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顾宁并非大家闺秀,幼时就跟着?父亲在外经商,见识经历比起楚染要丰富许多,在商会里瞎了眼以后就十分后悔,她?知晓新平公主想要赵家的支撑,因此?也不惧怕,大胆将眼前少女仔细打量一番,“殿下在外招摇撞骗,也是我教?的不成?”

“哪里就是招摇撞骗,不过是为了给你们?这些商户争些利益罢了,是姑娘自己眼瞎才是。”楚染觉得眼前的女子性子有趣,也不扭捏,就是捉着?小事不放。

赵顾宁回去几乎想要将眼睛戳瞎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无数,竟然?马失前蹄,在一个小丫头?手里吃亏,她?后悔又没办法,不情不愿地?拿了一颗夜明珠递给婢女,“初次见殿下,是我不对,给殿下赔礼。”

夜明珠多得,拳头?大小的也是珍品,楚染拿在手里把玩,道:“赵姑娘既然?是家主,想必已想好了去处,虽然?公主府不大好,但陆相的支撑可比霍家好多了。”

“陆相可知晓殿下打着?她?的招牌为自己谋利益?”赵顾宁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前几日还是嫌弃陆相,现在又以她?名义来招揽赵家,她?几乎怀疑陆相是不知情的。

新平公主与外面的神棍也无区别了。

楚染就是借陆相名讳一用,一般人都会深信不疑,不想这个不懂事的人直接戳破,她?略有些尴尬,道:“赵姑娘莫不是想见见陆相?”

“外人都道陆相与殿下感情不是很好,兼之商会里说的话,我实在难以将赵家几百条性命压在殿下身上,且是您自己说的,陆相会支持,赵家给您诚意,您也需给赵家诚意,生?意往来本就是为的诚信,殿下说对吗?”

赵顾宁一番话丝毫不畏惧公主的气势,心思比起潘夫人更为深些,且想得多,毕竟是潘夫人先?牵的线,赵家攀附权贵的心思并不热络,为自己的后路想得自然?要深些。

楚染不想她?要见陆相,懂得她?的意思后,让阿秀去传话:“问问陆相何时回来,若是早些就来花厅了,晚些就免了。”

吩咐过后又看向赵顾宁,“陆相若不回来,赵姑娘就要摸空了。”

赵顾宁不在意,姿态甚是懒散,道:“民女在郢都城内待到五月初,还有一月多,也不急,可以慢慢等。”

商家女的姿态与举措都不俗,看似懒散放荡不羁,实则带着?自己的谋算,一举一动都带着?自己的小心思。

楚染见她?不急,就让人去办些果子糕点,顺势问起赵家的事,赵顾宁是嫡出,家中有兄长有庶弟,因此?她?作为家主,就让很多人看不清。

赵家门槛都被提亲的人踏破了,偏偏赵顾宁没有嫁人的心思,依旧把持着?家主的位置不放,这次到郢都城来赴商会之约,也是顺道过来,平常都是下属过来,她?不屑与霍家的人打交道。

本是过来玩玩的,商会上的人迂腐固执,都是糟老?头?子,偶然?得见楚染假扮的俊俏少年郎后惊讶之余后就想找些乐趣,不想阴沟里翻船了,误打误撞调戏了新平公主。

回府后心内惶恐不安几日,直到潘夫人上门拉牵线,才将心放下,暗自将公主的心思猜透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毕竟赵家也不是寻常商户,说开罪就开罪的。

赵家在江南根深蒂固,且可为高位者谋取利益,思来想去,她?就再见新平公主,探明她?的意思,到时见机行事。

两人都不甚在意这件事,放开心怀,赵顾宁大大方方地?说起自己的事,道:“我娘想我嫁出去,位置送给我哥,可她?就没有想过我哥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扶上家主的位置,也会早晚败了赵家,不然?我父亲也不会死后把赵家交给我,给我找了许多小郎君,比起殿下更为貌美,都是绣花的枕头?。”

赵顾宁在外闯荡多年,心思与寻常深闺女子不同,看透了家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手里把着?赵家的权利,就不会被人看轻,让赵家所有人都惧怕她?。

楚染想要赵家女入东宫,自然?多问几句,道:“家中庶妹很多?”

“多如牛毛,殿下莫要打她?们?心思,我不会由?着?她?们?骑在我的头?上,不用给她?们?操心婚事,不如替民女想想,哪里有好看的小郎君、小姑娘,乖巧些听话的,不要母老?虎。”赵顾宁将话说开,不会想让那些弟弟妹妹越过她?去,给她?们?出路,就是给自己死路。

楚染忽而明白她?的想法,斗到如今,她?都是孤身一人,无人帮扶,陆相说得很对,赵顾宁确实手段了得。

“赵姑娘眼光高,乖巧的没有,河东狮吼有很多,想不想要?”楚染打趣道,看向外间?时,阿秀还未曾回来,却见一抹浅青色的身影。

陆相今日回来得怎地?这般早,难不成知晓赵顾宁想要见她??

赵顾宁本是随口一说,想为自己要些便宜,不想真见到陆相,她?起身行礼,敛起方才不羁的笑意。

陆莳入内后坐在楚染身旁,神色复杂,先?道:“太子来过?”

“匆匆走了,也不知何故。”楚染接过婢女手中的茶顺势放在她?冰冷的手心里,不禁蹙眉:“手怎地?这么?凉。”

“回来匆忙,听说有事找我?”陆莳接过茶后就置于一旁,悄悄紧握她?的手,抬眸对上赵顾宁吃惊的眸色。

赵顾宁惊讶,这好像与外间?说得不同,说好的感情不好,哪里不和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上座的陆相开口:“赵姑娘今日留下用午膳,方才连将军送了鹿肉过来,府内庖厨在剥皮,可等上片刻。”

陆相好心开口,让赵顾宁受宠若惊,忙道:“丞相客气了,府内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叨扰丞相与殿下欢聚。”

她?看着?两人紧握的手,顿觉自己被塞了很多的吃的,也不用去问陆相的意思了。

赵顾宁急着?要走,楚染留下她?:“将话说完,免得改日再奔波,陆相先?去书房吧。”

她?推了推陆莳,示意她?离开。

陆莳冷冷扫她?一眼,也未曾说话,起身就离去。听话是听话,就是有些生?气了。

楚染无奈,这人的气性好像愈发小了,她?先?不去思考这些,直接与赵顾宁开门见山道:“我答应潘家的,以后也会给赵家,你留在郢都内也是为了今年宫内的绸缎,你若想通了,宫内自然?有我为你打点,到时免你诸多麻烦。你该知晓霍家开了绸缎庄,对宫内的局势比你更清楚,想想?”

赵顾宁等的就是公主这句话,她?来时将所有筹码都想清楚了,公主能做的事太多,她?投靠也不吃亏。

她?答应道:“可,万事听殿下的,到时所得与殿下五五分成。”

“不必,今年你自己留着?。”楚染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到时与贤妃说一声,自然?就花归赵家了。

先?给些甜头?给赵家吃,到时也让人死心塌地?地?跟着?,太过贪婪只会失去人心。

新平公主大方,让赵顾宁叹服,没有扭捏地?劝话,一口应承下来,道:“殿下大方,我也不好给您空手,郢都城内温泉馆内所见所听,捡些好听的给您听。”

宁王爱去的温泉馆是赵家所开?

楚染掩饰自己的惊讶,赵顾宁确实是个不同的女子,她?颔首道:“也可,其余小事我让管事与你细说。”

这便是要赶客了,赵顾宁却道:“殿下莫要忘了我的话,若有乖巧些的小姑娘,记得告知我,聘礼好说。”

她?有的就是银子,财大气粗。

听得楚染牙尖泛酸,她?摆摆手:“晓得了,赶紧离开,真是个河东狮吼。”

赵顾宁跑得很快,楚染倒是觉得她?有趣,于规矩的方圆里不拘一格,自极为少见,尤其是野心很大,她?若生?在皇家中,怕是会搅弄一番风云来。

她?狐疑地?回到卧房,换过一身家常衣裳的陆莳坐在窗下,眉眼凝结寒冰,于春日里暖阳极为不符。

难不成朝堂里又发生?了棘手的事?

今日东宫幕僚并未传话过来,不该是有什么?棘手的手,难不成是方才的事?

小气的陆相!

她?悄悄走过去,屏息凝神,从?背后抱住小气的人,感知怀中的人颤了颤,并未挣扎。

“陆相气甚?于我说说,可好?”她?蹭着?陆莳的颈间?,闻到熟悉的清香后,身心都觉得很舒服。

她?轻声细语地?哄着?,奈何小气的人没有回应。抱着?人晃了两下,继续讨好卖乖,“陆相莫气了,我就是怕赵顾宁口无遮拦,到时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惹你生?气了。”

“殿下有事瞒着?我?”陆莳的声音依旧很冷,只是在楚染温热的怀里未曾挪动。

楚染想了想,低声告诉她?:“她?问我可是家有母老?虎?”

怀里的人眉眼处更冷了些,楚染唇角弯了弯,继续道:“她?让我休了母老?虎,入赘赵家,你说是不是可气?”

“殿下如何回的?”陆莳不上当,只说赵顾宁的话,未曾说她?的回话,可见猫腻很深。

楚染想好后话了,咬着?她?的耳朵说:“我说我没法休,毕竟是你娶我的,休是不成,她?就说和离。”

陆莳不回答了,怒气在眸内翻涌。楚染就当没有看到,反继续道:“我没有搭理?她?了,后来她?识破我身份追出商会,你说她?口无遮掩,再说些话肯定会惹你生?气的。”

“殿下与她?有何区别,五十步笑百步。”陆莳挣脱她?的手,回身冷冷地?看着?她?,威严满满。

楚染含笑,这些话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她?乐呵呵地?走过去,坐在她?腿上,卖乖道:“莫气、莫气,我下次同她?不说这些话了,她?让她?给她?寻些乖巧的小姑娘,我打算找些河东狮吼,给陆相撒气?”

她?一人乐呵呵地?说絮絮叨叨,陆莳不想理?她?,要被赵顾宁带坏了,往日哪里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气恼归气恼,还是要说道理?,她?抬起楚染的下颚,逼她?直视她?,道:“殿下觉得她?的话对吗?”

眉拢寒霜,让人不敢直视,楚染避开她?的视线,摇头?道:“不对、不对,陆相不是母老?虎,不过就是凶了些罢了。”

寒霜化为坚固的冰,楚染似在火上浇油,眼见着?陆莳气得无语凝汁,她?才含笑地?抿着?唇角,陆相也要面子的。

逗弄过了,她?就不闹了,捧着?她?的脸亲了亲,悄悄地?开口:“不气你了,赵顾宁不想家里庶女入东宫,怕是不好束缚。”

“殿下随意就好。”陆莳不想说出自己的想法,本想回书房去处理?公务,楚染坐在她?身上纹丝不动,只得拍了拍她?的手:“殿下去休息。”

陆相人还在生?气…

楚染不放开她?,反抱着?她?的脖子:“陆相,今日天色不好,阴气沉沉,不适合处理?公务。”她?抿着?唇角蹭了蹭陆莳颈间?的肌肤,陆莳微微一颤,想要躲避。

“陆莳今日好正经,那不如就去书房,我去外间?走走。”楚染也不再动作,站起来就想走。

踏出一步时,手腕一紧,陆莳拉着?她?后退半步,跌坐在坐榻上,陆莳凑近她?眼前,“殿下急甚,你今日哪里不对,被赵家姑娘带坏了?”

“或许被带坏了,不想郢都城内的温泉馆竟是赵家名下产物,她?欲邀我过去玩玩,大概以后会更坏。”楚染言笑晏晏,眼中水色盈盈,映着?陆相愈发冷凝的面色。

想让一人吃醋,好像并非是难事,她?乐于看见陆莳这般的情绪,傲娇间?带着?急躁,与往日里镇静的性子极为不符。

大概这就是陆莳最可爱的一面。她?只想到可爱一词,眼睛眯了起来,仿若不知眼前人的怒点,又添一句:“你要再凶,就真的成了母老?虎、疼…”

她?呼了一声后,捂着?自己颈间?的肌肤,瞪着?陆莳:“咬我作甚。”

陆莳不言语,按住她?的手,依旧轻轻咬上去,齿间?摩挲着?点点,楚染后悔自己惹恼了她?。

春色满园,春水涌动,急流而四散开来。

被咬疼的人终究后悔自己的动作,如何再也不敢提那三字,陆莳却是很满意,指尖拂过那处肌肤,眉眼间?的春雨滋润着?万物,道:“以后不许同她?玩。”

“陆相给我银子,我就不同她?玩。”楚染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若非西北那个大窟窿,她?也不会沾染这些俗事。

本想就此?饶过她?的人顿愕,眼里蔓延着?笑意:“殿下说得也对,赵家的聘礼也很值钱。”

“少讽刺我,你给我公主府的聘礼可都在相府里,丝毫未动。”楚染侧过头?去,凝视坐榻上的雕花纹络。

口齿之争,陆莳历来不与她?争,由?着?她?去说,只将人置于榻上,由?着?坐榻上坚硬的木头?磨蹭她?的肌肤。

作者有话要说:楚染:看,陆相不让我和傻子玩。

赵顾宁:呸,你就是那个傻子。

本来想走剧情的,结果……罪过罪过,看过皇后那本书的读者应该知道太子快要死了,他会死得很壮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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