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百官吊唁。

礼部按照规矩摆下灵堂,对于皇帝的病情,太医院早已有记录在册,朝臣对此也没有太多的惊讶。且今年皇帝免朝的时日多于上朝,人人心知肚明,也无人对此质疑。

夜间紧急召见丞相三人,将皇位传给?襁褓中的婴儿,三皇子?、四?皇子?没有异议,唯独恒王在灵堂上?反对。

霍启站在人群中不出声,其余人脑袋都不敢抬,陆莳面色沉静保持沉默,人群里的周老先说话:“陛下临行前有所交代,并非是我等矫诏,恒王难不成质疑我等三人不成?”

“是否矫诏,你等心里清楚,先帝膝下有子?,并非只有先太子一人,怎会将大楚江山交给?一个奶娃娃,本王就是不服。”恒王面色涨得通红,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外祖父身上?,希望他?出口说句公道话。

霍启面对先帝灵位,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倒是沉寂多时的丞相沉声道:“恒王殿下卖国,证据留在陛下御案之上?,如?今先帝方去不好做出处决,恒王若要再?闹,刑部大可先问罪再?送先帝灵柩去皇陵。”

“放肆、陆莳你口出狂言,本文何时卖国?”恒王气得额角青筋突现,摔袖就要冲过去。

在一旁守候的连城拔刀迎上去,刀口搁在恒王脖间,“殿下再?走一步,可就要血染灵堂。”

“御前带刀,你连家要反了……”恒王眼中泛着刀刃上?的银光,禁军配刀过于锋利,他?不敢去冒险。

“连家远在西北,反不了。倒是恒王兄勾结吴江,购置过时的战舰次,证据就在眼前。”楚染抱着皇孙楚湛,冷冷地看着站在灵堂中央的恒王。

小皇孙很?乖,靠着姑妈肩膀,也不畏惧众人的眼色,左右张望着。

“楚染,你污蔑我,若真有证据,先帝怎地不曾处置我,一句话都未曾说过。”恒王如?困兽之斗在挣扎。

“先帝留下遗旨,幼主登基可先将恒王定罪。”陆莳手中忽而多出一份遗旨,在众人眼前晃过,淡然道:“禁军听令,拿下恒王,交由刑部处置。”

皇孙得大位,恒王大势已去,其余人再不敢开口说话,胜者王、败者寇。

连城上前依旧拿刀抵着恒王,眼神示意其他禁军将人扣住,他?收刀回鞘。

强兵之下,哪里会有出头鸟,就连恒王祖父霍启都不敢出声,更不敢回头去看叫骂不止的恒王,在声音消失后才敢抬首,恰好对上新平公主波澜不惊的眼神,他?怔了一下,复又垂首。

恒王败了,但是不可牵连霍家几百条性命。

幼主登基,自有辅政大臣,丞相为先,霍启为次,周老亦被先帝立为辅政大臣,倒是新平公主不见任何动作。

送先帝去的前一夜里,中宫失火,王后为先帝殉葬,明妃闯入宫中救人,却不见出来,两人皆陪同先帝一道送入皇陵中,陪伴先帝。

待小皇帝登基,已是十月初。恒王被剥夺王爵,贬为庶人,囚禁在府内。

霍家与之彻底撇清关系,不管其死活。霍家的变相抛弃,让恒王彻底爬不起来。

东宫太子?妃一跃成为太后,母家水涨船高跟着封侯。

待一番平定下来,已到除夕,因今岁太子与先帝先后离开,取消除夕宴,群臣在各自府上?欢聚。

丞相府冷清,新阳邀请二人去公主府过除夕。

因在孝中,酒宴从简,几人饮的是果酒,新阳爱喝,一人喝了大半。

明妃出宫后恢复原本的身份周昕,闺名阿软,她留在公主府而不出去,也无人知晓她的存在,周府只当死在中宫内,也不曾打探过。

世?家女子?幸而不幸,出生之时锦衣玉食,及笄后却是联姻的产物,就如周昕,看似风光,可先帝去世后周家就不会再?关心她的生死,也是不幸。

陆莳不饮酒,就算是带着果香气息的酒也不会去碰,她只给楚染斟酒,目光扫过她绯红的脸颊,唇角弯了弯。

新阳喝酒都喝得半饱,晕乎乎地靠着周昕身上,漆黑分明的眼中映着璀璨灯火,她站起身就要拉着人回屋,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

楚染晓得她酒醉了,半笑道:“你这东道主怎地先酒醉了,晾着我吗?”

“阿姐怎地不醉?”新阳迷糊间说话都不利落,自以为自己醉了就要旁人也跟着一道醉,就像平时吃糖,自己吃了,也要分些给?阿姐吃。

陆莳淡笑,“臣先带殿下回府。”

“走吧、走吧,莫要耽误我时间、唔、唔……”

话没有说完就被周昕捂住嘴巴,将醉鬼按入自己的怀中,歉疚道:“新阳醉了,就不送大长公主与丞相。”

陆莳颔首,与楚染一道离开,外间灯火通明,道上?还有不少?孩童拎着灯笼奔走,因在孝期中,郢都城内禁止歌舞与热闹的活动,除夕夜也不如?往年般欢喜。

马车一路回相府,停下时冷气扑面而来,楚染下意识往陆莳怀里钻了钻,“不下去,好冷。”

陆莳无奈,不想好端端地又闹脾气,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如?今可是大长公主了,且不可任性。”

“有名无实?,正好任性无人敢管。”楚染懒懒地窝在陆莳怀里不动,任凭外间的婢女如?何唤都不动身。

“你自己放弃的。”陆莳叹息,不明曾经热衷权利的人会变得淡薄。先帝去后,无一皇室子弟参与到朝堂之上?,待到孝期一过,贤妃就打算带着三皇子?回封地。

朝堂局势看着清明如水,实?则波浪皆隐在深底。先帝将霍启立为辅政大臣,无非是牵制她罢了。

再?者楚染的退出,也让霍启无话可说,三分辅政,就看谁的能力强一些。

然霍启花甲之年,如?何能与陆莳相比,不等小皇帝亲征,只怕就要熬死了。

眼下唯有陆莳的辅政权利为真?。

楚染如?今无所畏惧,亦不会担心,耗上?些许时日就可,她虽有心染朝堂事,可陆莳之才也无需她担忧。

“我想学宁王叔父快活自在,他?还害怕有人欺负他?,我就不用担心的,有丞相护着,自然想做什么都可以。”

“胸无大志。”陆莳叹息,她心中猜测殿下与先帝定有什么约定,不然那夜不会痛快地将皇位留给?襁褓中的婴儿。

殿下算计先帝,先帝何尝不是。恒王卖国,无德配上?帝位,其余两人登基为帝,却无人压制朝堂之上?的各股势力。

小皇帝看似无能,可有楚染相护,西北三十万大军誓死守着,加之丞相之能,万无一失。

波澜诡异的朝堂,也只有皇孙的登基才可稳定,各方势力亦可平息。

各自退一步,海阔天空。

陆莳推了推怀中人,妥协道:“我背你,可好?”

楚染漆黑的眼睛一亮,忙爬起来:“好。”

相府内未曾挂红灯,也不悬过年的用品,一眼看过去,只有零星的灯火,婢女手中的灯笼照着脚下漆黑的路。

漆黑的苍穹间三两星辰,不过片刻就被乌云掩盖,失去最后的光亮。

陆莳脚步很慢,一步一步,背上?的人舒服自在,抱着她的肩膀,喟叹道:“陆相,若你不曾遇见我,今生有何抱负?”

“站在朝堂之上?,自然为的高位,亦想为百姓谋福祉。”

“陆相,那遇到我后,可有何改变?”

“无甚改变,臣依旧是在高位上?,如?今地位更胜往昔。”

“那也未必。陆相必然比从前更加用心,且十多年后陛下亲政,对你多少?会有忌惮,到时君臣之间的嫌隙必然会产生,你面对的难题就更加大了。”

话语中透着对未来的担忧,亦对陆莳人生的惋惜。

陆莳闻言,摇首道:“恒王登基,陆家势必会成为眼中钉,只怕十年都留不到。若是三皇子?登位,我此时尽心辅佐,难不成君臣就不会生起嫌隙?殿下、杞人忧天。”

声音到最后带了几分粗重,可见她力气不足,楚染拍拍她的肩膀就要下来,陆莳没有答应,反道:“你别乱动。”

楚染只好继续攀着她的肩膀,继续道:“我非杞人忧天,总觉你遇到我,有不好。”

若没有她,陆莳依旧是占据上风的权臣,得新帝青睐。

陆莳道:“殿下需记得,臣子权位愈胜,愈会让帝王忌惮。无论是谁登位,我都会举步维艰,不会如?宁王那般快活无忧。”

她知殿下心中担忧,担忧她今生无善终,可哪位权臣会有好下场。

若殿下为女帝,也难不保哪日与她反目,她宁愿殿下做一寻常人,可在她的庇护下无忧。

如?有这般,她方觉得此生对得起她。

她的宽慰让楚染心中觉得好受,她若为女帝,霍启不服,恒王就有机会反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且如?今之事,不如?皇孙登基为好,权力?依旧在陆相手中,不就过就她一人不可沾染朝政罢了。

退一步说,她若想为女帝,先帝不会轻易交出玉玺,届时名不正言不顺,依旧会有诸多风雨。

卧房内暖意融融,一入内就感觉身上冷气散去,楚染舒服地躺在榻上?,微醉的她看着陆莳发笑,“陆相,我如?果成了新帝,你说会不会有其许多女人填满后宫?”

酒醉的人半真?半假,陆莳上榻压制着她:“可惜殿下不是新帝,今生注定只有陆莳一人。”

那也未必……”

一句话未完,陆莳的双手覆上?她的眼睛,而后腰间一疼,她恍然道:“你过分,偷袭我……”

“殿下聒噪,怨不得臣。”

“哪里聒噪,我在与你说道理?。”

“殿下可继续说,臣听着就是。”

话方说完,衣衫解开,楚染咬牙瞪着这人:“道理?就是陆相偷袭,习惯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准时。

感谢在2019-12-2022:04:41~2019-12-2121:0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摸摸头11个;洛师两只的糖葫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钰琦VJ18瓶;H踢踢、朱得意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