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铃声响过,一中大门被门卫刘大哥准时打开,只见他两腿迈开与肩同宽,双手背到后面,迎接倾闸出动的学生到校外觅食。

赵新堂和徐滢约好午饭在食堂吃,往食堂走的时候夏同学豪气地举着饭卡,说要庆祝一下,给赵新堂接风。

“还是我请你吧,早上老赵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充饭卡。”

徐滢知道赵新堂家条件好,但是今天这顿饭绝对目的不纯,果然一秒都没挺过,紧接着赵新堂就问:“叶忱呢?他在学校吃还是回家吃?”

“没注意啊。”

不是徐滢敷衍,她一门心思学习,哪顾得上这个树那个草。

原本搭在徐滢肩上的胳膊用力往里收紧,“帮我打听打听,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肯定没有。”,徐滢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亲自打保票,“我们才上高一啊,大哥,都没发育呢,哪来男女朋友。”

徐滢的单纯差点把赵新堂气得背过去,她说:“我家邻居的小孩儿刚上幼儿园就有女朋友了,一下两个,叶忱差什么!”

“那你是希望他有女朋友还是没有?”

“……不希望。”

“那不就得了。”

介于徐滢的表现不太良好,赵新堂把伙食标准自动降了一格,排骨饭变成了两素一汤。

吃饭的时候徐滢为了挽回一局,把这两天对叶忱仅有的那么一丁点儿了解全部交代。

“他真的超级不爱说话,除了老师提问以外,我听他在班里说的话还不如体育课跟你说的多呢,我怀疑他好像自闭。”

赵新堂听完把盛给她的汤拿回去,自己喝了一大口。

“行,我自闭,我自闭行了吧。”

徐滢把汤又抢回去,拿手捂住才放心。

“对了,他好像喜欢打篮球。”

这算不得什么惊天猛料,赵新堂“切”了一声,说:“大部分男生都喜欢,没什么特别,就拿谢浃泽来说,他迷那些NBA的球星就跟你迷小凯差不多。”

说到谢浃泽,徐滢把话题转过去,“你来一中告诉谢浃泽了吗?他之前不是拼命叫你考一中,中考复习题给你买的比学校发的都多,结果你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对得起谁。”

啧啧,这就是好学生高傲的资本,在徐滢眼里,不能与她匹敌的成绩都叫“惨不忍睹。”

赵新堂淡淡回应,“没告诉。”

她还想多清净几天呢。

“都在一个学校,他早晚得知道。”

能瞒一天算一天吧。

……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徐滢要回班级午休,以防下午上课困,赵新堂没有午睡的习惯,她放徐滢回去睡觉,自己在学校里闲逛。

没走两步,徐滢就发来信息,说:“叶忱在篮球场打篮球呢。”

赵新堂没来得及回,马上望向篮球场,果然看见有两个男生在打球,其中一个就是叶忱。

确定之后,她边往那走边给徐滢回信息,“记你一功,明天中午排骨饭安排。”

……

上午还晴好的天气只一顿午饭的时间就变了,太阳隐在云彩后面,让天气凉快不少。

等赵新堂走近才将叶忱的身影完全看清,他校服脱下来挂在篮球架上,里面的白色短袖随着跑动唿扇唿扇,可能因为热的关系,他将短袖底边上撩,腰部露出来……

随着跳起投篮,衣服又被拉上去一截,搞得赵新堂脚步慌乱,差点同手同脚。

和叶忱一起打篮球的男生赵新堂不认识,大概是一班的同学吧。

本来她想在旁边树下安静看一会儿,只是还没等坐下就被突然飞过来的篮球猛地砸中。

刚刚,因为那个男生断球,叶忱不小心脱手,篮球直接砸向赵新堂的左脸,她两眼一黑,看“星星”在眼前一眨一眨,还有点晕。

等篮球掉在地上,它像是知道自己惹了祸,有气无力地滚落一旁,缓缓停住。

叶忱比那个男生先反应过来,跑到赵新堂跟前,问:“没事吧?”

赵新堂用手捂着脸,抬头,眼睛和叶忱对上,委屈地嘟起嘴。

这时候如果有点眼泪就完美了,可是不管赵新堂怎么努力就是不行,看来哭这一招还得需要老赵的毒舌催化才管用。

“你…给我看看。”

叶忱想让赵新堂拿开手,却又像是不敢碰她,胳膊抬起来,犹豫不定。

另外一个男生也走过来,无措地挠头。

赵新堂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伤到,只是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然而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叶忱的小细腰。

正当她飘飘然的时候叶忱攥住她手腕挪向一侧,露出脸颊。

被砸中的地方肿起个小包,红扑扑的,还有两道擦伤的痕迹,奇怪的是没砸中的一边脸颊也红了……

看完伤情,叶忱拿开手,转头跟身后的男生说:“一会儿帮我把校服拿回去,我带她去医务室。”

“得嘞!”,男生领了任务赶紧撤离是非之地。

“不用不用。”

赵新堂往后退两步,有点打怵,在她小学五年级之前,不听话的时候赵展都用医生来吓唬,百试百灵,后来上初中就莫名不再管用了,为此赵新堂还把这冠以一种仪式,说自己终于长大成人,不用再向她爸等一众“恶势力”低头。

叶忱听到赵新堂拒绝,没说什么,自顾自往前走,等发现她没跟上来,又停住脚,说:“快点儿!”

此刻的叶忱似乎化身为赵新堂一直害怕的医生,她不敢拒绝,不敢造次。

从篮球场到医务室,直线距离五百米,横穿过操场的草坪再绕过教学楼就到了。

叶忱走在前面,赵新堂跟在后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卷起的短袖底边放下,一手插着校服口袋,走得飞快。

离远看的话,像是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赵新堂盯着他的背影,不禁想起昨天那场胜之不武的比赛。

“叶忱。”

她叫他的名字。

叶忱回头,侧过身。

赵新堂挠着脸颊,“你走那么快我跟不上。”

叶忱没回应,走得还是很快,不过他主动对赵新堂说了一句话:“手脏,别碰。”

嗯?!

我中午吃饭的时候洗了好吗!

……

教学楼一楼东侧尽头的医务室,叶忱站在门口敲了好几声也没人开,老师应该中午回家吃饭去了,门都锁着。

“老师不在,回去吧,我没事。”,赵新堂怂嗒嗒地提议。

叶忱当成耳旁风,他左看右看,忽然瞥见打开的窗户。

赵新堂也看见了,不过怎么都没想到叶忱会跳窗进去,她跟着绕到外面,见叶忱两手扳着窗沿,几下翻过去,动作利落干脆,没等赵新堂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屋里了。

只是在他跳的时候有个东西从口袋掉出来,赵新堂飞快捡起看了一眼。

原来是钥匙链,她认得,之前在小饭馆的时候就见过。

“你钥匙掉了。”,赵新堂把那串钥匙攥进手心里。

叶忱伸手,等着接。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窗户,有风从外面吹向里侧,卷起的窗帘挡住了叶忱的脸,很快又落回原位。

赵新堂伸过去,五指张开,指尖划过叶忱的手掌。

钥匙重新揣进口袋,叶忱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么高,我跳不进去。”

赵新堂以前逃课跳过学校的铁栅栏,不过那和跳窗是两回事儿,再说她可不想在叶忱面前这么野蛮……

“走门。”

叶忱说完走到门边,从里面把锁拧开。

赵新堂两眼一闭,笨死算了。

“……”

等她推门进屋,叶忱指着医务室仅有的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单人床,说:“坐那。”

他继续往里走,再折回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医药箱。

“抬头。”

叶忱站在赵新堂对面,把药箱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椅子是黄色的,和学生同款。

赵新堂仰脸,看向叶忱,左面脸颊比刚才还要红肿。

叶忱也看过来,下嘴唇咬了下,说:“对不起。”

这个道歉也太晚了吧,刚才在球场怎么不说。

前些天还为赵新堂救场买单,转头今天就身份倒置,反过来欠她的。

叶忱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棉签和一瓶碘酒,瓶盖拧开,棉签在里面蘸两下,再拿出的时候指了指赵新堂的头发。

她领会,拿手将头发掖到耳后,露出整张干净的脸蛋。

除了擦伤那里。

碘酒涂抹到赵新堂的脸颊,叶忱动作很轻,但还是把她弄疼了。

赵新堂“嘶”地一声,往后躲,叶忱手里的棉棒跟过去,人也跟过去。

两张脸的距离近到能听见呼吸声。

可能是赵新堂的眼神太过热烈,叶忱停下手上动作,直起身。

“看什么?”,他问。

“看我自己。”,赵新堂说。

叶忱一脸“唬我?”的表情。

赵新堂指着他眼睛,“我看你这里的我有没有破相。”

叶忱扔掉棉棒,又拿了一根新的在碘酒瓶里蘸了蘸,俯身继续。

这次距离明显比刚才要远。

“我还没有男朋友,要是破相怎么办?”

“不会。”

“万一呢?”

赵新堂步步紧逼,大有追责的意思。

叶忱把第二根棉签扔掉,从药箱拿出一个创可贴,撕开的时候莫名笑了声,“那你想怎么办?”

赵新堂不假思索,“你得对我负责。”

手上动作戛然停住,叶忱整个人静止了一样。

短暂失神后他把创可贴贴在赵新堂脸上,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