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不大会哄人,平日里都是陆莳迁就她,如今换作?一方,她觑着陆莳的神色,只小心地靠着她,“阿莳,不值得。”

听她换阿莳,陆莳这才回过神来低眸望着她,“你瞧见了?”

“瞧见了,莫要理会,再有下次我去收拾她,不会手下留情的。”她宽慰道,握着陆莳冰冷的手,放在手心里捂热,“清河那次是刘章打的,在郢都城内他若胡来,我也会学着刘章。”

清河那次暴打后陆怀思休养半个?多月,最后也是不了了之,陆莳不愿查,刘章自?己找人下的手,更不会去查,陆怀思自?己不知?情,也无人帮他,只得咽下这口?气。

提起这件事,陆莳莫名舒心,“莫要胡来。”

“你若不在意,我就不会胡来。”楚染贴着她的脸颊,也跟着舒心,缠了会就让她搂着自?己,自?己舒服地躺在她怀里,“陆府的人除了侯爷外,都是分不清眼前局势的人,陆二爷迟早会后悔。”

郢都城内局势分明,太子?与恒王势成水火,恒王近日得了些功绩,甚是得意,朝堂上也有不少人倒戈,只是太子?到底位尊,他若在位,恒王哪里会有机会。

“陆二爷急功近利贪图一时功勋,也未必就是长久之事,且让他得意就是。”楚染道,她想起老夫人近日的夸赞,就摇首道:“陆相,你若不与二房划清界限?”

她方才撂下狠话,老夫人必然怀恨在心,下次见面少不得讽刺几句。讽刺是小事,她就不希望陆相再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寻到陆莳耳畔,轻声?说:“我刚刚骂了陆怀思,老夫人那里就差跳脚了,好?像于?你不太好?。”

“骂了便骂了。”陆莳道,她伸手抱着楚染不再言语,思考下一步如何走。

自?那日金桔宴后,陆相与陆家二房保持距离,老夫人请她过府也不愿过去,两府一度陷入僵局。

楚染忙碌于?清河之事,无暇去想老夫人态度如何,她都借故推脱,十一月中?旬之时潘夫人来京,拜谒相府。

陆莳自?然无暇见她,楚染得空后亲自?让人安排见面一事。潘夫人穿着依旧简单,捧着一匣子?彩石过来,奉给殿下。

楚染久不出?门,穿着雅致,红色的冰梅银纹衣裙,身形纤细,今日敷了脂粉,人淡如烟,她从婢女手里接过彩石,笑道:“夫人送礼,总是挑着珍贵的小玩意,不知?来郢都做什么?”

潘夫人得了新平公主的门路,刘章都不敢得罪她,只是清河再大也大不过郢都,她笑说:“民妇想来郢都做些买卖。”

楚染诧异,同?她解释道:“郢都有霍家把持,你若无本事可莫要托大了去,到时局面难收拾,苦的可是自?己。”

商人见钱眼开,眼力广,心思野,她是见识过的,但来郢都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殿下该知?霍家失了霍二爷,已大不如前,趁此间隙,不如来试试,殿下不用担心,民妇不会给您添麻烦,只需您点头就成。”潘夫人信心十足,她见多识广,早就有了很好?的谋算。

楚染摸着冰冷的石头,“你且回去,容我想想。”

潘夫人一句殿下点头并非那么简单,其中?牵扯的事情甚广,门路是潘夫人的,人脉却?需要公主府提供,且还有相府。

潘夫人自?从献了一对火油钻的戒指后就明白殿下心中?有陆相,两府的人脉关系甚广,她自?然想着加以利用。

她又添一句:“潘家得殿下的帮助,以后潘家所得与殿下五五分利。”

“潘夫人好?魄力,如此你且候着,我着人与你接手,甚事你做主就可。”楚染也不多想了,先答应下来,等陆相回来再商议具体的事宜。

潘夫人笑着起身,本欲开口?,外面婢女入内,恭谨道:“殿下,老夫人来了。”

她懂得口?中?的老夫人是陆相母亲,行礼就退下,回去等着殿下派人交涉。

潘夫人动?作?快,也在院外遇到气势夺人的老夫人,她退至一旁,感受到老夫人凌厉的眼神落在身上。

“你是何人?”

阿秀知?晓老夫人的性子?,遇到就会问清楚,忙道:“这是公主庄子?里的管事。”

“是,奴来给殿下说事的。”潘夫人顺势答话。

潘夫人衣裳简单,料子?却?是好?的,老夫人眼光狠厉,一眼就看出?来,道:“公主府的管事穿得竟比你还好?,阿秀你莫不是不拿月钱?”

阿秀听这一句讽刺的话也不知?如何回答,想着如何回话的时候,潘夫人却?开口?道:“这是奴自?家养蚕做的,就是看着好?看,不如阿秀姑娘的衣裳。”

老夫人顿时无话可说,狐疑道:“你还会织锦?”

“会些,家里穷,甚活都会干些。”潘夫人应付得当,也不见胆怯。

老夫人鄙夷地看过一眼后,迈步离开,带人踏进花厅,楚染在厅内把玩着彩石,见老夫人来后就站起身,“老夫人怎地过来了,陆相还未曾回来。”

她将匣子?关上,吩咐婢女奉茶拿点心,殷勤地请人上座。

老夫人就看到花花绿绿的东西从眼前闪过,她看过一眼后就不禁好?奇是什么珍品,“这是何物?”

“彩石罢了。”楚染转身在下首坐下,给足老夫人颜面,见她盯着匣子?看也不做声?。去岁送过一匣子?金刚石,后来在二房姑娘发簪上看到了,她非小气的人,只是不愿给二房罢了。

老夫人做不到开口?去要,盯着片刻后轻轻咳一声?,夸赞道:“这些彩石挺好?看的,小姑娘做头面不错。”

楚染应付道:“是啊,明日就唤人去打造一些,也不知?陆相是否喜欢。”

“陆莳向?来不喜这里花里花哨的东西,只怕不会收。”老夫人故作?叹息。

阿秀睨了一眼,陆相是不喜,但殿下送的她就会视如珍宝。

楚染不去接话,接过婢女的茶就品了一口?,而后慢悠悠道:“老夫人今日来找陆相,有什么事,陆相平时都不回来用午膳。”

老夫人面色不豫,捧着茶道:“殿下近日忙什么,也不见你去瞧瞧老身。”

“近日封地有些事要处理。”楚染随意敷衍一句,老夫人约莫是年纪大了喜欢热闹,日日想着人陪,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让人听着耳朵难受。

封地的事,老夫人也不懂,听后就想起那个?谈吐不俗的妇人,道:“方才那个?妇人是何人?”

楚染看向?阿秀,怎地就让老夫人撞见了,她故作?不解:“哪个?妇人,院内往来的管事妇人也是不少,哪个?冲撞您了?”

“就是那个?家里织锦的管事。”阿秀适时地提醒。

老夫人不悦地看着阿秀:“我与殿下说话,你插什么嘴,滚下去。”

阿秀笑着请罪,站在楚染身后也没有真?的滚出?去。楚染心知?两人必然是说话了,提起织锦二字,她就顺势道:“织锦的管事罢了,家里织锦的,一手好?手艺,我在考虑开个?铺子?,不能浪费她那个?手艺。”

“开个?绣房也是好?的,以后府内做衣裳方便。”老夫人接过话来,她顺势而为,又提起几件小事,对绣房的事上心了。

她从正门出?府的时候,看到仆人搬着好?多个?箱笼,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她停住脚步,“那里面是什么?”

楚染接过话来,“那是给外祖父的年礼。”

陛下看得紧,楚染给西北的银资都是通过节礼或年礼送过去,次数不多,平日里从其他地方送过去,避开陛下的视线。

老夫人问起来,她自?然不会在意,见她眸色不对,就道:“西北那里路远,就算现?在送过去,只怕也要等到明年才能收到。”

她晓得老夫人性子?狭隘,知?晓她给祖父送年礼,心里自?然存着比较。

老夫人依旧阴沉着脸色,看着那些箱笼也是不说话,不与楚染说话,带着人就走了。

阿秀道:“老夫人见你送这么多礼,怕是不高兴了。”

“无妨,陆相每年送的年礼也是不少,她要比较我也无法,且让她去就是了。”

楚染不在意,阿秀也不好?再说什么,没敢将这件事告诉陆相,免得又让二人之间生起嫌隙。

城门处的人早就打过招呼,到时不用盘查就可以出?城,李初被调到巡防营,得陆相吩咐后今日特地守着,见到公主府的人就放行。

“且慢。”远处有人唤停,陆怀思缓步走来,他远远地扫过一眼就知?是公主府的人,他策马过来,道:“李将军怎地不查一查?”

“陆大人说笑了,公主府的年礼都是如此,有甚可看,再者瞧多了,陆相只怕怪罪。”李初知?晓他是陆相的二兄,将陆相搬了出?来。

陆怀思却?是摇首,“规矩不可因人而异,相信陆相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产生不悦。”

李初不懂他之意,只是城门下大庭广众,他不能违背陆怀思的意思,忍着心中?不悦,挥挥手让身后的兵士挨个?去检查。

陆怀思并没有资格去检查,然后他官高,李初位卑,不能出?言顶撞,再者他与陆相之间关系匪浅,不好?当着众人不给他颜面。

故而他压下心口?怒气,忍了又忍,见他挪动?步子?,自?己忙跟着过去,一面笑道:“老夫人身子?可好??”

“好?与不好?,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陆怀思不去理会他的讨好?,自?己翻开马车里的箱笼,摆的都是上好?的皮货,接连翻了几箱还有不少缎子?布料,都是郢都城内时兴的。

新平公主对于?连家确实很大方,陆怀思又朝后翻去,李初被下属拽走,有人在闹事,他过去调解。

总共十几辆马车,陆怀思一一去翻看,他翻看得很仔细,无一遗漏,最后让人放行,等李初回来,他都已检查完毕。

李初忙让人放行,自?己也不同?他搭话,自?视清高的人也无甚乐趣,他暗地里呸了一声?,幸好?今日没有闹大,不然他定要打人。

陆怀思装腔作?势地检查一番后,带着人策马而去,李初明白过来,这人就是找茬的。

将事情报于?陆相后,自?觉有愧,陆相却?不甚在意,道:“无妨,他既放行,就不会生事。”

李初心里不安,请罪后才离去。

陆莳神色冷凝,几番沉吟后吩咐道:“让人去盯着陆二爷,且看他近日做些什么。”

****

十二月初的时候,楚染被召入宫,楚帝几乎不曾请她,入殿后设坐,宫娥捧着茶过来,她接过后,言笑晏晏:“阿爹今日怎地召儿过来,可是有甚好?事?”

“朕今日得空,想起你罢了,近日在做些什么?”楚帝望着他,眼里如悬刀刃,只是气色也不如往常,脸色隐隐发黑。

楚染不知?他何意,便道:“我在府内养了些花罢了,对了,儿学会包饺子?,明年给您尝尝,陆相都夸儿不错。”

“有空尝尝,你与外祖父可曾有联系,朕瞧着连家小子?都有十五了,也该议亲了。”楚帝道,他面无喜色。

楚染感觉哪里不对,可近日里她并未做什么,就算连城也是多日不见了,她笑道:“连城之事,但有外祖决定,儿不敢去做主,若是促成一对怨偶,只怕还会怨怪儿。”

长平侯性子?倔强,连城在城内身份尴尬,谁敢将女儿交给他,她暗自?猜测陛下问起的缘由。太子?离京,恒王得势,陆相与她几乎避其锋芒,如今怎地又牵连连家。

楚帝神色锐利,“朕瞧着连家小子?做事谨慎,想着在郢都内也只有你这一表姐,自?然要问问你的意思。不过朕瞧着连家小子?平日里也算是朴素,不如其他世家的小子?。”

忽而提到家世,楚染打起精神,回道:“这些儿也不知?,许是外祖父看得严罢了,哪里能像旁人那样?挥霍。”

楚帝并未深信,只凝视着她。

楚染猜测是连城做了不当的举措才让陛下警惕,她端起茶,碧色的茶汤里漾着绿叶。茶水暖人,她饮过就道:“阿爹这茶甚是不错。”

“这是恒王从吴江带回的,你尝尝,口?感不错。”楚帝也没有深思,顺手端着茶饮了,楚染作?势也饮了大半,又听陛下开口?:“你平日里无事,瞧瞧哪家姑娘合适,给连家小子?相看。”

陛下日理万机,今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连城亲事,楚染不知?发生何事,也知?不能随意应承,就委婉拒绝:“阿爹莫不是相中?哪家姑娘,想让我牵线可是?”

“朕哪里见过那些小姑娘,不过瞧着太子?妃温顺,娶妻当娶贤,你可以以她为例去相看。”

楚染不应,“太子?妃性子?木讷,连城多半不喜欢。”

楚帝眼里的阴影渐深,看着二人走得不近,却?知?连家小子?的喜好?,“既然如此就罢了,朕乏了,你回府去吧,莫要任性,与陆相好?好?相处,这茶甚好?,你带些回去。”

他看着案上见底的茶盏,让内侍去将备好?的茶拿给楚染,自?己困得阖上眼眸。

楚染接过后就快速回宫,让人去找连城来,陛下心思深,今日屡次提起连城,多半是要恼了,她急得坐立不安。

连城未来,倒是陆莳下衙回府,听闻她今日入宫,故而问一问话。

楚染将所有经过都说一同?,略带焦急:“陛下到底是何意,难道简朴也是错误?他道娶妻就当娶太子?妃那般的,又是何意?”

事情牵扯过大,楚染陷于?一片迷雾中?,陆莳先安慰道:“连城十五,议亲也可,陛下随口?一问罢了,你慌慌忙忙请了连城过来,岂非让陛下更加猜疑。”

陛下近日来心思都很重,陆莳感知?他对恒王也非表面那样?宠信,尤其是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其他情绪。

起初陆莳不解,时日渐久后她想起前世里,陛下见他也是这般神色,那是出?自?帝王的猜疑。古有功高震主,今日恒王名声?在外,世人都道他贤良仁慈,孝子?的表率,朝堂上几乎人人夸赞。

本就多疑的帝王如何不疑,陆莳明白后,反而让人去顺着恒王,让他一呼之下,无人敢反驳。

她吩咐人去将连城按住,莫要入府来,又给楚染分析情势:“陛下对恒王猜疑心愈发重了,就算对你心存不满,也不会做些什么,不如就当作?未发生这些事,按兵不动?。”

“我总觉得今日陛下是在试探我与外祖父之间的联系,话音就是如此。”楚染回忆陛下的话,好?似就在指她与连家来往过甚。

她攀着陆莳的臂膀,又道:“陆相,我与连家之间几乎无往来,不过一年三礼罢了。”

陆莳揽着她,轻声?宽慰:“将你关在府内时日久了,养成你戒骄戒躁的性子?了,莫要在意,陛下服用丹药多日,性子?阴晴不定,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丹药?”楚染震惊,脑袋里一片麻木,“何时开始服用的?”

“不知?,林氏开始侍奉的时候就已服用。”陆莳伸手抚着她的脊背,恐她对陛下还有感情,就不敢说出?来,今日一事怕是给她心中?留了警惕。

楚染默不作?声?,静静靠着陆莳肩膀,背上轻抚的力道让她平静下来,想起梦里的事,好?似并未有丹药这一说。

她抬首望着陆莳:“那我听你的,先不见连城。”

“好?。”陆莳抱着她,眸色深了深。

有一事被她压了下来,就是陆怀思在城门拦下年礼一事,李初来请罪后,她并未与楚染说起。若无此事发生,或许还不知?陛下为何起疑,有了他这番大义之举后,如何能不起疑。

楚染平静下来后,对着外面的虚空在发怔,她才猜测自?己哪里露馅,以至于?陛下起疑。

她深思无果后,陆莳拉着她厨下去包饺子?,庖厨将馅料和面皮都已做好?,只需两人动?手去包一下就可。

楚染被她指使?着烧水点火,她在阿婆家学过,动?手也很快,添了些柴后就去洗手包饺子?。她撸起袖口?,陆莳手中?已捏了一个?胖胖的饺子?。

又白又胖。

楚染想起东宫里怀孕的阿楠,戳了戳胖胖的白肚子?,“陆相,我有些期待阿楠的孩子?了。”

“孩子?总是新的希望。”陆莳平静道,太子?行事古怪,娶了太子?妃后又放着不去碰,这般行事的态度与他以往不同?。

楚染自?己捏了捏个?小的,放在白胖子?面前觉得有些矮小,又给包了块皮。拥有两层皮的饺子?放在案板上,依旧气势不足,矮了一大截。

她将饺子?拆了重新包,陆莳见她总是盯着手中?那个?,笑她:“你在做什么?”

“饺子?气势不足。”楚染重新捏一个?,在面皮上包很了很多馅料,撑着胖肚子?都包不起来,一捏就漏了出?来,不成形状。

楚染见它?漏了,又拿了一张皮去包,最后两张皮下包着一个?饺子?,就像是大肚子?将军。陆莳手下捏了八九个?,见她包好?的大肚子?将军,笑得弯起唇角:“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反正气势很足。”楚染将饺子?放在案板上,看着两个?对比就觉得满意,不住点头:“陆相觉得可有气势?”

“外强内干罢了。”陆莳晦深莫测地看她一眼,唇角的笑意带着其他含义。

陆莳撇撇嘴,不去理会她的意思,“那又如何,看着很强就可。”

“看着很胖才是。”陆莳笑着捏完最后一个?饺子?,两人吃不了那么多,一人八九个?就饱了,催促楚染看着锅里的水可开了。

楚染手上沾了很多面粉,也没有来得及去擦,去看了下火,见火力不大就添柴。

片刻后,水就烧开了,楚染先将自?己包的大肚子?将军放入水里,包得太大了,怕煮不熟。

她翻着锅子?里的饺子?,怕火势太旺,饺子?黏着锅底,陆莳在侧等候,将食盒备好?,等饺子?煮熟后就装好?,提回院子?里。

待回去后,饺子?还是热喷喷的,还有些烫嘴,楚染先将自?己的‘胖将军’夹给陆莳吃,“外强内干的适合你吃。”

陆莳道:“殿下适合才是。”

楚染不理她,她哪里外强内干,她蘸着酱料吃了几个?,见陆莳碗里的胖将军还在,好?奇道:“没有熟吗?”

她想都没有想,自?己夹过来咬了一口?,与方才吃的口?味一样?,煮得透透的,“熟透了,你怎地不吃?”她两口?就将饺子?吃了,就是饺子?皮有些硬了,大概是皮太厚了。

待吃后才看见陆相唇角的笑意,她脑袋里嗡了一下,她吃了‘外强内干’的饺子?,恼恨地剜了陆相一眼。

陆莳不语,只吃了几个?就停下,说起今日发生的事:“陛下多半还会召见连城,眼下他的形势才是最为紧张的,让他平日莫要出?府门。”

楚染没有初时的急躁,点头道:“我会先断了与外祖父的联系,免得再有它?事。”

让人给连城说过之后,他就静静候着,一等就是十来日,也不见陛下召见,反倒是楚染时不时被陛下召入宫品茶,说的都是趣事,几乎没有波折。

近年底的时候,陆莳忙得无暇分身,让楚染去给老夫人送年礼,两人不分彼此,楚染也未曾拒绝,也不偏心,让人按照长平侯府的规制去准备。

往年陆相几乎是挑些贵重的过去,老夫人只认珍品,其他的几乎都会嫌弃,楚染让人将长平侯府的年礼折算成银子?,按照这些标准去办。

只是长平侯府都是些耐用的,比如上等的皮货,一箱笼也不抵一件价值不菲玉器。

楚染仔细算过,这些比起往年的更为贵重些,老夫人也不会拿话堵她,让人送过去后,谁知?半个?时辰后小厮慌忙跑回来,紧张道:“老夫人不肯收。”

“这是为何?”楚染反问,往年的年礼里还包含着给汝南侯府的,今年都是给老夫人的,侯府的另外备着,这又是闹什么?

她微微恼怒,却?又按着性子?不能胡来,“老夫人可说些什么?”

“老夫人就说受之有愧,让我们再回府。”

楚染哭笑不得,哪里是受之有愧,分明是嫌弃少了,她又道:“闹大了也不好?看,我去陆府看看。”她有着自?己私心,不想让陆相去陆府见陆怀思。

她匆匆出?府,下台阶的时候陆相的马车哒哒驶回来了,莫不是听到消息赶回来了?

楚染走过去迎陆相,道:“陆相回府可是为了老夫人?”

“老夫人怎么了?”陆莳扶着她的手下车,见府门外还停了马车就蹙眉,“发生何事?”

“也不知?为何,老夫人不肯收年礼,多半是嫌弃了。”楚染也不藏着,挽着陆相往府内走去,摸着她冰冷的手就没舍得放,“你怎地不拿手炉?”

“不习惯。”陆莳由她握着手,暖意从手心汇聚在心口?,遍身都开始发暖了。

楚染心中?有事,就没有在意这句话,拉着她进屋暖和,“我待会去陆府看看。”

“不必了,让人将年礼拉回来,今年就作?罢。”陆莳吩咐下去,她不愿纵着,就算闹得两府失去脸面,也不会顺从老夫人的心意。

楚染阻拦下来,“陆相,你莫要意气用事,这样?会说你不孝顺。”

“无法挽留,何必勉强。”陆莳淡淡道,挥手吩咐小厮下去办事。

“等会。”楚染走到小厮旁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而后让她快些去办,老夫人既然不给她留颜面,她就顺手推舟去做。

小厮吓得脸色苍白,朝着陆相那里看过一眼后,咬咬牙跑出?府。

他是策马回来的,还是疾驰去陆府,到时府门外已站了很多百姓。陆二爷也非是大户,府邸靠近着街市,可想着百姓有多少。

年礼是阿秀送来的,她被拒之门外后就坐在马车里等着殿下的消息,小厮回来后,传达话意:“殿下让姐姐砸一箱子?名贵玉器。”

“不送进门就砸了?”阿秀惊得睁开眼睛,看着小厮笃定的样?子?,就知?殿下是破罐子?破摔了,她掀开车帘吩咐道:“回府。”

她低声?与小厮说了几句话后,就让人回相府。

马车调转车头时,马蹄忽而扬起,突发狂躁,两车相近,另外一辆马车被生生撞翻,里面的箱笼都被撞了出?来,马儿脱绳跑了。

场面一时混乱,待其余的马车平静下来后,阿秀从车上下来,打开箱笼,惶恐道:“这些都摔坏了。”

小厮手忙脚乱地将里面东西都搬出?了,一座玉佛被砸得失去胳膊,玉质剔透,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光色,旁边的人都跟着惋惜。

不仅玉佛被砸碎了,还有名贵的佛珠,跟着碎了几颗,搬出?来的皆是上乘好?玉,可惜都被砸碎了。

阿秀急的跺脚,陆府的婢女出?来张望着,将看到的情景一一汇报给老夫人,“奴还瞧见一对血玉镯子?,上面都出?现?裂纹了,可惜了好?东西。”

老夫人听得心口?一疼,不确定道:“你没看错?”

婢女回道:“瞧得可清楚,那个?阿秀姐姐都急得哭了,碎了一样?就喊一声?。”

“你再去看看,将那些东西都追回来,快、快去。”老夫人急得拍着案几,早知?道就不听那些小贱人的话,白白浪费这么些好?东西。

说什么给新平公主下马威,都是些小贱人,吃着干饭不知?道苦处,这些哪里是小东西,分明是珍品。老夫人越想就越心疼,恨不得自?己去看看。

她心里不甘,又派了几个?心腹去看看,让人去盯着些,将人劝回来,她不去计较这些失礼。

婢女去了几拨请人,阿秀都不肯答应回去,等着相府派新马车过来,将东西都搬回马车。

婢女见她要走,忙拉着她:“姐姐莫走,天寒地冻去府里喝杯茶暖暖身子?,老夫人也想见见姐姐,她才醒,不知?道门人不给您进屋的事。”

阿秀甩开她的手,怒眼看着她:“莫要假惺惺,方才我在府外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未曾进去,如今差事办砸了,想看我笑话。老夫人嫌弃我们相府年礼不好?,不肯收,也是常事,我们不见怪了,如今都砸了,你们还想看笑话?”

一番话可算是蛮不讲理,看热闹的人听在心里,有人道:“年礼不好?,就拒之门外,见到好?东西就想请人回去,陆府的人办事也不嫌丢人。”

“就是,听说陆二爷是养子?,多半也是想贪图一些好?东西来支撑门面。”

婢女被说得脸通红,甩着帕子?就跑回府,阿秀见戏演了就带着人回府,就是心疼这些好?东西,不过想到给了老夫人就不是相府的,碎了也无妨。

老夫人一听这些话,气得脑袋发晕,气道:“哪些嘴碎的乱说,拔了舌头去。”这也不能怨怪她,那日二爷查看的时候,马车里装的都是好?东西,难以数清,想到她每年得的那些穷酸东西,如何不气。

陆莳的心都是对外的,有了好?东西竟给长平侯爷送去,哪里想起她这个?母亲,如今就不过晾一晾罢了,谁知?就发生这些事了。

她晕得捂着脑袋,哼哼几声?,吩咐婢女:“去传大夫,将陆相叫来,就说我病了,赶紧去。”

*****

楚染吩咐下去后,就让人去拿了手炉过来,给陆莳在手中?捧着。

手炉虽热却?是硬的,哪里有楚染一双小手捂着舒服,片刻后陆莳就丢弃手炉,转握着楚染的手。手心温而软,她眉眼舒展开来,说起今日回府的事:“灵祎不见了。”

陆莳的手长而纤细,楚染被她紧紧捂着,感觉也很舒服,就没舍得推开。听到这句话后惊讶不已:“她去哪里了?”

“林氏猜测随太子?去了宋国,且那时她与臣说话时也是不对,似是离别,如今想来怕是想去和亲宋国。”陆莳分析道。

楚染不大关心灵祎去向?,听到那句离别后觉得酸涩,便道:“宋国有皇后,听说很美,灵祎怕是勾.引不了宋帝。”

她反倒想起她送的香袋,还压在箱子?里,想着给陆莳绣一子?只,却?一时没有时间,如今有时间了,她也要去试试。

见她漠不关心,陆莳也不知?该不该说,原以为灵祎今生不会去宋,不想还是走了老路,她默然叹息后就见楚染似有所思,“殿下想什么?”

“香袋,有空给陆相做一个?,我尽量绣得好?看,你不如教教我,绣荷叶就成。”楚染想起成亲时用的枕头,就是陆相绣的,不如求她教一教。

她缠着陆莳的时候,都是用讨好?的,眼下就是如此,凑近陆莳,亲了亲她的唇角后,就等着她的答复。

“我并非喜欢香袋,殿下不用忙碌。”陆莳也不爱那些绣活,尤其是针眼总会戳到手指,她摸摸楚染的指尖,闲笑道:“殿下不怕扎手了?”

“不怕了,我明日就去试试。”楚染晓得她回来是为了灵祎的事,人离开也无不可,王后走投无路,让她去宋国讨好?宋帝,也未必就会有好?结果。

她拉着陆相说起绣样?,横竖不会再回署衙,她选了荷叶的,定要问陆相的意思,她喜欢才可。

陆莳摇首道:“荷叶难绣。”她自?己绣过的,晓得个?中?辛苦,不大赞成绣荷叶。

楚染想绣荷叶,还没想好?,外间婢女跑来传话:“陆相,老夫人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来啦,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