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棉布床单质地细密而柔软,手指抓上去的褶皱犹如涟漪蔓延扩散,陆迟咬紧牙关,感觉到手下那些可怜的布料已经到了崩裂的边缘。

一点一点加深,累积到了无法忍耐的顶点,然后就像飞升到最高处的烟花一样,轰然炸开,银星闪烁,光华炫目。

陆迟的身体颤抖了起来,无法抑制地抽搐,随着喘息,最终无力地地瘫倒在床铺上。

明明没费什么力气,却疲惫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身体像是化成了水,热气源源不断地散发出去,脑子慢悠悠地搅成了一团。

一切都是雾蒙蒙的。

鬓角边的湿汗被人一一吻去,接着被子的触感落在了皮肤上,将他的身体与寒夜的空气隔离。

“严铮林……”陆迟低低地呼唤着,却没有得到回应,床垫回弹,对方似乎已经下了床。

晕乎乎地等待了几秒钟,陆迟撑起虚脱的身体,看向浴室的方向。

有水声!在干嘛?洗澡吗?可现在事情还没完啊!

陆迟伸手捂住脸,刚才光顾着自己享受了,完全没有想到还要投桃报李、回馈对方,这对严铮林可不太公平呢。

不过那啥,刚刚那一下子真的好爽!

到底比自己多经历了好几年,严铮林的经验确实是比自己丰富一点呢,陆迟由衷地想着……然而心中的不满随即也就酸溜溜地冒了出来,他打那儿学的那些东西,这才几天啊,生涩鲁莽的初哥怎么就变成了经验老到的个中高手?

须臾之后,严铮林出了浴室重新回到床上,他先俯身用微凉的嘴唇碰了碰陆迟的脸颊,然后滑进被子里,让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

陆迟立马翻身把人抱住,开始亲吻对方,同时手上也没闲着,想用刚刚现学的技能探索新世界,只是这个尝试很快就被制止了。

严铮林一手压制了陆迟的企图,另一手半撑着身体覆盖到对方上方,然后低头,四唇接近,轻柔地触碰,呼吸抚在后者的脸上,万般缱绻。

陆迟只觉心中鼓鼓胀胀的,莫名想要得到更多,于是主动去亲严铮林的唇,入侵对方的齿关,热情而激烈。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柠檬味,那是基地里配发的沐浴露,所有人用的都一样,但因为混合着对方的体温和呼吸,那湿润清新的气息也变得令人无限渴望。

这一吻仿佛地老天荒,一直持续到双方都因为缺氧而眩晕,严铮林收紧臂膀,在陆迟耳边轻声道:“睡吧。”

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哪里不对,筋骨酸软的身体却因对方温柔的抚慰而昏昏欲睡,陆迟口齿不清地低喃着:“等等,让我……帮你啊。”

“不用。”严铮林轻轻吻着陆迟的耳尖,声音喑哑而低沉。

我爱你,我希望你快乐。

所以不用,严铮林心想,因为这不是你来我往,也不是等价交换,因为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要取悦你。

我最爱的人。

陆迟是在凌晨时分醒过来的,半梦半醒中的一个转身让他察觉身体的异样。

咦?似乎没有穿衣服!

我可从来没有果睡的习惯啊,这么一想,人就顿时醒了大半。

睁开眼,室内光线昏暗不明,显然离天亮还早,不过只是随便扫了一眼,陆迟就认出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接着睡前的记忆被瞬间提取,原来自己还在严铮林的床上。

但是,对方人呢?

陆迟坐起身,四周寂静无声,浴室里似乎也没有一点动静,正想下床却不经意看到了旁边桌子上有张纸条,拿过来仔细辨认,上面果然是严铮林写的字。

我在隔壁。

这是跟自己换个房间睡觉的意思?

宿舍单人床不比昨晚酒店房间里的床宽敞,两个成年人躺在一起确实够挤的,如果严铮林不走,估计两个人都没办法睡好。

陆迟慢慢躺回到床上,只是这回却已经无法入眠了,赤身果体睡在严铮林的被窝里这种事……想起来还是有些心跳加快,皮肤与布料摩擦的声音、触感,带来微痒而心悸的感觉。

陆迟把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努力汲取那上面残留的属于严铮林的味道。

赖了几个小时的床,总算天光微亮,陆迟起床穿衣服,穿到一半又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洗个澡,于是进了浴室。

浴室里凉飕飕的,饶是皮厚如陆迟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思维发散到五龙潭为什么不能给基地提供冬季供暖的问题上绕了一圈才回来。

温暖的水汽很快就充斥了狭小的空间,看到热水冲刷在皮肤上,陆迟的脑子里也慢慢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那个、自己好像全身都被严铮林啃遍了啊,这里……被他亲了,这里……也被他亲了,还有这里……所有自己想得到想不到的地方,都被照拂过了!

貌似套路还挺深……

喜滋滋地荡漾了一会儿,陆迟关了水,拿起严铮林的浴巾擦身,擦着擦着突然一个激灵:卧槽,昨晚光顾着自己爽了,严铮林的需求好像没有去关注!

呃,不对,恍惚记得自己提起过互助的建议,但是被严铮林拒绝了,果然是因为上次的失败留下心理阴影了?

陆迟本来是打定主意要给严铮林一个愉快的夜晚以弥补上次的糟糕经历,结果这回严铮林根本就没有做到最后,而且整个过程说起来更像是他被对方伺候了。

这跟预期相差也太大了点!

捏着额角,陆迟觉得头有点疼,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太刻意会让严铮林有压力的,好在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合,总能找到解决之道。

穿好衣服出了浴室,陆迟打开窗户通风,薄雾散去,朝阳已经在径宁山后染红了一角天空,微风带来冷冽的山林气息。

又是一年了啊,这是陆迟在娄关渡过的第二个冬天,忆起上一个冬天自己还在小心翼翼地向着严铮林靠近,这个冬天就已经鹊巢鸠占、睡了人家的床,这期间的进步不可谓不大。

想到这里,陆迟的心情就灿烂了起来,他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开始收拾房间、整理床铺。

被子一抖开,看到了床单上有一抹可疑的痕迹。

脸上倏地冒火了,陆迟赶紧做贼似的换下了这张床单拿去浴室清洗。

十分钟之后,当严队长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陆小迟正在浴室里吭哧吭哧地洗东西。

“你做什么?”

“啊,队长你回来了。”陆迟抬起头,“我在洗床单啊。”

“床单?”严铮林的视线落在台盆里那一团东西上。

陆迟于是磕磕巴巴地解释,“因为我……弄脏了。”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默,严铮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手洗太不方便了,你可以拿到洗衣房去。”

“可、可是——”陆迟连脖子根都红了,“前几天你已经去洗过一次了啊。”大冬天的,隔个几天就洗一次床单太奇怪了,如果被什么好事之徒看到,不知会生出什么联想呢。

严铮林又一次沉默,他看到陆迟垂下了头,露出红通通的耳廓,显得非常乖巧和纯良。

这老实孩子,严铮林叹气,“你可以说是你自己的。”

对哦,陆迟猛然惊醒,所有的床单都一个样,自己不说又有谁知道这是严铮林的?哎,我怎么会傻到这份上?!

这副震惊和懵逼的表情太可爱了,严铮林忍着笑意走进浴室把人捞过来亲了一口,平常挺聪明的一个人,没想到傻乎乎的样子也很招人喜欢。

两个人都下意识地略过了昨晚的经历不提,气氛倒也自然而融洽。

陆迟赶在早上训练之前去了一趟洗衣房,那里有很多自助洗衣设备,大清早的也没人跟他抢。

陆迟等待洗衣机工作的时候,严铮林给他带了早餐过去,两个人就在洗衣房里吃了饭。严铮林还有训练的准备工作所以先走了,过了一会儿,陆迟也拿到了洗干净的床单。

洗衣房里也有烘干服务,但陆迟不喜欢衣物被烘干以后的味道,正巧天气好,他就打算把床单拿到宿舍楼顶去晾晒。

刚进宿舍楼,迎面就碰上了唐天逸。

“哟,小池子,一大早的,怎么就去洗床单了?”唐天逸嘿嘿笑起来,“难道昨晚你——尿床了?”脸上是一副‘兄弟我都知道了’的表情。

虽然笑得够猥琐,但这次唐天逸确实没猜错,不过陆迟在唐天逸面前脸皮一向够厚,因此就算被调侃了,还能反唇相讥,“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别乱说。”说罢还慈祥地摸了一下唐天逸的脑袋。

“我靠,你说谁小?”

唐天逸一脚飞踹过去,陆迟连忙闪身上楼梯。

“下午格斗场别跑啊,哥教你做人!”唐天逸怒吼。

陆迟站在楼梯转角,朝下笑道:“做人?等你成年再说吧。”

这么一想,心里确实有了点优越感,陆迟得意地笑,跟你这毛头小子不同,哥可是有X生活的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