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小世界的背景是中世纪,白泽所穿越的身份,是一名从教会的残酷清洗中存活下来的法师。

在他所处的时代,被教会宣判为异端的法师们已经遭受了持续一百年的驱赶与猎杀,教廷将这些能使用超凡力量的人称为男巫和女巫,派遣圣骑士与牧师抓捕出现在城镇中的法师,并在民众面前将他们绑上绞刑架,施以火刑。

这被称之为“巫师审判”。

对立与仇恨使一部分法师变得性格极端,憎恶普通人,白泽所穿越的泽维尔就是这样一名黑袍法师。

由于年少时的经历,泽维尔疯狂地追求永生,但始终无果,直到从自己的情人——幻象女巫尤利娅口中得知了蝤的存在。

尤利娅平生最得意的杰作,就是将教会遵从神谕,从圣城下属一百七十二座城镇中选出的光明圣子换成了女仆所生,血统卑贱的私生子。

本该成为仆役的假圣子高踞神殿之上享受万千信徒的膜拜,而与此同时,真正的光明圣子却饱受欺凌与虐待,最终被发配到瘟疫肆虐的坎西城。

“假如伟大的光明神真的存在,为何会坐视他的圣子被一个假货取而代之,在他的圣殿上耀武扬威?”尤利娅娇艳的红唇挑起,露出轻蔑的笑容,任谁看了都要觉得她是一朵带刺的黑玫瑰。

“那个真正的圣子呢?”泽维尔问。

“谁知道呢?坎西城早在三年前就覆灭于瘟疫之中,他或许早就死了吧。”尤利娅漠不关心道。

然而泽维尔却没有放弃,他觉得自己能从这位光明圣子的身上获得一直追求的东西,于是告别尤利娅,亲自前往坎西城,在一片废墟中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泽维尔找到蝤时,这位光明圣子正在瘴气最浓的地方,用自己的双手安葬一具腐尸。

这三年来他始终待在坎西城,从未离开,而屠杀了整整十几万人的瘟疫却没有带走他的生命,或者说,就算暂时死去,蝤也能很快复生。

泽维尔觉得自己找到了想要的“永生”。

他把蝤带走,将他作为研究材料,在他身上进行各种残酷而诡异的试验,试图剖析永生的秘密。

蝤是不死的,即使割下他身上每一块肉,在他的身体里注入毒药,将他和不同生物的肢体嫁接在一起,他都能很快恢复、痊愈、并且变得越来越强。

最终,当蝤的强大超出泽维尔的想象时,他轻而易举地杀死了这名狂妄自大的法师。

然而泽维尔的试验让蝤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怪物,当他再次走入阳光下,并没有过上想要的生活,而是被教会与法师同时敌视,教会不惜派出圣殿骑士团来剿灭这名“邪恶而丑陋”的男巫。

率领圣殿骑士团的不是别人,正是代替了他身份的假圣子珀西瓦尔,还有重生而来,深知一切前因后果,却选择站在珀西瓦尔一边的圣女丹妮丝。

十日十夜声势浩大的围剿后,蝤最终死于代表光明神恩泽的火刑下,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平静。

“……”

白泽充满震撼地接受完了这个小世界的所有剧情,然后对法则说:“太惨了吧?”

法则在他的识海里拼命点头。

“我现在能明白大世界的恶意为什么盯着这个小世界不放了。”白泽发自内心:“我要是读者,看到了这种惨绝人寰的刀子雨,一定会掐着作者的脖子逼她改剧情,不改就砸地.雷,砸死她!砸得她半身不遂!”

“现在你不是来了吗?”法则道:“快,说句话,反派还等着呢。”

白泽:“……”

他和地面上体型单薄的少年目光相对,发现他应该只有十一二岁,十分稚嫩。而坎西城此刻刚遭遇瘟疫不久,每天都有病人被抛上城墙等死,算起来离家家户户都有病患,满城死绝之日还有两个多月。

大世界的恶意果然很贴心,送他来到了反派还没有那么惨的时候。

于是白泽道:“能说话吗?不能的话我再抢救一下?”

或许听出了白泽的本意是“不能说话我就再电一电”,蝤缓慢地点了点头,艰难地撑起身子,用干哑的嗓音道:“你是谁?”

“不管你是谁,都尽快离开这里,坎西城已经被瘟疫包围了。”他抬起手臂,指向不远处层层叠叠的尸体。

“那你呢?”

“我?”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血红的瘀斑,蝤坦白道:“我早就感染了瘟疫,所以……”

离我远一点。

心里有一丝难以解释的难过,他安静等待眼前的男子像之前所有发现他染病的人一样惊叫着避开,或许还会一脚踹开自己、厌恶地捂住口鼻、难以置信自己之前竟然差点吻了这样一个丑陋的必死之人。

然而,没有。

白泽脱下最外层的黑袍,往地上一铺。他先是把蝤从冰冷的地面上挪过来,然后自己坐在他旁边,好奇地问:“为什么城里会爆发瘟疫?”

蝤被白泽顺手拎起,放到温暖而柔软的布料上,他几乎不敢用自己的手指触碰这样珍贵的衣物。

“因为巫师。”蝤道:“半个月前,坎西城中心教堂发下神谕,说有一名邪恶的巫师潜入坎西城,是他引发了城内的瘟疫。只有烧死这名巫师,城内的居民才能获得救赎。”

白泽终于明白为什么城墙上的尸体里不光有病死的,还有浑身焦黑,像是被活生生烧死的。

他对法则道:“唉。”

蝤注视银发男子漂亮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深深的惋惜,如同漫天星海。鬼使神差地,他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即使只有一面之缘,即使很快就要死去,他只想在临死前记住这个人的名字。

“我?”

白泽迟疑了一下,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联系反派之前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但最终还是抵不过少年目光中的恳求,他道:“咳,我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巫师。”

“真的,”怕蝤不相信,他捏起屁股下面的衣袖,朝蝤挥了挥,“黑袍的,很邪恶。”

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