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渐接近,门外的人走进屋内,客厅如上次见到一样的单调,沙发和茶几。

少年坐在沙发内,手臂抵着膝盖上,头低垂着,整个人寂静无声,似是根本没在意她的到来。

窗户被人打开,窗外的风灌了进来,吹散了那隐约的香水味,也吹动了一旁的窗帘,卷动着传来细微的声响。

灯光照在关小南身上,在地上投下了一道阴影,周桀眼睑微动,掀起眼皮看见她,深色的瞳孔折着冰冷阴郁,暴戾。

垂着身侧的手微蜷,关小南看着他,眨了眨眼,而周桀看见她却明显愣了愣。

她注意到他那双眼眸内的暴戾渐渐散去,只剩下幽深。

关小南扫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纸袋放在茶几上,“你不冷吗?”

没有人回应,关小南没在意,径自走到窗边,双手合起窗户,转身看着沙发上的人。

活脱脱就像个颓废少年。

如果不是现在灯开着,可能就算有小偷进来都不会发现他,他寂静的就像死了一样,现在倒是挺符合这个忧郁人设的。

关小南环视了四周,挺干净整洁的,应该没什么暴力殴打的事情发生。

她还真挺怕那大妈说了什么话,激怒了周桀,然后直接KO了人家。

关小南迈步走到他面前,微微皱眉,“这么颓?要不要给你只烟?”

周桀反应过来,仰头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他以为是尹歌。

听着他沙哑的嗓音,关小南在他身旁坐下,指了指茶几上的纸袋,“给你送外套。”

上次她发烧,周桀的外套她一直忘记还给他。

周桀闻言,听着这个理由,微微垂眸,关小南看着他,双眸一眯,“当然是借口啊,白痴!”

“借口都听不出来?”

周桀眼眸一顿,抬眸看着她,不说话。

关小南抿着嘴,有些紧绷,“我怕你被欺——”

话还没说完,周桀忽而直起身子,俯身靠过来,单手揽过她的肩,将她抱进怀里。

关小南猝不及防,身子猛地被他一扯,整个人栽进他的胸膛里。

话音戛然而止,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桀的脑袋埋入她的颈窝,微烫的气息,有些沉重,带着他的沉默熨贴着她的肌肤,他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扣着她的后脑勺,让她整个人贴着他。

关小南愣了几秒,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抬手想推他,而他似是猜到了她的意图,环着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两人之间的缝隙毫无。

“不要走。”周桀沙哑的声线,“不要走。”

听着他又重复了一遍的话,关小南心间一软,“我没走。”

但是!

你能不能松松手啊!

我要被你压死了!

抱人也不带这样抱的!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拥抱,第一次是她主动,是军训的时候被何执那傻逼算计的,那次她根本没在意,想着只是游戏。

这次是第二次,是周桀主动,不同于之前的不在意,这次她可以感受到他拥抱的力度,那么的用力和小心翼翼。

就像是溺水中的人,惊慌失措,害怕失去那根稻草。

关小南默默被他抱着,忽而出声道:“周桀。”

以为她催他松手,周桀抱着她没有回应,以沉默表示自己不想松开。

关小南弯了弯嘴角,“你看我们手都牵了,现在还抱过了,你说你要不要对我负责?”

周桀沉默了几秒,关小南察觉到就想要推开他的时候,周桀抬头看着她,点头应了一声,“嗯,负责。”

关小南愣了一秒,忽而意识到不对,“诶!不对!这怎么又变成我追你了?”

看着她一惊一乍的表情,周桀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白痴。”

关小南冷眼看他,“男朋友,我现在也可以提分手的。”

许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个词,周桀愣了愣,而后嘴角微微弯起,伸手又将她抱进怀里,他闷闷笑了一声。

关小南陷入他的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前方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又抱上了?

庆祝动作?

她动了动手,想推开问他,可下一秒传来他喑哑的声线:“不分手,永远不。”

关小南动作一顿,眉梢瞬时染着笑意,心内窃喜不已,被他抱了一会儿,但还是有些收敛的轻咳了一声,“今天应该抱够了吧,赶紧松开。”

周桀听着她的话,松了手臂放开她,抬起头来,身子向后一靠,看着挑眉,“还有限度?”

“要循序渐进的啊。”关小南看着他,认真回答。

周桀见她这么认真,应了一声,“好,循序渐进。”

关小南忽而又觉得不对,仰头问他,“我怎么觉得我们这谈个恋爱像是什么浩大的工程一样的,还循序渐进的。”说完她连忙改口,“算了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周桀忽而笑了一声,“好,顺其自然。”

听他总是好好的,关小南开口责怪他,“别总是好好的,你要发表一下意见的啊。”

周桀抬眸看着她,“关小南,我是第一次。”

“什么?”关小南没听懂。

周桀微微抿唇,“第一次谈恋爱,我也不懂。”

他根本没想过他的人生会有其他人的出现。

顾泽立教会他的只有冷漠无情,尹歌对他只会憎恨和厌恶。

他不会爱人。

如果说唯一爱他的人话,可能是生下他的尹晗,只可惜她死了。

爱这个词,在他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关小南,我不懂。

关小南歪了歪头,看着他轻笑道:“好巧,我也是第一次。”

轻柔的声音传来,周桀眼睑微颤,关小南自己说完觉得自己好搞笑,笑了一声,视线忽而注意到他手臂上的血迹,一顿。

是指甲陷入皮肉内的痕迹。

她眼眸微沉,仰头看他的脸没有红肿,稍稍有些放松,抬头看了他一眼,“家里有医药箱吗?”

周桀微顿,注意到她的视线,开口告诉她在哪儿。

关小南起身按着他的话去拿医药箱,提着回到客厅,放在茶几上,翻出棉签和消毒水,朝他看了一眼,“手伸过来。”

听着她硬邦邦的语气,周桀老实的伸手,关小南捏着棉签低头,没跟他说一声,直接涂了上去。

刺疼火辣的感觉瞬时传开,周桀依旧面无表情,垂眸看着素净的脸,“为什么不问我?”

为什么不问关于我的事。

明明所有的事都发生在你的面前。

我的不堪,尹歌疯狂和憎恨,你都看见了,为什么不问我?

只要你问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少女低头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一样,无声替他消毒,做完一切之后,抬头看着他,“我确实是挺好奇的,但是你对我也不好奇吗?”

关小南轻笑了一声,“南姐我,还是有很多秘密的。”

周桀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沉默了几秒,移开手随意看了她一眼,“回去吧,很晚了。”

听到他的话,关小南随意点头,收拾了一下箱子,起身准备出去,瞧见身后的周桀也站了起来,“不用送我了,好好休息吧。”

周桀送她走到玄关处,关小南换好鞋,走出门外,准备走的时候忽而想起一件事,“哦,对了。”

她转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拽着他的衣领往下一拽。

周桀没反应过来。

就感觉到少女拽着他衣领的手有些紧,然后就见她踮起脚尖,朝他的脸颊轻轻落落一吻,如蜻蜓点水。

关小南凑到他的耳边,眼眸一垂,声音带着狡黠笑意,“好梦,男朋友。”

说完,她猛地松开衣领,转身就往外跑,电梯门刚好开启,一瞬间人影就没了。

恍如梦境里的摄人心魂的狐狸,转瞬即逝。

-

“啊——!”

沉闷的声音传来,关小南趴在自己的床上,整张脸埋在被子里,拉长着音喊着。

脑子里疯狂回放刚才她偷亲周桀的画面,耳朵依旧还是红着的。

她刚才肯定是疯了吧!

裹着被子疯狂滚动着,在心内一直谴责着自己。

关小南!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你们才刚确定关系,你居然就偷亲人家!

你自己都还说要顺其自然的,你这是顺到天上去了吧!!

完了,完了,周桀肯定会把她想成色魔了,不行啊!她的高贵形象怎么办?!

脑子里冒出了十万个问题,桌上突然响起的手机打破了她的思绪,关小南猛地惊醒,连忙起身走到桌子上看手机,准备伸手拿到的一瞬间卡住了。

不会是周桀吧?

应该不会吧?

但如果是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天呐!救命!

还没等她纠结完,一直响着的铃声突然断了,她连忙拿起看上头来电信息,上头显示着两个字。

珍珍。

紧张的心情瞬时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她眼神变得冷漠,面无表情的拨了回去,“喂?”

那边曾惜听着她不同往常热情的态度,微微挑眉,“你怎么了?”

“我的热情被你熄灭了。”

“嗯?”

关小南叹了口气,“没什么,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曾惜:“无聊和你说说话。”

“?”关小南皱眉,“我难道还是你的消遣方式不成?”

曾惜被她逗笑:“说笑的,哦,对了,你和你那位周桀怎么样了?”

“……”

关小南:“咱们能换个话题吗?”

曾惜挑眉,“怎么?还没追到?”

关小南微笑:“不,我追到了。”

而且顺带还亲了人家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