是许然的颜粉了,所以他虽然不关注娱乐圈,但是也是认识许然的。

“陈先生,”许然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哪有那么快的,拍完之后还要剪辑,还有后期,可能要今年中旬才能出来吧,今天怎么是您亲自遛狗?”

那个陈先生哈出一口白气,放了狗绳,任由边牧围着小南打转,然后把手揣进兜里,“嗨,小美吵着要去游乐园,阿姨陪着去了,正好我今天回来早,吃多了就顺便走两圈。”

“那是的,饭后走一走对身体好。”许然轻声应了,准备再随意回两句就走,却突然听到了小南堪称凄厉的惨叫声。

他瞬间低头,发现小南左右晃着想要躲开那只边牧犬的袭击,可边牧却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气息一样,紧紧跟在它屁.股后面,时不时凑上去蹭一蹭,想要舔它的毛。

然而小南的狗绳被许然握在手里,不管怎么躲都只能围着他打转,最后索性绕着他跑了一圈,狗绳几乎缠住了许然的腿。

可边牧却没有被牵着,灵活地跟着它跑,又窜到了它屁.股后面,尾巴快摇出花来了。

可怜金毛身上的绳子已经被缠紧了,想躲都躲不开,一用力就拉扯得许然也站立不稳,只能夹紧尾巴,恶狠狠地冲着边牧咆哮。

许然看得奇怪,半蹲下来把小南抱进怀里,又用手微微挡开边牧热情的口水攻势,百思不得其解。

他明明记得,以前小南最喜欢这只边牧了,每次遛狗时碰上都要撒欢好久,非得连着叫好多遍才肯跟着回家,彼此惹来惹去也是常态……

之前那位遛狗的阿姨还开玩笑说等时候到了要给小南做媳妇呢……

嘶……

许然突然想到一件有点尴尬的事。

“陈先生,这只边牧……是不是到发.情期了啊?”他红着脸仰头看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提醒一下。

放发.情期的小狗出来溜还是不□□全的,而且也不知道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更何况还没牵好绳子。

“啊?这样吗?”男人看起来也有些惊讶,他低头看了看自家的边牧,有些不确定地捉了地上的绳子拽住,想把它拉回来,边牧却发出了有些凄厉的惨叫声,呜呜咽咽地想往小南身边蹭。

“抱歉啊,我平时也不怎么管它,不是很懂这个。”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一只大手用力摁住了自家的狗,任由它叫的可怜巴巴委委屈屈,还有几分焦躁,“你先走吧,闻不到味应该就好了。”

许然连忙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把自己从层层叠叠的狗绳中救了出来,拉着小南匆匆往家里赶,还不住细心提醒,“这个时候放她单独出来很危险,她的味道会吸引外面的野狗。”

男人连连摆手,表明自己知道了,等到进了大门,那种凄厉的狗叫声才轻了许多。

许然摸了摸小南的头,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直接进浴室去放水,想要帮它洗个澡,把身上的味道洗掉,免得难受。

“汪!汪汪!”原本无比乖顺的金毛却突然炸毛,似乎是到了可以信赖的地方,一直夹着的尾巴才松开,对许然大吼几声,像是在控诉他的粗心。

“好好好,是我的错,没注意到时间。”许然笑嘻嘻地道歉,捏着淋浴头慢慢凑了过去。

他先把手伸过去,一点一点从小南的鼻头轻轻抚摸到头顶,把它揉开心了,再顺着脖颈把它捞过来,手指就着温热的水一下一下清洗着它的毛。

小南是许然养的第一只狗,也是第一只宠物。

他知道狗在生长到一定时期会有发.情期,之前也有好好记住时间,但是最近出的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对金毛的关注就少了,才会闹出今天这么个笑话。

“汪汪!”小南又不甘寂寞地吼了两声,似乎真的委屈狠了,把自己的头别开,不肯看它。

“哎呀,人家也是很漂亮的边牧,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它吗?还是说你也一定要找一只金毛?那再等两天吧,我帮你找找看。”许然絮叨着,给它打上狗专用的沐浴露,磋出泡沫洗掉再吹干。

一套流程下来,小南又是那只漂漂亮亮长发飘飘的大金毛,许然却湿了全身,浅色的毛衣沾在身上,虽然不至于透肉,但确实比往常贴身许多。

为了方便给它洗澡,裤子也换成了一条宽大的睡裤,现在同样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又细又直的腿部曲线。

半遮不露的,反到比没穿看起来还要多那么两份诱.惑。

顾南裴后退一步,方便自己能看清他的全身。

他现在不是人。

这不算占便宜,他想。

“好了,你该出去了我的小祖宗,伺候你洗个澡比拍一场打戏还累。”许然调笑着,两手交叠放在下摆,撩起一段衣摆,缓缓向上拉过脖颈,露出大片瓷白的皮肤。

许然很瘦,但是却不是病态的那种羸弱,腹部隐约还能看到腹肌的刻痕。

头顶的浴霸散发出暖黄色的光,从上面兜头照下,给那白的有些晃眼的皮肤渡上了一层蜜,泛着莹润的光,令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嘶啦”一声,许然好不容易把自己从高领毛衣里解救出来,随手扔在一边,又回头瞥了顾南裴一眼,“好出去了呦,不然等会毛又要被水汽沾湿,出去就要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裤腰带上,抬脚往浴室里走去。

关上门之后,氤氲开的水汽瞬间遮住了里面的春.光,只能隐隐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舒展着力量的弧度。

顾南裴低低喘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浴室。

呆了这么一会,刚被吹干的毛果然裹挟了一些水汽,被外面的冷空气拂过,激起一阵刺骨的含义,顾南裴却丝毫没有觉得冷。

方才被那股机具暗示意味的味道撩起的不安和冲动已经消了下去,却又被许然仅仅一晃而过的漂亮蝴蝶骨给逼得破功。

人跟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有理智,能控制自己。

可顾南裴现在却说不好自己是个什么状态了。

本来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就是极易受到别的狗的气味影响了,偏生能牵动他心思的人还在旁边,这问题似乎就变得有些严肃了。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顾大总裁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对许然的渴望究竟有多重,还是仅仅受到这具身体的影响。

但是所有的犹疑都在许然裹挟着极好闻的沐浴露味,踢踏着拖鞋,慢慢走过来的时候,轰然瓦解。

想要就是想要了。

是人就有欲.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虽然渴望少,那只是性情淡漠,却不是无能。

许然走到沙发边上坐下,用毛巾盖住头,用力擦了两把,因为手肘上抬,睡衣下摆被带起,能看到一截细瘦的腰线。

顾南裴又默默蹭了过去,在他腿边坐下,半靠在他身上。

那种特有的香味和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格外令人安心。

然后没忍住,又把头搁在他膝上,蹭了蹭脑袋。

许然擦头发的举动顿住了。

他随手扔开半湿不干的毛巾,毫不在意它也许会沾湿沙发,低下头盯着金毛看了一会。

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许然伸手,把腿往外抽了抽,趁着金毛重心不稳往地上倒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把它翻了过来,露出了肚皮。

顾南裴:?!

“唔……”许然盯着它腹部的毛发呆,有些困惑地喃喃自语,“小南也快一岁了。”

他说着,想伸手帮它顺一下毛,却被金毛敏锐地避开。

“是不是该结扎了?”

原本还在努力翻身想把自己的关键部位遮住的金毛瞬间炸毛,猛地从地上翻了起来,朝他一阵狂吠。

“汪!汪汪!汪!”

声音极响,叫声极其凄厉,听起来似乎气疯了。

若不是自己这是独栋小别墅,许然毫不怀疑他等会就要受到来自邻居的无情投诉。

可是……

难道小南真的听懂了,明白“结扎”这个词的含义吗?

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些吧。

“好了好了,我说笑的,我是要给咱们小南找媳妇,不是要阉掉你。”他放软了语调,半诱半哄地伸出手想要安抚一下自家炸毛的大可爱,但是任由他使出浑身解数,甚至连美食攻势都用上了,都没能成功接近它半米的距离。

“不是吧?真的那么绝情啊?我瞎说的好不好?”许然又一次试图接近失败。

稍微靠近一点点,就是一顿咆哮。

若不是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他还真的要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怪事呢。

实在没辙,又被这一通闹腾搅得精疲力尽,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许然只能进房间睡了。

可即使是这个时候,原本到点就会乖乖跟进来的金毛,也没有任何踪影。

“怎么?这么生气啊?睡觉都不跟我睡啦?”许然扒在门边,探头往外看,只能看到狗窝里那黄色的一团。

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一副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

许然怎么都想不到原本无心的一句话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而且小南还怕黑,他无奈只能留了客厅灯,自己有些落寞地去睡了,只想着明天再哄。

留下客厅里的顾南裴狠狠磨牙,一整晚没睡。

结扎!

阉割!

真是……好样的!

他险些气疯了,明明知道许然对自己的现状并不知情,但是换任何一个男人经历这种事,怕都是没法淡定。

接下去几天,一人一狗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中。

虽然还在一个房子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小南却一改往日的粘人,哪怕一回头总能对上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但是又会很快移开,假装去看一旁的桌子,或是桌子上的小蛋糕。

许然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只能变着花样做些它以前喜欢的东西喂给它。

好吃的是吃了,但是显然也没有达成和解。

只是跟着他的距离缩短到了一米,不至于回头找不见狗。

起码也是种进步?

许然有些苦中作乐地想。

很快,他的“禁足令”就解了,在家里闷了这几天,许然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

“顾哥!”进了片场,他朝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奔去,人还没到话已经出口了。

“嗯。”顾南裴轻声应了,却没有对上他的视线,而是有些生硬地移开,看着他身后。

许然回头看了眼,什么都没有。

只有化妆间的门框。

“顾哥,这几天怎么样?顺利吗?累吗?”许然小心翼翼问道,他偷偷打量着顾南裴的脸色,发现他眼下大片乌青,看起来极度缺眠。

“这几天……您没有休息好吗?”

顾南裴听到这话,视线才终于回到许然脸上,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又是轻轻一声“嗯”,好像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那一眼甚至还带了几分哀怨和嗔怪。

看得许然一阵莫名。

他细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确定自己没有做什么得罪男神的事,只道是拍摄不顺利,惹得他心情不好,就更加拘谨了。

“那我先去化妆了,您……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还是先休息一下?”说着怕他拒绝,又快速补道,“只有精神好了,才能更顺利地完成拍摄,不是吗?”

顾南裴抿了抿唇,还是听话地走进了他自己的休息室。

许然看着他的背影,竟莫名觉得他头顶那两只不存在的狗耳朵都耷拉下来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这一瞬间竟然把顾南裴的身影和家里那只委屈的大犬重合了。

他其实一直觉得男神跟小南,在某些方面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比如都不爱吃胡萝卜,比如盯着他的眼神都很认真,比如在他身边坐着时那种温馨自在的氛围,比如都怕黑,比如都很喜欢听他唱那些没什么调的催眠曲……

太多太多了。

真的这么细细一罗列,他都要怀疑是金毛成精了呢!

罪过罪过!

要是让男神知道他曾经把他跟狗比较,铁定会不高兴的。

化完妆回到久违的片场,许然既兴奋又紧张。

他是真的热爱演戏,这种热爱几乎是刻进了骨子里。

他跟李震打了个招呼,又解释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缺席之后,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拍摄他跟顾南裴的最后几场对手戏。

然后沈珏的戏份就杀青了。

“哥哥……什么……阿珏?”许然窝在顾南裴身边,小傻子满脸期待地询问自己喜欢的大哥哥什么时候会再来看自己。

顾南裴抬手把整个蹭在他身上,快要站立不稳的小家伙半捞进怀里,原本是要接一句打趣的话,“阿珏这这么想哥哥?那哥哥以后搬来侯府,天天见可好?”

可顾南裴却只是皱着眉盯了许然一会,就这搂在他腰上的姿势,开口道,“神情不够软,再来一次。”

一旁的李震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觉得其实可以过了。

不过既然顾南裴觉得还能更好,又愿意亲自教导,他也乐得清闲。

许然有些忐忑地站好,小心翼翼蹭过去,抬起一张满是期待的小脸,“那哥哥……什么……阿珏?”

“不够甜,再来。”顾南裴扶着他腰的手又紧了几分。

甚至把人往自己这里借力拉了一把,几乎是将全身重量都靠在了自己身上。

“不够期待,再来。”

“再来。”

“……”

许然有些欲哭无泪,两人凑得太近了,他要是再蹭下去,要出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顾.差点不能人道.南裴:只要我面无表情,就看不出来我在公报私仇!

哼!

真的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