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唔……欢迎小树叶们留言说出自己的想法,作者菌会根据你们的反馈再修一遍……鞠躬!

【先?帝驾崩的?真相】

秦盛之所以在这种时候还能负隅顽抗,就是因为他还留有一张底牌。

含元殿的立柱以及屋顶的横梁上雕有镂空的花纹,就连曾经在这里住了十余年的秦渊都没想到,里面竟暗藏玄机。

秦盛抠下?床角的?木板,按动机关。

细微的齿轮声此起彼伏,让人判断不出具体方位。

秦渊一声令下?,岭南卫以最快的速度围拢过来,将几位贵人严密地保护起来。

秦翔也抽出腰间的长剑,挡在长辈们身前。

秦西遥将安阳长公主护在身后,一脸警惕。

安阳长公主手持软箭,并无丝毫怯懦之色。

秦渊和安亲王对视一眼,面上双双带着凝重之色。

秦盛爬到龙床一角,瞪着赤红的?眼睛看?向众人,阴恻恻地说道:“朕本来不想杀你们,是你们逼朕的?!”

话音刚落,殿内便传来细密的?破空声,利.箭如雨点般直射而下?。

秦渊反而松了口气,幸好秦盛还留有一丝理智,没有用上黑火,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区区箭雨,他还不放在眼里。

岭南卫将手中的长剑舞出一道道残影,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隔着细密的?箭支,秦盛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秦渊眉头一皱,正在推测他还有何阴谋,便听到有人大喊一声,“不好!箭上有毒!”

“哈哈哈……”秦盛扭曲着脸,发出一阵怪笑,“别着急,淬了毒的?箭还有很多,足够将你们全部留在这里,全部!”

秦渊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他徒手抓住一只箭,手腕一翻,“铮”的?一声,巴掌长的箭头直直地钉在秦盛脚边。

秦盛面色一变,古怪的笑声戛然而止。

“停下?!”秦渊再次抓住一支箭,夹在掌心,威胁般指向秦盛。

秦盛警惕地看着他,面上现出挣扎之色。

秦渊毫不犹豫地将箭甩了出去。

秦盛连忙收起脚,缩成一团。

然而,这支箭却擦过他的?鬓角,钉在了床柱上。

秦盛梗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还要再来吗?”越来越多的?岭南卫中箭,秦渊即将失去耐性。

安亲王一边舞动着长.枪一边厉声喝道:“老?五,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想让大家都死在这里,将秦氏江山拱手让人吗?”

秦盛理直气壮地反驳,“朕还有儿子!倘若朕死了,自然有人辅佐他登上皇位!”

这话刚一出口,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妇人嗓音突兀地响起,“陛下?!老?奴该死,老?奴有负陛下?所托!”

随着话音,一个七旬老妇从后殿的?密室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青衣小太监。

秦盛闭了闭眼,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不必说了,朕已经知道了。”

李嬷嬷顿时老泪纵横,“陛下?,您已经知道了?是皇后说的?吗?她有没有承认是她害死了四殿下?”

秦盛闻言,身体猛地一震,惊声道:“你说什么?什么‘害死了四殿下’?你给朕说清楚!”

李嬷嬷一愣,讪讪地说道:“陛、陛下?,您不是说已经知道了吗?老?奴以为皇后娘娘已经告诉您了……四殿下昨日去了!”

秦盛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低声吼道:“奶娘,什么叫‘去了’?好好的?小四怎么会死?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面对皇帝的?指责,李嬷嬷只知一味哭泣,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们在这边说话之时,秦渊等人依旧在抵挡着箭雨。

青衣小太监迅速抬头瞄了一眼,待看?清平王殿下的?面容后,下?定决心般咬了咬牙,尖声说道:

“启禀陛下?,奴才亲眼所见,四殿下的?确已经没了,当时皇后娘娘与废妃陈氏起了冲突,皇后娘娘拔出金簪想要杀死陈氏,却被陈氏夺去,陈氏在用金簪刺向皇后娘娘之时,皇后娘娘将四殿下拉过去挡在身前,四殿下被刺中颈部,当场就没救了……”

小太监说完便伏在地上,害怕得手直抖。

李嬷嬷连连点头,讷讷地补充道:“对,就是这样,四殿下是被皇后与陈氏联手杀死的,如?今陈氏已被皇后灭口,陛下?,您一定要为四殿下作主啊!”

“辰妃也死了?”秦盛面上闪过一丝沉痛。

李嬷嬷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却被秦盛挥手制止。

此时此刻,秦盛心头涌起浓烈的?不甘——小四死了,他的?最后一个儿子竟然死了!

安亲王眼瞅着他的?状态不对劲儿,扬声喊道:“老?五,还不快点关掉机关!你家小四虽然死了,这里还有渊儿,还有翔儿!没了一个小皇子,秦氏还灭不了!”

秦渊吗?

还有秦翔?

秦盛摇摇头,不行,他们都不行。

靠不住,一个两个全都靠不住!

秦盛脸上现出疯狂之色,手暗搓搓地伸向床角——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

众人心道不好。

就在这时,秦翔一阵风似的蹿到龙床之上,以剑为刀,直直地劈了下?去。

秦盛吓得面无血色,连忙收回手,抱着脑袋滚向床尾。

手起剑落,床角的?机关哗啦啦碎了一地。

又是一阵机括声响起,梁柱上的?出箭口悉数关闭。

终于再也没有利箭射出来。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秦翔半跪在龙床之上,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秦盛惊恐地抱着脑袋,瞪大眼睛看?向这个从前一直看不上眼的儿子。

其他人脸上的?惊讶之色尚未散去。

只听“扑通”一声,秦翔猝不及防地栽倒在地。

秦西遥连忙奔过去,扶向他的?腰腹,然而,手上却意外地触到一片湿热。

看?清手上血渍的?来源之后,秦西遥颤着声音喊道:“翔儿中箭了!”

安阳长公主一个箭步冲过去,抬剑比在秦盛颈间,柳眉一竖,“解药!”

“这是塞外剧毒,没有解药……”秦盛面色复杂地看向秦翔。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银盔的?小将猝不及防地冲到秦翔跟前,把人往肩上一扛就往外跑。

一屋子人全都蒙了。

秦西遥提着衣摆试图追上去,却被秦渊拦住。

“七王叔,那是托巴王子。”秦渊低声说道。

“托巴王子也不能抢我儿子!”秦西遥拨开秦渊的?手,急道,“翔儿他中了剧毒必须尽快医治!”

秦渊再劝,“托巴永俊手下?能人众多,他不会害秦翔,更何况,还有安雅姑母家的猫……”托巴永俊多半有特殊的?方法能尽快联系到安雅长公主。

秦西遥心头一动,“那只药猫?”

秦渊点了点头。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那只猫的来例和特殊之处,他们都知道。

***

四皇子的?死最终让事情成为定局。

秦盛原本就没有同秦渊抗争的?资本,此时就连挣扎的理由都没了。

安阳长公主将安亲王送回安王府,转身拉上安子铭便去了秦州。

秦西遥到底还是不放心,带着护卫追儿子去了。

秦渊留在宫中,安排受伤的卫兵前去医治,同时等着秦盛写下?禅位诏书。

是的,“禅位”,而不是“传位”。

他留着秦盛的?命,就是为了让他活着把皇位交出来。

这是属于秦氏嫡系的?皇位,是属于皇兄的?皇位,也是属于皇兄的?儿子秦志的?皇位。

秦渊筹谋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点坚持。

*

秦盛亲自处置了皇后,手段可谓是雷厉风行。

皇后季氏,以残害皇子、谋害宫妃之罪被赐自尽。

季家抄家,家产充公,季氏一族无论老幼,男子流放,女子充为官奴。

季氏手中天、地两队飞龙卫上到统领下?至普通兵士全部远戍边关,终生不得返京。

季府抄家那天,皇后站在宫墙之上面无表情地看向母家所在的方向。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问她还有什么念想。

那日,天上飘着冰冷的雨丝,皇后一身白衣,素面朝天,随着慈远寺的暮鼓声响彻京城,她突然纵身一跃,猝不及防地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守卫根本来不及阻拦。

曾经的?一国之母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摔断了脖子,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皇帝留给她的最后一点体面,她没有要。

曾经手握众兵、显赫一时的季家,随之冷冷清清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

秦渊要求的?禅位诏书也很快公之于众,是由刚刚官复原职的?中书舍人黎聊所写。

“朕年逾五十,身体欠安,于政事虽有心却无力。秦氏子渊,人品贵重,屡有战功,必能克承大统,仁爱百姓。今朕祗顺天命,出逊别宫,禅位于渊,以安黎民。主者宣布天下,以时施行。”

朝堂上自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怀疑秦渊使了不入流的?手段,甚至将季氏抄家以及四皇子的?死都安在了他身上。

也有人叹了口气,生出“果然如此”的?感叹。

当然,更多的?人乐见其成。

近年来,皇帝的?所做所为屡屡触犯朝中清流的?底线,与之相反,秦渊整顿兵部、改造船只、组建新式海军等一系列举动深得人心。

再加上近来小世子砸粮仓、救灾民、建立安置所的?事迹也被记到了秦渊的?功劳薄上。

总之,平王殿下即位可谓是众望所归。

至于某些酸腐文人的口诛笔罚……胜利的人才不会在意这些!

***

宫墙之外沸反盈天,深宫之内却异常安静。

尤其是两位当事人,他们彼此沉默,一句话都没有。

一应交接初步完成之后,秦渊再也不想在秦盛跟前逗留,转身就往外走。

殿门洞开,夕阳的余晖洒入内殿,逆着光,平王殿下的?身影显得异常高大。

看?着他强健的背影,秦盛突然出声,“朕、我没有杀害珩儿!”

秦渊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秦盛闭了闭眼,无力地说道:“珩儿得了病,是……役病。你还记得那年他到曲州赈灾吗?后来发生了疫情,他逗留了三个月才回来……”

秦渊握紧拳头,他怎么不记得?

那年秋天,曲州足足死了十万人。

短短三个月,皇兄足足瘦了两圈,若不是他亲自赶往曲州把人押回来,他还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

“珩儿就是那次染上了役病……他瞒过了所有人,甚至还带着病当了两年皇帝……他很了不起。”秦盛诚恳地说道。

秦渊的?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怪不得!

怪不得他坚持要住在偏僻的绿绮殿,怪不得他两年间没有临幸过一位后妃,怪不得他要远远地把自己“赶”到岭南!

秦盛垂着头,喃喃道:“绿绮殿的火不是我放的,是珩儿自己,他烧掉了所有用过的?东西……还有那些伺候的?宫人,全死了……”

他自己也在那场大火中,尸骨无存。

这么多年,秦盛之所以对此只字未提,就是因为害怕,他怕秦珩贤德的名声盖过自己,更怕招来天下?之人的唾骂。

——那次赈灾,原本去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如?果不是秦珩,得病的?就会是他!

午夜梦回,秦盛也曾愧疚难安。

*

从承庆殿,到太极宫,秦渊一步一步描摹着皇兄曾经走过的?路。

当年,他把自己赶到岭南之后,就是这样一个人、孤独地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来来往往吗?

无聊的?时候有没有人说话,犯病的?时候会不会痛?

收不到自己的?回信,他是不是很难过?

那时候,自己在赌着气,故意不理他,故意不回京,皇兄是不是很失望?

还是像往常一样,露出无奈又包容的笑?

他就那样拖着病体,为自己打通一个又一个关节、铺好一条又一条路吗?

皇兄还真是了解他,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要回来……

是的,他真的?回来了。

然而,皇兄却不在了。

自己甚至没有机会说上一声多谢,还有,抱歉……

秦渊扶着殿前的?龙柱,咸涩的?泪水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