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一瞬间陆迟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可是当他亲上严铮林的时候,心情忽然就像夏日阳光下的雪糕一样软得化了开来,那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仿佛预示着还有什么更好的事情会等在后面,于是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对方干燥的唇瓣,感觉到严铮林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了。

是不是哪里没做对?

陆迟有点迷糊地想着,他退开一点,打算重新尝试。但是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严铮林就已经追了过来,一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另一手扣住了他的后脑,落下暴风骤雨一般的吻。

唇齿相依、气息纠缠,空气开始燃烧,周遭的一切如同失重般漂浮了起来。

陆迟被死死压在墙壁上,严铮林的力气大得惊人,也凶得惊人,带着一往无前、不容拒绝的那种强势,疯狂地攫取着陆迟的一切,陆迟下意识地想伸手推拒,却总是换来对方更加强悍的进攻。

感觉身体都要被揉碎了,陆迟在极度缺氧的情况下冒出了这么个荒唐的念头。

当然,只要陆迟愿意,彻底推开严铮林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却没有那么做,因为当两人呼吸交错、胸膛紧贴的时候,严铮林的心跳透过衣物、皮肤和骨骼,抵在了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那激烈的搏动之声,如同抽泣、如同战栗,如同一个人在困境之中的绝望挣扎,让人不忍拒绝也无法拒绝。

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伸手向前,慢慢环住对方的臂膀,陆迟在一阵目眩神迷中下定了决心,既然那么喜欢……那就如你所愿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嘴唇才得以分开,双方的气息都有点急促,在静谧的黑暗里尤为明显。

严铮林的手臂还有些颤抖,像是想放开陆迟,但又万分舍不得。

陆迟轻轻摸了摸严铮林的后背,侧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上面已经有了些刺刺的胡茬。严铮林随即垂首吻了一下陆迟的耳尖,接下来就是一连串轻柔而小心的吻,从陆迟的脸颊直到颈项。

陆迟陷入了严铮林的怀抱里,颈部皮肤被对方灼热的呼吸轻拂着,酥麻微痒的感觉使得他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不敢放下。

严铮林的动作虽然慢了下来,也没有方才那么激烈,但却更让陆迟觉得面红耳热。

哎,原来严铮林的喘息也这么好听……

雨声持续到临近黎明的时候才渐渐停歇。

严铮林靠着墙角坐了一整晚,陆迟就睡在他身边,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藉由晨曦的微光,严铮林已经可以将陆迟的五官看得分明了,后者还沉浸在睡梦中,清爽修长的眉形下,浓密的睫毛延伸出一小片阴影。

这个人长得真好,漂亮却不凌厉,强大但从不倨傲,好得就像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人物……

陆迟突然醒了,睁开眼就看到百叶窗透了曙光进来。

发现自己的额头正倚在一具坚实而温暖的身体上,陆迟赶紧直起身,这么长时间不会把严铮林的肩膀压坏吧。

转动脖子,陆迟对上了严铮林的目光。

秋日晨间清透的光影里,严铮林的眉目看起来很柔和,但一对幽暗的眸子却异常深邃而复杂,里面似乎蕴含了很多东西,比如千言万语,比如心思百转。

陆迟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早啊”,他开口打招呼,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觉得既然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了质变,那么没点表示也不好,于是凑过去在严铮林嘴角啾了一下。

算是一个早安吻吧。

严铮林似乎有短暂的怔愣,然后他就很不客气地伸手把陆迟的脖子勾了过去,堵住了他的嘴唇。

又是一次深入而彻底的缠绵,陆迟都有点无奈了,一大早的不用这么激烈吧,留着力气赶路不是更好吗?

“陆迟……”严铮林在喉间轻唤着陆迟的名字。

“嗯?”

陆迟应了一声,但严铮林的呢喃却没有停,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陆迟……陆迟……陆迟……”,一边喊,一边亲,仿佛要把这个名字揉进那些深情缱绻的动作里。

陆迟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严铮林一整夜不敢合眼,为什么他连呼吸都变得如此小心翼翼,那是因为他一直在害怕,害怕天亮了,魔法消失了,昨夜的美梦会变成泡影。

因为只有把陆迟紧紧抱在怀里,严铮林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得到了——日日夜夜魂萦梦牵却从来不敢奢望得到的东西。

陆迟对严铮林一向宽容,这会儿对方显得挺紧张挺急切的,他自然也不会去扫兴,于是就放软了身段任由人家抱过去抚摸揉搓。

严铮林的吻温柔地流连在陆迟的唇齿之间,彼此交换呼吸的间隙里,陆迟恍惚闻到了空气里的甜。原来跟严铮林接吻是这样的啊,不是左手握右手、自己舔自己那样平淡的感觉呢,他在脑子里稀里糊涂地想着,一点都不讨厌,相反还很舒服,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甚至连整个人都变得飘忽了起来。

脸颊正被严铮林一点一点地轻啄着,顺着下颌,延伸到感觉敏锐的耳廓,灼烫的呼吸吹进耳道,又热又响,几乎掩盖了周遭的一切。

“我听到了声音——”陆迟突然说。

严铮林楞了一下,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看了看百叶窗道:“是直升机。”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迅速站起,捡起地上的武器出了门。

现在时间大约是上午七点左右,雨后的空气充满水汽,天上只有薄薄的一层浮云,直升机被远处的建筑所阻挡,并不能一眼看到。

陆迟眉心打结:“这声音会吸引丧尸。”

“嗯。”严铮林点了一下头,“你的枪借我。”

陆迟解下步□递过去,严铮林拆下上面的激光瞄准装置,将那道红色的射线投向了空中。

几十秒后,一架墨绿色涂装的军用直升机出现在了远处的天空中,与此同时,消失不久的丧尸嚎叫也一并出现了。

“是风雷堡的飞机。”严铮林说。

“哦。”陆迟不知道严铮林和风雷堡的渊源有多深,但既然严铮林说是,那就没什么好质疑的。

飞机越飞越近,发出的噪音震耳欲聋,上面的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机舱门被推开,很快垂下来一条绳梯。

“你先上!”严铮林大声喊。

陆迟摸摸严铮林的手背,摇了摇头,意思是严铮林手上有伤,他不放心。

严铮林看向陆迟,直升机旋翼扬起的气浪拂动着对方的额发,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如以往地饱含关切与担忧。

严铮林突然笑了,无可奈何但又满心喜悦的那种笑,因为他发现自己总是被陆迟保护,或者被陆迟照顾,没办法,谁让他喜欢的人比自己强呢?

“好。”严铮林说,声音淹没在直升机的轰鸣中。

严铮林的痊愈进化力确实帮了大忙,经过一天的休整之后,他的状态已经恢复了很多,攀爬绳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陆迟紧跟在严铮林后面登上了这架军用飞行器。

末世之前陆培林是没有坐过直升机的,所以这次体验对于他来说有点新鲜。严铮林作为新晋男友也切实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把陆迟拉上去以后先关了舱门,然后为其系好了安全带。

两人坐好之后,飞机开始大幅度地转向升空,陆迟透过舷窗看到下方的丧尸已经如同出巢的蚁群,密密麻麻布满了地面。

收回视线,陆迟看到严铮林已经戴上了头盔,正通过上面的耳麦在和前座的副驾驶讲话。

飞机上噪声太响,陆迟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过了一会儿前面就递过来一个水壶,严铮林接过转手给了陆迟。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陆迟已经一整天没进食了,确实有点渴,他拿过水壶狠狠喝了两口才还给严铮林。严铮林对他笑笑,又给了他一块压缩饼干,然后才低头去喝那壶里的水。

看到严铮林的嘴唇碰到了壶口,陆迟脑子里忽然冒出‘间接接吻’这个词,其实他以前就经常在严铮林的杯子或者水壶里喝水,彼时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就跟用自己的一样,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那种做法还真有点暧昧。

当自己拿着严铮林的杯子喝水时,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陆迟有点脸红地想。

一个多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金沙州西北边界的一处小型基地,这里距离风雷堡大概八百多公里,飞机需要在这里补充燃油,然后才能继续飞风雷堡。

下了飞机之后,副驾驶上的那个男人走过去一拳捶在严铮林胸口,“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谢谢。”严铮林拍拍对方的背,“汉克斯队长通知你们的?”

“是啊,昨天下午接到的消息,紧赶慢赶的,过来天也黑了,所以只能等到天亮。”男人说完然后转头对陆迟道:“你就是陆迟吧,我听说过你,很厉害的。”他朝陆迟伸出手,“江海潮。”

陆迟也伸了手,很简洁地回了一个“你好”。他想起风雷堡的飞机第一次抵达雁北机场进行物资交接那会儿,队伍里就好像有个和严铮林关系不错的,是这个江海潮吗?

趁着飞机加油的间隙,江海潮带严铮林去处理身上的伤口,陆迟跟到医务室门口,看到院子里有口压水井,身上的小洁癖发作,就跑过去打水洗了个脸。

这一趟下来,他跟严铮林两个都可以说是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就这样居然还能抱着亲了半天,现在想想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