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粗暴的事实】

简冰被暗卫平安带回公主府。

府中灯火通明,简镇西、安雅长公主和、平王殿下以及简小世子都等在花厅里。

见到家人的那一刻,简冰彻底褪去往日的矜持,扑到长公主怀里放声大哭——母女之间那层淡淡的疏离终于彻底消失。

这一刻,简冰深切地意识到,这才是她?的重生,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简小世子困得脑袋一个劲往下点,最后干脆搭到了平王殿下的肩上。此时看到简冰哭,他反而咧开嘴笑了起?来?。

平王殿下捏捏小毛耳朵,当着简镇西的面就把人抱起?来?,送回了小花房。

——平王殿下为何同自家儿子这般亲昵?

简将军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

城南别庄的爆炸惊动?了举朝上下,尤其在京兆尹于废墟之下发?现□□库之后,皇帝震怒,直接给别庄主人扣上了一顶“谋逆”的帽子。

接下来?的事,不用旁人做什么,皇帝便亲自下令,命刑部展开调查,至于引起?这一切的平王府和简家,自然是当作什么都不了解的样子,深藏功与名。

景元宫。

大皇子跪在冰冷的青砖之上,深深地埋着头。

皇后坐于上位,脸色十分难看。

秦安的野心?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然而,她?一直觉得对方?是个聪明人,无论?私下里做出怎样的动?作,至少会有分寸,不像秦明那个蠢货。

然而这次,她?发?现自己错了。

秦安不鸣则已,甫一折腾,便捅出了“谋逆”的大篓子。

如果不是担心?会牵连到自己,这件事皇后真不想管。

她?向来?是个聪明人,她?自己没有儿子,无论?哪个儿子登上皇位,她?都是正拉八经的太后娘娘,她?实在没有必要?参与夺位之争。

从前在王府中时,她?之所以愿意过继秦安,无非是看中了他不争不抢的性子,与其说是找个将来?的靠山,不如说是养个解闷的宠物,没成想,这个宠物皮毛下面竟藏着毒牙。

这一刻,皇后是真的后悔了。

秦安跪在地上,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襟。

但凡有一点法?子,他都不会来?求皇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女人,如若让他知道自己有夺位的想法?,不仅不会成为助力,反而会遭到阻挠。

然而这次,生死攸关,秦安已然走到了悬崖边上,就看对方?能不能甩出那根藤蔓,渡他一把。

皇后冷冷地看了他半晌,终于开口道:“本宫记得,你出宫建府的那一年,原本看中了城南一座别庄,后来?却被辰妃母子抢去了,可是出事的那一个?”

秦安把头深深地埋下去,长长地出了口气。

栽脏嫁祸,这样的法?子他不是想不到,然而,没有皇后的首肯和帮助,他做不好,也不敢做。

他操着颤抖的声音,深深地拜了下去,“儿臣……叩谢母后!”

“下去吧!想来?你父皇午后便会见你。”

秦安闻言,浑身?一颤——皇后这是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儿臣告辞。”秦安垂着手,恭敬而又匆忙地离开了。

皇后看着他颓丧的背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心?养大了,便拉不回来?了,若不能彻底抽身?,便早些撇清关系罢!

到底不是亲生母子,如此轻易便离了心?。

秦安心?里是明白这一点的,然而,此时与维系同皇后的关系比起?来?,更重要?的是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他攥紧拳头,露出一个与往日的清俊形象十分不符的冷酷表情——秦明啊秦明,既然你主动?撞到刀刃上,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平日里太过嚣张!

***

“混账东西!”

承庆殿,皇帝秦盛大骂一声,将刑部的奏折狠狠地摔在书?案上。

似乎还觉得不够,只见他长臂一伸,案上的茶水笔墨悉数滚落在地,小山般的折子也被甩得七零八落。

满屋子的太监宫女连同刑部尚书?全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脑袋深深地伏了下去。

“朕还没死呢,他也敢?!”秦盛余怒未消,铁青着脸,在殿中暴走,“来?人,拟旨,将二皇子秦明削去封号,贬为庶人,终生禁于府中,无令不得外出!”

即便是随时待命的金吾卫统领都不由地愣住了——这样的惩罚未免太重了些。

秦盛狠狠地一拍桌子,怒吼道:“还不快去!愣着干嘛?连你们也想造反吗?!”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请罪,各司其职。

秦盛随后便颁下旨意,将这一结果通知各处。

*

消息传到平王府的时候,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单凭刑部的一面之辞便定罪,难道不用经过宗正寺吗?秦盛莫不是气糊涂了不成?”顾飞白百思?不得其解。

秦渊呷了口茶,表情淡淡的,似乎丝毫不觉得惊讶。

林明知轻轻敲打着扇柄,慢悠悠地说道:“秦盛看似糊涂,实际却精明得很呀!别管二皇子是不是冤枉的,如今证据确凿,想要?翻案难于登天,若是真经了宗正寺的手,他还焉有命在?”

海晏嗤笑一声,“我看他压根就不觉得秦明那货是冤枉的,如今他是越老?越糊涂,一心?想着长生不老?,指望着在那个位子上坐个千八百年,一旦被人觊觎,他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林明知笑笑,轻声应道:“可不是么。”

*

大皇子府。

有人因?为逃过一劫而无比庆幸,有人已经开始未雨绸缪。

“殿下,这次成事多亏了皇后娘娘暗中相助,到底是十多年的母子情份,娘娘她?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是啊,殿下,不如就趁此机会同娘娘挑明了,娘娘她?自然是盼着您好的。”

秦安表面笑得温和,心?里却泛起?苦涩,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

这一次,皇后之所以愿意帮他,只不过是不想因?此而受到连累而已。以那个女人的谨慎和精明,决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

然而,这些话他不可能对这些拥趸者们说。

他没有非凡的战功,没有显赫的母族,更没有父皇的宠爱,唯一依仗的便是同皇后的这点关系罢了。

所以,皇后的态度,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人知道。

不不不,并非毫无办法?……

秦安猛然想起?,上元节时,永和公主出嫁,天狼国那位大王子托巴雄对自己的态度——他显然是想同自己联手。

当时秦安并未有所表示,实际却多少有些心?动?,不然也不会帮他留意所谓的“身?负异能”之人。

想到姜姬生前透露的话——简小世子是妖怪——秦安不期然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虽然暂时不需要?借助外族之力,但是顺手的人情不送白不送。

想到这里,秦安便挥退一众幕僚,亲自休书?一封,交到暗卫手中。

至于如何传信,两边早就默契。

***

平西将军府。

短短一天的工夫,二夫人王氏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她?站在祠堂之中,看着跪在地上的身?影,眼中再无往日的飒爽果决。

半晌,她?才开口,声音口满是疲惫,“你父亲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这次的事决非残害手足这般简单,一个不慎阖府都会跟着你遭殃……”

就像按响了开关,地上的人抖动?着肩膀,哭道:“娘亲,我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教训一下那个臭丫头……”

二夫人面容变得严厉,声音也冷了下来?,“当真如此吗?然儿,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娘比谁都清楚——你是不是觉得,凭着你一已之力,便能谋害长公主、谋害世子爷?”

仿佛被戳到痛处,简然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都是他们!都是因?为他们!如果没有他们中途插一脚,您就是将军府的正室夫人,哥哥就是少将军,而我,也不会只是区区一个庶女,就连参加七夕宴都得排在末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这些话,简然藏在心?里许久,第一次当着二夫人的面说出来?。

一时间,二夫人瞠目结舌,“你你你、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想法??不不,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不是吗?”简然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这个养了自己十几年的人,眼中的怨恨犹如实质。

“您同父亲青梅竹马,原本就是祖父选中的儿媳,如果你再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又怎会屈居妾位?连带着我和兄长也要?被人看不起?!”

“你给我闭嘴!”简羽“咣当”一声把门踹开,俊朗的脸阴得仿佛能结出冰碴。

有那么一瞬间,王氏险些以为他会当场掐死简然,甚至还下意识地挡了一下,“羽儿,她?终归是你妹妹……”

“你问问她?,在她?心?里,可还有兄妹?”简羽居高临下地看着简然那张因?嫉妒而愈发?丑陋的嘴脸,恨铁不成钢地闭了闭眼。

“简然,今日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能不能被人看得起?不是因?为你是嫡是庶,而是因?为你的德行?、你的品性!你不是常常以我的军功而自豪吗?我靠得可是嫡子身?份?”

简羽深吸一口气,“为了牵制简家,平西军的将领向来?由皇帝指婚,就算没有长公主和浩浩,娘亲也不可能成为正室,你可知道?”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简然突然哑了火。

她?瞪着一双杏眼,哀求般看向二夫人,以期从她?那里看出半丝半毫的否定。

然而,并没有。

处心?积虑、自作聪明的人,在简单粗暴的事实面前,彻底崩溃,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唔……今天作者菌三次元有些事,对不起大家了,顺顺毛~~~~~~二更作者菌明天还给小树叶们哦!真哒真哒!【顶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