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让垂下眼,半掀着眼皮,很希望向旁边这个不着调的男朋友传达自己“不开心”的情绪。

然而这个男朋友毫不自觉,“换一部吧,不然我会忍不住不停和你剧透的。”

齐让放弃了让他有这点自我认知的想法,两手按在陆桐的肩膀上,“桐哥,你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了。”

“嗯?”

“你和谁一起去看电影了?”

陆桐哟哟了两声,就差再吹上一声口哨了,“这口气不太对嘛,好生哀怨啊,哥。”

齐让被他那欠揍的小表情气得够呛,一边又难以控制自己沉溺于他这种格外生动的模样。

电影最后也没看成,齐让还是知道了陆桐到底是和谁去看电影了,看着那盆绿油油的仙人掌,他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只能把陆桐抵在后面货架上。

陆桐问他,“你准备跳过一二三四五六了吗?”

“顺序不重要。”

手机铃声打断了壁咚中的两人,齐让接起来,是段晔的电话,陆桐和齐让脑袋挨着脑袋,也听到了电话对面的人说话,“大师兄,快看微博热搜。”

“热搜关我屁事,你用的着特地打个电话来?”

“不是,你快看,快看。”

陆桐走到开着的电脑前,打开了微博热搜榜,齐让拿着手机,段晔还在道,“都冲进前十了。”

热搜前十里,撇开其他毫无关系的,会让段晔咋咋呼呼特地打电话来的,肯定是其中三条,“涉妖撤热搜”,“吴漪然Y祸”,“吴漪然死因。”

齐让挂断了电话,和陆桐一起在电脑前看那几条热搜。

这件事还要说回两天前,因为吴漪然的真实死因不太好公布,警方一直压着没有公开调查结果,要说凶杀,也拿不出正儿八经的凶手来,这么拖来拖去,网上就有了各种各样捕风捉影的声音。

于是不知道哪里冒了一些所谓的“内幕”消息出来,争相曝光吴漪然的死因,说的像模像样的,其中一条消息从出现开始就占据了最大的流量,说吴漪然是在和金主干爹玩S︱M性︱窒息的时候玩过头,窒息而死。

吴漪然出道后一直接的都是女一女二的戏,两部戏过后就成了当红花旦,给人一种太过于顺风顺水的感觉,本来就经常被人说有干爹在捧。她太过完美的表象更加催生了这条消息出现后,人们的阴暗面,看,什么清纯女神,背后还不是这么不堪。

更有圈内人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语焉不详地带过,更让这条消息不断发酵,已经在热搜挂了两天。

吴漪然是她的经纪人陈梅一手带出来的,不管在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对陈梅十分依赖,相处久了自然而然有了姐妹之情,陈梅本来因为吴漪然死因的特殊,基本上已经被公司雪藏了,也没什么顾忌,眼见这条不知所谓的消息愈演愈烈,一怒之下,在今天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发了一篇长微博,把吴漪然真正的死因公之于众。

“我不能忍受漪然惨死过后还要被人编排,被人扣上如此不堪的帽子,各位大V公号们,吃着热气腾腾的人血馒头,半夜不怕恶鬼敲门吗?”

陈梅毫不含糊地在长微博里叙述了当时《妖行盛唐》剧组遇到的灵异事件,包括镜头下现场脱人皮的妖物,在微博中指路当时那个被网友当成是特效的视频。

“漪然死于无妄之灾,死于妖祸,她死得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借着先前吴漪然死因的热度,“吴漪然妖祸”这个内容一下子就冲上了热搜,不到几分钟,热搜被撤了,结果又以让人始料未及的热度和速度迅速反扑,出现了一条涉妖会被撤热搜的新热搜,连带着先前的消息都被换上指代意味的内容后,重新杀了回来。

陆桐啧了一声,摇着头道,“这种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从来没引起过这么大关注度,带上了一线明星果然就不一样。”

齐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动来,“这是早晚的事。”

“怎么说?”

“以前是因为信息不发达,现在…”齐让摇了摇头,“边界已经在模糊了,发现真相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越是掩盖,越是容易引起好奇。世界本身是这样的,又能瞒过多久?”

陆桐挑了下眉头,“所以你觉得,有一天,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会成为所有人的共识?”

齐让点头,陆桐切了一声,“得了吧,微博热搜罢了,真实受众有多少?热度过去没几天就散了。除非有一天国家台公开发声,联合国公开官宣,你觉得可能吗?”

齐让道,“可能不可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天黑了,你该帮我收拾一下床铺了。”

陆桐冲他呵呵,“我这小地方,哪里来多余的床。”

齐让道,“那就分我半张。”

陆桐并拢的两指指向门外,“小商品市场出去,右拐街尽头,有快捷酒店,慢走不送。”

“当真?”

“假的。”

齐让重新把陆桐压回了货架上,继续刚才被电话打断没有做完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齐让走出杂货铺,体验了一把小商品市场特别充满烟火气的晨间喧嚣,他按着陆桐告诉他的店铺位置去买了早点,走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了起来遛龟的牛季。

牛季自打被张元吓破胆了一回,别的本事没长进,辨别天师的能耐倒是突飞猛进,他和正在看他的齐让四目相对,被吓得两脚像灌了铅一样呆在了原地。

齐让并没有在牛季身上察觉到妖气,但他注意到了牛季的耳钉。眼前这个不知深浅的妖物带着一看就是陆桐给的小金钟法器,齐让在心里暗道,桐哥你可真是行,家里养着妖不说,邻居里还藏着一只。

牛季都快被吓傻了,谁来告诉他,这个小商品市场的风水是怎么回事?怎么又会招来一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天师?

牛季还没来得及扯着嗓子扑向杂货铺喊救命,突然间感觉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然暗沉了下来,齐让也抬眼看向了天,一朵黑云缓缓出现在了上空,还只就挡了小商品市场上空这一片地,旁边有人嚷嚷着这怪天气怎么回事,奔跑回家去收衣服。

哗——雨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把牛季和齐让一起浇了一头,整个下雨范围直径不超过十米,和周围干燥的地面形成了特别泾渭分明的对比。

牛季身上的小金钟不仅把他自己的,也把他手里乌龟的妖气一起给掩盖了,齐让看不见,但经验和直觉还是让他把视线落在了牛季手里的乌龟身上。

陆桐在杂货铺二楼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大喊,“小陆哥救命。”他本来脑袋还埋在枕头里,半睡半醒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陆桐穿着睡衣冲出门,雨已经停了,就看到地上湿漉漉一滩,两个湿透的人站在那湿漉漉一滩的地面上,齐让一只手拎着装早点的塑料袋,另一只手里则捏着一只草龟。

几分钟后,牛季缩着腿坐在陆桐的杂货铺里。齐让去洗澡了,牛季两手一起捧着乌龟,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通往二楼的方向,“小陆哥原来是你朋友,我说这里哪来的这么多天师,我还以为我又一只脚踩进黄泉路了。”

陆桐有些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牛季又道,“我觉得我应该去买份意外险。”

陆桐又问了他一次,“你觉得你的乌龟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牛季抬高了交捧的手,对着手掌上的乌龟左看右看,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壳变亮了。”

陆桐被他噎了一口,“那你觉得那捧小雨下得怎么样?”

牛季道,“我原来不知道天师还能呼风唤雨,你的天师朋友好牛逼。”

陆桐有些心累,牛季身上也湿透了,没再多呆,带着乌龟回去洗澡了。

陆桐爬回二楼准备再去补个觉,他往床上一趴,脸埋在枕头里,很快感觉到有人挨了过来,带着刚洗过澡的热气,呼吸喷在他的后脖子里,痒得人后背全都颤栗起来,“你下楼冲这么快,让我觉得自己昨晚一点都不努力。”

陆桐翻身给了他一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