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气丹的效用在体内发挥作用。

凤倾羽过去服用过云笑的很多丹药,确信他现在吃的这颗,也是她炼制的。

这样的确信,让他紧绷了三日的筋骨渐渐放松下来。

还好她不是被自己吓走了。

见云笑已经入定,一时半刻不会再离开,凤倾羽三日焦心等待的疲累袭来,终于睡了过去。

他若恢复真身,身上的伤势譬如大树被蚂蚁咬了一口,什么都不算,但眼下似乎还不能。

是夜,将近子时,

凤倾羽醒来,也不言声,只琥珀眸中倒映着床旁打坐的少女。

云笑似有所感,睁开眼,欣喜道:“倾羽,你醒了!”

凤倾羽掀开被子要坐起来,见云笑果来扶他,动作便更慢了几分:“笑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让你受累了。”

“你受伤也是因为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云笑道。

想起自己将凤倾羽丢在这里三日,她便愧疚的紧,动作也愈加轻柔。

凤倾羽原想说,为了她,自己便是连命都肯舍出去。

可是几日前云笑拒绝的那般干脆,他知晓是自己太冒进,便不敢再多说。

凤倾羽盘膝打坐,修复伤势。

云笑尚未筑基,帮不上什么忙,便将丹药、灵茶之类都摆在他随手可即之地,又在地上布了个简洁的聚灵阵。

聚灵阵,还是她在楼知月那里学来的。

那也是个受伤的。

云笑不自觉将掌心中的灵石捻转了一圈。

一时又想,许沉在那里,楼知月想必能够被照顾的很好。

翌日清晨,

凤倾羽行走坐卧已经能不用人搀扶。

她见凤倾羽欲言又止的,便问:“怎么,是有哪里不舒服?”

昨夜云笑修行打坐一夜,周身灵力恢复了大半,正准备将最后一株百年份的乌刑兰炼成益气丹。

琥珀眸有些赧然,凤倾羽道:“笑笑,你可不可以......替我上药?”

见云笑面有迟疑,他自失一笑:“其实不上药也没关系,修士没有俗世中人那般脆弱,伤口早晚会自行......”

云笑不是迟疑,而是懊恼。

她昨日越阶炼丹耗尽了气力,又或者潜意识规避与凤倾羽太过亲密的事,竟忘记了他后背的伤深可见骨,还需外敷灵药辅助恢复。

“怎么会没关系,必须上药。”云笑急急的:“你转身,我来上药,正好还有一些低阶益气丹,外敷应该可以。”

身量修长的青年乖乖在少女指定的圆凳上坐了,垂眸去解外裳腰封,唇角勾起意料之中的弧度。

云笑将凤倾羽的头发握成一束,放在他胸前。

他的伤口集中在背上,看着比初受伤的时候还要严重许多,似乎有撕裂的痕迹。

云笑握着丹药瓶的手指微紧:“我不在的那三天,你和人动手了?”

琥珀眸原是不以为意,见云笑一脸紧张便又带些安抚的味道:“没有,没有的事,我以为你被什么事绊住了,想在楼下等,不慎在台阶那里......只是眩晕了一会儿。”

“我说回来,肯定会回来,你下次......没有下次,反正不准再受这么严重的伤。”云笑语气渐低了下去。

她仔细的将丹药粉末洒在凤倾羽的伤口上,心中却已下了决心,等凤倾羽伤口全部恢复后再离开。

背后少女心绪沉闷,这并不难察觉。

本是意料之中,但凤倾羽手指收紧,还是有些舍不得。

琥珀眸中有细碎光芒闪动,又渐渐被愈加强盛的赤金色寒芒侵占,冰冷又清贵。

伤口当然不是的在下台阶时摔的,但能够让她心疼他,他——不后悔。

云笑在小店呆了半月余。

凤倾羽后背的伤势终于好全,所毁损的灵气与灵脉,日后勤加修炼便会渐渐恢复。

两人一起回宗门,路过门中大广场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拦路的一群女子七八个人,各个都貌美如花,衣裳轻薄明艳,十分好看。

为首的女子明眸皓齿,极端丽的样貌,看云笑的目光却带着几分敌意:“你就是云笑?”

云笑见这群女子衣裳左肩皆带一朵半开的花,浅淡一笑道:“原来是合欢宗的道友,幸会,不知道友寻我有什么事。”

距离结婴大典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入住天玄宗的别派弟子很多。

各派各宗弟子错杂,难免会相互切磋。

大广场和演武堂因此最受欢迎。

此时广场上上弟子众多,见此处似有争端,不由驻足。

合欢宗是地处西海附近的大宗门,虽不如天玄宗,但在修真界也是排的上号的大宗门。

宗内只收女弟子,又因宗门势大,弟子们在外行走便多娇矜自傲。

而如经能被带来天玄宗观礼,这一群女子亦是门中佼佼者。

为首的女弟子名何沅,乃是合欢宗掌教真君听琴的爱徒。

且说眼下,

何如沅身后的几个女弟子,目光大都不自禁的落在凤倾羽身上。

合欢宗虽是女子宗派,但与其他各宗结亲的不少。

每年那许多来求亲的青年才俊,她们什么样的没见过,自问早已养刁了眼。

如今见了凤倾羽,才不由叹息一句,天玄宗不愧是大宗门。

不说云笑身后的青年,便是云笑自身,和十一师叔何沅站在一处,竟似乎还胜过一筹。

“眼睛是琥珀色的呢,真好看。”

“你看那腰,那腿,没一处不好,不知有道侣没有,回头打听打听,既见着了面,便是缘分嘛。”

“照我说,比程师叔还强许多。”

“沅师姐白紧张了,云笑有这样的同门,看不看得上......”

何沅听得身后的同门越嘀咕越不像话,一眼横过去。

她修为不过练气期大圆满,但还有一层被听琴真君从襁褓养大的情谊,自有不同的地位,门中弟子们没有敢触其霉头的。

修真界没有俗世那般三从四德的规矩。

天地君亲师中,天地浩渺君亲难寻,唯师徒名分不可坏。

至于感情上,

倒像是云笑前世所在的现代社会,合则聚不合则散,若结为夫妻便称为道侣,是要被天道所证才可。

道侣是地位对等的修士才具备,炉鼎、侍妾之类的,自是另当别论。

如此,合欢宗女弟子的言语倒不算出格。

何沅制止了同门的议论,对云笑道:“听闻云师姐是天玄宗弟子大会的魁首,何沅特来请教。”

她修为十二层大圆满,比云笑高一阶,怕云笑不敢应战,又道:“只是切磋,天玄宗泱泱大宗,宗中弟子想必不是畏战之人。”

何沅当然知道云笑是弟子大会的魁首,而且还知道她是三灵根,是剑修,总之该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了。

可是她并不在乎,赢过云笑的心反倒愈加强烈。

一个三灵根十年内修行至练气十一层,又恰好拜师丹道九品的师尊,修为若不是丹药堆起来的,谁信?!

再有,若云笑剑道真像天玄宗弟子吹嘘的那么厉害,怎么会连战力最强的藏剑锋都进不去?

沽名钓誉知辈!

那个什么弟子大比的魁首,有元婴期的师尊和师兄做靠山,换个四灵根、五灵根没准也能行。

何沅心说,合该云笑倒霉,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她戳破一层假皮。

到时候,师尊定会考虑收回联姻的决定,程师兄只能是她的!

修士越到后期,进阶便愈加艰难。

相应的,两个境界之间的差距也会越大。

“练气十二层大圆满对练气十一层,胜之不武啊。”围观的千佛寺弟子摸了摸光头,对云笑很是同情。

“是有些胜之不武,云师叔出手,合欢宗的女修娇滴滴的......”旁边应和的是天玄宗的弟子。

千佛寺弟子琢磨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

再看周围的人,但凡是素白衣裳的天玄宗弟子,竟都是一副强按捺着激动的样子,像是期待什么一般。

期待什么?

总不能是叫云笑的修士输。

可笃定自家弟子会赢......

天玄宗弟子都这么膨胀的吗?

云笑有些激动,和修士交手当然比和灵兽打架来对的痛快。

而且,这一个还是练气期大圆满,练手足够了。

她转身看凤倾羽:“倾羽,要不你先回去?”

这么多别派的弟子,总能找到几个练手的,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凤倾羽一笑,琥珀眸粼光浮动澄澈非常:“又不会等多久。”

云笑战意贲发,闻言点头一笑,转身对何沅道:“何道友,请了。”

见惯了斗法的,围观的修士们立时散开偌大地方。

何沅身后的师妹李容儿知道原委,低声道:“沅师姐,到底是天玄宗的地盘,你手下留情些。”

话说毕,李容儿含羞带怯的看了凤倾羽一眼。

反正沅师姐也不会输,她终究忍不住,借着在围观人群最里圈的便利,往凤倾羽处去。

凤倾羽目光落在云笑身上,清俊以极的面上笼着淡笑。

李容儿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云笑一眼,柔声道:“倾羽师兄不必担心,沅师姐手下有分寸,只是切磋,不会伤到云道友的。”

凤倾羽本不欲理会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修。

他恢复记忆之后,自有属于大乘大修的尊严和眼界,除却对云笑,其他人观之不过蝼蚁而已。

然而,蝼蚁也有丑陋而不自知的。

他垂眸,剔透浅淡的琥珀眸冷如幽月:“她当然不会受伤,自不量力。”

李容儿被琥珀眸看的周身一僵,明明他之前看上去是极好相处的人。

罢了,等云笑输了,看他脸面烧燥不烧燥!

作者有话要说:魔尊手札:

笑笑半月没有回来,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