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赵元斐因年纪渐大,皇帝先前一直在想要让他在宫外开府另住。

是元斐自己主动说道:“父皇,五哥已经迁进宫内了,不如就让我住在五哥昔日的王邸吧?我喜欢那个地方,且又方便。”

皇帝听了这话,改日便同赵世禛说起来,赵世禛不以为然,回道:“父皇,既然元斐喜欢,那让他去住无妨。”

因此皇帝果然便封了元斐为“宁王”,把昔日的荣王府改做他的王府,让他出宫自住。

从那之后,赵元斐自然是自由了很多,以前言哥儿是在宫内陪他读书,两个人的感情甚好,如今出了宫,元斐便时常叫言哥儿在自己的王府内陪着他一起住着,两个人越发的亲近了。

因为这个,言哥儿回西坊以及温益卿那里的机会倒是很少了。

这天赵元斐早早地派了人去工部向着温益卿报信,说是言哥儿想回去西坊,所以让温益卿休衙之后过来接他。

温益卿答应后,果然在休衙之后便来到了王府。

这昔日的“荣王府”对温益卿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有意不肯入内,只站在门口等候。

幸而不多时,赵元斐亲自送了言哥儿出来,笑道:“温侍郎,怎么不进内坐坐?”

温益卿行了礼,才回答道:“请殿下恕罪,下官另外还有事,改天再来给殿下请安。”

赵元斐笑着说道:“我哪里是怪罪你不去请安,只是想你到里头坐坐罢了。你既然有事,便带了言哥儿去吧。”

说着又对言哥儿道:“我留你住了几天,家里必然担心,你且去吧,改天再来。”

言哥儿也拜别了宁王殿下,跟温益卿一起进了轿子里,启程往回。

路上,温益卿问起在王府内的种种,言哥儿说道:“殿下很是好学,对我也很好,父亲不必担心。”

温益卿见他满面高兴,想了想说道:“难得六殿下跟你投缘,倒也罢了,只不过,你且急着凡事只恪尽本分罢了,王爷对你虽好,你却也不能逾矩,不能恃宠而骄,要始终都记得自己是谁,知道吗?”

言哥儿认真点了点头:“知道了父亲,我听您的。”

温益卿见他这么乖巧,心里也自喜欢,便摸了摸他的头。

言哥儿往他身边靠了靠,也觉着安宁欢喜。

过了半晌才想起一件事,便问道:“父亲,爹爹真的去了南边了吗?”

温益卿见他问阑珊,便道:“是谁告诉你的,宁王殿下?”

言哥儿点头,又道:“我以为殿下是哄我,还想去见见爹爹呢,只是如今太子殿下跟爹爹都进了宫内住着,我们反而出来了,要见一面也是不便。”

温益卿才道:“别急,她的确去了南边,不过你不必担心,同行的还有你江叔叔跟姚叔叔呢,他们都是决异司的精锐,如今又是三人同行,自然所向披靡的。”这话,却又一半是为了安抚言哥儿所说。

果然言哥儿展颜笑道:“我知道爹爹是最能耐的,所以不会担心。”

温益卿见他一本正经的,到底是个孩子……便也笑了笑。

正在这时侯,外头有一名侍从在窗户上轻轻地敲了两下,道:“大人,出事了!”

温益卿一愣:“怎么?”

那人道:“听说安王殿下……殿下遇害了!”

“什么?”温益卿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回事你再说一遍?”

那人便又说了一遍,道:“听闻是在云来客栈,如今大理寺镇抚司等各部的人都纷纷赶了过去!听说也已经进宫报信了!”

温益卿的心跳如擂鼓,王爷遇害,这消息岂是等闲?

他想也不想竟道:“改道去云来客栈!”

外头的人听命转道而行,言哥儿睁大双眼,呆呆地问道:“安王殿下……岂不是宝言小郡主的父亲吗?他出事了?”

先前阑珊在府内的时候,言哥儿跟宝言见过数次,也很喜欢那个乖巧安静的小郡主。

温益卿心乱如麻,竟顾不上理他。

皇室之中的倾轧比比皆,骇人听闻的血案也并不罕见,但是安王?他明明已经退出了权力争斗的圈子,如今只领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慈幼局,又会打谁的眼?

但是不管动手的是何人,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安王一死,最大的嫌疑人只怕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了!

虽然……应该没有人敢这么说。

温益卿心头乱成一团,但他虽然这么想,却又本能地知道,赵世禛不会做这种事。

虽然不喜欢赵世禛,温益卿还是个极明白的人,平心而论——毕竟如今赵世禛情势大好,而安王也绝不会威胁到他,轻举妄动肆意妄为不是赵世禛的风格。

那么还会是谁?

难道有人故意杀死安王嫁祸当今太子?

温益卿拧眉而想,突然间想起那天赵元吉车驾行于街头,命人传他过去谈话的事情。

“你就当我没说过……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此事……”此时此刻,安王殿下言犹在耳。

一念心动,温益卿的双眼微微睁大。

他又想起自己在工部的时候,跟杨时毅透露此事的经过。

当时杨大人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状,但是温益卿却感觉到无上的巨大威压。

这显然不是无端而起的!

“不不……”温益卿忙摇头。

他怎么可以怀疑杨时毅!那可是他素来仰慕钦敬的首辅大人。

而且,这本来也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杨时毅在滇南出过外差又如何?何至于要杀人的地步?

可是同时温益卿心中又生出另一个忐忑的疑问:假如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那么安王先前又为何特意问起自己?

正在温益卿心惊肉跳的时候,轿子突然猛地向着一侧颠簸过去。

与此同时外头有一声惨叫声响起!

温益卿出于本能地迅速将言哥儿搂入怀中。

此刻正也有人道:“有刺客!”

温益卿双眸圆睁,“嗤”地一声,有箭破窗而入!

他躲闪不及,肩头一阵锐痛,垂眸看时,有一支箭堪堪地擦着肩膀射入身后的板壁。

温益卿的心嗵嗵乱跳,而言哥儿因为不明所以,抬头唤道:“父亲……”

话未说完,温益卿仿佛又听见嗤嗤的乱箭声响,当即忙抱着言哥儿俯身躲避!

这会儿外头已经大乱了,因为箭把轿夫射死当场,其他人发现异状,侍卫们过来护卫,其他人则狼狈逃窜。

但温益卿身边本就没几个侍卫,不过是有限随行的侍从而已,很快的那仅存的几名侍卫也给射伤射死,倒下了数人!

眼看轿子之前没有了任何遮蔽,温益卿跟言哥儿等死的时候,却听到有个声音大声叫道:“温侍郎!”

这声音脆生生地,伴随而起的是清脆的马蹄声响!

与此同时也有嗤嗤地利箭破空,但这次却不是刺客的箭头,而是那马上来者射出的箭。

而轿子里的温益卿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声音竟是北狄的那位雪越公主!

雪越公主的武功虽然一般,箭术却很可观!毕竟是她曾苦练出来的,所以先前在来京的路上一直不得施展才觉着技痒,几乎射杀了小黄小白。

北狄之人是马上的部族,最擅长的就是伏击射猎,雪越公主在飞马而来之时就瞥见了几个刺客藏身的所在,所以一边往前一边张弓搭箭反射了出去!

那些刺客们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个高手出现,隐匿之处给人窥破,瞬间伤了两人,当下也顾不上截杀温益卿,只急忙藏身躲避!

雪越打马冲到了温益卿轿子前,手中握着弓箭,锐利的目光瞄向周遭,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周围的任何异动!

而在她身后,跟随的几名北狄侍卫也及时赶到,在她身侧如同雁翅般排开,警惕地戒备预防。

有了这些人在,刺客们再无用武之地,当下纷纷撤退!

雪越翻身下马,掀起轿帘,却见温益卿抱着言哥儿跌坐在轿子里,肩头的血已经打湿了脚下。

“温侍郎!”雪越睁大双眼,一把握住温益卿另一侧的肩头,却见他玉面泛白,双目紧闭。

言哥儿却是无恙,正道:“父亲,是怎么了?”

大概是听见两人的声音,温益卿睁开眼睛看了眼雪越:“是、公主,多谢。”

雪越皱眉道:“谢什么谢!”

温益卿却不理她,只又温声对言哥儿道:“没什么,言哥儿别怕,有父亲在。”

雪越听了这句,心头猛然一震。

她看着温益卿,却见他脸色甚是温柔,虽然看得出受伤不轻,但面对言哥儿的时候却仍是露出了温暖安抚人心的笑容,这让他的面上有种难以形容的光芒,撼动人心。

言哥儿却看出了他的不妥,忙叫道:“父亲!”

雪越从恍神之中清醒过来,也扬声道:“快来人!”

她伸手揪住言哥儿,仿佛要把他拉出来。

言哥儿才要挣扎,就听雪越道:“不想他死就听话!”言哥儿闻言手一松,给雪越拎出来扔给身后的一名北狄侍卫,自己却把温益卿扶住,竟是打横抱了出来!

杨时毅等众人赶到北狄众人下榻的驿馆之时,雪越公主已经命北狄的大夫给温益卿看过了,伤口上也敷了药。

越王姬长听闻杨首辅驾到,急忙迎住,因为知道他们的来意,便道:“不必担心,温侍郎伤在肩胛骨,虽然有些伤重,幸而救援及时,并没有性命之虞。”

说着引杨时毅众人入内相见,又惶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为何有人想行刺温侍郎?又听说安王殿下也出了事,还不知真假……唉!”

他记得自己看见紫薇垣白光隐没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应在了安王身上!

杨时毅一言不发,入内查看温益卿,却见他仍旧昏迷不醒,旁边却是雪越公主,言哥儿也坐在床边。

姬长在旁又低低说道:“因为处理箭伤很麻烦,所以用了些麻沸散,是以人才昏睡不醒,等药效过了就好了。”

杨时毅看着温益卿如白纸般的脸色,缓缓吁了口气:“听说是公主及时相救,多谢。”

雪越公主才跳起来,呆了呆才道:“没什么的,杨大人不用谢我,我本来是想去找温侍郎道歉的,没想到遇到这种事……也算是阴差阳错错有错着了。只是我真的做梦也想不到堂堂的帝都之中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杨大人,你可一定要查明是什么人这样胆大妄为才好,一定要把凶手碎尸万段!”

杨时毅答道:“公主放心,这是应当的。”

他说了这句,又回头对姬长道:“多谢王爷,只是温侍郎不宜久在此处,我会派人尽早将他挪出去,也不必劳烦王爷跟公主了。”

姬长才要回答,雪越抢着说道:“怕什么?我们不觉着劳烦,何况温侍郎伤重不宜挪动,不如等他的伤好了再走就是了。”

杨时毅闻言却没说话,只向着姬长行了礼,便转身出了门。

一直到离开了驿馆,随行的游尚书才道:“杨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安王殿下,突然间又是温侍郎……是不是同一伙人?”

杨时毅淡淡道:“镇抚司那边自会追查,不管是什么人,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游尚书皱眉道:“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这样丧心病狂,王爷也敢刺杀?而且王爷如今只领着慈幼局,也没有碍任何人的眼,为什么居然遭受这无妄之灾,还有温侍郎……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杨时毅薄唇抿着,并没有说话。他的双眼微微眯起,也将眼底闪烁之色尽数掩住。

半晌,杨时毅才道:“稍安勿躁。”

他像是告诫游尚书,却又像是对别的什么人在说:“稍安勿躁。”

镇抚司。

赵世禛并没有将赵元吉的尸首送回来,反而直接带到了镇抚司。

但几乎就在他前脚才进门,后脚便有人来报:“安王妃到了。”

赵世禛转身,往前走了数步又打住,因为他已经看到郑适汝走了进门了。

郑适汝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小郡主。

甚至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也都留在了厅外并没有随着入内。

赵世禛看着郑适汝,唇动了动,还未做声,郑适汝已经走到了跟前。

在赵世禛有所反应之前,郑适汝伸手一巴掌扇了过来!

这一掌来的极为突然,可以赵世禛的身手跟机变,自然能够闪过的。

可虽然如此,赵世禛仍是没有动,反而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个耳刮子。

他的脸微微一侧,稍微有点疼。

但他没有做声,凤眸也不动声色地看向郑适汝。

郑适汝昂首盯着他:“安王呢?”

赵世禛不答。

郑适汝提高声音道:“你哥哥呢?”

赵世禛终于道:“在里头。”

郑适汝道:“是谁动的手?”

“还在追查。”

郑适汝逼问道:“太子殿下不知道吗?”

赵世禛看见她的眼睛微红,也并不像是素日的淡然平和气质。赵世禛却懂了郑适汝的心情。

兴许对于郑适汝而言,也如赵世禛一般,本以为自己对于赵元吉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但直到无可选择的一刻才发现……并不是!

那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重。

赵世禛垂眸:“不知道。”

郑适汝复又抬手。

但是这一次她的巴掌却没有落到赵世禛的脸上,——不是赵世禛阻止,而是她自己没有了力气。

郑适汝后退一步,身形摇晃。

赵世禛却没有来扶。

郑适汝自己手扶住了旁边的椅子,抬头看向赵世禛,低低道:“带我去见他。”

赵世禛后退一步,等郑适汝稳定心神跟自己往内。

郑适汝也会意,她竭力定神,很快地重又昂首挺胸:“带路。”

两个人到了镇抚司的后院,在仵作房内见到了赵元吉。

郑适汝看着床板上的赵元吉,泪突然充溢了眼眶。

曾经她以为自己对于安王殿下的感情也不过是如此罢了,应该是可有可无的,毕竟她早看穿了这个人,有点怯懦,有点无谋,挑不了大梁,而且虽然深情,却也做不到情深一往。

不过如此。

她自诩看破了这个人,很不当回事儿,可是直到看见他死在跟前,那种难过,却突然翻江倒海。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

也许是因为是宝言的父亲。

而且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郑适汝可以不把赵元吉当成自己的夫君,但是在这么多年的相处里,赵元吉却已经在悄然之中成了陪伴她很长久的那个人,如同亲人。

她看着赵元吉有些惨白、惨白中泛着些许铁青的脸色。

她伸手握住那只已经有些开始冰凉坚硬的手,觉着寒心。

她看着他胸前的伤口,看到那大量鲜血涌出的地方,觉着惊心。

“你……怎么能这么死了,”郑适汝盯着那张再无反应的脸,惊心寒心之余又有些不甘心的,隐隐愤怒,“你怎么可以不经我允许就……这么死了?”

她盯着赵元吉,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这混账,软蛋,糊涂虫,你不能就这么死,你给我醒过来!”

赵元吉的脸给她扇的动了动,但仍是没有出现奇迹。

郑适汝声嘶力竭道:“你给我睁开眼睛,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她正要扑上去,却给赵世禛握住了手腕。

“嫂子,”赵世禛垂眸:“哥哥已经去了。”

郑适汝抬头看向赵世禛。

当对上那双垂落的凤眸的时候,郑适汝忽地笑了。

“现在你想怎么做,”郑适汝盯着赵世禛,“你是不是连我都要除掉?”

赵世禛的凤眸微微睁大,有些不解:“你说什么?”

郑适汝道:“我说的你自然听的清楚,我问你是不是也要连我都除掉?可笑我以为他只要不再是太子了,只做一个闲散王爷而已,犯不着谁的眼睛自然就安然无事,却想不到你仍然不放过!”

“你在说什么,”赵世禛惊怒地盯着她:“你说、你莫非……说我害死了哥哥?”

郑适汝道:“不是你还有谁?!”

赵世禛的腮一动,是因为牙关咬紧产生的微微抽搐:“嫂子,……你应该是太过伤心了,但是这种话,不要乱说。”

郑适汝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我并没有乱说,”她看着赵世禛,冷笑道:“皇家之中又会有什么亲情,就算是退了下来,只怕仍旧是你的眼中钉,何况他又知道了那种隐秘,越发的该杀了不是吗?”

赵世禛原本脸色还算平静,听到最后突然皱眉:“什么隐秘?”

以郑适汝的性子,本不会如此的,但是她低估了自己对于赵元吉的感情,所以给这种汹涌的感情将素来引以为傲的理智也击垮了。

她盯着赵世禛道:“你何必跟我装无辜,你难道不知道,云来客栈的九爷来自于滇南,他曾经跟你哥哥说起过,当吹杨时毅外派南边的事情……”

“这、这又如何?”赵世禛道。

“这又如何?”郑适汝讥笑地看着他:“你的戏演得太拙劣了吧太子殿下,你不是统领北镇抚司吗,你不是举凡天下的事情都知道的吗?怎么竟不知这个?杨时毅当初给外派滇南的时候还只是工部的一个小小官吏,而那时候,太子殿下您的母妃也还没有进宫呢,巧的很,她当时还只是黔地的一名土司之女……”

郑适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赵世禛脸上本就极少的血色越发荡然无存,他的神情有些冷,声音恍若梦中:“你、在说什么?”

郑适汝道:“我说什么你难道不清楚?那天安王回府跟我说起跟九爷见面的事情,九爷也跟他提过杨首辅外派南边……只是他没有说完,就在此之后,他就遇害了。”

郑适汝看了一眼赵元吉再无任何知觉的尸首,脑中如同明镜一般,又道:“他对我说那天他见过温侍郎,还跟温侍郎说过话,巧合的很,今天他们两个人一死一伤。”

赵世禛面挟寒霜。

郑适汝挑唇冷笑道:“我敢说,王爷告诉过温侍郎有关于杨首辅外派的事情,所以……才招致今日的杀身之祸,太子殿下您信不信?虽然你哥哥如今不能告诉你真相了,但是还有一个温益卿在!你不如等着去问他!真相如何,自会知道。”

赵世禛深深呼吸,却仍旧觉着窒息。

当初在皇宫之中,赵世禛曾经看到过容妃跟杨时毅见面的情形,那时候他问过容妃为何跟杨时毅相见,容妃说是什么旧时相识。

当时他就觉着疑惑,容妃怎会跟杨首辅有什么隐情?他当然不会叫人查自己的娘亲,但却私底下叫镇抚司把杨时毅的履历查了个底朝天。

而在杨首辅的履历之中,就有他初入工部不多久后,给外派往滇南的一则。

巧的很,就在杨时毅给派去的同年,容妃作为黔地的土司之女,给送进宫来了。

那会儿赵世禛本能地觉着不对,可隐隐地心中抗拒,便没有叫人细查下去。

谁知道他刻意忽略的小小细节……却在今日掀起了滔天波澜!

最让赵世禛觉着难以承受的是,若是赵元吉之死跟温益卿遇袭是因为此事而起,那么就间接的佐证了当初杨时毅外派跟容妃进宫的事情关系匪浅。

天知道,这正是他所不愿意涉及的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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