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蛋这件事,薛鸣是认真的,因此在和谐运动上也格外主动,甚至在星网上报了专门的科普班,用来学习什么方式最容易受孕。

正如此时,卧室的窗帘拉得很紧,壁灯亮着暖黄色的光,照出床上薛鸣跪伏的身影。

他腰压得低,手肘和脸都陷进枕头里,疲惫的大腿因为这个姿势而细细打颤。

但他仍坚持着。

浴室的水声停了,轮椅行走在吸音地毯上,洗完澡的左越眨眼已经到了跟前。

薛鸣膝盖一软,趴在床上吐气。

熟悉潮湿的气息靠近,左越伸出双臂抱他去洗澡,却被薛鸣推了推:“我不洗。”

左越偏头,抱住他的手掌上移,轻轻摸了摸他侧颈及耳后一线:“这么想要幼崽?”

薛鸣脸烫得要命,但还是坚定地点头。

幼崽多可爱,软萌软萌的,生十个八个他都喜欢。

左越难得语塞,他垂眼沉默半晌,开口时嗓音已带了几分喑哑:“我们不会有幼崽的。”

薛鸣霍然睁眼看向他,五指蜷缩抓紧了枕头。

良久,他才像找回自己声音般晦涩开口:“因为你不想,所以我才一直怀不上幼崽吗?”

左越颔首,似是默认。

“在接你回来的第一天,我就服用了避孕药。”

薛鸣整个人都塌了下来,他闭上了翻转身,任由此前拼命挽留的液体缓缓流出,薄唇缓缓抿成一条直线。

感受到雌虫低落的情绪,左越想要解释,喉咙里却像堵了什么似的,开不了口。

薛鸣事事为他着想,送他蛇蜕送他红殷果,训练再忙也记得回他信息替他做饭每天雷打不动按摩,他享受着他给予的所有好,私底下却从未存过长久的心思。

军部暗潮涌动,皇宫被侵蚀得像漏了的筛子,不知名生物蛰伏在外虎视眈眈,左越自身尚且难保,将来拿什么护住薛鸣和幼崽?

这个口他不能松。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薛鸣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越过他往浴室走去,还未恢复的腿一软差点摔倒。

左越伸手去扶,被他无声避开。

门被关上,花洒的水声隐约响起,左越在门前坐了一会,驱使轮椅朝书房走去。

“你真的不去安慰他吗?他很难过,也许躲在浴室偷偷哭。”小O与他建立精神连接说道。

左越快速操纵光屏的手指一顿,舌尖似是含着苦意:“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的,何必再骗他一次。”

小O嘀咕:“刚见面时你也瞒得不少啊……”

左越停下手里的动作,叹气:“我没料到他会对生蛋这件事这么执着。”

相较雄虫而言,帝国雌虫的确更为喜爱幼崽,但像薛鸣这么惦记的还是极少数。

“你不回去了?”小O问。

“让他静静吧,等我把那些东西赶出帝国,那时候如果他还愿意的话……”

剩下的话湮没在唇齿间,没把握的承诺,他不敢轻易许下。

*

薛鸣开启了单方面的冷战。

他照常上课,照常给左越准备早餐和晚餐,榨好的红殷果汁和蛇蜕煎的水总是定时定点出现在餐桌上,而他本虫却早早去了学校或者上床睡觉。

除此之外,他拒绝与雄虫的一切身体碰触,清心寡欲得与之前判若两虫。

反倒左越心里开始不是滋味了。

孤零零的吃饭,不会有虫再来书房叫他休息,每天至少三次的联系也中断,被窝是冷的,心也跟着凉了不少。

就这么过了几天,他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去军校堵虫。

彼时薛鸣正在做机甲基础操作训练,因为从小缺乏陶冶环境,他对攻击系精神力的操作还不太熟练,别的同学已经会操作了,他还停留在控制精神力对接机甲系统的阶段。

左越倒是精通,但薛鸣正在生气,断然不会去求助他的。

凝聚的精神力再次断裂四散,薛鸣懊恼地低下头,盯着操作面板不出声。

A班汇聚了整个星际最顶尖的学生苗子,薛鸣A级的攻击系精神力在其中只能算普通,若再不努力他怕这群新生一毕业被各大势力哄抢而上,左越会更加孤立无援。

因为家族从小的培养,诺厄已经能够自如地驾驶机甲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了。

他从专门用来训练的机甲上跳下来,越过其他学生朝薛鸣招手。

下一秒他招手的动作一顿,目光直直地望向薛鸣背后。

从机甲上下来的薛鸣疑惑地转头,朝身后望去。

刻有上将府标志的飞行器缓缓降落在与机甲室仅有一个玻璃墙之隔的操场上,被修改成斜坡的悬梯缓缓放下,左越操纵轮椅从上面走下来。

他在操场停了片刻,像长了眼睛似的直直朝机甲室的门口走来。

薛鸣扭头,面无表情走到离门口最远的斜对角,假装研究挂在墙上的讲解视频。

“薛鸣,你你你家上将来看你了。”不等左越开口,诺厄那个二货已经一阵风似的奔过来,拉了他的手就跑。

还未来得及反应,薛鸣已经被拖到了左越面前。

“那个,你们聊,我去吃午餐了。”诺厄目光在左越手里疑似保温盒上扫了扫,拼命忍住自己羡慕的眼神,一溜烟跑了。

尚未离开的同学已经炸了锅,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薛鸣顶着各路目光,站在原地没动,也不说话。

左越轻轻叹口气,操纵轮椅往前一步,强行拉近了与他的距离。

手里被塞进一个保温盒,左越说:“蛋炒饭,我做了很久,尝一尝。”

跟在身后的小O抢答:“何止很久,起码报废十几个锅才炒出来的,手上被溅了好多油点呢。”

薛鸣低头看去,果然在左越的手臂上看到几个不小的水泡,有些已经破了,露出红色的嫩肉。

看着都疼。

左越将衣袖往下拉,遮住手上的烫伤,让多嘴的小O回飞行器上去了。

以为这样他就会心软?这次他就不低头。

薛鸣抓着保温盒的手指紧了紧,极其冷淡地开口:“谢谢,你回去吧。”

说完转身,脚步不顿地往回走。

垂下的手指却被勾住了,左越仰头对着他,白皙的脸在日光的照耀下透出点红润的颜色。

他开口,语气放软:“真不理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