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公主那边的事情与卫兰亭无关,她确实是今日最大的受益者。回去的路上,青梨与葡萄高兴坏了,脸上的喜色挡都挡不住。

江氏脸绷得紧紧的,显见十分不高兴。崔孺人与她正好相反,兴高采烈地仿佛是她自己被封为郡主一样。

她说:“恭喜卫姐姐!姐姐实在是好福气,能被皇上看重,得封郡主,这也是我们东宫的福气呀,是不是,娘娘?”

江氏心里堵得慌,勉强应承:“呵呵,是啊,都是皇上的恩赐。”

“咦,娘娘,您好像不开心啊,难道您不为卫姐姐感到高兴吗?”崔孺人专门捡那些扎江氏心窝的话说。

江氏被她一扎一个准,心窝疼得厉害。一山不容二虎,一个东宫也只能有一个能做主的女主人,当年皇帝既然挑了她做太子妃,现在就不该封卫氏为宁安郡主,卫氏的地位提高,自己就尴尬了,到底是把她当做良娣看,还是当郡主看?

东宫势力的人不少,眼见着卫氏得势,肯定少不了巴结,她这个太子妃当得还有什么意思,江氏悲从中来,鼻子发酸,差点要哭出来。

崔孺人说的这些话,不止扎江氏心窝,卫兰亭听着也烦,占些口头上的便宜能有什么用?

眼看到了东宫,她对着江氏福了福,道:“娘娘,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便带着青梨葡萄回东一院。

她一走,崔孺人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懒懒道:“娘娘,宁安郡主走了,我就不送娘娘回春晖堂了。”

江氏僵着脸,点点头。崔孺人也带自家丫头回了西院,回到屋里,她哈哈大笑:“柳丝,你看太子妃刚才的脸色,跟苦瓜没两样,她也有今日,哼!”

柳丝有些担忧:“她毕竟是太子妃,您屡次跟她作对,她若是报复您可怎么办?”

“我是上了皇家宗谱的孺人,她动不得我。只恨我当初瞎了眼,处处讨好她,做她的枪使,可是出了事,她连一句好话都不替我说。我还不如投靠卫氏,我不跟卫氏抢肉吃,只有她略微分我一点汤喝就好了。”说道这里,崔孺人眼里都是迷惑,“为什么我多次示好,卫氏就是不接纳我啊?”

崔孺人以前就是太子妃的狗腿,帮着太子妃专门吠卫兰亭,当然她也想咬,但是没那本事。柳丝想起自家孺人以往做的那些事,不以为然,一则卫良娣怕是心里还防备着崔氏,二则人家卫良娣就是有本事的人,人家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得定太子,而且宫里还有个得宠的贤妃姨母,根本就不需要崔孺人充当打手好吗?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跟崔孺人这么说,柳丝想了想委婉地说:“可能是卫良娣没有看到您所做的吧。”

“对,一定是这样,看来我还要继续加把劲才行!”崔孺人瞬间就恢复了斗志。

……

卫兰亭回了东一院,院里的侍女太监们早已得知她被封为宁安郡主,都喜气洋洋地过来参见她,齐刷刷地跪成两列,“奴婢/小的参见郡主!”

卫兰亭道:“平身吧,我虽然做了郡主,不过这东一院一切照旧。青梨,你去拿铜钱来,人人有赏,今日晚膳给每人加一道荤菜。”

众人高兴起来,纷纷说:“多谢郡主赏赐!”

青梨与葡萄散完赏钱,都是一脸喜滋滋的模样。卫兰亭决定给她们泼点冷水,让她们清醒一些,故而道:“我这宁安郡主的名头拿到外面也许值几个钱,但你们要明白这里是皇宫,身份尊贵,不能得罪的人比比皆是,这个郡主还真不算什么。”

葡萄不解:“可是您的郡主是皇上亲封的呀,谁敢小瞧!”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这老皇帝反复无常,现在看在贤妃姨母的份上封她做了郡主,谁知道哪一天又会变?

当初自己差点要做太子妃了,老皇帝神来一笔,突然让钦天监去占卜,于是江氏成了太子妃。得,他家的媳妇做不成了,卫兰亭卷着包袱回家嫁人总成吧,结果老皇帝莫名其妙又将她选进宫里给太子做妾妃。

贤妃给卫兰亭说起这事时,素来镇定淡然的脸上都是气愤之情。如今么,老皇帝似乎是觉得确实亏待了贤妃与她,又给她封了郡主,照这样子下去,谁知道再过几天,老皇帝会不会有了别的想法,卫兰亭觉得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简单地给两人说了说,青梨与葡萄都肃了脸,认真地说:“良娣放心,奴婢们都记在心里了。”

到了掌灯十分,太子过来了,看着卫兰亭笑:“不知孤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宁安郡主,还是良娣?”

卫兰亭脑子转得快,立刻回他:“先国后家,于国我是皇上封的郡主,于家我才是太子良娣,殿下你该叫我宁安郡主。”

“是,郡主千岁,小生这厢有礼了。”太子顺着她的意思行了个礼。

卫兰亭一挥手:“平身吧,小九子。”

太子欺近她,“大胆,你竟敢叫孤小九子!”他嘴上说的严厉,但眼里俱是笑意。

卫兰亭捂着脑袋想了想,道:“我仿佛记得自己以前都是喊你小九子的。”

“那你可记错了,”太子含笑道,“你以前喊我九哥哥,乖,喊我一声。”

卫兰亭不好意思喊什么九哥哥,她不吭声。太子叹气:“你这丫头,没事的时候孤就是小九子,一旦有事了,孤就成了九哥哥了。”

卫兰亭肯定不会承认,立刻反驳:“我都不记得了,自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还可以说我喊过你爷爷呢!”

太子轻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道:“没良心的小丫头!”

卫兰亭闪身躲开,她捂着头,生气地说:“你可别敲我的头,我还想着赶快恢复记忆呢!”

太子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道:“像这样不好吗,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也罢。”

说得轻巧,感情不是他失了忆,不在自己身上,不疼不痒,卫兰亭不想与他分辨。正好葡萄过来说:“殿下,良娣,该用晚膳了。”

卫兰亭捂着肚子,“今天在乐阳宫就没吃上几口热菜,我好饿。”

太子牵起她的手,无奈道:“走吧,去用膳。”

用过晚膳,太子仿佛心情很好一样,让人拿出象棋来,与卫兰亭下了几盘。卫兰亭虽然失忆了,下象棋的技能还在,频频将太子的军,将他杀的片甲不留。

她笑道:“殿下,如果我们下赌注,你只怕连家当都要输给我了!”

太子浑不在意,道:“术业有专攻,你在这上面厉害,但在其他方面也有不及我的地方。再说这下象棋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真正的战场上可不是这样的。”

卫兰亭轻笑一声,不揭破他,他毕竟是太子,自己得给他留几分面子不是?

太子放下棋子,似乎是在回忆往事:“当初七哥还在世时,我那时候根本不敢想太子之位,最大的愿望就是当护国大将军。”

卫兰亭让人把棋子收起来,然后说:“大将军也是要听凭皇帝的调遣,你现在的位置难道不比护国大将军好吗?”

“好,但也不好。到了我这一步,人人羡慕,我却如履薄冰,只能进不能退了,一旦退了就是万丈深渊。”太子盯着卫兰亭的眼睛,问她:“跟着我你怕不怕?”

卫兰亭歪头一笑:“别问怕不怕,应该问值不值的,不过这个问题要由太子殿下你亲自来回答了。”

太子紧紧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只要你永远不负我,我必定让你值得。”

好听的话人人都会说,但关键在于行动,卫兰亭不置可否,太子心里却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天已经漆黑,卫兰亭正担心太子留宿,正在惴惴不安,太子突然起身,道:“我还有些公事要忙,你好好歇着。”

卫兰亭“哦”了一声。

太子仿佛是担心她多想,又低声补了一句:“是关于东阳公主驸马贪污的事情,这事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开,你心里有数就行,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