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杞回酒店的路上,收到许仙艺发来的信息,跟他讲了“劝说墨燃却不被领情”的事,吐槽:我真是好心喂了狗,还牵累了你,墨燃可能会把火气往你身上撒?你防着点。

裴杞:?幼稚。

第二天,到了拍摄片场,这场拍的正是墨燃和裴杞的对手戏,真被许仙艺说中了,对戏的时候,墨燃不仅臭着一张脸,还阴阳怪气的内涵,找裴杞的不痛快。

“裴杞,你不仅在演技方面有天赋,还有当导师的志趣呵,每天到了片场,热情如火的教对手演员怎么演戏,导演的工作都被你抢了!”

这般的幼稚,裴杞服了。

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墨燃一眼,纠正:“我从来没有教过你半分。”

墨燃一愣,仔细一想,裴杞确实从来没有指导过他分毫,本想给裴杞难堪,却被人家一句话堵了回来。

裴杞懒得搭理墨燃,先过去吊威亚了。

他从来没有要秀自己在演技上的优越,许仙艺和郭晋风都是主动找了他,提出了问题,大家是同一部作品的演员,在裴杞看来算是利益共同体,能帮则帮。

但他不是圣父,没有随时随地开班教学,对任何人都指导如何演戏。墨燃说得对,那是在片场的导演工作。

*

片场午饭时间,墨燃房车。

汤克将墨燃上午对裴杞的情绪化表现看在眼里,问起:“昨天许仙艺跟你说什么了?你老盯着裴杞干嘛?”

见墨燃沉默的吃着饭,不说话。

一针见血:“怎么,看他不顺眼?”

汤克将墨燃的行为归结为:嫉妨裴杞在表演上的天赋,裴杞过分的优秀让墨燃有压力了。

“说句实话,我先前也没拿正眼瞧裴杞的团队,但不得不承认裴杞是吃演员这碗饭的,每一场戏演技很稳,我看陆学民导演对他的欣赏全写在脸上了,差不多把他当腕儿看待了,这个人不简单!你和他是同期新人演员,当不了朋友,也没必要当对家。”

听着经纪人话里话外表露的对裴杞的看好,劝他别跟裴杞树敌,墨燃饭都吃不下了。

脸上极为不屑:“他之前不就推广了个卸妆水,拿着几百万销售额的大字报,大吹特吹了一把,结果上周出的杂志内页,才一万的销量,我看他人气下滑得厉害,等拍完这部剧再出山,无人知了。”

汤克为裴杞解释:“他那期悦·时装杂志预售的时候,我关注过,后援会发了微博要求粉丝,杂志按需购买,一人一本就好了。有将近一万,大几千的活粉愿意自发为一个小透明花钱买杂志,已经是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现在圈内当红的流量,能有几个有一万的氪金粉?

对于一个小透明来说,第一次上杂志能够上悦·时装,准一的杂志增刊的内页,很难得也是一个机会,换作是他来操作,一定会让粉丝jz艹个大几万的销量。

第一本杂志出来的销量数据好看,可以砸出下一本杂志的资源,也许很快就会接到其他杂志的封面邀约了。

从裴杞后援会对粉丝的引导来看,汤克敏感的发现裴杞团队为其打造的路线,不是复制流量的路子,而是偏向演员的。

这是要另辟蹊径?

墨燃听经纪人汤克讲完了,他很少了解这些东西,听得一知半解,也不是很关心,将话题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下一期街舞综艺,什么时候录制?”

“下下个礼拜。所以距节目录制结束,加起来,还要再请半个月左右的假。”

谈到这个话题,汤克询问墨燃的意见:“你想好了,还要继续录吗?”

当初接下这个综艺的时候,考虑到进组拍戏的问题,他们跟节目组说好了,不一定有时间会参与录制到最后一期,节目组是真的想磕下墨燃,所以同意了前面几期先录,后面时间安排不上的话,节目组另外请人填补上。

这些都写进签约的合同里了,他们拥有进退的掌控权。

继不继续录这个节目,就看墨燃自己的意思了。每次录节目,连着录制几天,老是超时录到凌晨,没法好好休息。录完了再急忙忙的赶回来剧组,得两天时间才缓过来,担心艺人的身体吃不消。

墨燃态度很强硬:“继续录!我挺喜欢这个节目的,我上次去录制和郭哥一块选好了队员,他还等着我去。”

汤克:“行,我知道了。但剧组这边请假,可能不大好请......”他有点怵陆学民。

三天后,汤克来找导演陆学民请假。

跟他预想的不一样,腹中打好的草稿没派上用场,无需他费劲的解释,导演大概沉默了一分钟,随即很爽快的点头同意了。

不过汤克没来得及开心,下文来了。

陆学民:“墨燃请的假加起来快要半个月了,《山海蜃楼》原本是四个月的拍摄时间,目前因拍摄的进度被严重耽误,大概率要延误半个月杀青,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把手里的行程往后挪一挪。唉,多拖一天多增加一天的剧组开支,预算要超支了。”

汤克将陆学民的回复,回来与墨燃讲了,“我们后面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如果延迟杀青,估计有的行程往后延不了的,得推了。”

二选一,他有一种被陆学民威胁了的错觉。

墨燃拿后面的行程跟街舞对比了一下,觉得街舞更重要一些,照样请了假。

几天后,墨燃再次请假离组。

少了男一号,《山海蜃楼》剧组照常运转。

墨燃离组的第二天。

许仙艺和裴杞在片场等候布景的空闲时间,许仙艺透露了一个大瓜:“墨燃请假参加综艺,影响的不止是他个人的拍摄进度,也导致我们剧组的拍摄延期了,延期意味着开支增加,刘导找投资方申请追加投资了。”

她所属的公司是出品方之一,这件事从经纪人董华那里听来的,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了,所以提前告诉了裴杞。

“你觉得他还有救吗?”

裴杞第一次觉得许仙艺在用词方面很有天赋。

目前已经拍了一个月,拍了近四分之一的戏了。墨燃的问题,不止是演技的问题,态度和心态都有问题。也许是出道后一直受粉线的追捧,录制节目和参加活动,都有人哈着,有点找不着北了,也是对自己艺人的定位没有清楚的认知。

这种艺人是走不远的。

*

一周后,墨燃的“假期”结束,回来剧组。

拍摄通告单上排得满满当当的,百分之九十全是墨燃的个人戏份,导演陆学民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要求极高,墨燃没有达到他心目中的完美要求,被不断的喊卡。

只是拍跟一只神兽对话的戏份,NG了十几遍,拍摄现场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拍到晚上十点才收工。

墨燃前一天从中午录制节目到凌晨两点,和上次一样录完就往机场赶了,上午十点到的片场,然后是连续拍了12个小时,直至深夜。

仿佛被榨干了般,身体累得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脑子钝钝的疼,同时无比的清醒。

回到酒店,到了房间门口,墨燃刚刷开门,旁边的房间也自里面打了开,有人走了出来,是下午就收工了的裴杞,倚在门框处,语气极淡的开口:“聊两句?”

裴杞本来不想管的,但他真的不希望一具行尸走肉跟自己搭戏。要是搁原来的世界,墨燃这样的新人,他早让剧组把人踢出去了,现在嘛,该庆幸他没有权限。

墨燃静静的看着裴杞,犹豫了十几秒,才将人放了进来,也让工作人员自行回房休息了。

一进门,墨燃刚在沙发坐下,身后传来裴杞的问话:

“你很缺钱吗?”

墨燃看着在对面沙发优雅落座的裴杞,“什么意思?”

裴杞换了一个问题,“你接综艺,是因为喜欢吧?”听说墨燃接的是街舞综艺,两人之前在节目里的合作,墨燃擅长唱跳,那么接的理由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将墨燃的沉默视为默认,裴杞又问了第三个问题:

“拍这部戏是公司逼你接的?”

“不是。”墨燃反驳。

演戏对他来说,不如做音乐和舞蹈吸引他,但选秀出来的艺人,不都跑去演戏了吗,他是其中一个。

尽管一开始的梦想是唱歌,可是音乐市场不景气,出的数字专辑百分之九十五是粉丝jz买单,根本不出圈,一直当综艺咖也不是他想要的,等观众腻了迟早会被新人所替代。

经纪人跟他分析:演戏比较有发展前途!他听进去了,演戏就是他给自己备的一条道路。公司很快就给他规划好了,拿下了《山海蜃楼》的男一号,虽说是网剧但这部戏的男一号已经是同期的其他人,挤破头争抢的资源。

墨燃姿势放松的背靠着沙发,翘起了二郎腿,盯着对面的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演戏不上心?”

“你们别觉得我欠了你们的,现在大家拍戏,进了剧组后请假出席活动、拍广告、录制综艺的一堆,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你以为我愿意把自己忙成个陀螺啊,没办法,时间宝贵,大家都狠不能自己有分.身,把时间排得再紧凑些,让自己的价值最大化。”

怎么可能有年轻人愿意为了一部戏,一头扎进来剧组三四个月封闭式闭关,不露面不参加活动也不营业,那等拍完戏出来,估计大家早把他这号人忘了。

所以需要保持曝光度,不断有新的话题出来,保持热度和讨论度,更需要营业固粉。

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他也不例外,仅此而已。

裴杞听完稍感意外,墨燃原来什么都知道,只是做了认为对的选择,随大众的选择,难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每天面对导演的低气压,照请假不误。

“那你想过吗,你这样的方式是在给自己开辟另一条路的可能性,还是把这条路封死了。你想过剧播出以后,如果你的演技不行,塑造角色失败,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接到像《山海蜃楼》的资源吗?”

投资商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下次再用你这位演员,肯定要打一个问号了。

“不管你喜欢音乐,还是唱歌舞蹈,既然跑来演技了,就得以一个演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呵,你呢,你能做到?”

这话问的是裴杞能不能做到一进组,就在剧组里生根发芽。

裴杞:“我能做到。”闭关拍戏,专注角色,是他拍戏的常态。

但请不请假不是重点,是演员对角色的态度,墨燃每天上坟的心情来演戏,全身上下都在抗拒这个角色,完全没有进入角色的状态。

“这是你的第一部作品,也有可能是资源最好的最后一部作品,好本子好角色好机会到了你手里,没有把握住。你没演好,不仅是对作品的不负责任,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会后悔的。”言尽于此。

阅历有限,有些事情需要经历了,才能深刻领悟。可到那时,已经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裴是个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