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吟朝很意外赵令言会来,他亲自捧了茶,赵令言看得出来,这茶叶还是陆吟朝初来侯府时赵侯爷赏的,这个月有人向赵侯爷进献了新茶,各个院子里分的都有,可陆吟朝这里却没有。

这并不是赵令言动的手脚,而是侯府上下的确不是很重视这位表少爷罢了。

赵令言在心里叹叹气,这些人呀,真是狗眼看人低,殊不知不久之后这位穷酸的表少爷即将成为人人艳羡的人上人!

她托腮弯唇:“表哥,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让钱妈妈告诉我,我来替你办。”

陆吟朝立即就说:“大小姐如此关怀,吟朝感激不尽,并没有什……”

旁边钱妈妈抢着说:“大小姐,表少爷面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老婆子我脸皮厚,想问大小姐讨一口锅,偶尔也能在院子里给表少爷煮些东西垫垫。”

这话意思就是陆吟朝在府里饮食不好了,赵令言转转眼睛:“钱妈妈放心,我会去跟厨房通传一声的。”

陆吟朝咳了两下,钱妈妈这才讪讪地忙活去了,临走时还有些不放心地看了赵令言几眼,她总觉得这个大小姐要害自家少爷。

赵令言笑眯眯的:“表哥,听说你为了我特意做了个字帖?”

陆吟朝赶紧把字帖拿出来,欢喜地放到她面前:“大小姐,您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吟朝就再做。”

赵令言盯着他,少年郎也不过十七岁的样子,清瘦俊朗,姿如松柏,虽然衣着普通,但那一身卓然之气其实已经隐隐外露,他薄唇凤眼,生就一副好皮相,此时却带着谦卑。

这个人,将来可是个狠人。

人人忌惮,手沾鲜血,叱咤朝野。

赵令言心中想起来就有些害怕,但还是勉强镇定下来,故作生气:“我不高兴了!”

陆吟朝瞬间慌了:“大小姐……是为何不高兴?”

赵令言哼了一声:“你分明处处与我见外,什么大小姐?我喊你表哥,你却喊我大小姐,是不是我该称呼你为陆少爷啊?”

这话让陆吟朝心中长舒一口气,顿时也暖暖的:“当然不是,我该称呼你为……表妹。”

最后两个字声音极低,却异常舒缓,赵令言得意一笑。

最终,赵令言从陆吟朝那里拿走了字帖,顺走了另外两幅他写的字,说是要回去好好研习,陆吟朝恐慌至极,那只是他闲着无聊时随手写的字,立即要写新的给她,赵令言却偏偏要那两幅。

回去的路上,碧羽不解:“大小姐,侯爷赏您的好多名家字画您都收在箱子里没有拿出来呢,您要表少爷的字画做什么?”

赵令言随口答:“他写得好看,要来学习嘛。”

其实,是因为陆吟朝的字在几年后随便一副草稿都可以卖几百两,最重要的是,拿着他的字去找某些喜欢趋炎附势的官员,往往都可以办成很多事。

陆吟朝的字,对以后的她来说很可能是个保命符。

只要她巴结好了陆吟朝,即使哪天自己出事儿了,或许都还有一线生机。

赵令言很快通知了侯府的厨房,要对陆吟朝的饮食上心些,当然,厨房的人也不傻,是赵令言拿了银子过去打点的,至于钱妈妈的要的锅,赵令言也让人送去了,一并送去的还有些滋补品,钱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少爷,这回侯府的人总算还有些良心,等您高中了倒还可以回报他们些恩情,若还是像从前那样,哼,我都看不上!”

陆吟朝正经地说:“钱妈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往后莫要再说这种话,还有,吟朝能不能中还是不一定的,妈妈勿要期望过高,省的失望。”

钱妈妈却无比自信:“若是你都中不了,这世上谁也中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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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令言前后想了想,花钱找了个人给嫂嫂王氏递了个信儿,就说有人要暗害赵夫人,让王氏最后去接应一下。

王氏这个人八面玲珑,对于这种信儿虽说不是全信,但却也不会放过。

假如她救了婆母,那就是家里的功臣,往后接手掌家之权也更顺利,但她一个女人家,又如何去救?

王氏撒娇跟夫君赵明坦说她夜里做了个不好的梦,想去寺庙祈福,希望夫君能陪伴他一趟。

她这人撒娇起来要命,赵明坦在外面古板得很,但妻子一撒娇他根本抵抗不住,立即就答应了,并且还带了好些随从,就是为了保护王氏。

赵夫人跟赵令语果然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贼人,那些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吓得赵夫人浑身发抖,拼命护住赵令语。

赵令语也尽力挡在她前面,冲贼人大喊:“你们究竟何人?胆敢动忠勇侯府的人?”

一脸胡子的贼人笑得阴森森:“我们是何人你们可不用管了,你挡了贵人的道,必须上黄泉!”

说着,他一刀就要扎下去!

忽然,四面八方冲上来十几个穿着铠甲的男人,对着那一伙贼人就砍了下去!

赵夫人登时就要昏过去了,赵令语抬头看去,打斗的人群背后,一个穿着银灰色长袍的男人正坐在马上,他神色散漫,俊逸非凡,声音更是无情:“欺负女人算什么东西,都给我杀了。”

赵令语握紧拳头,她早就算到七皇子会路过这里,而七皇子这个人的性子她也打听过了,若是被他瞧见有人这样欺负女人,那是必须要死的。

反正刚刚那句“挡了贵人的道”已经被赵夫人听见了,这些人也该死了,赵令语连滚带爬地走到七皇子的马下,磕头:“这位公子!若非有您相救,我与母亲今日必遭贼人所害!我们是忠勇侯府中人,改日必会登门致谢!”

七皇子哼了一声:“我的门,你们忠勇侯府只怕登不进去。”

赵令语也不恼,她知道这人将来会大有作为,此时的傲气也实属正常,于是继续说:“小女子无以为报,若是哪天公子需要小女子做什么,我必将做牛做马,这条命就是公子的!”

七皇子看着她一头乌发散落下来,露出一小截白嫩的脖颈,正要说话,忽然赵明坦带人赶了过来。

“住手!”

赵明坦怒道,他搞清楚状况,先是向七皇子致谢,再是希望七皇子先不要杀那些贼人,他需要带回去严加拷问,七皇子也懒得搭理,直接带上自己的人走了。

王氏体贴地把婆母扶上马车,再把赵令语也扶进去,赵令语脸色惨白。

那伙贼人都没死,若是带回去侯府,严刑拷问之下说不定有不长眼的就把真相抖出来了,到时候只怕前功尽弃。

王氏轻声问:“三妹,你可是吓到了?有你大哥哥在,莫要怕了!”

赵令语怔怔落下泪来:“是,嫂嫂,令语好怕!”

这事儿把忠勇侯府完全惊动了,赵夫人醒来之后连连在喊:“是陈家,必定是陈家!他们说是语儿挡了贵人的道,还能挡了谁的道?是令言呀!是陈家!”

赵侯爷皱眉:“闭嘴!此事我自会审理,我就不信严刑之下他们不说实话!若真是陈家,那也好办,我派去江南的人这几日也就到了,他们必然会调查一番,把陈家的人带来对质,你莫要再胡言乱语,毕竟令言还要做人!”

赵夫人胆战心惊,对赵令言忽然多了些怨恨,陈家父母这样,还不是为了赵令言?

他们的女儿骗取了自己多年的宠爱,此时却还不甘心,要害自己的亲骨肉,赵夫人心中愤恨,却暂时不能怎样。

赵侯爷把那些贼人关押起来,审问的结果也未对侯府中人说起,赵夫人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从赵侯爷嘴里得一句要把陈家上下全杀了。

赵令语也是坐卧难安,这件事原本是滴水不漏的,可大哥哥为何会忽然出现,她实在想不通!

全家上下,大约也只有赵令言还沉得住气,她买了不少的花种子在院子里种上,做了秋千不满意,又自己动手做了个露台,用棉絮厚厚地铺了个懒人沙发,在里头躺在晒太阳别提多舒服了。

原身从前学习也是非常刻苦的,但读的都是些很老套的书,赵令言带着碧羽上街打算买些新书,书铺里还没逛一会,就发觉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来人穿着贵气,面容焦急。

他拱手,低声说:“言妹妹,我想你想得好苦!”

赵令言瞥他一眼:“顾嘉远,你我已经不可能,你还想怎样?”

顾嘉远悲苦地摇摇头:“那日之事实属意料之外,言妹妹,我心中只有你一人,哪怕你不是侯府亲骨血,我也要把你迎进门,绝对不允许你嫁给旁的男人!”

赵令言觉得好笑:“假如我不是侯府大小姐,只是普通一介布衣,你愿意迎娶我做你的正牌夫人?”

顾嘉远一愣,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愿意让你做贵妾,言妹妹放心,我必定最宠爱你,不叫你受委屈!”

这人没救了,赵令言抬脚就走,顾嘉远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京城谁人不知咱们先前是要说亲的?你若是看不上我,往后侯府不要你了,只怕你连去高门大户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赵令言气极,正要说话,旁边一人缓缓开口了。

“顾公子,您托我给您写的文章我写好了,您上次说拿了我写的文章回去交给首辅大人,首辅大人认出不是您的手笔把你大骂一顿,因此这次我特意写得粗糙了些,应当就没有问题了。”

顾嘉远脸色涨红:“谁许你在这里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