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一惊之下,忙道:“那快去吧!”先让东宫的人去了,才看向身后的车驾。

因为距离远,阑珊又在车内,自然是没听见两人说话。

雨霁满面堆笑到了跟前,正西窗也跳下地,又从飞雪怀中把小世子接了下来,雨霁本是要迎阑珊的,见小孩子身上穿的厚实,显得圆滚滚的,头上还罩着虎头帽子,眉清目秀,可爱的无法形容,当下忙也跟着去逗小世子,也不去接阑珊了。

一行人才进了宫门,却见有小太监抬着肩舆飞奔而来,行礼道:“皇上吩咐,舒妃娘娘远行劳苦,特让乘坐抬舆。”

阑珊很意外:“这……”

雨霁笑道:“娘娘且登抬舆无妨,皇上这是怜惜娘娘远行辛劳,且又才生了小世子,怕您劳累了。”

阑珊这才笑说:“那就恕我放肆了。”果然上了抬舆,一路过宫门,向着乾清宫而去。

还未到乾清宫,前方有两个身影相偕走来,大袖飘摇,似是朝臣。

阑珊起初还没在意,等略靠近了些,慢慢地认出那是谁,忙道:“快停。”

雨霁也瞧见了,原来那两人一个是内阁首辅杨时毅,另一个却是阑珊的义父李尚书。

两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们,彼此加快了步子,李尚书更是小碎步跑了起来。

阑珊才从抬舆上下来,李尚书已经快到跟前了,阑珊撩着袍子便要跪下去行礼,李尚书冲上前一把将她扶住:“使不得!”

硬生生地把阑珊扶了起来,仔细打量,李尚书有些老泪纵横的,紧紧握着她的手道:“总算是回来了!”

阑珊也红了眼圈:“是我不孝,让义父担心了。”

“哪里的话……”李尚书忍泪的时候,目光转动突然看到西窗怀中抱着个襁褓。

他已经从杨时毅那里知道了消息,顿时瞪大了双眼。

西窗早走前几步,笑道:“李大人,快来看看您的外孙吧。”

李尚书喜形于色,惊喜交加地看了眼阑珊,便忙凑上前去看那小世子,一时惊叹。

此刻杨时毅也走了过来,阑珊忙欠身行礼,杨时毅却也拱手行了礼,淡淡道:“娘娘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便好。”扫了眼那孩子,微微一笑:“一路辛苦了。”

李尚书已经忙不迭地招呼道:“杨大人快来看,这孩子长的真是漂亮!”

阑珊闻言不由有些窘迫,杨时毅倒是真的走到跟前儿也认真看了眼,微笑道:“小世子的确是龙睛凤眸,一表非俗。”

雨霁没想到会碰见他们两个,心里暗暗着急怕耽误了面圣的时候,只是听杨时毅这般赞美,忍不住也笑道:“还是杨大人会说话。”

杨时毅向着他笑了笑,对李尚书提醒道:“回头再看也不迟,这会儿他们要去面圣,别误了时候。”

李尚书这才反应过来,忙笑道:“说的是,且先去吧。”

雨霁大大地松了口气,心里佩服还是杨时毅洞察入微。

阑珊却又向着李尚书跟杨时毅行了礼,李尚书还不忘叮嘱:“面圣过后且也记得回去住几天。”

见阑珊应了,这才彼此告别。

于是重又上了抬舆,小太监们则微微地加快了步子,将到乾清宫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有几个内侍从殿内走了出来,急急地离开了。

雨霁瞧在眼里,心中有数,知道那多半是先前进宫向皇后报信的去了坤宁宫后,皇后又派人来向皇帝禀明过了。

那边乾清宫门口的小太监也早就等候多时,瞧见雨霁跟阑珊一行人出现,立刻向内通报。

阑珊才下抬舆,那边就高声道:“荣王府舒妃娘娘同小世子到。”

到了殿门口,西窗把端儿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阑珊亲自抱着,雨霁从旁护着,两人进内。

雨公公抬头,竟见皇帝并没有如同以前一样端然稳坐内殿,反而就在外头眼前站着,当下雨霁先跑上前,跪地磕头:“皇上,奴婢回来了,给您请安。”

皇帝笑道:“起来吧。”

雨霁站起身来,此刻阑珊也抱着端儿走到跟前,也要跪地,皇帝立刻让雨霁拦住,道:“你的身体还在恢复,别行大礼,赐座。”

于是小太监抬了椅子过来给阑珊坐了,雨霁已经小心地把端儿接了过去,抱到皇帝跟前给他瞧。

皇帝垂眸看去,见那小孩子虽然看着小小的,但生得粉妆玉琢,眉眼清秀,从方才开始就醒了,正瞪着眼睛盯着人看,那眼珠儿乌溜溜的甚是清澈灵活,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皇帝的唇角忍不住一挑,笑道:“果然是个好孩子。”

雨霁也忙笑说:“皇上,奴婢看着小世子简直跟荣王殿下小时候一模一样。”

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端儿,点头笑道:“嗯,这眉眼儿是有些像他。”

两个人凑在一起打量着端儿,皇帝越看,那眼中的欢喜越发的满溢了出来,见端儿戴着虎头帽子,便爱屋及乌地问道:“哪里弄来的这帽子?倒是有趣。”

雨霁道:“路过兖州的时候,黄知府的夫人献的,是一整套,只是最近天越发冷,那衣物有些薄了,就只用这帽子防风。”

皇帝笑着捏了捏那虎头的耳朵:“还算有心。回头你吩咐尚衣局,叫好好地给他弄几套秋冬的衣裳,嗯,什么鞋子帽子之类的都别少了。”

“奴婢遵旨,”雨霁笑嘻嘻答应,又打量着皇帝的脸色,悄悄道:“皇上您抱一抱小世子?”

皇帝挑了挑眉,却终于抬手把端儿接了过去。

小世子换了怀抱,仿佛警觉起来,睁大了眼睛望着皇帝,像是在认真辨别他是何人一般。

皇帝对上那一双乌溜溜的凤眼,笑道:“这孩子看着瘦瘦小小的,精神头儿倒还不错。”

雨霁道:“可不是嘛,这还是稍微养的胖了些,奴婢才见到的时候比这时候还瘦弱呢,怪可怜见儿的。啧啧,不过是因为早产加上路上颠簸,遇上太多事儿了,这孩子却仍是这样精神抖擞的一点儿都不惧怕畏缩,可见是个好孩子。”

皇帝笑道:“这还是给养得好啊,是舒妃……”

说到这里皇帝回身看向阑珊,却突然愣住了。

雨霁也跟着看过去,猛然一惊,却见阑珊靠在椅背上,微微低着头,双眼却是半闭着,仿佛正在打瞌睡。

雨公公大惊,才要过去把她叫醒,却给皇帝拦住。

雨霁忙道:“皇上恕罪,这些日子娘娘为了照料小世子,加上路途遥远,身心疲惫的,今儿早上又是寅时就起了,怕是累坏了才这样的。”

“朕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皇帝摇摇头,“舒妃、舒妃……真不愧这个‘舒’啊,她做的事情,着实叫人舒心。”

雨霁见皇帝丝毫也不责怪,才松了口气:“皇上体恤舒妃娘娘,就是她的福分了。”

皇帝看着怀中的端儿:“她毕竟是个女人,如今却拿着比个男人来用,的确是难为她了,何况还给朕添了这样伶俐可爱的小皇孙,你说……该赏她点儿什么好呢?朕想了很久还没想妥当。”

雨霁迟疑了会儿:“这、若以奴婢的浅见,那倒是有一件儿,只是不该奴婢开口。”

皇帝对上他的眼神就明白雨霁想什么:“你是不是想替她求正妃的位子?”

雨霁忙陪笑道:“奴婢不敢多嘴。”

皇帝道:“本来她的名分只止于侧妃了,谁知道先是郑家出了那样的事情,滇南一行她又处置的极好,又添了皇孙,把她扶正了倒也不为过。”

雨霁喜形于色:“皇上真要这样,那对于舒妃娘娘自然是极好的……何况,连小世子也都名正言顺呢。”

皇帝叹了口气:“让朕再想一想。”

此时阑珊猛然醒来,身形微晃,才想起自己正在面圣,吓得几乎从椅子上倒地。

原来方才阑珊本也是陪站着的,只是看皇帝跟雨霁凑在一起,全神贯注地留意端儿去了,又见皇帝是真心流露出喜欢之意,她便松了口气,扶着椅背悄悄地想坐一会儿。

谁知一放松,困乏不由地涌上心头,竟打了个盹儿。

这会儿反应过来,忙又站起身来。

“还不扶着舒妃。”皇帝皱眉。

有两名宫女即刻上前将阑珊扶住,皇帝也把端儿交还给雨霁,对阑珊道:“可见你累坏了,本来进了城,该让你休息休息再进宫的,既然如此,就先在宫内安歇吧。反正荣王也不在王府。”

阑珊心里是不愿的,这宫内有什么好,各种不便。

只是皇帝开口自然不容回绝,便委婉道:“臣妾多谢皇上隆恩,只怕于礼不合,倒是还出宫去的好。”

皇帝道:“礼不礼的,朕不计较就不算什么。”

说了这句,皇帝又看了看端儿,笑道:“对了,朕方才跟雨霁说起来,你这一趟着实辛劳,朕想赏赐你点东西,一时又想不到是什么好,不知道你心里可有想要的?”

阑珊一怔。

雨霁看了看皇帝,心中一动,知道若是阑珊此刻开口求正妃的位子,皇帝保管立即就准了。

刹那间,雨霁恨不得赶紧跟阑珊通个口风让她快求。

见阑珊不语,皇帝笑笑:“不打紧,你有想要的,不管是什么,只管提,朕都会答应你的。”

“臣妾、”阑珊怔怔地说道:“臣妾也没什么想要的。”

雨霁愣住,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皇帝却一笑:“若是一时想不到,那也不用立刻就回答,你可以仔细再想想,回头告诉朕就行了。”

阑珊忙道:“臣妾遵旨,多谢皇上。”

皇帝又问道:“对了,这孩子可有了名字?”

阑珊道:“只起了一个乳名,唤作‘端儿’,王爷说他的名字得由皇上做主。”

皇帝笑道:“好吧,既然荣王也这么说,少不得朕仔细斟酌斟酌。”

于是皇帝让雨霁安排了住处,又布置妥帖的人手去伺候着。

出了殿,飞雪西窗才又簇拥过来,雨霁亲自道:“皇上命让娘娘在宫内歇息,我安排到凤栖宫吧,有你们几个近身伺候着,不至于有事。”

说着又低低跟阑珊道:“皇上这是舍不得小世子,想时时刻刻多看几回罢了。你就安心现在宫内住两天。”

阑珊这才明白皇帝为何要留她在宫中,只得应承。

雨霁说了这句,又道:“皇上方才问你要什么,你怎么竟想不到?”

阑珊愣住:“我该想到什么吗?”

雨霁哑然失笑,道:“你这傻孩……”忙又打住,只笑说:“这会子你若是求正妃的位子,还怕皇上不许吗?”

阑珊这才明白,便道:“皇上若是觉着我堪配正妃之位,自然就降旨了。我又怎么敢趁机强求?”

雨霁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皇帝那个心性谁也说不准,若是阑珊真求了,只怕他心里反而觉着不爽呢。

如今倒好,居然还开恩让阑珊细想,也是阑珊“傻人有傻福”。

雨霁便笑说:“原来我才是最傻。好吧。我就不操这个心了。”

安排了妥帖的小太监打扫了凤栖宫,阑珊道:“公公,我突然在宫内住下,要不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雨霁迟疑了会儿:“今儿倒是不必了,你累的够呛,今儿只管安心休息,明儿再说吧。”

先前回来的路上,并没有就昭告天下关于小世子的事情,如今才露面,对于京内大部分人而言,自然以为是世子未足月就生了,所以先前皇帝特意叫人抬了肩舆让阑珊乘坐,一是恩宠,二也是给众人看的,如今满宫中都知道侧妃鞍马劳顿,世子早产,身子虚弱。

且说阑珊听雨霁这般回答,才暂时的打消了念头,看乳娘给端儿喂了奶,阑珊洗漱过后,便上榻安睡。

到了下午总算又醒来,精神才觉好了些,隔着帘子见天色有些暗,正要叫人来问问世子如何,便听有个声音惊呼道:“什么话,难产?”

另一人道:“你作死啊,叫的这么大声!”

阑珊早听出之前的那人是西窗,后面训斥的却是飞雪。

阑珊心中徘徊着“难产”两个字,突然心缩成一团,忙撩起帘子:“西窗!”

不多会儿,西窗惶惶然地从门外跑了进来:“小舒子,你什么时候醒的?”

阑珊见他脸色不好,便问道:“你刚才说谁难产?”

西窗迟疑着不敢说,阑珊喝道:“还不说呢?是不是……太子妃?”

她不敢轻易说出郑适汝来,就算是猜测都不敢,仿佛说出口就是咒她一样,但是心惊肉跳,却隐隐有一种直觉。

西窗见她猜到,忙道:“是刚才看到外头有人往坤宁宫跑,听见宫女们在窃窃私语的,说是太子妃从中午不到就开始腹痛……现在也不知情形怎么样。”

“中午?”阑珊睁大眼睛,此刻天色已经微黑了,距离中午大概有两三个时辰了!

她立刻掀起被子翻身下地,西窗忙来扶着她:“你干什么?”

“我当然要去东宫!”阑珊心慌意乱,恨不得立刻飞去郑适汝身边。

这会儿飞雪抱着端儿进来,忙道:“天色将晚,你这时侯去,回来的时候宫门都关了。”

“那也要去,”阑珊脱口而出,却又定神一想:“快去请雨公公来!”

正好雨霁带了两个小太监来到,想抱端儿去乾清宫。

阑珊忙问:“公公,东宫的情形怎么样?”

雨霁见她知道了,才皱眉道:“才有内侍来报,说是太子妃有些……不太顺利,皇后才又从太医院调了好几个太医前去。我看皇上忧心,才想抱小世子过去哄皇上喜欢的。”

阑珊道:“公公,我想出宫。”

“你要去东宫?”雨霁满脸紧张,忙阻止道:“不行,你这会儿不能去!”

“为什么?”阑珊不解。

雨霁回头看看,见没有别人在,才说道:“荣王跟太子……你是知道的,太子妃如今难产,你去了就像是瓜田李下,白白的惹人猜忌,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太子妃、或者皇嗣有个什么,你这一去,给那些有心人看在眼里,嚼舌利用起来,说是你冲撞了或者怎么样,对你有什么好?”

阑珊满心里只是担心郑适汝,没想到这一点,猛地听雨霁说,才呆住了。

雨霁又道:“你放心,调派去的都是太医院的好手,不至于有什么的。你就好好地在宫内等消息就是了。”

说着便笑呵呵地逗了逗小世子,跟阑珊道:“你要不要一块儿去乾清宫?”

阑珊咬了咬唇,微微摇头,心噗噗乱跳。

雨霁笑道:“那我便先带小世子过去,你放心吧,有我在,保管无事。”说着,又吩咐飞雪:“你跟着。”

西窗见没点自己的名儿,忙道:“公公,我也要去。”

雨霁笑道:“你当然是要一起的,这还用多说?”西窗这才又笑逐颜开。

于是这些人便簇拥着端儿去了,只剩下鸣瑟在凤栖宫内陪着阑珊。

阑珊胡乱洗了一把脸,任凭那些宫女嬷嬷给自己梳妆打理,心却始终的七上八下,无法安宁。

天色越发黑了下来,外头的太监已经开始点灯了,再过一两刻钟,只怕宫门都关了。

阑珊走出殿门口,遥遥地看向东宫的方向,心若油煎,度时如年。

鸣瑟不由道:“别站在这风口里,会吹的头疼。”

阑珊才转身,突然扭头直直地看向东宫的方向,就像是透过重重宫阙看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鸣瑟道:“怎么了?”

“我不放心,”阑珊眉头紧锁,喃喃:“我不放心宜尔,我得去!”

鸣瑟道:“可是雨公公说……”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管,”阑珊攥紧了拳头,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一定要出宫,你去告诉雨公公,端儿就先拜托他们好生照看!”

鸣瑟一惊,见她匆匆地下台阶往外,才要追上又停下来,回头吩咐一名小太监道:“娘娘的话你听见了?立刻去乾清宫,一字不落地转告给雨霁公公!”

那小太监慌忙答应,又往乾清宫飞跑去了。

鸣瑟又吩咐另一人:“快备抬舆!命准备车驾!”

那人也如飞般奔去传命。

东宫。

郑适汝从早上就开始腹痛。

到下午的时候,孩子却仍旧没有生出来,人却已经耗尽了力气。

她是足月产的,只是稳婆说那孩子脉息很好,可胎位有些不正,用尽了各种法子,折腾的郑适汝昏厥了两次,却仍旧没有成功。

眼见天黑了,里里外外,人心惶惶。

靖国公以及方秀异从早上得到消息便来到东宫,只是不能入内,都在外头等候。

产房之中,除了靖国公夫人外,还有宫中皇后派的几位嬷嬷,以及东宫本来准备的稳婆等。

众人熬等到现在,担惊受怕,渐渐地惊心动魄起来。

从最初听到郑适汝的叫声,到慢慢地那声音都没了,当太阳落山的刹那,寒气仿佛也笼罩了整个东宫。

廊下的灯笼已经点起来,红通通的光芒,却像是满地血,透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终于,有一名嬷嬷走出来,悄悄地对靖国公道:“娘娘这一胎很是艰难,只是这么长时间还不能顺产,只怕皇嗣也有危险,所以……最好尽快的想法儿。”

靖国公道:“这是何意?”

那嬷嬷道:“太医的意思,要么顾全娘娘,要么就……为了保住皇嗣,只能顾不得娘娘了。”

她说的极为婉转,但透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这是让靖国公选择保皇嗣还是保郑适汝。

靖国公目瞪口呆,无法回答。

方秀异听了出来,却立刻说道:“这还想什么,当然是顾娘娘!”

那嬷嬷道:“可是这样的话,只怕没有办法跟皇后娘娘交代……以后咱们娘娘也难见皇后……”

出来报信的这嬷嬷,算是郑适汝的心腹之人,而在里头的那几位却是宫内派出来的,若不是还有一些顾忌,恐怕早就暗暗地动手了。

方秀异拧眉道:“怕什么?若娘娘有事,还见什么皇后?”

才说了这句,就听到旁边一名太监道:“方公子,请慎言。”

方秀异转头,见发声的是宫中出来皇后身边的金太监。

金公公揣着手道:“如今太子殿下人在西北,生死未卜,皇上心里可不痛快的很,要是太子妃顺利生下皇孙,倒算是一件大喜事,才可能弥补此事,但如果皇嗣有个万一……皇上那边怎么交代?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方秀异道:“你说什么?”

金太监道:“为今之计,就是要不顾一切的保全皇嗣,只有保住皇嗣,才能保全太子跟太子妃,当然,我觉着这应该也是太子妃的意愿。”

他说着看向旁边的靖国公:“老公爷,您说呢?”

方秀异双眼圆睁,才要怒斥,却给靖国公一把拉住。

“国公……”方秀异吃了一惊。

靖国公低着头,有些怆然地说道:“一定要保住皇嗣,尽量的、别伤到太子妃……”

方秀异猛然一震:“国公!”

虽然有后面一句话,但若是尽量保全皇嗣,那些稳婆跟宫中嬷嬷自然可以用出一些难以想象的可怕手段,又怎会不“伤到”?

金太监道:“还是国公深明大义。”说着看了那嬷嬷一眼。

那嬷嬷才要退回去,就见廊下有一名侍从飞快走来,道:“荣王府的侧妃娘娘到了!”

靖国公跟金太监都愣住了:“什么?”

不多会儿,却见有数道人影从院门口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人披着斗篷,身形纤弱,灯笼的光照亮了她的眉眼,如月皎洁。

众人反应过来,忙都行礼拜见侧妃。

阑珊环顾周围:“太子妃的情形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犹豫着未曾回答。

阑珊见状便不再询问,径直走向门口。

金公公忙拦住:“娘娘不可……”

“怎么,我不能进?”阑珊回头。

金太监被她目光注视,不知为何竟无法出声。

方秀异本已经怒恨交加,又因担心郑适汝,几乎逼出眼泪,此刻忍不住便道:“他们说,为了保皇嗣,便顾不得太子妃了!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阑珊双眼圆睁,咬牙问:“是谁说的?”

方秀异看向金太监跟靖国公。

阑珊的目光随着转动,在两人面上掠过,终于看着靖国公道:“国公爷,别人怎么样也都罢了,但里头那命悬一线的可是你的女儿啊!”她冷笑着说了这句,猛地抬手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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