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粉若点樱,瞧着便清透柔软,陆吟朝但觉自己脑子里的火少了起来。

他想起来一首诗,蛾眉分翠羽,明目发清扬,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

这用来描写面前的言儿,大概是最恰当的。

令言见?他一言不?发,只觉得自己大概是太莽撞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非常谨慎了,怕旁人瞧出自己的异样,怕自己一不?小心翻车,很可能就被这封建礼教一棍子打死,连命都丢了。

她可不想死,还想好好地活着,因此处处小心,几乎不敢肆意妄为,可方才还是情不?自禁地说出了那样的话。

就在令言思索着该如何化解尴尬的时候,他的手指轻轻伸过来,在她唇上浅浅一拧。

“你?还小。”

令言心?里一震,那手指微微拧了唇瓣的滋味已经叫她心?跳得厉害,若是他真得亲下来,还不?知道会怎样。

陆吟朝收回自己的手,心?中忍耐着那种汹涌而上的欲望,等有朝一日,他一定把她摁在怀里,让她知道他并不是她认为的那种温文尔雅的人。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推开自己?

想到这些?日子暗中做下的事情,陆吟朝有些?认不清自己了,他其实早就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那种软弱善良之辈,向来那些事情只是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而已,如今有人来试探他的底线,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恐怖。

谁也别想夺走她,伤害她。

“言儿,我要走了,老家有个习俗,做大事前不?能留在旁人家中,分了旁人家的气运,我已经找好了屋子,就在大康胡同那里,有钱妈妈照料我的日常,你?无需担心?我。等到放榜那日,你?若是得闲便可也去瞧瞧,说不准我的名字也在上头。”

令言一怔,她其实很舍不?得,但却不得不?舍得。

“表哥,言儿知道你?早就想走了,只是碍于言儿所以才留了下来。你?放心,放榜那日我一定会去的,表哥的名字不?仅会写在榜上,还会被写在最前头!”

陆吟朝轻轻一笑,揉揉她的脑袋:“好,就听你的,把我的名字写在最前头。”

虽然这样说着,但令言心?里还是难过。

他住在府中,两人虽然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至少都知道彼此在这个府里,相隔不?远,偶尔还能碰着,可真的等他搬出去了,能碰见?的机会就等于没有了。

“表哥,你?什么时候搬走?”

陆吟朝知道她舍不?得,便也没有说具体时间:“今儿晚上或者明日早上,你?别来送我了,横竖也要不?了多久就考完试放榜了,省的老太太念叨你。”

令言有些?失望地点头,陆吟朝四下瞧了瞧,说道:“我先走了,等会儿你的丫头该来了。”

他迅速地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这才?转身离去。

令言在原地站着,很是怅然,好一会碧羽才?来,她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奴婢,奴婢去拿篮子的时候,遇到了表少爷,他告诉奴婢说您说要喝茶,奴婢又回去拿茶水,您喝喝看?,还热不热?”

她一头的汗,令言想到陆吟朝一本正经地把碧羽骗了的样子,心?里暗笑,妆模作样的接过来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温温的,正好可以喝呢。”

喝了茶水,令言把挖好的几颗笋放进篮子里,便不再挖了,她回去之后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开始回屋子准备东西。

碧羽瞧着令言把一盒子一盒子的点心,蜡烛,宣纸等都朝一个包袱装,直装得包袱都要盖不?住了,忍不?住问:“小姐,您,您要干嘛?”

“不?干嘛,待会儿你悄悄地把这些?送给表哥,就说,就说是祖母给送的。”

碧羽知道小姐不?喜欢自己问她跟表少爷的事情,便也没问,老实地把东西给送了过去,钱妈妈正在收拾行李,他们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走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带走其他的东西。

原本陆吟朝请辞之后侯爷也没说什么,只吩咐了王氏打点一番,王氏因为刚接手侯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忙得厉害,其实也是因为不太看重陆吟朝,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见?有人送东西来,钱妈妈这才?高兴了:“算这侯府还有些?良心,谁家不都是客客气气的,咱们说要走了,他们家竟一个来送的人都没有!”

陆吟朝知道钱妈妈的性子,但依旧正色道:“钱妈妈,侯府不?欠咱们的,能收留咱们这么长时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钱妈妈这才?笑道:“是是是,我的少爷,你?反正是要中状元的!回头多报答他们一番就是!”

也不?知道为何,钱妈妈在中状元这件事上十分地肯定。

正说着,外头忽然几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王氏,她笑吟吟地领着几个丫鬟进来了,丫鬟手里都提着东西。

“陆公子,知道你?们今日要走,我来送送你?们。”

陆吟朝赶紧道:“表嫂客气了。”

王氏让人把东西放下,客气地说道:“这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们带着在外头吃的用的也方便些?,如今天儿还冷,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让钱妈妈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陆吟朝让钱妈妈把东西收下了,说了些?感谢的话,王氏这才?走了。

刚出陆吟朝的院子,王氏的丫鬟拾绿便说道:“少夫人,咱们何须特特地送东西给他啊?近十年都未曾听闻来京中赶考的寒门子弟有什么出息大的,他定然也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王氏慢悠悠地迈着步子,想起来一个时辰前自己在竹园里瞧见的那一幕。

其实在府中王氏最喜欢的就是令言,虽然平日里也不?见?多亲密,但她最喜欢令言不?争不?抢反倒最后得利最大的样子,她早就看?得出来,赵令和?斗不?过赵令言,果?不?其然这才?多久,赵令和?就从老太太的院子里挪出来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赵令言是侯府福星这件事,充分说明了这是个气运超群的人,她不喜欢七皇子,不?愿意嫁陈近知,却偏偏跟陆吟朝暗生情愫,那就说明陆吟朝这人是不一样的。

王氏几乎没有犹豫,从竹园回去就准备了这些?东西亲自送来,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说不准就种下个福根。

陆吟朝从侯府搬出去之后,令言心?中空落落的,但面对老太太时仍旧笑嘻嘻的。

侯爷大约四五天会陪着老太太吃一次饭,家里上下也都陪着,其余时候便都是在各自院子里吃。

这一日侯爷又来了老太太院子,吃了差不多,老太太说道:“三个丫头跟着夫子学习管账也学了一阵子了,不?如老爷把家里铺子上的掌柜都叫来,让几个丫头帮着查查账。”

听到这话,赵令语和赵令和?都挺直了腰板,脸色各异,赵令和?是因为期待,她近来学习得十分刻苦,就希望祖母能瞧得见?自己,从未继续宠爱自己。

但赵令语却不一样了,她近来在苦心做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儿便给耽误了,管账学得并不好。

赵侯爷点头:“母亲,儿子听您的,等会就差人去叫铺子里的掌柜们来对账。”

令言低着头在吃酒酿圆子,似乎没听到他们的话一般,她可喜欢吃这种甜甜的小食了,每次都能吃上两碗。

赵家祖上家业一直都不错,等到老侯爷在为圣上打拼江山时,更是受了不?知道多少赏,只是到了赵侯爷这里被赵夫人败去了不?少,但如今剩下的跟寻常人家比也是很可以的了。

赵老太太瞥了一眼赵夫人,淡淡说道:“因为有人作怪,家中境况大不?如前,再不?能像从前那般放纵了,必须得好好打理,每年赚回来的抵得上府上开支,这样家业才?能支撑下去。”

赵侯爷也白了赵夫人一眼,愧疚地说道:“母亲说得是,儿子谨记教诲。”

当日下午,侯府名下的那些铺子里的掌柜便都齐聚一堂,老太太坐在上座,缓缓地翻了翻手中的账本,眼皮都不抬地说道:“言儿,和?儿,语儿,你?们分别来过一遍这些?账,若是瞧出了问题,只管提出来。”

那些掌柜们面面相觑,赵夫人掌权时他们不知道从中捞了多少油水,如今忽然被叫来对账,但却是几个年轻姑娘来看账本,掌柜们心里紧张又忐忑。

但想到自己准备好的账本,没有做过十年以上生意的人,是不会轻易瞧出来里头的猫腻的。

这坐在上座的老太太或许瞧得出,但谁不?知道,老太太早就不?管外头铺子里的事情了。

三个姑娘都拿起账本开始翻看,所有铺子近半年的账簿都放在那里,足足好几十本,令言初时只是随意地翻看?,她没打算出头,毕竟自己是不想替侯府管账的,再过一两个月,自己也就要走了。

茶盅里的水凉了,又被丫鬟添了热的,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赵令语累得额上都开始冒细汗了,她近来为了练习舞姿,本身就很累了,现在又要看?账,当真是疲惫得很。

赵令和?也觉得这些?账本枯燥的不?行,她越看?越觉得烦躁,侯府雇的分明就有掌柜们,这些?账本看着也都很正常,为什么老太太还要她们全部翻看?一遍呢?

老太太慢悠悠地说道:“近几年咱们家的铺子总是收不上来钱,个个掌柜都说生意不好做,你?们三个可在账上瞧出了什么?”

侯府最大的一间店是位于城西的酒馆,酒馆掌管讪笑着出来解释:“老太太,并非是小的们不想替侯府夺赚些?银两,实在是这两年不?知道怎么的,生意忒难做!京城的酒馆越来越多,小的们成日里殚精竭虑,也只能做到不亏本啊……”

老太太瞥他一眼:“吕掌柜,你?若是只能做到不亏本,那便由旁人来做,这种话就没必要次次拿出来了吧。”

吕掌柜有些?心?虚地说:“老太太,小的回去一定好好经营,您不信可以问问府上小姐,小的这账本有没有问题……”

吕掌柜交上来的账本在赵令语的手上,赵令语抬起头,虽然心里狐疑,但不?得不?说,她觉得这账本没有问题。

“祖母,账本没有问题,吕掌柜应当确实是尽力了。”

老太太又让赵令和看?看?吕掌柜的账本,赵令和?拿过去一看?,也觉得吕掌柜的账本无懈可击,虽然确实是赚得太少了。

但她知道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绞尽脑汁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吞吞吐吐地说道:“祖母,这些?账本确实没有错,但,但和?儿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接着,老太太让令言看?了看?账本,令言一瞧,心?里一凛,原本打算不?管不问的,也有些?忍耐不?住了。

这吕掌柜实在是胆大妄为到了无耻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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