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内,臣不便打扰。”陆莳适时开口,嗓音清凉,如染秋霜。

“都在这里做什么?”雄厚的声音让几人回身,一袭玄袍的恒王站在几步外,身形高大。

新阳往后退了两步,躲到陆相身后,相比较恒王,她还是比较喜欢陆相,至少陆相除了那?次凶她外,对她还算挺好的。

“恒王兄也是来?看太子的?”灵祎看他一眼,巧笑道:“将阿嫂一人丢下不好。”

“无妨,我方?才走时似见到新平过来?,她人呢?”恒王在人群里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的人,见宫人站得?一旁,就吩咐道:“开门,本王去看看太子殿下。”

宫人踌躇不前,重复道:“太子在休息,恒王殿下进去似是不妥。”

“有何不妥,太子身子不好,本王看一眼也好放心。”恒王拂开他,自己伸手推开殿门。

偏殿清凉,烛火通明,熏香袅袅,恒王大步跨进后就往内室走去,新阳进殿时绊了一脚,扑在陆莳身上。

陆莳站稳身子,伸手就扶住她,轻声道:“殿下小心。”

新阳憨憨一笑,陆相一笑比花还美?,陡然觉得?她又不凶了,“谢谢陆相。”

“走路小心些。”灵祎不甘心地插一句,陆相都未曾扶她,却扶了傻新阳两次,也不知是运气还是故意?的,她心肝疼。

几人吵闹后,恒王折转回来?,面色带红,窘迫道:“太子休息,莫要过去了。”

灵祎心中不爽,听到这话更为不舒服,往里面走去:“瞧一眼就罢了,休息不能让人瞧?”

恒王拦着她的脚步,呵斥道:“姑娘家安分些。”

“恒王兄你拉我做什么,阿姐都在里面,让我安分些做什么?”灵祎嗓门有些大,被恒王拉开后,干瞪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恒王尴尬地看先陆相,“陆相……”

陆莳眉眼冰冷,静静地站在殿内,只望着做戏的兄妹,“殿下有话直说,不必藏着。”

“本王、本王,不知该如何说……”恒王支吾几句,眼睛几经躲闪,都不敢抬首。

新阳再傻,也感觉不对,她知女子之间的情事,又看过男女欢好的画册,他支支吾吾只能说明太子酒醉行欢好之事。而恒王对着陆相不敢说话,宫人又道阿姐在里面,她脑子嗡了一下。

她瞬息就反应过来?,“恒王兄乱说话,你对陆相说这些做什么,阿姐又不在里面,我刚刚在湖边看到她了,应当还没有回来?。”

恒王讪笑,“或许是我眼花了。”

“是与不是,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新阳觉得?身上燥热,撸撸袖子就要往里面冲,冲到半路,里面走出一单衣女子。

她只着一身白衣,发丝垂下,见到殿内几位后吓得?跪地磕头:“奴、奴见过各位殿下。”

新阳觉得?小宫人眼熟,蹲下来?抬起她的脸蛋,清秀间带着惶恐,被吓得?都不敢说话了。新阳鼓起勇气问话:“我好像见过你,你是谁?”

“奴、是、是东宫司寝。”阿楠几乎哭了出来?,泪珠落到新阳手上,吓得?新阳缩了回来?,“司寝就司寝,哭什么,我又未曾欺负你。太子醒来?,就说是恒王兄闯进来?的,与我没有关系,陆相作证。”

她小跑着躲到陆相身后,不忘拿手指着恒王:“刚刚是恒王兄要进来?的,不是我要进来?的,我去找阿姐。”

新阳胆子小,瞬息就跑出殿,灵祎被她说得?糊涂了,她看着阿楠:“你在里面做什么?怎地衣衫不整。”

一个?比一个?傻,陆相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恒王,“恒王殿下自己同太子解释。”

灵祎跟着陆莳走出去,两人一出殿门,就见楚染被新阳拖了过来?,楚染见两人同行,顿住脚步,“陆相在做什么?”

“看了一场戏,比起教坊的歌舞还要精彩,殿下错过了。”陆莳道。

楚染上下打量灵祎一眼,近前摸了摸她的发髻上的南珠,而后压低声音:“瓜田李下,你又忘了。”

灵祎一跺脚,气得?眼眶就红了:“什么瓜田李下,还有新阳、还有恒王兄,阿姐又欺负我。”

“没有是最好,先与你说一声罢了。”楚染冷眼望着她,“下次再送吃食去相府,记得?要双数的,三只粽子不够吃,我丢去喂狗了。”

“你……”灵祎瞬间就哭了出来?,指着楚染半晌说不出话来?,扭头哭着跑了。

身后不知内情的新阳看着黑夜里离开的背影,轻轻叹息:“喂狗可惜了,送我一只就够了,今年就没有吃到宫里的粽子。”

她嘟嘟囔囔,阿姐牵着她的手回殿,留下陆相一人站在廊下,她觉得?不妥,小声提醒她:“还有陆相。”

“无妨,让她站着去。”

群臣欢欣,在宫门下钥前,楚帝吩咐散席,月色低沉,十步一灯,朝臣陆续退出桐花台。楚染放心不下太子,自己亲自将他送回东宫,吩咐阿楠好生守着,宫中不可过夜,她这才出宫去。

相府的马车依旧在宫门口守着,楚染登车时,陆莳在里面等着,等人上来?就扶着她坐下,“太子如何了?”

“酒醉罢了,醒来?再与他算账。”

“殿下舍得??”陆莳是话带着讽刺,太子今日?确实疏忽了,不过瞧着殿下之意?,气恼得?好像是旁的事。她浅笑着将人拉近,楚染不愿同她亲近,往一旁挪了挪,“我想静静。”

陆莳就不好再碰她,静谧的黑暗中只能听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今夜之事,想必已传入陛下耳中,贤妃的人在旁守着,却还是让恒王得?了空子,她必然将此事说清楚的。

她凝视楚染静默之色,忍着很?久,还是选择将人靠过去,“今日?你恼了?”

“嗯。”楚染应了一声,咽下喉间的酸涩。

陆莳斟酌着词语,今夜之事确实有凶险,“陛下看重面子,不会将事情闹大,是以,这件事会默默处置,且这件事并未抓到把柄,究竟如何,还是看陛下的处置。”

究竟是恒王设局,还是王后筹谋,眼下无法得?知,但?心思叵测,陛下不会轻视。恒王积累这么久的好名?声,在陛下心中多半会消失。

楚染担心新阳,这才给了他们时机,她忍不住道:“新阳之事,你如何看待?”

“明妃能让王后出不得?中宫门,知晓今晚险些被人算计,必然不会罢手,你我何必多管。”楚染的声音带着疲倦。

出了桐花台,被人尾随,她才知或许针对的就是她,虽不知是何人布局,可姐弟之间苟且之事,一旦被坐实后,如何洗得?清。

她靠着陆莳,手抚向她的眉眼,迷乱的思绪宛如在水中挣扎,藻荇攀附着的四肢,纠缠在一起,扯不开,将她往黑暗的潭底拖去。

她的抚摸陆莳与不同,杂乱无章地去触碰,毫无章法。陆莳怕痒,忍不住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深深呼吸:“李初今日?值班,是不会让你出事的。”

她只当局为新阳而设,并不曾想到一切是为了楚染与太子,想来?也真是细思极恐。若真的疏忽,李初没有跟过去,只怕太子的储君之位,就真的保不住了。

陛下极爱脸面,怎能容忍这般的事情发生。

“陆相且与我说说,你怎知今夜有变的。”楚染挣开她的手,忍不住在她耳下去探索,好似这般就能听到陆相的‘大实话’。

陆莳今夜也是不安,虽说有李初,可心中依旧牵挂着她,诚实道:“我以为王后会针对明妃,让李初盯着新阳,不想新阳片刻就回,恰逢你出殿,他自然就跟着你。至于?小司寝,是贤妃去唤来?的。”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平平淡淡,身在局中的楚染却是捏了一把汗,尤其是那?个?宫人跑开时,她就觉得?新阳有危险,才不管不顾地跑出桐花台。

如今想来?,不过是抛砖引玉,引她上钩罢了。

手捏着耳垂几下,陆莳侧首,恰好给了空隙,楚染趁机凑了过去,轻轻稳住,舔舐,双手抱紧她,正?经道:“太子这笔账记下了。”

陆莳被她引得?心存旖旎,抿着唇角不语,由着她一人去说,“太子近日?有些疏忽,这次就当是给他教训,日?日?与小司寝在一起,忘乎所?以,该要罚了。”

她以长姐的姿态去看待这件事,陆莳也不去挣开,继续听着她埋怨太子的话,心中明白,不过是嘴上说说,心中是不会对太子嫌弃的。

姐弟情分深过所?有。

下马车后,阿秀紧张地迎过来?,两人迟迟不归,她猜测发生不好的事,直见到两人下车,安然无恙,她才松下一口气,“殿下与陆相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楚染冲着她摆摆手,而后靠着陆莳低声道:“腿软了,你背我。”

酒未饮,说话中气十足,就差没有活蹦乱跳,陆莳不想理?她,“自己走。”

“小气。”楚染晃了晃右腿,她是腿麻了,眼睛睨了会,见陆相果真不理?,自己只得?动了动腿,认命地往府内走了。

陆相不解风情,楚染就只得?靠着自己,回到屋内后,自己脱鞋上榻,揉了揉自己的腿,不乐意?道:“腿都麻了。”

“殿下腿麻,与臣无关,为着新阳公主、为着太子罢了。”陆莳淡讽,食案摆着整齐的一盒花糖果子,想必白日?里是要马车抽屉里放的,匆忙之下,忘了带上去。

楚染听着冷言冷语,揉着自己腿的手就顿了下来?,恍然明白过来?:“你又吃甚醋,好似也晚了。”都已出宫了,都已解局,哪里有人这时来?兴师问罪的,再者她还没计较瓜田李下的事。

陆莳淡淡道:“殿下只怕说错了,不是兴师问罪,是秋后算账。”

楚染眼皮子一颤,大梦初醒一般,“今晚我要回公主府。”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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