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春节,剧组放假三天。

除夕夜,举家团圆的日子,裴杞、沈计和王明三人在酒店里过年,买了很多吃的,三个大男人一块吃着东西看着春晚,画风温馨又扎心。

对裴杞来说,是新奇的体验。

往年,他都是和家人一起过的新年,今年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了,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可怕,他扮演着新的裴杞,就这么的成为了书里世界的一员NPC。

另一个世界经历的一切,像一场梦。

沈计喝着啤酒,也恍惚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系统的任务,回去原来的世界。

“呜呜呜。”第一个哭起来是王明。

“我想家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年。”

沈计在王明脑袋上拍了一记,“出息!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想家了,明天一早买张票回去,几个小时的事,飞机票我赞助你。”

王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刚被打了一下却跟被挠痒痒似的脑袋,“谢谢大沈哥,我就抒发一下乡愁,这时候过年回去,票难买,家里亲戚小孩又多,我得准备好几千块的零花钱呢,还是等过完年,我再休假回去。其实能和你们一块儿过年,我很开心。”

还有这么多好吃的。

被王明的思乡小插曲这么一弄,裴杞和沈计的思绪皆被拉回了眼前的世界。

沈计想到一直困扰在心底的疑惑——裴杞到底是不是影帝裴杞?

趁着过年,是难得的休闲假期,裴杞的状态看起来挺放松自在的。

人在放松的时候警惕性会降低。

沈计看了眼裴杞右手边放着一个抱枕,想好了借口,便装着和王明一起认真看着电视。

过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裴杞,裴杞正倾身拿了桌上的剧本,坐直身子,翻开来看。

沈计以平常语气唤道:“裴神。”

裴杞翻页的手略停顿了一秒,又翻了过去,听到沈计的下一句:“帮我递一下抱枕,谢谢。”抬眼朝沈计看去,露出疑惑的神情。

坐在两人中间的王明不明所以,半坐起身,弯腰拿了裴杞旁边的抱枕,给沈计递了过去,“大沈哥,你刚在叫谁?裴神?”

沈计有点手痒,又想捶王明的铁头了,横插一竹杠坏了他的事,磨着牙齿道:“哦,我前两天在网上看到,有个看了《我是演员》路转粉的粉丝给小裴取了个称呼,叫裴神。我觉得听起来挺有派头的,就随便叫叫。”

裴杞看着沈计,微笑:“还是叫我裴杞吧,裴神这个称呼,听着......”

“有点装逼。”王明接话,说完后感受到有两道灼灼的目光烧了过来,挠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裴杞:“呵呵呵。”

沈计也笑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小裴你别跟小明计较。”裴杞似乎对这个称呼也不是一点反应也无。

但就是太会伪装了,自己那么突然的开口叫他,居然没有下意识的回应,他清楚记得裴杞拿第一个影帝奖时,#裴神#上了热搜,部分粉丝一直这么叫的,裴杞不可能对这称呼没有反应的。

“不会。”

低下头继续看剧本的裴杞,低敛的眼眉里写满了惊愕。

沈计刚才的试探,一下子拨开了弥漫在眼前的浓雾,显现出来的部分真相令裴杞震惊。

他早就怀疑了沈计的身份,几乎能断定沈计不是原来的狗仔沈计,却未曾猜想过这个沈计竟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还是熟悉自己的人,太过费夷所思!

进一步深思,难不成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和这个沈计有什么关系吗?下一秒裴杞又否了自己的猜想,沈计的试探表明并不确认自己的身份,排除了这个可能。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个沈计必然是对自己有一定了解,甚至可能是自己身边的人,且在打理演员的演艺经纪事务方面很熟练,又有一定的格局,一定是从事过经纪人行业的,基本可以锁定沈计的身份是名专业的经纪人,不禁疑惑了:是哪个公司的经纪人?

沈计手底下带过的艺人应该是跟自己没有合作过的,否则自己不可能对合作演员的经纪人没有半点印象。他一直拍的是电影,没有交集的原因,许是沈计带的艺人拍的是电视剧?那范围就大了,沈计,会和自己一样是同名穿越吗?

裴杞仔细回想了一下,对叫沈计的经纪人,并无印象,线索就这么断了......

沈计不知道一个称呼,在裴杞世界搅起了大风浪,也把自己的底牌都兜了出去。

留意到裴杞看着手里的剧本,好久没有翻页,“钟宙导演寄过来的剧本,你上次看过了,这次又看,看来你挺喜欢这个故事和角色的?”

裴杞回过神来,将剧本“刷刷”翻了好几页,“还行。”

谈不上很好,不过比递到他手上的其他剧本要好,角色也是没有演过的。

电影《证据》讲述的是一位叫顾文德的警官为缉拿一个大毒枭,卧底12年,身份从一个小马仔到兴江区一带的“大哥”,与其他几位当家的明争暗斗,渐渐获得了黑暗势力的信任,在即将成功打入大毒枭的核心内部之际,他被查出有一个儿子顾正,引起了怀疑。为了逼他露出马脚,其儿子顾正被人拿来开刀,栽赃了一起命案在他儿子身上,下落不明。

邀请裴杞试镜的角色是儿子顾正。

先前收到剧本,裴杞一个礼拜看完后,给钟宙导演回电话表达了参加试镜的意愿,对方说安排好了会通知试镜时间。

算一算,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如果这几天再没有收到消息,那这个电影邀约可以pass掉了。

正想起这件事,手机响了,裴杞看了一下来电人,是钟宙。

沈计和王明一听到是钟宙导演的来电,忙将电视调成静音,屏声静气的听着裴杞讲电话。

“钟导,新年好。”

“好。”、“好的,到时见。”

裴杞刚一挂断电话,沈计和王明像两只猴子猛的窜了过来,“怎么样?是不是约了时间去试镜?”

“年后,带妆试镜。”

约的试镜日期刚好是,《山海蜃楼》剧组到时要转场的时间,转场后剧组需要时间整顿,刚开始戏份不紧张,过两天开工了,他跟导演说一声就行。

王明提醒:“我们是不是该马上订票了?”

“等会就订。”沈计点头,笑容之下透着些忧虑,这位钟宙导演拖了这么久,还搞个带妆试镜,看来对出演这一角色的演员要求挺高,考量的因素挺多,所以这么犹豫吧!

*

三天假期转瞬即过,剧组的工作人员纷纷返岗就位,开工第一天,大家都收到了一个喜气洋洋的开工红包。

剧组这台大机器又照常转动了起来。

经过上次绯闻事件后,裴杞和许仙艺的关系,有影响又没有影响,在片场对戏时,许仙艺有刻意的保持了距离,“唉,免得又被谁谁谁拍了编故事。”,不过春节从家里回来,除了给剧组工作人员带了礼物,还特地给裴杞的团队捎了独一份的地方特产,两个团队之间的相处一如既往的融洽,而融入不进来的人,始终在圈外,比如墨燃。

在横店拍了一个礼拜后,剩下一个半月左右的戏份,《山海蜃楼》剧组转场,前往其他地方继续拍摄。

趁着转场,裴杞团队回了趟北都,专程为了参加钟宙导演电影《证据》的试镜。

经纪总监王芸花也陪同着一起去了,在试镜地点的一楼,等电梯时有一个电梯呼啦啦出来一行人,像一阵风要从身边一刮而过。

王芸花认出了被护在中间的人,“一丘?”

一行人放慢了脚步,梁一丘对王芸花微点了点头,其身边的经纪人,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士笑着同王芸花打招呼,“王姐,不好意思,我们下午有个活动,非常赶。”

“哦,好,你们忙。”

等人一离开,王芸花与裴杞等人进了电梯后,“看来梁一丘刚试镜结束。”

沈计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心说这还用说吗,人都看到了,一行人行色匆匆的样子,应该是当场没有出来结果。

试镜的地方是个工作室,听王芸花讲是电影《证据》合作的一个选角公司,今天特地清了场,专门试镜男一号“顾正”。

裴杞一行人一到,即有工作人员领着裴杞先去上妆了,裴杞是素颜过来的,化妆师给他看了一下妆后造型后,便开始在他脸上“动手”了,现代戏,男人,一般没什么妆可化。因角色需要,只在他脸上抹了黑粉,画了一些“脏”的效果,很快搞定了。

因裴杞今天过来穿的比较随意,一身黑衣黑裤,外面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只需脱下羽绒服,换成搭在椅子上的一件黑色外套即可,简单的整体造型便完成了。

裴杞来到试镜的房间,推门一进来。

里面坐了三个人,对方依次自我介绍,分别是电影《证据》的制片人孟英、导演钟宙还有副导演杨桐。

“小裴,过来坐吧。”

裴杞坐下后,三位“考官”公布了试镜的考题,吃面包。

不等“考官”解释考题,裴杞的脑子已经飞快的开始思考怎么演了,他看过剧本很清楚这段剧情,顾正被陷害成了“杀人犯”,人证物证俱在,而他自己当晚还喝断片了,难以洗清自己的嫌疑,慌乱之下,选择逃跑,在心惊胆颤的躲了半个多月后,手机里的钱不多了,只能省着点花。

试镜的这段戏是顾正连续吃了四天的面包,又一直担惊受怕,心理防线涉临崩溃。

“面包在那边桌子。”

指的是角落边上的一张透明圆桌,旁边有一张椅子,至于表演让裴杞自由发挥。

裴杞点点头,起身静站了十秒,朝那张圆桌走了过去,拿起面包后,一边警惕的转头观察着四周,一边走到了三位“考官”的斜对面位置,蹲了下来。

制片人、导演以及副导演为了更好的观察裴杞的表演,站了起来。

裴杞拆开面包的包装袋,盯着手里的面包看了好一会儿,才闭着眼咬了一大口,似乎很饿吃得很急,但吃相透着痛苦,嘴里的面包难以下咽般,许是面包太干卡着嗓子了,咳了起来。

不知是谁设计的一切要整死自己,躲了半个月,查了半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过得像只老鼠惶惶不可终日,如今连难吃到吐的面包也要跟他作对,裴杞咳着咳着,发狠的将手里的半块面包掷在了地上。

情绪在这一瞬间崩溃,裴杞的头低了下去,压抑至极的抽泣声传出。很快又哽住,以手臂匆匆擦去了眼泪,裴杞抬起脸来,眼中尽是迷茫、无助,留意到路过的人目光往自己这里看来,忙站起了身,迈出去两步又转身回来,捡起了地上的半块面包。

表演就到这里结束了。

钟宙导演率先带头鼓掌,制片人孟英和副导演下一秒跟上。

“你的‘顾正’我很喜欢,演得非常不错。”

摆在角落的桌椅其实是个“陷阱”,不少来面试的演员太紧张了,一进来十分拘谨,见面包放在圆桌上,听到喊了“开始表演”后,一走过去就顺势坐在椅子上开始演了,跟三位考官离了一段距离,他们只能看到试镜演员的侧面表情。

完全没有营造出角色所处的环境,让看的人也入不了戏。

钟宙第一个相中的是梁一丘,有一定的表演经验,表现算是好一些,不过跟裴杞刚才的表演比,孰好一目了然,只是......

钟宙当场没有敲定,让裴杞回去等通知。

裴杞对自己的表演很信心,表演结束后他在三位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那是曾经多位导演希望由他来出演某个角色时露出的神色,选演员的标准不就是演得好,合适角色就可以定了吗?不然试镜的意义何在。

“我想知道,是真的未有决断让我回去等结果,还是对我的表演不满意?我也好早作打算。”

钟宙导演一愣,裴杞的态度很强势,问的婉转却更像是在表达“你们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他只好找了个借口解释:

“是后面还有几位演员要面试,三天后我统一给大家一个答复。”

*

裴杞出来后,等候在外面的沈计、王明、还有王芸花纷纷上前,询问:“怎么样?出结果了吗?”

“没有,先回去。”

回去的车上,裴杞将试镜的情况简单讲了。

沈计默然,虽然他没有看到试镜所有演员的表演,但他陪着裴杞拍了快三个月的戏,对裴杞的实力很清楚,也看过梁一丘的剧,他对裴杞是有信心的,导演没有当面定下来,可能是因为......

王芸花说出了这个答案。

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我看钟宙导演折腾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是既希望演员有演技,更希望演员有流量,他拍的作品叫好不叫座,这次是想票房口碑相丰收了。所以,这个角色估计是梁一丘的了。”

如今娱乐圈的几位流量艺人,顶流楚司钦目前主攻音乐领域+综艺;墨燃是唱跳、舞蹈+综艺;另外有两位,一位是电影界新崛起的宋放;再有一位就是大器晚成,出道十年火了的梁一丘,主要是在电视剧领域。

梁一丘有一定流量又是演了十年的戏才火起来的,不管他真正的演技如何,给大众的印象起码是贴了演员标签的,算是流量中口碑比较好的,钟宙如果想选一个有流量+演技够用就行,进组了再慢慢调.教的话,这个角色是真的没裴杞什么事了。

看向旁边座位的裴杞,“你倒也不必难过,这个行业的规则就是这样,有流量的年轻演员被认为对票房更有助益,成为了更优的选择,而流量们表面风光,似乎拥有了不少资源和机会,但他们跟一些有资源有人脉的所谓实力演员相比,也是被打压的,真正大导演大制作的电影,戏份多重要的角色从来轮不到他们。”

王芸花叹道:“艺人进入这一行,首先学会的就是向规则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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