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寻说这话时,心里的怒火高涨,仿佛要将他淹没。

总有那么一些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凭什么做天下之主?!既然司马徵信奉成王败寇,那就让他自食其果好了。

燕寻把所有的奏折交代完,司马徵示意他把旨意吩咐下去,燕寻皱着眉头宣旨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时间过得很快,半月又过去了,京师人民听了这道旨意之后,无奈的开始了搭建棚户。皇帝的这种行为让他们怒火高涨,却也没有办法反对。

承天殿旁边的高台也慢慢的开始建立,司马徵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亲自去看看。

燕寻也一直关注着这一场有可能发生的地动,幸亏让民众出来还是有用的,京师果然发生了一次巨大的地震,因为那会儿正是观天象的好时机,所以大部分人都在外面,伤亡并不是很多,做起善后工作也简单许多。燕寻看到这种情况,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后面天气越来越冷,燕寻偶尔出宫总能看到抖抖索索的身影出现在棚户里,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对司马徵提了建议。

司马徵现下的精力全部放在观星台上,他听到燕寻的话便轻轻放过,不再让民户住在窝棚里了,燕寻松了一口气,便也就由着皇帝胡闹了。

离宫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又是大半年过去了,天气越来越冷。为了尽可能照顾好谢蘅君,燕寻早早就在冷宫屯了一堆无烟的银霜炭,还让人铺设了简易的地暖,所以离宫的温度比外面暖和得多。

冬天生子虽然比夏天简单许多,不过这个保暖工作一定不能出现差错。

“表哥,陛下的观星台建造好了么?这个天儿还有人在建造观星台么?”谢蘅君一边说,一边呼出气暖和着手,她鼻头红通通的,刚刚大着肚子随着李妈妈出去走了半圈,被燕寻抓了回来。

虽然都快要生孩子了,但是她还是想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谢蘅君乖巧的望着燕寻,希望他能够把刚刚的事情忘记。

燕寻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他皱眉盯了谢蘅君一会儿,看她求饶的模样哑然失笑:“你啊你!”

说完,听到谢蘅君的问话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起来:“陛下想要赶紧登上观星台,所以承天殿旁日夜赶工……”司马徵这个人怕死,恐怕就算建造出了百尺高的观星台也没胆子上去,然而,他非要建造,谁也不能不让皇帝建。他是皇帝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一点制约也没有。

燕寻清澈的眸子凝结了一层冰雪,因为观星台已经死了一些人,他的动作还要更快一点才好。

“这样啊,”谢蘅君看了看外面雾茫茫的天色,下意识道:“今天好像要下雪了。”

燕寻的脸色更加沉重起来,这样一来,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人了。他偏头咳嗽了一声,沉声道:“我已经让御膳房给他们做了热汤,也从针线局给他们拿了足够厚的旧衣服,你别担心,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就好了。”燕寻转移了话题,不想让谢蘅君陷入这种沉重之中。

他小心翼翼的摸着鼓鼓的肚子,心下复杂:“你今天没有听那个浸月老嬷嬷的话多吃东西对吧?我查过她们,先皇有好几个妃子就是补的太过才……”说到难产,燕寻一下子停住了口,怕谢蘅君听到了会多想。

很快他脸上露出笑容,接着安慰道:“我们的孩子已经快要出生了,等他出生后,你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想怎么呼吸新鲜空气就怎么呼吸。”燕寻畅想未来,露出了有些宠溺的微笑。

谢蘅君看着他的表情,又开始了孕妇的常问问题:“表哥,如果她是个女孩子怎么办?那你的大事……”

燕寻握住了她的手,虽然在冬天,谢蘅君的手却一直是柔软温暖的,这全赖李姑姑和燕寻两个人像喂小猪一样照顾她。燕寻感受着温度满意一笑,他一边捏着谢蘅君的指尖,一边轻笑道:“如今我已经是有兵也有文官支持了,什么大事不大事,和我们的孩子关系不大。孩子出生后再起事的确能够简单点,不过,我已经控制住了京师禁军还有京师民众,文官拉一批打一批,不会有失误的。再有,我还想知道亲自培养一个女帝是什么呢!”燕寻说到最后意气风发,他目光湛然,仿佛秋日暖阳一般望着谢蘅君。

“所以,你不要因为我思虑太多,只要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就行了。”燕寻神情专注,眼神深情,想要谢蘅君能够理解他。

“那陛下怎么办?太后那里……”谢蘅君先是一笑,后面又想起了被太后送过来的浸月还有陛下的一群人,还是有些愁绪。

“他们两个人不算阻碍了。”燕寻环顾一周,低声道:“如今司马徵的身体出了问题,张妃想要一个孩子,她不仅给自己用药,还给司马徵下助兴药。太后心里也是有些成算,所以太后也给司马徵下了剂量微小的慢性药,如今陛下,寿数已经不会长久了。”

燕寻想到司马徵的下场也是好笑。他的亲生母亲为了控制他,在他常常喝的用来平复头疼的药物中加入了慢性毒药,让他的身体满慢慢变得羸弱。而他心爱的女人,为了要一个孩子,不顾他脆弱的身体,下了大剂量的催情药、助兴药,这样双管齐下,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有倒下的那天,更何况是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的司马徵。

燕寻慢慢的和谢蘅君分说这些情况,谢蘅君听到后一愣,良久才叹息道:“不知道这些人在争什么,杀人者,人恒杀之……”

燕寻“嗯”了一声,不打算让谢蘅君继续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那你想好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了么?”

谢蘅君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略有些纠结的道:“我不知道应该叫什么比较好,表哥,你起个名字吧,一个男孩的名字一个女孩的名字。”谢蘅君身为世家女,自己也饱读诗书,不过对于给孩子取名这种事情来说,她还是有些举棋不定。

燕寻摸了摸因为后遗症一直不怎么长胡子的下巴,嘶了一声:“男孩子的话叫做燕恒吧,女孩子叫做燕姝。”说到最后,他微微沉默了一下才道:“小名叫平乐好不好?不管将来怎么样,我都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燕寻喉咙哽了哽,好像又想起了一直在回忆里和梦里出现的那个小侄儿。

谢蘅君使劲点了点头,她握紧燕寻的手,应道:“好的,我们平安以后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大。”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坐了一会儿,忽然,谢蘅君只觉得身下阵痛。

她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有些不确定的道:“表哥,我…我好痛……这是孩子要出生了么?”话音落下,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弥漫出来,可见是痛得极了。

燕寻一惊,立刻让接生的稳婆进来,然后让手下加紧戒严,必须要确保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而后他又唤来了吴用嘱咐道:“吴用,你去吧把那个浸月还有陛下派来的侍卫通通都下了东厂的大狱,好好招待一下他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说出来。”燕寻神情略有些焦灼频频看向时有呼喊声的内殿,然后强行打起精神让吴用去办事。

吴用垂头用心的答了是,他心里还有些计较的看着室内。他是和勿生一起被阉割的,所以他知道勿生是真的不是男人了。这样看,这位谢娘娘真的是好手段好眼光。跟对了人,不仅过得好,还有命生下孩子。

要是像那跟错人的张妃,就算威风八面又怎么样,还不是在朝廷上被参,也没有个孩子傍身。

吴用一边低头寻思,一边看着眼前厂公双手握拳的模样。大冬天,大人额头上竟然有冷汗慢慢落下来,他心说看来厂公真的是动心了。

想到这里,吴用就更加积极想要想办法的去撬开这两个人的口了。竟然敢对厂公心尖儿上的人图谋不轨,只要他能叫开这人的口,那么是一定会有大赏的。

吴用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只剩下燕寻一个人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转来转去。

“阿蘅,你还好吗?”这时候一刻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燕寻觉得好久没有听到谢蘅君出声了,他愣了一下,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又用了一张充蕴灵气的幸运符,然后才颤抖着声音问道:“阿蘅,我可以进去看看你吗?”在外面的感觉是在是太难受了,什么都看不到却止不住胡思乱想……

燕寻话音落下,就听谢蘅君咬牙的声音:“表哥……我,我没事……你在外面等我好了,好吗?”

燕寻愣在当场,只觉得步子迈不动了。

“阿蘅,如果难受一定要叫我。”燕寻看着天色茫茫的模样,心里头也觉得雾茫茫一片,想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空中慢慢的落下雪,燕寻终于把衣服烤热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冲了进去。

刚进去不久,就听到一声短暂的婴儿啼哭声,燕寻眉头一皱,继而又是一松,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禀大人,是位健康的少爷。”稳婆朱氏早就被养在近处了,心里略有些明白眼前这人和床上这位娘娘的关系,因此说话挑着好听的说,也不说是皇子不皇子的。

燕寻倒是没察觉出朱稳婆特意为他改的口,孩子平安出生,他一个箭步冲到谢蘅君床边,看着唇色干裂,面色苍白,冒头汗水散发着血腥气的阿蘅,燕寻伸手把孩子抱给她看:“你还好吗?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燕寻一边说,一边顿了一下,他看着微笑着点头一边闭上眼睛的谢蘅君,心里一紧,颤声道:“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吧。”

朱稳婆:……

这位老爷虽然是个公公,可是比她看过的不少男人体贴多了。朱稳婆无语的看着燕寻道:“大人,您放心,这是太累了,所以需要睡一会儿补充一下精力,生子太耗费精神了。”这不是睁不睁开眼睛的问题。

燕寻攥紧谢蘅君的手,略有些欣喜道:“好,今天通通有赏。每人赏银二十两,几位接生孩子辛苦了,每人六百两。”

说完,他才有心思看手里面的孩子。

不论男孩女孩,既然是他的孩子,那都是要做皇帝的。有了这个孩子,他的复仇路可以多几个选择了,燕寻明眸微阖,一边叫人重新把旧年东宫还有属官案子的证据重新找了出来。

是时候找司马徵做一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