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人总是有傻福】

景辰宫。

辰妃身着水粉色的轻衫,画着艳丽的妆容,一边给皇帝捏着肩膀一边满含忧虑地叹气。

皇帝扭头看了她一眼,假装生气地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不欢迎朕来这景辰宫么?”

辰妃身体一颤,娇娇滴滴地请罪,“臣妾该死!”

皇帝眼中带着笑,威严的声音中掺着几分温情,“什么该死不该死的,朕就是随口一问,看把你吓的,快起来。”

辰妃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凑到皇帝身边,软软地趴在他膝上,柔声道:“臣妾心里藏不住事儿,倒叫陛下误会了。”

皇帝爱来景辰宫,就是因为喜欢辰妃小意温柔的性子。如今辰妃这番作态,更叫他心生怜惜。

“说说看,有什么事儿你非要藏在心里。”

“这……”辰妃抬起一双水样的明眸,悄悄地看向今上,似乎十分犹豫。

“还有什么不能同朕说的吗?”面对美人,皇帝表现得耐心十足。

辰妃咬了咬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说道:“臣妾方才从皇后姐姐那里回来,经过南园时恰好听到两个小宫女在墙根底下说悄悄话。”

皇帝挑了挑眉,“她们说什么了?”

辰妃捏紧手帕,“她们说……太子殿下受了简家世子的怂恿,花大价钱买了座草都不长的荒山,还、还……”

皇帝声音发冷,“还怎么样?”

辰妃绕着胸前的乌丝,缓缓说道:“还叫人调了武器库的□□,把刚买到手的山给炸了。”

辰妃悄悄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语气中满含忧虑,“臣妾叫人呵斥了那两个不懂规矩的小奴才,心里却一直不安。倘若这个传言是真的,简家那个小世子也太可恶了!”

皇帝听着这些话,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明显的怒意,他拍了拍辰妃的肩膀,随即起身,“天色不早了,爱妃早些睡罢。”说着,便向殿外走去。

辰妃慌慌张张地追了两步,惊讶地问道:“陛下今日不留下吗?”

“不留了。”皇帝头也不回地说道。

“恭送陛下。”辰妃柔情似水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舍。然而,当她抬起头来,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身后的女官挥退众人,凑到她跟前小声问道:“娘娘,奴婢不明白,为何要把事情推到简小世子身上?”

辰妃心情好,不介意为她解惑,“一来,可以剪掉简家这个助力;二来,作为宫妃,我怎能妄议太子?我所做的,只是‘关心’而已。”

辰妃勾起一抹艳丽的笑,继续道:“就算我一句不说,陛下难道就不会想么?堂堂太子,竟被伴读蛊惑,这与他自己去做,哪一个更让陛下更生气呢?”

女官露出一副受教的模样,恭维道:“二皇子殿下有娘娘为其筹谋,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

辰妃脸上闪过得意之色。

*

皇帝并不去想为何如此重要的事会出自两个宫女之口,也不去想为何偏巧让辰妃听到,更不去想辰妃口中特意提到的皇后的宫墙,他回到承宣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平静的。

然而,当秦翔迈进殿门的那一刻,他又很快做出一副愤怒的样子,甚至气恼地扔掉了手边的镇纸,“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朕只知道你胆大包天地跑去平王府送死,却不知道你还私调□□炸了山,真是好大的本事!”

秦翔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不闪不避,任由沉重的镇纸生生地砸在身上,“父皇息怒,儿臣那样做事出有因。”

“哦?什么因?朕今日倒想听你说上一说。”皇帝眼中氤氲着怒气。

秦翔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语气中难掩兴奋,“父皇,那座山下很有可能埋藏着金矿!”

皇帝下意识地坐直身体,泛黄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秦翔,“你说什么?”

“儿臣还没亲自去看,不过,下面的人送上来的碎石中掺着金粉,那里很有可能有一条金脉!”

皇帝蹭地一下站起来,扬声道:“来人!”

*

辰妃倚在贵妃榻上,满脸喜气地等着太子殿下倒霉,没成想等来的却是皇帝拨了三千禁卫军,命太子前去西山的消息。

皇后坐在景仁宫花厅,逗着猫儿,不慌不忙地等着看两边的笑话,结果,还真让她看着了。

景辰宫那个贱人估计要气疯了吧?老二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皇后笑得端庄大气,你们不舒坦,本宫就舒坦了。

西山北边挖出了金矿!

至少足够国境四部守军十年的开销!

即使皇帝严防死守,这一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播开来。

皇帝干脆大大方方地在朝堂上公开,论功行赏。

秦翔自不必说,各种实的虚的奖赏给他挂了一脑袋,整整一个月太子殿下的嘴都没合上。

也有人纳闷,西山马场建了上百年,为何偏生在那日发现了矿脉?

钦天监见风使舵,说是太子的伴读选得好,五行相生,命相三合,是富国之兆——那日三位伴读陪着太子跑马,当晚就炸出了金矿,足以证明这一点。

反正是好话,不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都一并收着。于是,简浩、黎书、安慕西也跟着受到了嘉奖。

皇帝赐的都是些不能买卖的内造之物,对于官宦人家来说哪怕得到一样都是莫大的殊荣,甚至得用香案供着,世世代代当作传家宝流传下去。然而,对于脑子里没多少“忠君”思想的简小世子来说,这些个文房四宝、古玩字画之类的……是真没用啊!

秦翔见他不高兴,专门给他加了一箱金元宝。

简浩看着那箱亮闪闪的大元宝,果断把皇帝的赏赐转赠给了黎书和安慕西——不然还得搬回家去,怪沉的。

可把黎书高兴坏了,笑嘻嘻地抱着简浩说:“简兄,你对我可真好!”

简浩手里捧着金元宝,身上挂着一只大梨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安慕西把小世子分给自己的宝剑兵书收起来,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眼中却带着淡淡的欢喜。

***

平王府的气氛却不大好。

秦老九气呼呼地把长剑拍在桌面上,闷声道:“怎么就让他找到了金矿?真是老天无眼!”

林明知脸上也失去了惯有的微笑,沉吟道:“我更好奇的是,这些金子那位打算怎么用。”

顾飞白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别管怎么用,都轮不到咱们岭南军头上。”

三个人你来我往说了好几句,才发现秦渊似乎在……走神儿。

此时,秦渊不由地想起了那天的事。

小世子突然昏迷,又莫名其妙地清醒。他清楚地记得,那个小家伙对他说“你要不要把它买下来”、“你可别后悔”。

莫非,他早就知道些什么?

平王殿下没由来地说道:“真有人能够看到鬼神?”

秦老九和顾飞白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面面相觑。

林明知却颇为认真地答道:“佛语有云:大千世界,九山八海,皆可有之。私以为,四海之大,或许真有这样的能人异士也未可知。”

秦老九抓抓脑袋,没听懂。

顾飞白却饶有兴趣地问道:“先生,您什么时候开始修习佛法了?”

“谈不上修习,略知一二。”林明知自谦道。

顾飞白由此联想到皇帝的作为,不屑地撇了撇嘴,“近来玄道颇盛,说到底还是上行下效。”

秦老九终于能插上话了,“你说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整天炼丹炼丹,为了炼丹还要专门修个宫殿,真是昏君!”

顾飞白拿剑鞘敲了敲他脑袋,“你傻呀,他越昏对咱们越有利。”

秦老九嘿嘿地笑了两声,连连点头,“也对,炼吧炼吧,哪一天把他吃死才好,倒省了咱们的麻烦!”

林明知恢复了平日里笑眯眯的模样。

秦渊的脸色一直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