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目前办不到。”

清幽小院中微风徐徐,和煦日光温若暖席,翠竹轻摇,鸟鸣清脆,斜路杏花香。

重建的小院略显简陋,只在院落中央摆一浅灰石桌,两旁零落着几个石凳。

俊朗的少年坐在石桌一端,扎起的碎发随风轻摇,手中捏一束冰灵花,浅蓝色花瓣上凝着两三滴露珠,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

那是谢子游要求的,借娇嫩花茎锻炼关珩对玄气的掌控力,关珩但凡捏坏一朵花,都要受罚,具体的受罚方式花样百出,从煮饭、熬汤到修理房屋、阵法,样样俱全。

当然,谢子游也说,如果哪天一片花瓣都没有损坏,他会考虑给少年奖励。

关珩锻炼得艰难又幸福。

而在他对面,发尾灰白的青年静坐于石凳上,失魂落魄地垂下头,搁在石桌上的右手倏地攥紧,指节苍白,面色也惨淡,毫无血色。

“院长”的附身给武琮造成了极大伤害,他的身体此刻便如同漏孔的筛子,纵然武家家大业大,能用珍贵灵植保住青年的性命,他的修为却跌落到四阶以下,并且终其一生,再难寸进。

更凄惨的是武正英,至今昏迷在床,未能苏醒。

少年被“院长”吸走的不仅是修为,但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无论生命力还是灵魂,这些都远远超出了普通修者的能力。

武琮只能求到关珩身上。

纵有千百般不愿,他面前的少年是这世界上唯一掌握混沌之力的存在,想为族弟争一线生机,青年只能忐忑而至,低声软语,恳求关珩出手。

出乎他意料的是,关珩的态度比想象中好太多。听闻武琮来意,少年眉头紧皱,面色微沉,当即随武琮去仔细查看了武正英的情况。

得出的结论,却依旧是“办不到”。

武琮的眼睛一点点暗下去。

灰白的长发枯槁如杂草,扫过青年一夜之间消瘦的双颊,他咧咧嘴,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之前他从未关注过这个族弟,觉得他无能、麻烦又吵闹,只是出于同族情意,不便将他赶走罢了。

但数日之前,他被师尊占据身躯,惊惧地蜷缩于身体角落,眼睁睁看着“自己”骗过谢子游,又散出灰气,使得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割稻子般一茬茬瘫倒,纵心急如焚,却丝毫动弹不得。

没人能反抗强大的“自己”,更没人能救他。

青年心神绝望,万念俱灰之际——

听见一声清脆的“琮哥”。

是武正英。

少年望向自己的眼里有光。

他武琮是武家的继承人,是前途无量的未来领袖,他身后有那么多恭维追捧的小弟,也交好那么多天资卓越的天才,但生死存亡之际,放眼望去,茫茫人海中只有一人硬撑着支起身子,牙关溢血,却依旧艰难地爬到“自己”面前,向他伸出手的——

是这个不受他待见的族弟。

……真可笑。

武琮摇摇头,缓缓起身,深吸口气,俯身朝关珩施了一礼。

“谢谢你……救我性命。”

言罢,青年黯然转身,干瘦的身躯在风中微晃,宽大的袖袍翻飞,垂首欲走。

“等等!”关珩苦笑一声,冲青年的背影喊道,“急什么?目前没办法,不代表永远没办法。”

武琮背脊一颤。

青年猝然回头,目光隐隐透出一丝惊喜。

关珩对他点点头。

“等我到了九阶,应该就可以救他了。”

“在那之前,你要保护好他。”

“没问题。”武琮的表情难得地认真,一字一顿道,“我会照顾好他。”

……

解决完武琮的问题,关珩转身回屋。

门一被推开,墙边双手抱怀、倚门而站的谢子游便投来好奇又疑惑的目光,忍不住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武正英的事。”关珩轻描淡写道,“小事。”

少年寻了个花瓶,将手中娇艳盛开的花枝插进去,指腹从薄如蝉翼的花瓣上轻轻拂过,扫掉晨露。

在他身后,谢子游瞪着漂亮的桃花眼,不满道:“人命关天,怎么能算小事?”

“放心游游。”

关珩扭过头,狡黠地眨眨眼睛:“其实我能救,但我偏要晾他一晾。”

“如果他尽心尽力地照顾武正英,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如果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照顾几天便嫌麻烦——我定要让武正英见见这家伙冷情冷血的真面目。”

谢子游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关珩啊,”他轻声道,“你这家伙……心机挺重嘛。”

关珩心头倏地一颤。

他抚摸花瓣的修长手指微微一抖,凝聚的玄气不小心泄了力,一片指甲盖大的花瓣从中撕开,被少年扯在手中。

关珩:“……”

他捏着花瓣,沉思三秒,迅速将连在花托上的另半片一并撕下,在指尖碾成粉末,毁尸灭迹。

随后少年转过身,将插满鲜花的瓷瓶递入谢子游掌心,温柔浅笑。

谢子游随手接过瓷瓶,目光在冰蓝色烂漫的鲜花上扫过,眉头微蹙,问道:“一片都没捏坏?”

关珩乖巧点头。

谢子游狐疑地打量着瓷瓶,细白手指在淡色花瓣上拂过,不确定道:“我怎么记得……这花最开始不是这样子?”

“怎么会呢?”关珩柔声道,“游游,是你记错了。”

“……行吧。”

谢子游其实没有特别在意花瓣的细微折损,见关珩如此确定,他便没再追问,随手将花瓶搁在桌上,对关珩勾勾手指。

关珩从善如流,上前一步……收到了一个甜甜软软的吻。

这就是奖励。

可少年心绪翻腾,总觉得有些不够。

尤其在见过武琮,得知武正英的现状后,关珩抱着心爱的恋人,贪恋的心绪油然而生,他眸色微暗,一手搂住谢子游,另一手扶着少年后颈,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火花迸射的刺激感在两人之间炸开,唇齿和上颚密布的神经末梢被骤然唤醒,酥麻感顺着舌根一路蔓延,在尾椎末端撩起一串触电般的刺激。

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亲着亲着,事情渐渐超出掌控。

关珩拼命按捺住急促的呼吸,在谢子游通红的耳根旁轻唤道:“游游?”

做吗?

谢子游神色迷离,窝在他怀里,小声道:“……行啊。”

既然决定要跟面前的少年在一起,谢子游已经做好了进行更亲密接触的准备,他能感觉到关珩有多爱护自己,如果他现在说“不”,关珩肯定会马上停下。

可是何必呢?

情之所至,一切都水到渠成罢了。

经历过前世信息爆炸的洗礼,对于这种事,谢子游在羞赧之余,一直也有一点点好奇。他晕乎乎地攀着关珩肩膀,感受到迎面扑来的火热气息,心神激荡,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问道:“你知道怎么做吗?”

关珩亲吻他的动作突然一滞。

谢子游微微扭头,恰对上少年激动中透着一丝茫然,欣喜之余有些无措的目光。

……卧槽。

被□□冲荡的脑袋瞬间恢复清明,谢子游一咕噜从床榻上爬起,难以置信道:“你不会?”

关珩呼吸急促。

少年无措地张了张嘴,小声犹豫道:“……你教我?”

我就会了吗?!

谢子游简直想拽着这混蛋的衣襟,拎起来甩一甩,看看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他满脸通红,凶恶地瞪着关珩,从牙关里堪堪挤出一句话。

“我、也、不、会!”

山呼海啸的懊恼和愧疚浩浩汤汤,刹那间吞没了关珩。

少年顶着一头冒烟的热血,恨不得给之前的自己几个耳光——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知道提前了解,做好准备?

谢子游看出了关珩的懊恼。

他心头一软,攀住少年宽阔的肩膀,敛眸小声道:“算啦,就这样。”

“怎么做,猜也该猜到了,继续吧。”

但关珩搂着他微烫的身躯,沉默许久,缓缓摇头。

他垂下头,无限爱惜地在谢子游额头上留下一吻,如羽毛轻轻擦过。

“改天吧。”关珩轻声道。

嗯?

谢子游缩在关珩怀里,面颊绯红,惊异地瞪大眼睛。

这到了嘴边的肉,还能忍住吐出来?

关珩的心绪十分复杂。

在他眼里,会不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好是另一回事。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莽撞伤到游游。

这件事……终归是他疏忽了。

而在他怀中,眼神同样复杂的谢子游思绪纷飞,明亮水润的目光紧锁在少年身上,一寸一寸,从他周身扫过。

谢子游脱口而出:“关珩,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关珩:!!!

江河倒灌,山峦崩塌。

燃烧的流星雨携数万度高温的火焰,砰然炸裂在少年脑海,掀起一片飞沙走石。

……

受了刺激,关珩甚至没能等到次日,当天夜里就偷偷翻墙出院,直奔城区。

天微微亮时,少年染着一身晨露,缓步而归,衣襟里小心地裹着几本薄书——城内卖的最火热的春宫图,龙阳卷。

……并凭借超强的感悟力,迅速通读并掌握了所有的理论知识。

于是,次日入夜,当谢子游揉着眼角,正欲爬上床榻时——

旁边探过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轻一拽,便将少年拉入怀中。

关珩沾染□□的嗓音微哑,透着丝难以言喻的性感,俊美的五官在烛火映照下越发深邃,趁谢子游神色略痴,指尖微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开了谢子游的衣带。

“游游,”少年笑容缱绻,轻柔道,“我们来继续上次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快乐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