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盛浔勾起的嘴角一滞，看向正悠闲地靠着墙的江眠，放软了声音：“不去医院吧，好浪费时间的。其实我不疼。”
话一说出口顾盛浔就后悔了，心下不由得暗道糟糕。果然，就听江眠“噢”了一声，然后意味深长道：“原来你是在骗我们的吗？”
顾盛浔被江眠灼灼的目光盯得喉咙有些发干，他悄悄移开视线，喉结上下滚了滚，难得的有些底气不足：“不是的……其实我觉得现在好多了，不需要去医院浪费资源。”
江眠的目光太亮了，顾盛浔忍不住去瞄她，小姑娘得意洋洋地抱着胳膊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小狐狸，一样的狡黠，一样的古灵精怪，一样的……讨人喜欢。
临近中午，太阳反射到地面的辐射温度越来越高，江眠的鼻尖上冒了点点细小的汗珠。江眠注意到，校园内栽种的法国梧桐树叶渐渐有了的趋势凋落的趋势。
是秋天了。
“你看过一条新闻吗？”江眠抬眼看向顾盛浔，语气轻松。
顾盛浔不明所以：“什么新闻？”
“有一个男孩子骑车回家路上被车撞飞了，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死，而且还毫发无损地站起身继续骑车回家。”江眠语调渐渐低沉，“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顾盛浔也被江眠神秘地氛围感染了，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江眠盯着他精致的眉眼，缓缓勾唇：“死了。内出血。那个人是我三舅姥姥的四大爷的儿子。”
顾盛浔一怔，江眠又道：“所以你必须去医院检查，砸到脑子可不是什么小事。”
顾盛浔被江眠磨得实在没办法，看着她给老朱请假，然后两人打的一路来到市第一医院。
走进医院的时候，顾盛浔没忍住，问道：“你说的那个三舅姥姥的四大爷是真的？”
江眠拿着挂号单一路寻找脑科，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顾盛浔正措辞怎么安慰安慰她，“不过那是我的一个电动玩具，我给它取名叫三舅姥姥的四大爷。它被遥控车撞翻了，电池摔坏了，就挂了。”
“嘶~”顾盛浔懊恼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唬住了，戳了戳江眠的额头，佯怒道：“你竟然骗我。”
江眠挥开他的手，一脸无辜：“你又没说不能骗你。”
顾盛浔：“……”我他妈竟然无法反驳
“哎？顾盛浔。”
“嗯，怎么了？”
江眠盯着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不确定地开口道：“你看那是不是我们上次吃火锅店的南意姐姐？”
顾盛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对见过的人都有点印象，确实是南意：“嗯。”
江眠摸着下巴，思索：“南意姐姐看起来一脸憔悴，她出现在医院是生病了吗？”
顾盛浔看了眼左边科室，正好是脑科，半搂着江眠走进去：“别瞎操心别人的事。”
“哪有瞎操心，我就是关心一下！”江眠瞪了他一眼。
“好了，要注意的就是这些。”老医生捋捋花白的胡子，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你们这小情侣有矛盾不能打架呀，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看这轻微脑震荡也是脑震荡啊，砸傻了可咋办呢？要多多包容，我和我家老婆子就从不打架……”
顾盛浔本来听不耐烦的，结果听见老医生说的小情侣，心情竟然莫名好起来。
江眠甜甜地笑了笑，打断了老医生还没撒完的狗粮：“谢谢医生，我这哥哥从小脑子就不好，我也没想到篮球把他砸成了脑震荡。不过您放心，他再怎么砸也不会更傻了！”
一旁的顾盛浔：？？？什么玩意？
老医生尴尬笑笑：“噢原来是兄妹啊，怪不得长的这么像哈哈哈。”
江眠礼貌地道过谢便拉着顾盛浔出了房间。顾盛浔轻挑着眉，“江眠我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啊，你给你浔哥说说，我什么时候傻了？”
江眠定定地看了眼他，转身就往出口走：“看来你真的是刚才撞傻了，这都要你眠姐提醒你。”
刚才两人在准备进医院大门的时候，江眠走在顾盛浔前面进了玻璃感应门，问他知不知道医院的脑科怎么走，自言自语了半天发现没有人回答自己。一回头看见顾盛浔正出神地往前走，然鹅，他面前的玻璃并不是门。
江眠刚想提醒他，就看见顾盛浔快步疾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顾盛浔一头撞在了玻璃门上。
顾盛浔第一次这样闹笑话，还是当着江眠的面，生硬地转开话题：“你看，那个是不是南意？”
江眠刚想拆穿他，余光一撇，还真的是南意！
南意正蹲在墙边，头埋在双膝上，一耸一耸的，手上还捏着张纸。
江眠犹豫地看了眼顾盛浔，有些为难：“我想过去看看她，可是我怕她会很尴尬。”人们在难过哭泣的时候总是不希望被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顾盛浔看出了她的犹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去吧，我之前看她精神状态好像不是很好，你去看看总归是让你放下个心。我就不去了，你是女孩子会好交流些。”
“嗯嗯好！”
江眠走到南意身边，和她一起蹲在墙边，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南意姐姐……”
南意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抬起头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正蹲在自己身边，递给自己一张纸。她有些迟疑地接过纸擦擦眼泪，说了声谢谢。江眠看出了她忘记了自己，温声道：“我是上次去你表哥开的洞子老火锅的，我还找你聊天了的。”
在火锅店找店员聊天的不多，漂亮的女孩子就更少见了，所以南意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原来是你啊，江眠。”南意放松了些。
江眠很喜欢南意，见她面容憔悴，脸色苍白，轻声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只是问需不需要帮忙。
南意冰冷的心似乎暖和了些，她抿唇，郑重地看向江眠：“有。”
“所以，她请你转交一封信？”顾盛浔努力转移着话题。
“嗯嗯。”江眠点点头，一把将顾盛浔摁在大厅的长椅上，即便这样她依旧不能俯视着顾盛浔，心里有些小小的气馁。“我已经给你妈妈发消息了，她马上来接你！”
医院人来人往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的表情，比如，刚才江眠在南意脸上看到的绝望、绝决。像顾盛浔这样的面无表情的，倒是很少。
顾盛浔一想到待会徐慈回来接他，头顿时就大了，他妈要来又得整出什么幺蛾子。调侃他倒是没什么，可是千万别吓着了江眠。
顾盛浔一路上想了很多很多，他问自己为什么会看见江寒和江眠亲近就会烦躁、发怒，为什么对江眠的捉弄和打趣不但不生气，反而会不由自主地更关注她？这一切的答案在顾盛浔回想起江眠即将被篮球砸到的画面是被找到了。
他一想到篮球会砸到小姑娘，小姑娘会受伤，他的心就会抽得一疼。在把江眠怀里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砰砰地跳动着，忍不住生出一种难以控制的想法：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永远。
顾盛浔垂眸轻笑，是啊，他喜欢上了这个宛如小狐狸一般的姑娘。
“喂？顾盛浔你是不是真的把脑子撞坏了呀？”江眠狐疑地看着顾盛浔一会低头傻笑，一会又冲着她邪魅一笑，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警告你，不要露出奇奇怪怪的笑容！”
顾盛浔抬眼看向她，小姑娘狐疑地看着他，嘴里还不住嘀咕：“跟招客的老妈子一样~”
顾盛浔：“……”
“行了，坐着等吧，”江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顾盛浔，生怕一不留神他就溜了。
顾盛浔两人的位子是挨在一起的，这样的距离顾盛浔刚好可以将她白皙的脸上任何一个地方看得清清楚楚。相比白落落明艳高调的相貌，江眠却是清纯与明艳的结合体，有着少女青涩的，也有令人晃眼的媚意。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可爱，勾人。
“江眠，你会早——”
“阿浔！这里！”一个女人兴奋激动的声音压过了顾盛浔的问题。
江眠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还不等她回头一个身影飞快地凑到她眼前，吓得她一弹。
顾盛浔看到徐慈飞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觉得不妙，还不等他去把江眠护住，徐慈就已经窜到了江眠的面前，把小姑娘吓得一抽。
“妈。”顾盛浔有点头疼地把江眠拉回自己的身边坐下，“你干什么？你把人家吓着了。”
徐慈白了他一眼，“你闭嘴。”然后笑眯眯地看向江眠，轻蹙着眉头：“小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呀？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啊……”
江眠定力定心神，弯了弯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阿姨，我们在警察局见过的。”
“噢噢！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你还叫阿浔大长腿的那个！对吧？”徐慈的话一说完，江眠就感觉到顾盛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假装没看见，“哈哈哈……阿姨你快带顾盛浔回家去吧，医生说最好休息一下。”
徐慈对江眠就是越看越爱，恨不得把小姑娘踹口袋里直接带回家，不在意地一挥手，依旧笑眯眯地拉着江眠的小手道：“没事儿！别管他，不会再更傻了。”
“……妈，你能不能别——”
徐慈翻着白眼打断了他，“你闭嘴！有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当朋友，不早带回家给我看看！太不够意思了！”
江眠：“……”顾盛浔是他妈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吧？她看了眼一脸无奈的顾盛浔，很是平静，就像是……已经习惯了。
“……”
在江眠真切地表示要回学校之后，徐慈终于放弃了想邀请江眠去家里坐一坐的想法，将江眠送到辰安门口后，再三表示等江眠有时间一定要来家里玩玩。“我跟你说，我儿子脑子聪明，长的还帅，脾气还好，你记得多跟他玩啊！”
“……？？？”顾盛浔脾气好？这话说出来，恐怕辰安所有人都不信吧！
不过，徐慈这么恳切，江眠也不好拆穿顾盛浔，乖巧地点点头，朝恋恋不舍地扒着车窗跟她说话的徐慈挥挥手：“会的，阿姨再见！”
“妈，你下次别这么激动。”等江眠的身影终于看不见，顾盛浔才从后视镜中移开眼，“别把别人都吓着了。”
“阿浔，”徐慈意味深长地盯着顾盛浔，“你是不是喜欢江眠？”
“咳、咳咳咳——”顾盛浔转头看了眼徐慈，掩饰住面上的不自然，“您想说什么。”
徐慈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勾了勾唇：“哎，别紧张，我和你爸爸又不是不开明的家长。我就是想说你要是喜欢就赶紧好好把握，我刚才看见有个叫江寒的给小姑娘发消息呢。”
顾盛浔一顿，突然想起来江眠的手机没电关机了，不然也不会用他的手机发消息给徐慈，徐慈哪看见的消息？
“……您能真诚点吗？”顾盛浔斜了眼徐慈，“她手机没电关机了。”
徐慈哪里知道江眠的手机会关机，不过作为一个身经百炼的大人，她怎么能被自家儿子给不下去？！
“噢，我就是想真诚地让她当我儿媳妇。”徐慈扯了扯嘴角，上下打量着顾盛浔，轻哼一声：“我真为我刚才撒的谎感到害臊，你除了继承了我和你爸的长相，还真没其他优点了。”
嘀咕着：“也不知道江眠怎么那么倒霉，被你看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