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顾淇被林哲拉着避开人群,在没有人出入的、紧闭的侧门外停下。
SingapeneralHospital，哪怕她不认识英文，显眼的十字标识也足够让她直到这是什么地方。
“帮我来看一个人，”他摸了摸她手腕上的手链，“医院我不方便进。”
“哦哦，”顾淇眨眨眼,用手指甲抠了抠他的手心,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看前女友吗？”
林哲眉头一拧：“没有这种生物。”
顾淇勾唇笑笑，突然觉得林大佬有点可爱。
……
再次出现在人员进出稀少的医院大门时,只顾淇一人，林哲回了手链里。她按着林哲要求,往门诊大楼后面一栋的住院楼去。
刚到住院楼门口,后面竟出现了喊她名字的声音。
啊，大过年的，还是在国外,来医院这种地方碰到能认识她的人,这概率应该不高吧。顾淇扶了扶墨镜,假装没听见。
“顾淇，站住。”又是一声,这次声音大了些,而且声音有那么一点耳熟。顾淇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转了身去看。
沈景阳一身低调高定西装，身边跟着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正微眯着眼看她。
顾淇并不想打招呼，然而：“沈总，好巧啊。”她不方便取墨镜，就这么朝他笑了笑。
沈景阳也笑，只是难得一笑的人此时笑得…很令顾淇想打寒颤。
他走向前：“不巧，我和你只是提前见到了。”说着，他又拿出手机，要求加微信。
顾淇：这位怎么这么执着呢。
上次算不欢而散了吧，这会儿一见面还记着这事？
在医院门口逗留不好，顾淇掏出手机扫了它的二维码，两人加上好友，她朝人点点头算是告别，准备继续往里走。
“沈总来看望病人？”顾淇发现，他们也进了住院大楼。
沈景阳“嗯”了一声：“顾家长辈。”他身边的姜助理先一步去按了电梯。
顾淇点点头，为避免更多接触，她以还要去服务大厅咨询一些事为由离开，拒绝一道乘坐电梯、甚至同一层楼的可能。
沈景阳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也没强求。
顾淇目送两人离开，松了口气。而她手腕的手链，自迈入医院内便没再有所动静。
*
顾淇乘坐电梯来到23楼时，已经距沈景阳和姜助理离开过去了十分钟。顾淇自信不会再遇上。
新加坡医疗行业发达，从医疗设施到人员配备均早早走入高效化和智能化。是以，传统的导医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可以与手机、平板等相连的智慧医疗一体化平台。
顾淇走到竖立在墙边的大屏幕前，掏出手机扫了扫上面的二维码，很快查询到她要去的病房号在哪儿。
跟着导图，左转了两个弯的顾淇还没看到病房号，就被迎面而来的两个年轻男人拦下。
“这位女士，这里是私人病区。”
她今天穿的高跟鞋，医院这地方又本就安静，她这样的响动太突兀了。
看着只会出现了狗血小说和电视剧里的场面，顾淇心里觉得虽然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还是将点亮的手机屏幕给他们看：“这里是2388吧，我是来探病的。”
其中一个男人看一眼手机上再明显不过的标识，睁眼说瞎话：“不是，请女士您离开。”
顾淇眨眨眼，到目前为止，和林哲预料的都一样。她微笑着，继续：“我是老先生派来的。”
闻言，拦在她身前的手放下，两人犹豫稍许侧身让她：“女士，您只有十五分钟。”
顾淇点点头，谢过，带着“这句话这么好使”的惊讶，往前走了十步不到。看到2388的病房号，拧开门，忐忑进入。
大佬让她代为探望的到底是谁啊？她盘旋已久的疑问，在看到病房上面色病白却熟到不能再熟的面孔时有了答案。
林哲…没死？！他不是鬼吗？顾淇刚想完就摇摇头否定自己，林哲是魂体、是鬼，没错，只能说有些不同寻常吧。
她只有十五分钟，此时不便再多想，顾淇走到病床边，扫了一圈她几乎看不明白的仪器，只大概推测出了这些都是在延续林哲身体机能的设备。视线再往床头柜上移，插.着仿真小雏菊的花瓶挡了大半的相框引起了她的注意。
顾淇倾身，微微皱眉去拿相框。
精致的相框里是一张有些旧的、明显是偷拍的照片，女孩子穿着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房，正坐在躺椅上略微仰头望着什么，只有半张清晰的侧脸。但这足以证明，相片里的人，是四年前的她。
林哲怎么会有她以前的照片？还在病房边明目张胆的放着？
顾淇脑中有太多疑问，多到想立刻叫出手链里的林哲来。但很可惜，林哲无法现身。
深吸口气，顾淇将相框放回去，转头去看病床上的林哲。
除了明显病白的肤色，眼前躺着的人和与她朝夕相处的林哲一模一样，没有年轻或年长的区别，顾淇看不出他做了多久的植物人。
对，植物人，再迟钝的人看着这一大堆价值不菲的吊命设备以及守在门外的人也该猜到了。在这费用昂贵的VIP病房里，养着一个明显背景身份不简单的植物人。
再次深吸口气，顾淇伸手握了握被放在身侧的手，她不禁打了个颤。
第一次触碰有温度的林哲，这感觉很奇妙。而掩藏在淡淡消毒水味道下的，还有一点熟悉的、属于病床上林哲的气息。
可她，四年前并不认识他啊。
又是短暂出神，墙上的挂钟提醒让顾淇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十二分钟。她赶紧动作，难得的反过来，她顾淇对林哲上下其手。虽然是对病床上不能动弹的这位。
从脸颊到胸膛，从手臂到腿部，除了肌肉没有鬼魂形态的林哲那般紧绷之外，其他倒没什么不正常的。
毕竟不能动弹的躺了不知多久，虽然有仪器控制，但长时间不能活动的各部位怎么也会松弛的。
“女士，时间到…”门开的声音，男人的话响起却在最后一个字时停住了，并在短暂失语后，呵斥道，“请你手拿开！”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近顾淇身边，跟着一股力道拽了她的手腕，她的手心被迫离开了林哲被撩起了裤腿的小腿。同时，另一个男人已小心将裤腿恢复原位，并整理了盖在林哲身上的薄被子。
此时，顾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手竟然忘了拿开！
一定是平常和大佬同床太频繁，习惯了！
拽她的男人将她拉开便放了手，顾淇取了胸前的墨镜戴上，掩饰尴尬。
她堂堂一名模，别被当变.态了吧。
而这两个男人，虽然行动强硬但也留了礼貌，从方才的话语和立刻放开的动作都可以看出。顾淇没立场生气，只能应下一句“抱歉”，随他们出病房。
离开前，她再回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相框，掩在黑超下的双眼眯了眯。
这边顾淇刚踏出走廊的禁入范围，两个男人中的一个便掏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嫌少去拨的号码。而另一个，则望着顾淇离开的方向，眼眸从疑惑不解到若有所思。
这位女士，有点眼熟啊。
……
“叮——”电梯门开，刚准备进去的顾淇再次被人叫住，哦，不，这次还不是叫了，是直接拉。
“顾淇，你的事办完了。”拉着他的是沈景阳，不客气说话的也是沈景阳。
顾淇仗着墨镜的遮挡，翻了个白眼：又这么巧。
顾淇、沈景阳还有一直跟着的姜助理，三人一道进了电梯。
此时的电梯，很可惜的，有且只有他们三人。
这都要怪，新加坡的医疗水平太发达了，这里的医院人流量，是向来和国内的人满为患相反的。
一阵无言的尴尬。
沈景阳不开口，顾淇也没有说话的想法，就这么安静到了一楼。
出住院大楼，顾淇正准备点个头就算告别，却再次被沈景阳拉住。
顾淇嫌弃的扯开他的手，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男主，你维持下你的人设可以吗！然后不得不主动开金口：“沈总，我这次来新加坡是私人行程。”言下之意：我是有事的，别来烦我。
沈景阳“嗯”了一声，主动挑起话题：“我看你刚才在23楼，那里是重症病区，你要探望的病人是谁？”
“沈总，我说了，这是私人行程。”
男人当没听见，继续：“我也在23楼，刚说了，是看望顾家老辈，祖母突发心梗，抢救过来已经一周了。”
“那沈总再见。”顾淇没有一点要关心两句的意思。
“顾淇，”沈景阳叫住已背对他的顾淇，这回声音霸道了些，“国内正在过春节，这里的华人也在欢度农历新年。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往医院跑，到底是看谁？”
顾淇收回刚才的吐槽，其实这位男主霸道的人设还是不崩的。然而，顾淇已经失了耐心：“沈总，到目前为止，我和您只见过两面，这次不过就是异国偶遇，我想，我探望谁，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说完，也不再管他反应，烦躁走人。
“姜助理。”沈景阳这次没再纠缠，望着人远去的窈窕背影，眸光深邃。如果此时有人直视他的眼，定会觉得渗人。
然后姜助理头都没抬，只习惯性打开平板，等着老板接下来的吩咐：“沈总，您说。”
“查一下，23楼住了那些病人。”23楼是VIP重症病区，住的都是非富即贵、背景不凡的重症病人。
*
再次停在不显眼的、没有人员出没的紧闭侧门外，顾淇轻声开口：“林哲，你出来。”
话落的下一秒，林哲现身。
“怎么样，我的身体还好吗？”知道她已经见到了人，也能看出她此时蓄了许多的震惊和疑问，林哲的问话也很直截了当。
“嗯，看上去很好。”林哲一问，她就一答，近来的相处培养的默契就是这么下意识。她回完才后悔，应该先质问的。于是，她亡羊补牢：“喂，我还没问你呢，病房里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林哲抱臂，俯视难得大胆直呼他“喂”的女人，没有一点被质问的心慌。他很平淡的笑了下，清寡的眼眸像在透过她看其他什么东西。
见他只笑不说话，顾淇突然觉得瘆得慌，刚上来的气势瞬间弱下去。
她怎么老是忘，这张脸再这么帅，平时再怎么对她亲昵，这大佬总归是只鬼啊！还是只不知道怎么没死而是成了植物人的、不知属性是好是坏的大佬鬼啊！
明显感觉到她又在怕她了，林哲收回目光，维持着一张冷脸略微叹了口气，他伸手拉她就着侧门的小道离开。
“先回去。”
“哦。”顾淇乖乖跟他走，直到上了车，揽着她腰身的林哲倾身，附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话。
顾淇反应了好久，直到下车才理清这没头没尾的一句——
“Angel，你除了是我的天使，还是我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