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有些心虚,握着绣样的手不自觉地松开,转而去握着陆莳的手,她未做过忤逆之事,晓得老夫人是被她气到了。

她滚热的手触碰着陆莳,“陆相,要不要去看看?”

“无需去看,你我又非大夫,今年年礼作罢,我还有事先回署衙。”陆莳与她态度相反,神色淡漠间轻轻一笑,捏了捏她的手心,“无甚大事,莫要在意,本就是她自己得来的后果。”

老夫人与陛下不同,她久居后宅,犹如井底之蛙,看不清长久的利益,旁人夸她一句,就喜在心头之上,不念亲情,图的就是钱财。

前几年陆莳亲自准备年礼的时候,都是按照每年的规矩来的,今岁她瞧见了长平侯府的年礼,心中有了比较,觉得陆相怠慢她,竟不如一外姓人。

楚染做事并非狠,不过是在意陆莳的颜面,老夫人拒之门外,旁人会在陆相身后指指点点,又不知内情,恐会真的以为她对老夫人不孝顺。

陆府门外一举,不过是让世人明白,陆相并非不孝,谁知老夫人就气得晕倒了。

“真的不用吗?”楚染顾念陆相的心思?,又道:“不如我去看看?”

“不用去的,以相府名义去请太医。”陆莳道,她见楚染心思?不定,知晓她被老夫人拿捏到了,叹息道:“你怎知她真病假病,这些年也诓过我几次,宫内惯用的手段,你难道不知?”

宫内为争宠,见?不得人的手段频出,楚染很早就见?过,眼下也不与陆莳争执,“那我不去了,让阿秀带着些人参去看看。”

“可。”陆莳应一声,而后带着人回署衙。

老夫人真病还是假病,楚染没再去问,念及太子临走时的托付,在年底前去东宫见阿楠。

入东宫先见?太子妃,她神色憔悴,见?到楚染后灰败的眼神里闪出光色,入宫的半年还不如在家里活得自在。

楚染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她知太子妃家境不好,今年给她母家的年礼也较为厚重,给她带了些首饰过来,道:“封地上送了些好东西过来,就给你带了些,太子不在宫内,你需打?起精神。”

“阿姐有心了。”太子妃言笑淡淡,见?到她肤光胜雪后不禁羡慕,象牙小盒也是精致,她不禁露出赞叹,“这小玩意真是精致。”

“你有甚难事,可以让人出宫同我说,宫内有贤妃,也大可去求助。”楚染开口宽慰,她在太子妃身上几乎看到了阿娘的境地,只是她还不如阿娘,至少阿娘有她和太子。

时至今日,她都不知太子是如何打?算的,混账事情做起来让人咬牙切齿。

太子妃生?得端庄,受父亲教导后知礼,入天家也觉得是荣幸。太子是不喜她,但对她父兄确实很好,几经提拔,也无可抱怨的。

她道:“阿姐放心,我会护住阿楠,太子的骨肉也是我的孩子。”

楚染不觉一笑,太子妃确实很懂礼,想通后就会是位贤内助,她夸道:“太子妃贤惠,混账太子会懂得你的好,时辰不早,我先出宫去了。”

“阿姐不去见见?阿楠?”太子妃起身送她。

楚染道:“不用了,你且多用心就好,饮食之上多谨慎。”

太子妃是正妃,她没必要去见低微的妾室,旁人晓得了,也会让阿楠处于风浪之上,不如装作?不在意。且宫人她托明妃多加照拂,多半不会出事。

现如今,她被陛下紧紧盯着,不如以往方便,能不见?就不见?。

太子妃亲自送她出东宫,未及出宫的时候,内侍过来,道是陛下传旨召见。

楚染习以为常,大大方方地跟着内侍入章华台,每回入宫不过得一杯茶,说了几句闲话后,陛下放她出宫,无甚大事。

今日照旧,她捧着茶后静静看过一番,怪道:“阿爹日日饮这茶不觉枯燥吗?”每回入宫都是相同的茶,以至于她现在品多了,也无甚口感。

“茶要细细品,你这般狂饮有甚乐趣,年底了赏你些好东西,进贡的的血玉珊瑚带回府去玩玩,听说陆家老夫人病了?”

血玉珊瑚是珍品,楚染见?过一样后就记下了,听到无端的赏赐,她也是一喜,后半句并未放在心上,“病了,儿让太医去了,说无甚大事,静养就可,儿谢阿爹赏赐。”

楚帝不愿与她多说话,见?她面前的茶盏空了,冲她摆摆手:“出宫去吧,朕还有政事处理。”

楚染应一声,退出章华台。

得了血玉珊瑚后,她瞧着有些欣喜,摆在府内也甚是好看,半人高的珊瑚在屋内耀眼。她忽而想起入宫饮的茶,每次陛下都会看着她茶盏,若是饮完就会打?发她出宫。

不知怎地,她心慌了一下,让人将珊瑚搬入库房,请了府内大夫过来。

阿秀不知发生何事,请大夫后就一直惶恐不安,殿下看着活蹦乱跳的,请大夫做什么。

大夫被请入内后,不敢抬首,探上新平公主脉搏,屋内落针可闻,须臾后他收回手,道:“殿下脉象平稳,并无内症,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往后你每隔三?日过来一次即可。”楚染依旧不放心,或许梦里的事让她心有余悸,心中总是忐忑不安。

天色漆黑之后,陆相回府。

阿秀习惯地将府内发生?的事报与她,听到请大夫之事,她眼睫一颤,道:“晓得了。”

踏进屋时,就瞧见小榻上懒洋洋倚靠着的人,屋内暖和,进去后就感觉身上舒服不少,她脱下狐裘,走到小榻旁,“你身上不舒服?”

“没有,就是不放心,或许是大惊小怪了。”楚染无甚精神,见?到陆莳回来后,扬首看着她,朝她伸出手,唇角抿了抿。

她这模样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陆莳初见?她委屈的神色,先是一怔,瞬息回身后就伸手抱着她,摸了摸她后背:“是否因为陛下今日召你入宫品茶的事?”

楚染靠在她的怀里,热身子贴着冰冷的身体,她不禁打?了寒颤,也没有推开她反将人揽得更紧,她不敢乱说,就支吾道:“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单单召我去品茶也让人看不清楚是何心思?,且每次都是相同的茶,害怕罢了。”

怀里的人就像小猫一样蹭了蹭,陆莳冰冷的心口开始发热,“让大夫时常诊脉,陛下的邀请能不去则不去。”

“他哪里是寻常的父亲,是陛下,如何不去,或许是我多想了。”楚染嘀咕一句,心口的慌乱因陆莳的回来而平复下来。

陆莳眸色幽冷,楚帝以毒掌控太子、恒王的事并不是没有,前世里惹得恒王怒而弑君杀父,今生?莫不是将狠毒的手段用在殿下身上?

沉吟许久后,道:“不如多请几个大夫过来看看,明日起莫要出府了,就说染了风寒。”也可借此试探陛下的态度。

“好,听你的。”楚染从她怀里退出来,自己放宽了心思?。

年底祭祀的时候,太子不在恒王代为,王后称病不出。

年初二的时候,大多数府邸都会设宴待客,相府收了不少的帖子,两人都未曾出府,腻在一起绣香袋。

楚染不懂技巧,手指头都扎破了,陆莳无奈手把手地教她,闲暇的时间总是会过得快,午后冯唐来拜谒,陆莳将人引到书房。

“陆相,臣下查清河战船的人回来了,与清河的战船对比,确实不同,这是两方的图纸。”冯唐将图纸交给陆相。

去岁跟着恒王去吴江的朝臣多了心眼,留下了图纸,后又让人去重金购买吴江普通战船的图纸,让工匠去比对,自然一目了然。

陆莳道:“陆怀思?不曾比对过?”

“他哪里能做主,皆是恒王包揽,他未出力就得了好名声,怎会多话。”冯唐解释。

“那日城门下陆怀思?怕是看出名堂,陛下对殿下百般试探,数次召入宫里,以茶待之。”

“入宫就只为品茶?”冯唐诧异,陛下政事繁忙,之前半年都不曾召见一次,怎地就突然频繁召见,她提议道:“可是茶中有问题?”

“脉象诊不出来,目前不知。”陆莳心事重重,将数份图纸收入柜中,“陛下心思?狠毒如虎,一时间也不知他的想法。”

伴君如伴虎,道理都是懂,只是身在其中看不清方向,陆莳近日里请过多名大夫,每次回复都是身体如常,时间久了,反让人愈发不安。

冯唐不知如何解释,跟随陆相多年,早已知晓她对新平公主之心,两人也算是感情深厚。她试探道:“不如去试探陆大人?李初对他极为不满,三?番两次忍着,自从知晓陆怀思?心思?不正后,心里十分懊悔。”

陆怀思?的身份尴尬,若是陆相动手,怕是觉得有愧陆老夫人,李初亦是陆相的心腹,真要做什么,老夫人知晓后岂不闹翻天。

是以,李初未曾敢动手,冯唐心中亦是不满,总觉得陆相两头为难,她又道:“不如将人调出郢都城?”

“我已在试,只是他方入吏部就调走,陛下也不会答应。”陆莳道,她心有余悸,陆怀思?死不足惜,但一时间不好调动,陛下多疑,她恐会将心思?惹到她的身上,到时得不偿失。

冯唐哀叹不已,要出府时遇到新平公主,她眉眼如画,一身红色裙裳也极为娇俏,她见礼后,公主开口挽留:“冯大人,不如留下用晚膳。”

“臣还有事,先出府。”

楚染只当她是客气,再劝的时候被陆莳掐着手心,她抿住唇角就不说话了,陆相怎地如此小气,她留人用晚膳竟还被掐。

冯唐离开后,楚染翻掐着她的手腕,气势汹汹:“掐我做甚?”

“冯大人有事去做,殿下莫要去耽搁人家。”

“办事也不急在一时。”

“急,她很急。”陆莳淡笑,牵着怒气滔天的人回书房。

书房内暖意融融,屋门关上后光线黯淡不少,楚染恼恨她掐着自己,在屋内关上后就将人按在门板上,盯着她:“你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与臣无关。”陆莳被她压着不动,凝视她眸子里的光泽。

楚染不信,也学会反扣着她的腰,逼着她直视自己:“孤最不信的就陆莳这几字,与你无关,与谁有关?”

陆莳淡笑,“她去寻连城,我并未吩咐她,她自己愿去的。”

“她去找连城做什么?”楚染一时未曾明白过来,掀开眼皮就见?到她眸子里笑意,顿觉又被她骗了,“骗子,今晚罚你没的吃,不给冯唐吃,你也没的吃。”

兜兜转转的事,陆莳也不与她先说,毕竟那二人的心思?还不明显,连城憨厚一小子,怎会明白冯唐的心意。

她不说没有把握的事,楚染依旧不满,挪着脚步走近她,鼻尖碰着鼻尖,威胁她:“我的铁链还未曾做好,你且猖狂几日。”

“无妨,殿下开心就好。”陆莳不为所动,楚染爱说这些恐吓的话,真正如何也未见她有所动作,口头说说,不可当真。

楚染冷哼一声,不觉间炙热的呼吸喷在鼻尖,陆莳心口微颤后,轻轻合上眼眸,等着楚染的下一步动作。

“想得美,我才不亲你。”楚染将人松开,大方地打开书房的门,悠哉悠哉地离开。

陆莳:“……”

楚染撩了人就跑,且跑得欢快。冯唐那厢去找连城,两人月夜相会之后,漫步在街坊间,连城买了许多小玩意给她,簪子胭脂步摇数不胜数。

冯唐也不曾拘谨,统统收下,两人策马过来的,在酒肆里饮过酒后就要回府,两人打?马的事,在巷子口遇到陆怀思?,陆家马车拦着路,平民百姓只能避让。

两人站在巷子口进出不得,陆府小厮骂骂咧咧,百姓望而却步。

连城要将人送回府邸,女子半夜在外终是不安全,冯唐勒住缰绳,笑道:“前些时日陆大人拉着公主府年礼一事,气得李大哥到今日都是意气难平。”

“陆大人怕是不敢忘了在清河挨打的一事了,如今出门都是带着小厮了。”连城眼里闪过恨意,看着周遭的情景,心生?一计,道:“冯大人,我派人送你先回去。”

“不必,好戏岂能错过。”冯唐深深一笑,调转马头,往喧闹处策马走去,后面的连城策马赶上,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一炷香后马车还挡着巷子口,车夫坐在车上睡觉,小厮急忙唤醒你:“大人来了。”

车夫醒神后就跳下来,迎着大人上马车,自己还未曾甩马鞭,黑暗处砸来一物,正中脑门,眼前一晃就倒下马车。

小厮一慌,忙护着马车:“有刺客、有刺客。”

话喊几遍后,行?人都跑出巷子,忽而就冲进来数名黑衣人,持着棍棒而来,他们孔武有力,小厮哪里是对手,片刻后就被打得倒在地上。

一人上前直接踹了马屁股,寒风肆虐,星光淡淡,马儿惨叫一声,扬蹄就跑了起来,车内人被摔得头脑发晕。

马车冲上街道,零星的行?人吓得四下躲避,冯唐坐在马上,冷冷望着这些,一旁跳出一少年,上前持刀砍断马蹄。

郢都城内又是一声惨叫,就见高头大马摔倒在地,车厢跟着倒下,车内传来一声叫唤。

连城忙上前去查探,马儿气息弱了不少,再无力气奔跑,他在外试着唤道:“车内可有人?”

“有、有……”陆怀思?的声音带着颤栗,显得气势不足。

连城掀开车帘,脚踩着一物进去,立即又听到一声叫唤,他慌忙撤回,“对不住了,你是何人?”

“吏部陆怀思?。”声音显得微弱,约莫是摔得厉害。

“原来是陆大人,下官连城,要扶您出来吗?”连城憋着笑,蛮狠地将人直接拖了出来,后面小厮找了过来,呼喊声盖过了陆怀思?的呼痛声。

小厮慌忙将人送回府,连城就此别过,笑着将冯唐送回府。

相府内的楚染还没想出铁链的制作方法,就被人逼到悬崖处,她抱着被子看着沐浴归来的陆莳,踢了踢腿:“你怎地就喜欢铃铛,不如你自己绑一个,想怎么听就怎么听。”

她不懂这个乐趣,对于铁链的想法更加深了些,她瞧着陆莳温柔的面色,不大情愿地将脚伸过去,且说说:“你自己也绑一个。”

楚染唠唠叨叨地,陆莳极为沉默,她与楚染不同,只会在温存时才会哄人,眼下还未到时候。

陆莳得假七日,自然想着与楚染温存一二,也不会随意出府,待在府内处理公事,夜间空出时间来。

她惯来冷漠,楚染抱着被子坐着笔直,讽刺一句:“陆相莫要这般神色,像是我欺负你似的。”

陆莳不言语,伸手揽着楚染要躺下,两人靠近后,楚染不经意间动了动腿,铃铛声响了,嘟囔一句:“讨厌。”

抬眸就见?到陆莳正经之色,方想再讽刺几句,陆莳欺压过来,堵住她所有讽刺的话,话被吞了进去,她恼恨地动了动脚。

魔音一般的声音响起,她只得按着性子不动,手攀上陆莳的脊背,嘴角弯出淡淡的弧度,轻易间就解开她束缚,眼前一亮,片刻后潮水就压过那份欣喜。

她不耐地动了动,却又压制着自己的性子。

陆莳喜欢看她克制而又隐忍的样子,明明不耐,却又极力忍着,指尖划过肌肤时,明显带着一阵潮水。

楚染抿着唇角,肌肤透着粉红,好看又诱人。

陆莳未动而被吸引,简单的耳鬓厮磨难以读过长夜,她摸着脚踝处的小玩意,轻轻拨了拨,楚染便恼了,唇角被咬得鲜红,比起胭脂还要红几分,“你、你……”

她说不动,陆莳又轻轻拨了拨,楚染眼眶里的红色更深了些,“陆相很讨厌。”

楚染惯来口是心非,说着讨厌,却又不见?拒绝,陆莳淡淡一笑,清冷的眉眼间添就一番风情,楚染忽而想听听她的声音,那般清冷间带着求饶的声音。

脑海里还未细想,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陆相,陆府传话时,陆大人受伤了,危在旦夕。”

这大概是最不好听的声音,陆莳不曾理会,反而捂住楚染的耳朵:“莫要在意。”

婢女喊过一遍后就被阿秀捂住嘴巴,“小声些,陆相休息了,你怎地不懂事。”

婢女委屈:“奴也不想,报信的人说得很焦急。”

阿秀压低声音:“去侯府报信,莫要惊扰陆相与殿下。”

屋内的楚染听着两人压低的声音,吓得都不敢动一下,绷着神经,幸好脚还未曾动,她扬首看着陆莳,眼中如远山辽阔、如秋水澄澈,让陆莳心软得无以言喻。

然而下一刻,楚染就后悔温情脉脉地看着陆相,那样的眼神在陆相看来,极为诱人。

****

一夜风雨后,两人都未曾早起,外间风更大了些,听着呼啸的寒风,遍体生?寒。

陆莳未曾入睡,楚染也是半醒,她凭着感觉去拉着陆莳的手,在她耳边嘀咕说话,也听不清说什么。两人交颈而卧,陆莳起身去沐浴,打?开门时阿秀还未曾去睡,见?她出来,就下意识道:“陆相担心陆府?”

“沐浴。”陆莳的声音听来比风更冷些,阿秀明白,让人去准备热水,跟着陆相一面道:“陆大人遇到刺客,马车惊了,有人路过砍断马蹄,陆大人摔得不轻,还在昏睡着。”

冬日的寒夜冷得刺骨,陆莳好似不怕冷,寒夜沐浴。

待洗清一身黏腻后,换了干净的衣袍,回到卧房,楚染听到声音后半睁开眼睛,见?她一身清爽就道:“我也去沐浴。”

陆莳不拦着她,让人去准备热水,而后在屋内静静等着她,闲暇时想着陆怀思?之事,今夜他当是去赴宴,怎地又遭遇刺客,其中与谁有牵扯。

陆怀思?性子迂腐,不善交际,或是碍了其他的路子了。

她这厢想不清楚,楚染都已沐浴归来,浑身都是热乎乎,她又困又乏,躺在外侧就睡下了。翻过身子就钻到陆莳怀里,舒服地阖上眼眸,也不说话。

陆莳心中藏着事,自然睡不着,身旁之人却是好眠,她想着明日无事就戳着楚染的脸颊:“阿染,说说话。”

楚染脸色泛着红,睡意朦胧之色更是染着几分可爱,陆莳碰着她的肌肤,更是温而软。

“好。”楚染口中应付着她,脑子里晕乎乎的,她眼都不睁就摸着陆莳的脸,凑过去亲了亲,“睡吧、睡吧。”

也不知亲了哪里,横竖是碰到陆相了,她满足地往人家怀里钻去。

她身子散着热气,从陆莳的角度去看,颈下肌肤粉红,热水沐浴后更显几分诱惑,她无奈楚染的迷蒙,叹息过后,就不再言语。

耳畔响起重重的叹息声,楚染还未深睡,回应陆相:“你叹息什么?”

“无甚,睡吧。”陆莳不想搅得她心神不宁,拍了拍她的背,借以哄慰,楚染嗯了几声后,与她贴得更紧了些。

无端撩人,鼻尖香气缭绕,陆莳微微不自在,本就无睡意,如此更加心烦意乱,她将楚染的手从自己腰间拿开,她欲起身去书房。

人一动,楚染就跟着醒了,见?她起身就看向外面天色,漆黑看不见?人,“你去哪里?”

“书房,你困了就好好睡。”陆莳回身,吵醒她也觉得不好,伸手就要扶着她躺下,谁知伸到半空中,楚染迷糊地坐起来,“我陪你去。”

陆莳无奈,怕是走不了,她只好躺下,揽着人:“不去了,好好睡吧。”

楚染复又躺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翌日无人来找,天气阴沉,陆莳睡得很晚,人还未醒,楚染倒是先醒的,她想着昨夜之事后就伏在陆莳身上,戳着她的肩膀:“陆相、陆相,今日可去陆府。”

此时,换作陆莳困意难耐,奈何楚染醒了,她道:“不去,殿下醒了可先起身。”

楚染不愿,依旧伏着她身上,亲亲她的眉眼,时而又去亲亲她的唇角,惹得陆莳哪里还有困意,她拍了拍楚染的背:“你想做甚?”

“我想去陆府。”楚染笑了笑,恐她不愿,又讨乖地亲了亲她:“好奇陆二爷的伤势。”

陆莳彻底醒了,揽着楚染的手,细细想过后道:“午后再去。”

“为何午后?”楚染不解,未曾想明白陆莳的手探入,她蓦地一惊,道:“你不起?”

“殿下清晨就做撩拨之事,难不成就是为了起榻?”陆莳不想过早去陆府,午后恰好,不会显得太过殷切。她被人闹醒,看着罪魁祸首也是无奈。

楚染未曾想过后果,见?陆莳动了动,皱眉就亲上她的唇角,小心地咬了咬,低声道:“我在上面。”

陆莳淡笑,只静静凝视她,楚染被她看得心口发热,徐徐亲上她的眉眼,她紧张地眼睫轻颤,她轻轻地将束缚除开,惊叹于陆相的肌肤。

她欲亲一亲,讨人厌的婢女又来敲门,“殿下、陆相,侯爷过府了。”

楚染被声音惊得伏在陆莳身上,肌肤相触,惊起一阵风雨,她叹息道:“算是放过你。”

陆莳依旧淡笑,起榻后楚染趴在榻上,拽了拽她的袖口:“陆相,你喜欢什么香气,是要花香,还是药草香。”

前几日就将香袋做好了,忙于年底盘查,还未曾想好用哪些香料,陆莳自带清香,楚染喜欢那股疏冷的香气,不愿让其他香气掩盖了去,就踌躇不决。

陆莳道:“药草香。”

“好,我让大夫过来诊脉时顺便问一问。”楚染趴着又翻了个身,领口处露出昨日欢好的痕迹。陆莳扫过一眼后,神色如旧,淡然离去。

****

汝南侯非汲汲营营之辈,不会将心思?乱舞,近年来与陆莳冰释前嫌后就一直稳着性子,故而在朝内平淡无奇,几乎就要被陆怀思?压过。

他沉得住气,任一职而兢兢业业,不会随意结交权贵,他与陆相的性子愈发相象,遇到昨夜之事,母亲几乎哭了整夜,惶恐不安,他不得不清晨过来求见?丞相。

陆莳洗漱后就过来,先用了几块点心垫着,问起昨夜之事。

汝南侯道:“事出突然,本是刺客行?刺,最后却成了惊马,二爷几乎未曾见过刺客,小厮也道天黑看不清,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且昨夜惊马后,巷子里闹作一团,刺客趁机逃走,根本没有人在意。”

“刺客有备而来,不曾伤及性命,留下后手,如此查也无法查,与清河之事也相似,二爷如今行?事愈发狠厉,得罪人的不在少数,且吴江战船一事也有蹊跷,兄长与他还需早日划清界限为好。”

“如何划清,母亲住在陆府,难不成连母亲都不认了?”汝南侯也是苦恼,如今局势愈紧张,恒王与太子势成水火暗自比较,他是不愿去沾染这些,奈何二房巴结恒王,他如何去说去做。

陆莳便道:“那便请母亲回府打?理世子的亲事,再不济将人请回府,总有办法的。”

丞相惯来心狠,侯爷追之不及,闻言后惊讶于她的果断,道:“那也需他伤好后再请母亲回府。”

“到时怕就晚了。”陆莳道,手中的证据让她等不了太久,必须在太子回来之前将此事解决,恒王勾结吴江一事,板上钉钉,陆怀思?追随恒王,终究会自尝恶果。

侯爷不知陆相的谋算,道:“最迟何时?”

“二月初。”

一月的时间养伤也可以了,侯爷得了陆相意思后就明白过来,起身道:“我明白,只是母亲那处心思?不定,年礼一事已让她慌张,不如陆相去劝一劝。”

陆莳不应:“我劝有何用。”

她惯来固执,侯爷不好再劝,想起母女二人近些年的感情,也是一声长叹,自己酿的苦果也该自己承受,旁人无法替代。

侯爷走后,楚染才起,大夫送来几份药草,都是凝神静气的,只是香味不同,她不知哪样好,就不好决定。

新阳恰好带着食盒过来,内放各色花糖果子,还有不少的干果,她拎着有些吃力,阿秀接过,“新阳公主今日怎地有空过来?”

“给阿姐送些吃的。”新阳巴巴地跑进屋,见?桌上摆着药草,好奇:“阿姐做香袋?”她见过镂空香球,内置药草或香料,悬于腰间,也煞是好看。

她挨个闻了闻,最好指着香气很淡的那份,道:“这个好,不会掩盖陆相身上的香气。”

“陆相身上有什么香气?”楚染干巴巴的说一句,吓得新阳不敢再乱说话,抓着杏子脯肉就咬了一口,堵住自己的嘴巴就好了。

她的话说法不对,道理却是一样的,楚染挑了半天还是选了新阳说的那份,最后装进香袋里,先悬于自己腰间试试,而后照着铜镜,问新阳:“如何?”

“甚好、甚好,就是绣得不大好看,能戴出去吗?”新阳巴巴地凑过去,指着荷花的纹路,“阿姐这里少绣一针,针脚就松开了。”

楚染眼神隐晦,拍开她的脏手:“陆相夸好看,你莫要多话。”

“哪里好看,陆相哄哄阿姐罢了。”新阳想而没想就戳破她的话,说完就后悔了,憨憨笑了一声,道:“我说着玩了,挺好看的。”

“正月里不好打孩子的。”楚染拍了拍香袋上的灰尘,眼神示意新阳赶紧滚出相府,清早过来就气她,简直就是故意的。

新阳缩了缩脑袋,往后退了半步,将自己带来的点心盒子又抱走了,道:“阿姐,我后日设宴,记得与陆相一道过来玩。”

“不去。”楚染没好气道,她解开自己身上的香袋,与榻上的枕头做比较,好似确实不大好,她心烦地将香袋藏入枕头下,得空再重新绣。

陆莳忙碌也未曾想起香袋一事,午后与楚染一道去陆府看望陆怀思?。陆相心思?平静,楚染却有些幸灾乐祸,入府就见到老夫人唉声叹气。

见?到她二人来后,也没有好言语,讽刺道:“陆相屈尊降贵地来此,可是辛苦了。”

楚染微微一笑:“不辛苦、不辛苦,辛苦的是老夫人整夜未眠。”

老夫人气得砸了手中的热茶,“殿下入门就讽刺陆府,当初若是瞧不起陆府,何苦下降丞相。”

话题转得太快,楚染冷冷道:“老夫人当着我的面砸东西,可有尊卑一言,进门见到我也不行?礼,是谁先出言讽刺,陆二爷自己惹了祸事,讽刺陆相有何用,若有本事就不必半夜敲相府的大门,无端扰人好眠。”

昨夜吓得她几乎都不敢喘气,如今想来也觉得生?气。

楚染对老夫人惯来好颜色,也未曾说过不敬的话,时日久了,反让她不分尊卑,她再是落魄,也是公主,无需听她来嘲讽。

陆老夫人仗着陆莳未曾说话,也不甘示弱,“老身未曾请公主过来,是公主自己亲自登门,再者?若是探望,怎地不见?一礼,空手而来也觉得自己有理?”

楚染明白症结在哪里了,她来得匆忙,礼在后面,她顿了顿,老夫人立即抓住她的软弱道:“殿下说不出话来了,自己无礼登门也是皇家的教养?”

“殿下有无教养是天子之事,老夫人话说多了,今日是你请着我来,如今拿话讽刺,他日陆府的人莫要再入相府,踏上相台阶,断一双腿。”

陆莳言辞清冷,镇定而淡漠,牵着楚染的手离开,屋内又是一阵哀嚎声。

她难得的果断,让楚染诧异,“陆相,你是否有所筹谋?”

“臣在殿下眼中就是事事筹谋之人?”

楚染沉默,难道不是吗?大事小事都是先筹谋,诓得她团团转,尤其是于情.事之上,每次都是筹谋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陆相:我很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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