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棠十七那年,跟人跑了。

他说过去不懂爱情,遇着那书生便懂了。只留下只言片语寥寥几字,要她成全他。

他与那书生不过萍水相逢,却随她从此海角天涯,连国公府都不管不顾了,那是要爱得多疯狂?

十四不懂,那书生明明处处比不过她…

可十四更清楚,相对于她,这个匆匆穿梭各个小世界的执行者,穆海棠还是选择自己世界里的书魂更为妥当,至少过完今生还能盼来世。她却,只能给人一世,且还是永远要优先任务主线的一生,所以她确实没资格要求太多。

断了也好…

于是,她成全了他。

对外羡王妃穆海棠离世的消息不出几日便传遍了凤国各地,这一对神仙眷侣没在百姓们的称颂下携手白头,连个子嗣都未曾留下,便孔雀东南飞,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忧伤红颜薄命,还是该同情从此形单影只的羡王了?

第三年初春,太女连新年都没过上,便被女帝一纸诏书废除,揪了个谋逆的从犯罪名,着内务府审理囚禁。十四却知道,哪怕太女真与这谋逆罪有什么瓜葛了,也是给她的亲生母亲给逼出来的!从来战战兢兢恪守本分,无论怎么努力,无论从来挑不出半点过错,都从不是她母皇心中继位人选,又逢女帝近年来处处打压,泥人尚有三分火,何况是为了保住自己太女之位忍辱负重多年的太女。

从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权利本就是一把双面刃,在至高无上的权诱面前,能抵得住诱惑的往往少之又少,很不幸太女有这个心,却没这份实力,她输的并非一筹,而是从始至终就没赢过。

大年初三,暗卫递来了穆海棠的消息,说的是那书生年前与他吵了一架,便弃他而去,留下父女二人。

那一天都城漫天飘洒着罕有的春雨,许多人都看见了,羡王爷策马在雨中飞驰,直冲城外快马加鞭而去。

羡王是两个月后回来的,来时一脸寒霜,怀中抱着个一岁多的女娃娃,眉啊眼啊像极了前羡王妃,除此以外,再无人随她回来。

后来,便把这抱回来的娃娃认在了自己名下,成为了羡王长女。

外头什么都传,有传当初王妃未死,这孩子其实是王妃与人私奔产下的女儿,也有传当日里羡王之所以快马加鞭冒雨前行,是听闻有人在外面碰见王妃的消息。当然,这样的传言还未盛起,便被人为的打压下来,最终麒麟宫里放下话来,小王女是羡王的女儿,谁胆敢再嚼舌头,拔舌剥皮决不轻饶!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十四到现在也没想透。

她本是为了接回他父女,可到时,海棠却只把孩子托孤于她,说红尘万丈他如今看破了,要出家。说若她顾念那几年的情分,就替他抚养自己的孩子即可,从此两不相欠,叫她还是尽早成亲,迎娶新的羡王妃罢。

她看着他落发。

宁可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意随她回去。

暗卫说,那书生被王妃找到后,王妃亲手毒死了书生。

可在如今这张年轻的面庞上,她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伤心,十四想,或许这就是悲哀莫过于心死。

曾想,海棠的未来一定会是最幸福的,无论他要的什么,十四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送到他面前,可事实上正印证了当初主神说的那句话: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

她为海棠物色的最佳人选,海棠没有入眼。

她为海棠铺垫的各种未来,海棠没有考虑。

她以为,海棠是选择了她。

可海棠选择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她个落花流水,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书女,家世无、才貌无,一穷二白身无半点特长,除了能脾性上处处迁就于他,还真找不出什么优点来。

两年!

他们做了什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都有十四的手去触及,她努力去忽略自身的感受,只是默默的躲在暗处,用她最擅长的方式去护着她的小海棠:

海棠生了个女儿,她担心海棠月子做的辛苦,变相的让那百无一用的书生谋了个有油水的差事做。

书生春风得意与几个官场上的同事流连青楼了,她便着人一顿暴打,打得书生再不敢踏入那烟花之地半步。

可无论怎么算计,她也想不到海棠会突然发难,与那书生争执起来,明明说过遇到书生他才懂了爱情,可那爱情却仅两年就在海棠心中消磨殆尽了吗?

可以说,那时候的十四是她平生最蠢的模样。

她马不停蹄,累趴了一匹又一匹快马,但凡碰到穆海棠便不再灵光的脑海,映照的百转千回是少年。

哪怕她早就懂了,懂得她可以从亿万万人前走过,不带一丝眷恋,却独独不肯放过一人心,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是知道,可她不能!

明明不该懊悔。

人生如梦,聚散无常,可梦总是一世世的百转千回轮转着的,曾经不能在一起的来世会再继续,旋转的陀螺总是不会让世人太过孤寂。

再没有什么比同她呆在一起更伤人的事,因为一世既永生,是永生再不相见,再无相见之日。

可那一瞬,明知道,她却还是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放他离开,哪怕他此生恨尽她一世!

为了她那一瞬的懊悔,她付出了代价:穆海棠回应她的,是当着她的面固执的削去三千烦恼丝。

这是她头一次逼穆海棠,当然,从青丝了断那一刻起,她便也知道,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这么做了。

正月十五,邻国和亲对象定了羡王,帝赐婚,指的是又一年少的邻国皇子,定于次年完婚,局时皇子年纪也才十六不到点。

羡王二十出头,为羡王妃这也才服孝了两年,女帝这婚指的,刚服完丧就冲喜,想法倒是不错,奈何羡王并不怎么领情。

不过也就排斥了几日,便没了进一步的动静,似乎是默认了这场和亲的婚事。

女帝并不晓得,她心目中又一满意的羡王妃来年是嫁不过来的,那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皇子最终会与心仪的侍卫远走他乡。

是的,女帝不知道的事太多,她一直以为是她在左右他人,事实上,从来被左右的只是她这已经虚有其名的帝王了,羡王皇十四的爪牙已遍布朝中遍野,权倾天下。

正月底,羡王与和亲皇子的喜事已昭榜天下。

同时,羡王正式搬出麒麟宫,入住皇城外的羡王府,连带着一起搬迁的,还有麒麟宫那原本建给前羡王妃的院所,连砖带瓦,还有那一园的海棠,在羡王府另砌块地,照着原样开始修葺。

六月初,柳听雨入住羡王府。

他没能与女主在苦中鉴真情,原本把他高估了的羡王也没想到当女主光环被一片片剥落后,柳听雨的执念竟然讽刺的换成了,上辈子唾弃了一世的十四皇女,羡王。

于情于理,执行者的主线任务就是柳听雨,既然柳听雨意转所向已经更改不了了,十四自然不会为了私人感情而破坏任务的进展,所以,当迹象初现时她便做好了后手准备,正式迁出麒麟宫,只为了一旦情势扭转不过来时,顺理成章的把这个变了心的男人给接到他心心念念的羡王身边了!

用时近五个月,从把女主从地下捞起来,放开那处处禁锢女主施展手脚的手段,苦尽甘来,只是可惜,柳听雨仍旧选择了羡王,或可说他选择的不是羡王,而是嫉妒或是羡慕,总之,那可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爱情。

七月中旬,帝拗不过羡王的死脑筋,终于放旨,来年和亲时,柳听雨一并入嫁为羡王侧妃。

一个生过孩子的男人,从十一皇侧妃辗转到十四皇侧妃,地位却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任谁都知道,女帝有意给羡王太女之位,也任谁都知道,羡王与十一皇女的差距是何其大,一个再嫁的弃侧夫,攀附上了凤国万千男子心目中的女神羡王,还马上要做侧王妃,多么讽刺。

舆论就是这样,总是捧高踩低。

当年十四的纨绔被指责唾弃成什么样?

如今的羡王又被追捧成什么样?

他们心甘情愿为他们的偶像去开脱,去悲歌,去描绘,羡王从始至终都是最长情的人,是凤国最痴情的女神。

在舆论所向,又有谁曾公正的说一句,当年羡王痴缠他们凤国帝都第一才子柳听雨时,她羡王又是个什么德行?莫说帝都第一公子瞧不上,当初的羡王又有几人看得起?愿嫁予之?

总之,柳听雨入了羡王府,只待完婚是不争的事实。

次年。

和亲皇子半道出逃,邻国不敢将私奔一事挑明,将和亲队伍尽数灭口,谎称皇子和亲路上路匪,无一幸免,再奉出一个新的皇家牺牲品替嫁。

经此耽搁,婚事直到年底才办成,羡王妃、羡王侧妃一并办了,可那一夜两间洞房却都没迎来他们的妻主,听说她醉倒在了海棠苑,那是为纪念她亡夫所立的禁区,闲杂人等也包括了两位王妃,都是不允许踏入的。

尔后,羡王侧妃柳听雨得知了一件事,那就是羡王如今已不能人道!

是以,羡王可以对他们百般好,却独独不眷床第。

或许幸福并不是如柳听雨作想的那般甜蜜温馨,至少该给的她少不了他,可他正正需要的她却不能给予。

一个孩子,能让女尊国男子站稳脚跟的子嗣,羡王给不了他,于是他慢慢的看着王府里唯一一个羡王子嗣随着时间长大,他越发的百般思念留在十一那的孩子,属于他自己的孩子。但他也清楚,他跟十一早就缘尽了,过不下去了不是么?

嫁入王府过的第一个开春新年,从宫里出来,回到王府,进了自给的屋,却意外的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儿子!

一旁的老宫嬷笑着说:王爷说了,日后他就是王爷的大儿子。

那一夜他抱着儿子哭了一宿。

那一夜,或许他真正懂得了羡王之所以让万千男子闺心沦陷最大的魅力,那种温柔只有自己品尝了,才知晓是多么醉人。

曾几何时,那纨绔的皇女会红着脸,拦住他的去路,支支吾吾的一遍遍强调着:别嫁她,嫁给我…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柳听雨泪如泉涌,悔极。

当初,若是自己真选择了十四,或许就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也再没有那一所任何人都不得踏足的海棠苑,更没有那个据说是王爷捡回来容貌酷似前羡王妃的小女娃,或许,他们之间还会拥有几个孩子。

次日一早刚睡下,便听见外头贴身的小待传来消息说,说初一的夜里,羡王抓了十一皇女,此时正关在内务府。

彼时听到十一的事,柳听雨心中已然麻木,这么多年,他的心早已支离破碎,对十一说不上恨,也再谈不上爱,一切都只像是一场荒唐的梦,如果可以,他不愿意回想,更不愿意听到那个人的消息。

三天后,圣旨就放了下来,连带着关在内务府许久的太女,两位皇女一并被贬为庶人,发配出去。

也幸得女帝顾念亲情一场,两人发派的地方都相较比较富饶,去往那里,吃不了太多苦的,随身也带了钱银,不过是从一个平明百姓从头活起罢了。

同月,新年的喜庆未全过去,皇榜就下来了,册封羡王为皇太女。

十年后,女帝退位,十四登基,蛮国新帝祈告亲自携贺礼上门。

随行而来的还有那好似永远长不高的祈萨。

如今的蛮国比起十多年前的过去已富饶太多,虽然人口膨胀一直是个问题,但有了十四出力疏导,虽说某种意义而言每年派出的官家劳工是一种牺牲品,这些劳工生命周期并不长,模式基本都是苦个几年,然后享福个一阵,然后比一般人较早的迎来,走向生命尽头的结局。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不止为国家做出贡献,一生中除了苦也品尝了甜,比挣扎在饥寒下死于战乱中强了太多太多。

祈萨一直是他们国家里最聪明的,哪怕一开始眼界局限,后来不也与祈告说了吗,说了真正会导致国家灭亡的并非是贫穷,而是他们国民那骇人的生育力。换句话说,十四在主导这些人的命运的同时,也是为了适当控制过多膨胀的蛮民会引起各国恐惧,十四是在用最柔和的方式去平衡!

所以十四登基的时候,不见了当年那唐突的祈萨,却见到了一个眼含沧桑的成熟智者,与她秉烛夜谈,畅想盛世太平……

十四登基时间仅四年,期间帝后视太女为己出,倾心抚养,从婚多年来端庄贤淑得更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当局者,没有一点架子,常与柳家那位贵妃平起平坐。

待十四当了四年皇帝禅位于太女时,太女当时唯一的手足,也只有柳听雨膝下那养得娇滴滴的儿子,整个后宫除了当年女帝赐下的王妃与侧王妃外,从无新人。

十四之长情,世为罕见,罕见到能顶着皇权压力下,膝下仅一女一子,还据说都不是她亲生的!

当然,这些对于十四而言,都不重要,人生如戏,不过百年沉浮,沧桑会叫每一个人忘了她,独独她要背负生生世世直到任务结束,一梦万年甚至于更久,她又何须为了这点小事介怀呢?

海棠离开那一年,她就已经端正了执行者的态度,拾回了从前死寂的灵魂,端端正正再不多管闲事的走完了这一条路。

年纪轻轻,未及四十,当了四年皇帝,三十多岁就自动退位的,历朝历代也就独独她十四别树一帜。

从此,太上皇一心佛理,不问世事,坐看儿女膝下子嗣环绕,思着一个不愿意与她相见的人,给了柳听雨滔天权势,给了假帝后报仇雪恨,给了寺里那一位他想要的宁静,却独独没有给过自己什么。

这一世她只活到了五十七岁,便死于心衰竭。

后人赞她运筹帷幄?是吧。所以才能走得很直,没有弯曲。也有人说她是历世历代为国家做出贡献最少的帝王。是吧。所以只例行差事般办了四年的业绩,再无施展过那过人的才华,匆匆退位,学着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吃起了斋,念起了佛,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只是,那些对于她而言,从来都不重要,不是么?

任务能画上完美的终点,即可。

直到弥留之际,陪她这太上皇演了一辈子夫妻戏的箴言太后,细数着这些年沉浸在权利中的‘献华太后柳听雨’干过多少件蠢事,就这么听着一辈子与她演戏扮作夫妻的老头子叨叨着。

她终于见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那时候,她在想,一定是自己要死了,才老眼昏花产生了幻觉!

那人不是都剃了个大光头,超脱的当起和尚来了?

怎么会,青丝华发一如别离那一年的模样,站在自己眼前呢?

还拉着她的手,盛了漫天星辰的金豆子不要钱的往下掉,好似又见当年那个长不大的小兔子,糯糯滴,怯怯滴,哭着鼻子。

要她不要死!

弥留之际,十四想,一定是她做的梦啊。

(第十一小世界任务完成,执行者灵魂剥离)

箴言太后眼里藏着泪,虽然他与她走在一起从始至终只是一场交易,她替他复仇,他替她扮好这个空有正夫虚名的夫妻角色。

这一生,箴言太后早没什么可追求的,晨昏定醒,日复一日,直到这个痴情的疯女人把庙里那一位的孩子捧上了皇位,日日陪着那个人做一样的事情,仅仅三十几岁便好似厌倦了活着一般,死气沉沉,挣扎到五十七岁,忧心积虑,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他不爱她,但同情她。

明明坐拥天下皇权,明明足智多谋,明明容貌倾城,明明才华横溢,却从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于是箴言太后背着她,找到了那个人,告诉他,“太医说,陛下只怕挺不过去了,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给了他一道自由出入宫门的令牌“如果可以,念在夫妻一场,来送送她最后一程罢”!

那个人来了。

从前的羡王妃,却顶着一张仿佛从未经历过岁月洗涤的容颜,似乎早为了这一日悄然留回了一头华发,出现在这深宫禁院里,施得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原来那一枚令牌是多余的。

可箴言太后已顾不得来人究竟是人还是妖,握着那只冰凉的手,泪浸湿了眼,告诉来人“你晚了一步,她走得急,没等到你。”

箴言太后这才注意到,原来少年从窗户跳进来时,手里还提着一个人,仔细,那人竟是江湖传闻医手回天的医圣!

医圣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苦头,狼狈又有些畏惧少年,抱着头低声说道:“当初陛下不让小人医治,如今您又何苦把小人抓回来?再说,人不都断气了,怎么救?救不了的,便是杀了小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真的救不了吗?”

“无能为力!”

他看着贵气的老男人,晒然一笑,其中凄楚,叫人看得心寒:“除了去抓回医圣的这两日,从她病起,我一直都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本来,最不该来晚了的人,是我才对…现在想来,应是我太贪心…”

“你一直呆在宫里?寺里面那一位…难道说?他是假的!”

少年人弯弯唇角算是笑吧?只消不去看他那一双浸满浓烈悲伤的眼睛,勉强算是笑着的,笑着走近。

眼里看着那张早无生机的苍老容颜,轻轻抚过那紧皱的眉头,静静地笑着说:“是啊,那人并不是我。本来,不该靠近她的,兴许,她还是能再活长久些…是我,怨我!本就带着不能再呆在她身边的诅咒,却总忍不住偷偷靠近…最爱这样舒开她紧皱的眉头…”

箴言太后酸了鼻子,掩住悲意,起身把位置让开,让这一对苦命鸳鸯能最后聚一聚。

他笑着笑着,泪却怎么也倔强的不肯留下来,明明笑得那般悲伤,却继续笑着,说:“凤麒云啊,你说你走得这般急,原是打算,你走那一天,悄悄告诉你,那孩子,是你的,是你凤麒云的种!那书生是假的,是我想要你活得长长久久编织的谎言…呵~,可惜晚了。来不及同你道歉…”

“那一年,我骗你饮下梦合欢,后来才有了我们的女儿,为此,我瞒了你一生一世,直到死,都来不及告诉你呢…”

“梦合欢,梦合欢,喝了那么多,你又如何能忆起那一夜荒唐?”

“凤麒云,你不会原谅我的对吧?因为你的人生中,穆海棠是与人奔走私通的不良人,生了个孽种还欺你心善要你抚养!你却惦记了这负心人一辈子!你起来!你来骂我呀!”

箴言太后看不下去了,出声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纵然她九泉之下有知,断也舍不得叫你这般痛心的。太上皇曾与我说过,说她的小海棠当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可偏偏,你选了参佛诵经青灯古佛的日子,她怕你吃苦,把那座庙是盖了又盖,从一座小小寺院建成一凤国最大佛庄,还一力举国推行礼佛,让你做成凤国第一高僧,不叫任何人敢给你脸色,敢小瞧于你。这般珍视的人儿,她又如何忍心看你伤心至此?”

这些,他,都知道!

终于,这带着名为坚强的面具瞬间崩塌,少年泪涌,泣不成声:“凤麒云,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

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泣着哀极,竟留下了两行血泪,许是应了主神的交易,十四前脚走,穆海棠后脚就跟了上去。

哭死在了她尸身前。

箴言于心不忍,悄悄命人将这对苦命鸳鸯合葬于帝墓!

出殡时,无声泪流,色哀哀。

相对于一场交易的假夫妻箴言,献华太后柳听雨却并无什么悲伤,如今膝下儿子喜讯将至,驸马是全凤国最有才貌的年轻人,官途什么的有他这个太后坐镇,跑不了位及君下,而他的女儿,当今的皇帝,虽不是亲生,但这孩子却品德出奇的完美,好似跟素来温文尔雅的凤麒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与她母亲一般都待他极好。此生,倒是没什么追求了。

太上皇驾崩后,仔细他也没损失什么,反之这些年这当皇帝的女儿已经替她的母皇处处温让他,顺着他,自给也落得了太后这样的头衔,做到了凤国最华贵男人的位置,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