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程灵玉的面子上,王英杰耐心的将乐菱遇害的事讲了个仔细。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看在诸人围观的情况下徇私。

被这番动静惊动的新弟子们,看着被程灵玉护在身后的云笑,神色复杂中带着隐隐的惊惧。

乐菱虽跋扈但罪不至死,而与其结怨最深的非云笑莫属。

云笑用力握了握程灵玉的手腕,表示自己知道且承她这个情。

在程灵玉担忧的目光中,她平静的对王英杰道:“师兄,我与乐菱虽然有旧怨但却不至于以命相搏,我愿发心魔誓,只请师兄给我一个自证的机会。”

云笑根据自己从书中所知揣度,似玄天宗这样弟子数十万的庞然大物,底层的倾轧远非自己能够想象。

便是如林芷嫣这等单灵根的天才,在真正长成之前也曾跌撞受挫不知多少回,更不要说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灵根。

若真这般顶着杀害乐菱的名声被带走。

云笑敛眉,即使日后洗刷冤屈,那自己在宗门的日子也不知要艰难多少倍。

至于楼知月,他大概乐得看热闹。

云笑将心底不由自主生出的,对楼知月的那一缕期待掐断,尽量让自己镇定和冷静。

听到云笑要发心魔誓,周围嗡嗡议论的弟子便是一静。

王英杰亦不禁收起对眼前少女的,因笃定她是凶手的轻视。

修士踏上修行之途之后,便会多出与天道的一丝勾连。

这丝勾连平日里看着不显,但若发心魔誓而不僭约或存有欺诈,日后进阶之路上便会千百倍的偿还回来。

玄天宗曾经有一位元婴期的大能,年轻时与道侣情浓,曾许下永不背弃的心魔誓。

后来那位大能喜欢上了旁人,进阶大乘时天雷比寻常时强了数十倍,直被劈成了飞灰。

这件事一度让玄天宗成为了修真界大笑话。

也因此,玄天宗的弟子听到心魔誓,比外界修士更加在意和慎重。

然而震撼归震撼,王英杰仍旧坚持带云笑回去复命。

这是最省事也最保险的做法。

至于查明真相,自有执法堂的其他弟子去做。

若是查不出,一个小小练气期弟子折损了便折损了,大家都安宁。

程灵玉是极聪明的人,又对玄天宗很知道些内情,将王英杰内心的想法几乎猜中了七八成。

也许要留下云笑,唯有一个办法。

她抚了抚手臂上探头探脑的小金蛇,妩媚一笑从容道:“王师侄,今日你恐怕带不走你云笑师叔了,想草草结案,且换个金丹期的师兄、师姐来罢!”

云笑心道,云师叔......不会是在说她吧?

王英杰并不想陪程灵玉耍把戏,自然也不相信她什么“云师叔”的鬼话。

他耐心告罄,冷喝道:“带走!”

程灵玉柳眉微扬:“你敢!云笑已拜紫云峰清风真君为师,无凭无据般要拿她,你配吗?”

云笑眼疾手快的捂住了程灵玉的嘴,一边对被激起怒气的王英杰道:“王师兄,灵玉说着玩呢,我这就跟你们走。”

执法堂势大,阻挠公事的修士是要吃挂落的。

云笑感动有程灵玉的维护,半点都不想她被自己所连累。

程灵玉一时挣脱不开云笑的钳制,眸子猛的瞪大。

方才没有注意......云笑她真的进阶二层了?

王英杰递给云笑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便要令身后跟随的弟子将云笑带走。

程灵玉苦于无人信自己,目光往人群中一落,一颗急火乱窜的心放回了肚中。

楼知月觉得,自己真是再没有见过比云笑还能招惹是非的人。

他看着那不可置信瞪着自己的少女,觉得她像个傻兔子,淡声道:“还不过来?!”

比起王英杰,对云笑来说,显然楼知月的威慑更大。

只是,她看看拦住自己去路的两个执法堂弟子,讪讪道:“过......过不去。”

王英杰被容貌昳丽的青年惊艳一瞬,旋即沉下脸:“你又是谁?阻挠执法堂办事,是想被关禁闭吗?”

后者波澜不惊道:“紫云峰楼知月,你身后的那位是在下嫡亲师妹,她的事交由我处理便可。”

王英杰没有见过楼知月,但却听说过楼知月这个名字。

拒绝清霄真君收徒,还被评价为天赋不弱于易师叔的楼知月,有一个三灵根的师妹?

王英杰最终妥协不待云笑去执法堂,而只是派弟子监视她,直到乐菱死因查清。

这个“直到”的期限只有十日。

云笑跟着楼知月往自己的房间去。

她想问楼知月,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他的嫡亲师妹,还有乐菱的事从哪里查起。

然而走在她身前一步的楼知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莫挨老子的气息。

云笑的勇气鼓了又衰,再然后索性闭嘴了。

楼知月带着云笑进了门,手指微动便关了门。

修为已直练气八层的两个弟子吃了闭门羹,面面相觑片刻没有敢硬闯。

虽然论修为他们高一线,将来可难说。

更何况,总觉得这位......让人无端有些惧怕,最好还是少得罪。

屋子空间本就不大,楼知月气场又强,云笑觉得呼吸有点空难。

见云笑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楼知月眼中蕴起一抹薄薄的寒光。

然后,像猛兽逗弄小动物一般,他往前跨了一步。

一刻钟之后,被一步步挤在角落里的云笑,看着自己白嫩嫩的掌心发呆。

掌心空荡荡,但似乎还残留着楼知月的手指写字时的轻微痒意。

修为底下只能以此躲避门外窃听的魔尊大人,确定了云笑什么都不知道,从容的退到了空旷的地方。

然而事实上,觉得在云笑掌心比比划划的自己有些蠢,魔尊大人的心绪便不大高。

他的声音简洁且冷淡:“留在这里,其他的事本公子会解决。”

楼知月的还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

但云笑陡然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怕他了。

她请求道:“公子,我跟你一起去。”

云笑很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对乐菱动的手。

甚至,那个害了乐菱的人会不会,已经算准了她是个完美的背锅人选。

后者一侧唇角缓慢的延展和上勾,不容置疑:“你以为,本公子在与你商量?”

云笑:“......”。

她感觉到自己刚刚肥胖了一点的胆子,以及对楼知月的些许好感,就像个单薄的水泡儿,不用风吹便噗嗤一声破了。

等屋中重新寂静下来,云笑陡然想起,自己忘记问拜师紫云峰的事了。

楼知月关上门,从储物袋中摄出一个玉瓶儿。

他将玉瓶儿交给看门的修士:“程灵玉若来送饭,请通容。”

等楼知月走远了,两个修士矜持着面容打开玉瓶儿,顷刻间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情。

玉瓶中有四颗筑基丹。

如今丹道衰微。

便是如玄天宗这样的大宗门,每年门中准备筑基的弟子都有成百上千,但有资格得到筑基丹的也不过几十个人。

弟子们若一次筑基不成,再想得筑基丹便要拼了性命去寻。

而如今,他们一人便能分两颗,宛如饭堂买一送一的白菜肉丸子。

高个的修士禁不住道:“莫说送饭,便是让我做厨子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