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了和凌曦见面的那天,夏风扬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到。

会客厅里的沙发很软,让夏风扬想起了家里温暖舒适的大床,他坐得直打瞌睡,直到门外响起男人和女人对话的声音他才勉强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

“今天上午您错过了一个例行会议,如果您现在会见夏先生的话,只有三十分钟时间,因为四十分钟后您要赶往一个投资项目的产品发布会。”

“半个钟头之后麻烦打会客厅电话。谢谢。”

会客厅的门开了,凌曦出现在冷色调的荧光灯下,夏风扬迅速开始打量着眼前这个和他穿着同一样款式的黑色DiorHomme西服的男人。

身材高挑,五官精致,一双微微上撩的桃花眼简直把脸修饰得比女子还要秀美。但眉眼间却透出一股无名的凌厉之气,足以让他和“娘娘腔”这个词彻底绝缘。他左耳还带着一只蓝色的钻石耳钉,这种出位的打扮倒不显得突兀,反而衬托出他年纪尚轻的特点来。

见鬼了,这个男人在灯光底下好像真的还发着光。

夏风扬想了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财神爷身上的金光吧?还真够刺眼的。

他眨了眨眼睛,让它保持犀利,不要被金钱和美色所蒙蔽,然后满脸堆笑和他交换名片。

[夏风扬,白虎游戏联合创始人,开发总监。]

[Lim,ImentAnalysts。凌曦,投资分析师。]

“夏先生年纪轻轻,就联合创立白虎游戏公司,真是年轻有为。”

“凌先生才是谦虚,名片上的职位写的竟然是投资分析师。”

换名片以后是简单的调侃,凌曦脸上一直挂着职业笑容,夏风扬又想起万玲说的话,“长得很帅。”

很中肯的评价,不过对于夏风扬来说,一个帅哥的吸引力完全比不上一张人民币,他马上坐定了身体开始直入主题。

“下面,希望您能花二十分钟看看白虎游戏的作品。”

夏风扬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面,按出了演示文件,自研的3D手机游戏制作引擎首先呈现了出来,那绝对是足以让一般人露出错愕表情的东西。

游戏引擎是一个可编辑游戏系统。它可以为游戏设计师提供所需的各种工具,让游戏设计者能容易和快速地做出游戏程序,而不必从零开始。

大部分手游公司都是购买国外的3D游戏引擎,所以做出来的东西都大同小异,而白虎游戏有了自己研发的东西,就相当于有了最核心的竞争力。

夏风扬对于这点非常有自信,他一边讲一边注意凌曦的表情和反应。

“以上就是我们的作品,请问凌先生有什么看法吗?”介绍完毕以后,夏风扬含笑发问。

“能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的团队吗?”

终于要介绍团队了,夏风扬有点担心,提到万鸿的车祸是不可避免的,游戏开发上的问题自己可以回答,但万一问到公司的整体管理……一根葱怎么聪明,也装不了蒜。

而且凌曦现在的样子太平静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点儿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态度。

“所以说万鸿先生还在住院状态?”凌曦问。

“目前还未脱离危险。”夏风扬老实地回答。

凌曦微笑着说:“你们的作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但我们做投资的,有时候并不是投资项目,而是投资人,你们的团队有点单薄了,还失去了万鸿这个主心骨,我认为支撑不了游戏的后续开发和运营。而且手游70%的市场已被大公司垄断了,小厂出的精品游戏有时候即使成功了,也很可能叫好不叫座,对我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角度也真够刁难的,夏风扬感觉有点不妙:“如果我回答上面两个问题,你会考虑向我们投资吗?”

“我当然会考虑。但是具体投资情况需要我们公司的团队来定夺,我一个人还做不了主。”凌曦嘴角浮现一个有些无奈的弧度,要不是因为夏风扬晚上做了点功课,真的要相信他连解雇一个清洁工的权力都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候,会客室的座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原来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我还有个重要的客人要见面,不如今天的谈话就先到这里吧。希望白虎游戏能顶住压力把产品做好,我们公司随时欢迎你这样优秀的创业人。”凌曦又说了一堆客套话,说完就直接站了起来。

夏风扬想都没想就直接拉住他的手肘,自己还玩客套,就真的白来一趟了。

“你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念的是医学。”夏风扬一边说一边露出了笑容,说了个似乎是毫无关系的事实。

“没错。”

“我听说,学医的人不是一向很大胆吗?比如像你这样……在你替你哥哥任职期间,贵公司竟然做了两份账,有一份账里的资金去向十分诡异,我猜你是把钱划到自己能够掌握的项目,但是资金仍然在公司的名义下运作,通过这种方式来暗中挪用启迪的资金。你有胆子做这种慢水煮青蛙的阴险事情,难道就没胆子,唔———”

连贯的话还没按计划说完,下颚突然被凌曦用适中的力度擒住。

一种压迫感迎面而来,夏风扬对于这么亲密的同性接触没有感到太多反感……只是有种难以名状的奇异感觉。这让他莫名其妙有点紧张。

“你调查我。”凌曦说。

调查?其实也用不着调查。

夏风扬只不过昨天晚上用自己编写的“searchspider”程序侵入了启迪的财务系统,spider抓到了很多项目资料,比财务报表都要精细,所以才被夏风扬看出了端倪。

但找到的是一些不完全的数据,他也判断不出凌曦有没有这么干,所以前半段是事实,后半段是他自己靠着直觉意淫脑补的。

看凌曦这反应估计是说对了,因为他手指的力度正在加大。

难道要捏碎自己下巴不成?死男人捏起来很痛啊好不好,戳到你的小秘密也不用这样吧?

夏风扬忍着不适的感觉,这时候退缩就是认输,所以反而把脸示威似的更靠近了一些,直到两个人只隔着一个巴掌这么大的距离才停下,从这个角度几乎能看到凌曦皮肤下跳动的血管。

“凌先生真是狼子野心。你也不用恼火,我的目标达成以后,钱货两清,你的秘密我会当没发现过。”

“挺好,不如我再多告诉你三个秘密好不好?”

“秘密?什么……秘密?”

凌曦也不松手,只是微笑着看他,左耳上的耳钉熠熠生辉,折射到脸颊上发出迷离的色彩,让夏风扬看得有竟然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第一,我的确能做主,但是我还没有足够的理由投资你们的公司。

第二,你有病,而且不轻。

第三,我喜欢男人,特别是你这种类型的,你再靠近一厘米……我就要意图不轨了。”

………………

百叶窗拉着,隐隐透出点光,说不准现在是什么时候,夏风扬听到心跳陡然放大的声音。

这尼玛是什么神奇的走向???早料到这个姓凌的不简单,但夏风扬承认事情的发展还是有点出乎意料,他尝试挣扎了一下。

但是凌曦的手劲很大,他没能马上挣开:“你什么时候放手啊,这样下去我可以告你非礼的。”

“根据法律,我就算在这里和你发生关系,也只能算故意伤害罪吧。”凌曦对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和你开个小玩笑而已,我让助理送你下去。”

凌曦突然松手,这惯性让夏风扬往后退了一步,他抬手摸了摸刚刚被捏住的位置,妈蛋,下巴都酸了。时间怎么会过的这么快?一眨眼半个小时就没了,除了知道姓凌的是个令人发指的同性恋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的进展。

眼看就要被礼貌地请出去,他还想负隅顽抗一下:“凌先生,介不介意留个私人电话。”

“私人电话?”

“对,私人电话。”

名片上写的是公司办公室的电话,至于手机号码,一拨过去就转接到助理那儿了。

“没问题。但我没有用私人电话聊公事的习惯,不过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好,任何有关身体上的健康咨询,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凌曦在便条上写了一些字,然后把字条叠起来,塞到夏风扬胸前的口袋里。做完这些之后,还帮他拉了下松了的衣领,脸靠得特别近,但是分寸恰到好处,没有碰到他一丝一毫的肌肤。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不好,你的皮肤太白了,这款衣服还是穿黑色的会比较好看。”

“谢谢,我不喜欢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