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堂说到做到,在叶忱做题的时候一句话没说,直到他接了个电话。

来电人不详,但是他接完电话再回来整个人脸色就变了。

“下午在球场,你是不是接我电话了?”

叶忱用老师审学生一样的眼神看着赵新堂。

“啊。”,赵新堂刚想起来,她忘记和叶忱说了,“那个…你电话一直响,我就替你接了,好像是你哥。”

叶忱没吱声,而是开始收拾东西,都塞进书包后,他说:“以后不许碰我电话。”

语气有些冷,一如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说完人站起来,头也不回就走了。

留下赵新堂一脸懵逼地坐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她清楚,叶忱不高兴了,很不高兴。

因为她接的那个电话。

会不会是他哥误会了什么,或者批评他了?

毕竟她是个女孩子……

赵新堂左右想不出确切的答案,心口闷闷的,像是阴天要下雨的前奏,她坐了几分钟后也打车回家了。

……

之后几天叶忱一直沉默,除去老师提问以外一句多余的话不讲,就是拼命做题,赵新堂预感不妙,连喘气都小心翼翼。

而且更过分的是她试着搭话,对方不但不回应,连头都懒得抬。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天,中间赵新堂还请了一天假,不是又生病,而是心情不好,在画室呆了一整天,直到周末放假。

马云鹏组织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去江边野餐,他也象征性地邀请了徐滢和谢浃泽,只不过徐滢没答应,说是要补课,谢浃泽倒是欣然接受,还特地买一身新的耐克运动装,清爽利落。

另外一个拒绝的人是叶忱,他没有任何理由,就是不去,最后也不知道马云鹏耍了什么招儿,反正他在临出发前一个小时终于答应了。

……

周末,一票人退去校服,穿上久违的新衣在江边集合,赵新堂和谢浃泽赶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约好的地点等着了。

看得出来大家都精心收拾过,尤其是迟阿林,竟然罕见地穿了裙子……

没错,是裙子,虽然是长款。

赵新堂瞅了瞅自己,破洞牛仔裤,绿色运动上衣,头发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远看像一只炸毛的绿乌龟。

再看叶忱,他也没什么特别,黑色运动裤,两侧带着白色条纹,普通的短袖,胸前有一堆看不懂的英文,他还戴了顶帽子,帽檐压得低,只能看到瘦削的下巴。

虽然样样都普通,但穿在叶忱身上就是很养眼,底子好是没办法的事。

“你俩怎么一起来啊?”,迟阿林上来就搞事儿。

“我约的呀!”

“碰巧遇上!”

赵新堂和谢浃泽分别给出不同的回答,引得马云鹏唏嘘一声,说:“知道你俩关系不一般,在我们面前就别装了。”

赵新堂把手里的超市购物袋甩给马云鹏,说:“装个粑粑,在超市结账的时候碰到的。”

这次他们出游,每个人分别买点吃的喝的带来,节省时间,也省事儿。

马云鹏接过,假装很沉的样子“嘻嘻”两声,随后把东西放到脚下。

迟阿林也凑过去,看了眼,说:“你都买了什么,属你的袋子最大。”

赵新堂笑笑,“就瞎买。”

当然不是瞎买了,里面有叶忱爱吃的腰果和牛奶,临去超市前赵新堂特意和马云鹏打听,虽然叶忱对她爱搭不理好几天……

一票人闲聊几句后往江边树荫下的空地走,今天天气特别好,秋高气爽的,有很多人出来玩,甚至还有人带了吊床和帐篷。

赵新堂重新拎起自己的购物袋,还没等站直就被谢浃泽抢过去,他一手一个,说:“我来吧,太沉。”

“谢了。”

赵新堂和他还有迟阿林走在后面,叶忱和马云鹏走在前面。

“叶忱多高啊?”,迟阿林问。

“一米八四。”,赵新堂精准回答。

迟阿林又看向谢浃泽,“你呢?”

“一八零。”

气势明显有点弱。

迟阿林笑着安慰他,“没事儿,你还小,还能长个儿呢。”

赵新堂冷笑一声,“他初三的时候就一八零,再没长过。”

“赵新堂!”

“怎样?”

看着赵新堂的眼睛,谢浃泽瞬间软下来,“一会多吃点儿。”

……

在江边买了船票后一行人坐船过江,要到江那岸才允许野餐。

船上人很多,原本列好的队伍到船上就七零八落,赵新堂紧跟在叶忱身后,没办法,她现在眼里没别人……

好不容易找到两个挨着的位置,叶忱坐下才发觉旁边是赵新堂,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但不起什么作用,因为座位本来就很挤。

船上满员后马上开动,船身也跟着开始摇晃,转个方向后太阳光毫不遮掩地撒在众人的后脑勺上。

即使是秋天还是很晒,赵新堂回头望向江面,手搭凉棚遮太阳,无奈光线太强,她一双大眼睛硬是眯成一条缝。

只是没等她抱怨,头上的光亮就消失了……

叶忱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戴在赵新堂头上,有一点点大。

有那么一两秒,赵新堂呆愣住,这是间隔几天后叶忱再次恢复和她互动,此时此刻她心里就像两国恢复建交一样激动。

“你戴吧,天热。”

赵新堂假装要还给他,叶忱扭过头去,没说话。

“叶忱,我没交过男朋友。”

赵新堂为那晚在书店的事做解释,虽然迟到了一点。

他“嗯”了一声,声音沉入冰凉江底。

远处的江上缆车正慢悠悠地移动,一如这座城市的缓慢节奏,和一群在青春中自以为长大还远的少年们。

……

没几分钟船就到对岸了,马云鹏带头找到一块位置不错的空地,在一棵大树下面,天然阴凉,绿草萋萋,很棒。

“快过来!我发现一块宝地!”

有时候赵新堂觉得要是没有马云鹏,他们这帮人应该会很无聊吧,毕竟自己很少讲玩笑,迟阿林嘴巴又毒,和徐滢一毛一样,谢浃泽呢倒是经常会讲,只是不好笑而已,叶忱,他就更别提了。

想到这赵新堂对马云鹏的印象又好了一层。

铺好垫子,零食全部倒出来,几个人围坐一圈盯着中间的零食堆,两眼放光。

谢浃泽先下手,把他买的薯片和可乐挨个分过去,“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我就随便买了点,这里还有水果,都是切好的,想吃过来拿。”

在场人都知道谢浃泽一个高二的同学为什么混进高一的圈子来,要不是为了赵新堂,他没必要讨好大家。

趁着混乱,赵新堂把腰果和牛奶推给身旁的马云鹏,并拿眼神示意。

马云鹏马上领会,把东西推给叶忱,小声说:“新堂特意给你买的。”

叶忱低头看,牛奶是他每天都喝的牌子,腰果也是常吃的,他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吸管插进牛奶盒,叶忱几口就将牛奶喝光了,喝完还不忘把盒子扔进垃圾袋。

狼吞虎咽几分钟,垃圾袋里吃剩下的包装越堆越多,马云鹏提议,“我们玩扑克吧,我特意从家带来的。”

说完,他把扑克牌从袋子里拿出来,其他人表示同意,跟着把零食袋拿到一旁,中间空出来。

“我说一下规则啊,可能有人玩过,有人没玩过。”

马云鹏洗完牌摊开,接着说:“第一个抓牌的人抓6张,剩下的每人抓五张,第一个抓牌的先出,依次按顺序,每次只能出比上一家大一级的牌,比如五和六,七和八,四五六和五六七,贰可以管任意一张单牌,三张同样的牌最大,可以任意管上家的牌,大小王不能管单张,但是可以充当其他的牌,听明白了吗?”

赵新堂和叶忱一脸无谓,应该以前玩过或者听懂了,但是谢浃泽和迟阿林就有点懵。

“玩一把就会了。”,马云鹏最先抓一张,然后顺时针大家也都开始参与进来。

两局之后基本都掌握了套路,几个人欢欢笑笑玩了好半天,直到叶忱玩腻。

事实上他早就腻了。

“你们玩,我去下洗手间。”

叶忱把牌一扔,起身去找洗手间。

“咱俩也去吧。”,迟阿林对赵新堂发出邀请。

“ok!”

三人都上厕所,只剩下马云鹏和谢浃泽。

“咱俩要不要也应个景?”,马云鹏打开水果盒,捏了一颗提子。

谢浃泽捂着小肚子,“好像没有。”

“那别勉强,哈哈!”

说完两人各自沉默,谢浃泽躺下,看阳光从树叶间影下来,话到嘴边不知该不该问。

倒是马云鹏先开话茬,“你球怎么踢那么好啊?”

“踢着玩。”

“别闹,没有球队来挖你吗?”

谢浃泽笑而不答。

其实还真有,只是那时候谢浃泽满心都想和赵新堂谈恋爱,不想去外地,那样见心上人一面就难了,所以也没和家里说,直接就给拒绝了。

马云鹏瞅他一眼,“一看你这样就是有人挖呀?”

谢浃泽顺坡把经历都说了,提到赵新堂的时候笑意明显,属于青春期少男少女的萌动藏都藏不住。

“你追赵新堂多久啊?”

谢浃泽伸出四指。

“四个月?”

“四年。”

马云鹏惊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毕竟这么久的时间对于十几岁的他们来说难能珍贵,更何况花费在一个人身上。

提子一颗接一颗塞进嘴里,马云鹏只能化惊讶为食欲。

谢浃泽突然坐起来,说:“你少吃点,那是我特意给新堂买的。”

“……”

马云鹏差点儿把刚塞进嘴里的提子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