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因给郑适汝瞒过,所以竟不敢再轻信她的话,听她说完后,仍用怀疑的眼神看着。

郑适汝笑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还在跟你说谎?要不要我解开衣裳给你瞧瞧?”

阑珊正在愕然,郑适汝白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拉了过来:“你试试。”

虽然隔着层层的衣裳,但手掌心摁落,仍旧感觉到明显的异样。

阑珊睁大双眼看向郑适汝,惊喜交加:“是真的!”

“呆头鹅,”郑适汝嗔怪的哼了声:“当初你问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偏不信,或者,是谁挑唆了你?”

阑珊张了张口,却又问道:“你刚刚说是个嬷嬷给的你药丸。是你身边的人?药又是从哪里得的?”

“跟你说了这半天,我也累了,”郑适汝拉着她往旁边走开一步,在罗汉榻上坐了,看到阑珊先前喝水的杯子,却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你喝的是什么?”

阑珊忙道:“是杨大人带来的,什么奇异香的果子,是上供的,很好喝,我叫他们给你冲一杯……”

话未说完郑适汝就笑道:“怪不得我闻着这味道有些熟悉,别叫人了,我不很喜欢喝这个,的确是南边儿进献的,皇上给了太子一些,我尝了尝,怪酸的,不喜欢。”

她说了这句又看阑珊:“杨大人倒是很有心啊,把御赐的东西巴巴地带到这里来给你吃。”

阑珊笑道:“是啊。多亏了杨师兄照料我。”

她才说了这句,就听郑适汝嗤了一声,阑珊怕她又说别的奇怪的话,便自己转身到火炉边上,亲自给她舀了一碗汤水:“这是雪梨百合汤,很清甜,你该是爱喝的。”

郑适汝接了过来,又道多谢,叫她赶紧坐了。

阑珊在她身旁落座,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嬷嬷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药呢?”

郑适汝带来的人都在外头,她吹了吹碗里的汤,喝了口,果然沁甜入喉,才说:“那嬷嬷是宫内当差的,跟我素来相熟,当时我就有些疑心,只不过因为事情紧急,不得空追究。后来我悄悄地叫人留意她的动向,她跟瑞景宫的人来往过两回。”

阑珊心头一震。

郑适汝淡淡地:“所以我猜,这法子多半是容妃娘娘想出来的。”说到这里,太子妃就看向阑珊,见她皱蹙眉头,半是垂脸的样子,就知道她也清楚。

郑适汝继续说道:“毕竟为人父母的自然望子成龙,何况平心而论荣王的本事的确比太子要强些,容妃又给关了那么久,她心气儿难平也是有的。赶上这个好机会,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放过。”

“不会……放过?”阑珊有些不明白。

郑适汝道:“当然,我若服下那药丸,皇上皇后自然大喜,但是从此我自然有了个把柄给人拿捏着,而且指不定那药丸有什么效用呢。”

阑珊不寒而栗:“宜尔……幸而、幸而你没有吃那药!”

郑适汝却温声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傻子,何况因祸得福的,我之所以没有声张,就是想看看这背后的人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阑珊咬了咬唇:“那、容妃娘娘此后可因此为难过你吗?”

郑适汝眉峰微蹙:“倒是没有,甚至一度让我以为自己是小人之心了,但是令我意外的是……”

她说了这句,又喝了口糖水,缓了缓后才说道:“你既然已经回京,应该也知道了荣王跟郑衍的亲事吧?”

阑珊回答:“是,知道了。”

郑适汝冷笑了声,道:“容妃娘娘跟我开口却是为了这件事。你不要着急,慢慢听我告诉你。”

那天郑适汝进宫去给皇后请安,远远地瞧见一行人从皇后的坤宁宫出来,其中有道身影,看着很有几分眼熟。

这数人并不是出宫的方向,反而向内宫而去。

郑适汝进了坤宁宫行礼,皇后忙叫扶起,寒暄了两句,问她近来的情形之类,便说道:“你才来的时候,可看见靖国公府的你那位婶母跟堂妹了?”

“哦,远远地看了一眼,当时还没出是她们呢。”郑适汝说道:“她们也是进宫请安来的?倒是勤谨。”

皇后笑道:“哪里就是来请安这么简单,是容妃宣她们进来的。”

郑适汝意外:“容妃娘娘?宣他们做什么?”

皇后道:“我冷眼看着,倒像是容妃有了那种心思似的。”

郑适汝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容妃娘娘、看中了郑亦云?”

皇后笑道:“没有七八分,也有五六分了。这段日子你因身子的缘故没往外走动,所以不知道。你的这位堂妹已经去过瑞景宫四五回了。”

郑适汝屏息。

先前因阑珊不告而别,她心里烦闷,又替阑珊担忧,加上有孕在身,一时无法承受,便只在东宫调养。

赵元吉也格外吩咐府内众人,有什么琐碎的事情别去烦太子妃,只让她好好地保养。

一天有好几个太医围绕着,尽心伺候。

所以郑适汝竟不知道这些事情。

郑适汝当然清楚荣王心系阑珊,如今荣王不在京中,容妃却这么风生水起的,难道是要等儿子回来生米煮成熟饭?

但是郑适汝很快也接到消息,赵世禛从西北回来并未回京,反而直接南下了。

赵元吉回来把此事告诉了她,又说皇帝跟容妃都非常的生气,容妃因而还气的病倒了。赵元吉自己也替赵世禛担忧,骂他不知分寸,胡作非为。

郑适汝听了暗中却乐得不行,妊娠的症状都因而有所减轻。

这日郑适汝跟皇后说完了话,皇后又叮嘱她不必时时进来请安,只保重身体为要等等。

出了坤宁宫往外的时候,郑适汝意外地在宫道中遇见了容妃。

像是巧合,又像是算计过的“巧合”。

郑适汝对着容妃欠身行礼完毕,容妃含笑道:“听你堂妹说起你去了坤宁宫,我正想着过去瞧瞧,你可大好了?”

郑适汝道:“多谢娘娘关怀,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听说娘娘先前也有小恙,现在可都妥了吗?”

容妃笑道:“我也好了。你若有闲,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倒也不远。”

郑适汝想起皇后说的郑亦云的事情,当下答应了。随着容妃来到了瑞景宫,却见殿阁陈旧而古雅,并没什么华丽的陈设,却透着淡淡的檀香气。

“我这里头供着菩萨,香气要浓一些怕你受不了,咱们就到偏殿吧。”两人到了偏殿落座,宫女奉茶。

郑适汝很少喝外头的茶,只略做了个样子。

容妃问起她的症状之类,叹道:“道:“为人母是最不容易的,从怀胎十月开始,呱呱落地,却不知要操心到几时,像是太子,皇后现在还不放心呢,更不要提荣王了。你应该也听说他闹的笑话了吧?”

郑适汝道:“只听说荣王去了南边,像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吧?”

容妃道:“你不是外人,却也不用替他遮掩了,什么正经要紧事,不过是为了那个舒阑珊而已。当初费心的保了她无事,不料却竟像是埋下了祸患。”

郑适汝道:“娘娘不必多虑,荣王行事虽然不羁,但也是个有章法的,我听闻皇上也并没怎么苛责他。”

容妃道:“难为你替我宽心,只是我也清楚,他人没回来,难道让皇上大发雷霆?自然是得等他回来处置。”

郑适汝道:“方才娘娘说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一句老话,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是人之常情。不过我又想,孩子若是长大了,自然有他要面对的,要处置的,就算是母子的亲情,总不能时时刻刻贴在他身边替他谋划章程,到底要按照他自己的心意。”

容妃笑道:“这话虽有道理,但若是他误入歧途,难道也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误入歧途当然要管,但是如何判断那就是歧途呢?”

容妃道:“莫非你觉着,荣王为了个女人而不回京面圣,不是歧途吗?”

郑适汝笑道:“我先要请娘娘恕我大胆了。我毕竟年纪轻,浅薄无知,又没什么经验,别的事情或者别的人上头,我自然不敢多嘴,但如果是涉及舒阑珊、或者说是计姗的,我想我还是能说几句的,毕竟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深知那孩子是世间难得的,也是荣王慧眼识珠,竟给他瞧上了,若荣王得了她,倒是不必娘娘操心了,她性子好,有才干,相貌自然也无可挑剔——娘娘是见过的。但若说跟荣王两人是郎才女貌像是有些诋辱了她,或许这就叫做明珠碧玉,天作之合吧。”

容妃听她满口称赞阑珊,很明显的皱起了眉头:“太子妃虽说自己浅薄,话倒是不少啊。只可惜你虽然把那孩子捧到天上去,但是在世人口中,她不过是新婚之夜惨遭巨变的弃妇,焉知这往后还能更有什么不堪的话传出去,这种人如何能进皇室。”

郑适汝笑了起来。

容妃皱眉道:“你笑什么?”

郑适汝笑道:“娘娘,我只是觉着,风物长宜放眼量罢了,你只看姗儿出身坎坷难入皇家,却不知历史上有许多比姗儿经历更坎坷的,甚至还当了太后?比如像是汉武帝刘彻的母亲王娡,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先嫁过人,生过孩子,才又进宫,最后贵为皇后的。还有宋时候的刘娥,也是先嫁了宫外的人,后又跟随了宋真宗,最后同样的贵为皇后,乃至太后!这两位可都是后世大有贤名的人,史书上提起来,也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娘娘又何必如此拘泥呢?”

容妃不禁冷笑道:“莫非你觉着舒阑珊能跟王娡,刘娥相比,将来都是贵为皇后、太后之类的人物?”

郑适汝知道她故意在激自己的,毕竟只有太子妃才会为皇后。

目光相对,郑适汝淡淡道:“将来的事情我自然不敢臆测,只是想告诉娘娘,皇室的门槛未必就高到天上去,姗儿的身份也未必低到泥地里。”

郑适汝说完后便起身:“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

她正要告退,容妃道:“太子妃且留步。我还有一事。”

郑适汝转头,见容妃说道:“想必你已经从皇后娘娘那里听说了,我对郑家的郑亦云颇为看好,有意让她嫁入王府。”

“娘娘为何跟我说起?”

“一来云儿是你们府的人,于情于理自然得先让你知道。二来,我想让亦云以郑衍的身份嫁入王府。”

“什么?”郑适汝皱眉:“为什么?”

她说了这句,忍不住也冷笑道:“据我所知亦云的身份应该不差吧,很用不着用这种偷梁换柱的手法。”

容妃道:“是因为先前已经张扬出去,人人都知道荣王将迎娶郑衍,而舒阑珊假冒的事情,皇上又没有公之于众,突然间就把郑衍消失不见,亲事无疾而终,自然会惹人非议。”

郑适汝听着这话,虽然合理,但总觉着有些疑云重重。终于她说道:“若是娘娘已经决定了,又何必跟我说呢。”

容妃道:“你……并无别的话?”

郑适汝心思转动:“荣王府的亲事,我能置喙的余地不大,既然娘娘有意,等荣王回京后看他的意思就是了。”

在郑适汝看来,赵世禛绝不会答应让郑亦云做这个“郑衍”!

毕竟郑衍只有一个!

那就是阑珊。

容妃听她这句,却一笑道:“好。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若是荣王应允了这门亲事,我希望太子妃将来在荣王面前不要再多话。”

“娘娘这话何意?”郑适汝拧眉。

容妃笑道:“我的意思是,若荣王答应了此事,那自然代表着已经将往事以及那个人放下了,自然就不用太子妃再特意去提醒之类的,你觉着呢?”

那时候郑适汝觉着赵世禛绝不会答应,当然就没有这些顾虑,于是只哼了声道:“娘娘想的可真周到。我知道了。”

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容妃道:“太子妃可要记得今日的话。千万不要出尔反尔。”

当时郑适汝还没觉着什么,直到后来才终于明白,容妃那是在威胁她。

听雪斋中,阑珊听郑适汝说完,见她也喝光了糖水,便欲起身给她再舀一碗。

郑适汝制止了,道:“你身边不是有个什么人吗?叫他来弄。”

阑珊一愣:“是说西窗,还是鸣瑟呢?飞雪已经回去了。”

“西窗也回去了我知道。”郑适汝淡淡的,“当然是那个叫鸣瑟的。”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影子从窗外轻轻地跳了进来。

虽然知道是鸣瑟,但这般没提防的,仍是把阑珊吓的一愣。

鸣瑟上前给郑适汝行了礼,郑适汝道:“小子,你在外头听了半天,都听见了?”

鸣瑟无可否认:“是。”

郑适汝道:“有没有别人在听?”

鸣瑟道:“有几个是跟随太子妃的,但他们很谨慎,离的远远的。”

郑适汝点头赞道:“真不愧是荣王的人啊,果然能耐非凡,只不过你倒是告诉我,你主子是哪根筋儿不对了,居然答应了要娶那个郑亦云呢?”

阑珊起先听她赞扬鸣瑟,还笑眯眯的,听到最后一句,那笑容才敛了。

鸣瑟低着头:“我不知道。”

郑适汝啐了口:“你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告诉我们!死忠的小鬼。”

阑珊忙道:“你别怪鸣瑟……他不过是尽本分,别为难他。”

郑适汝道:“我要为难他,就不是只说这两句了。”

阑珊忙道:“鸣瑟,你去给太子妃端一碗甜汤。”鸣瑟低着头去了。

郑适汝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仿佛看不到主子,要拿奴才出气。

阑珊笑了笑,道:“对了,你说那位姑娘,是什么性情模样的?”

郑适汝道:“你怎么忘了?当初她也在女学读过书的。”

阑珊一愣,突然想起来:“啊……我记得好像有一位你们同族的,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所以我竟不记得什么。”

郑适汝冷笑道:“你说有没有趣呢?偏就是她。当初你救了花嘴巴,是她撺掇着当时兵部侍郎之女去向老师告状……后来事发了,我查了明白,当着侍郎府的人打了她一个耳光,她觉着没有脸了,从那之后就退了学。”

阑珊大惊:“你!”她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此事!

突然想起来自从郑适汝代替她领罚之后,那些女学生再也没有针对过她,尤其是那侍郎家的小姐,更是见了她就避猫鼠似的。

此刻鸣瑟把甜汤端了回来,倒是很恭敬地呈给郑适汝。

郑适汝看他手脸倒也干净,这才接了过来,说道:“你们主子可恨,你看着倒还过得去。”

鸣瑟退到旁边,仍是一声不响。

阑珊在这里出了半晌神,说道:“若真的是她……倒也、倒也……”

郑适汝喝了口汤水,瞥着阑珊,她毕竟很懂阑珊的心意,便冷笑道:“你原先打听郑亦云是谁,莫非想听我说她温柔端庄,雍容大方,可以担得起荣王妃之名,你也放心吗?如今知道了是她,就觉着不过如此,辜负了荣王的人品?”

阑珊低低道:“我没有这么想。”

郑适汝道:“你的心思都在脸上,当我不知道呢。叫我说,你也不用再去替赵世禛担心了。他自己选的,他自己娶去吧!还以为他多情深似海,倒也不过是个见异思迁或者愚忠愚孝的人。”

鸣瑟听到这里就抬起头来。

郑适汝眼神一扫:“怎么了,你又有话说?”

鸣瑟喉头动了动,低低道:“我们主子,不是那种人。”

郑适汝冷哼了声,道:“随便你说,横竖跟我们不相干。”郑适汝看向阑珊:“姗儿,说了这半天,我正想问你,你以后如何打算,我怎么听人说户部李尚书要认义女,就是认你呢,这可是真的?”

阑珊因为赵世禛的事情,心头如压泰山,此刻才一笑:“是。先前李大人来提过的。我也应了。”

“好极,省了我的事了!”郑适汝双手一拍。

她在听说阑珊回京后,就打算着如何把人弄到东宫去,横竖她现在有身孕,仗着这个,倒是可以为所欲为,不在话下。

可又听说了李尚书要人她做女儿,虽然喜欢,却也不太敢信,听说阑珊在此,便立刻赶来。

郑适汝喜形于色:“李大人已经在满京内派帖子了,据我所知满朝文武,京内有头脸的人家都得了帖子,日子就定在正月十七日,预备摆上三天的酒席。李大人向来是个安安静静不起波澜的人,突然间这样轰动,真的是满京内都在议论。”

何止是京内,连宫中都惊动了。皇帝还特意召见了李尚书,询问他认义女的事情。

跟对待杨时毅不同的是,皇帝对于户部尚书有一份天然的偏爱。

杨时毅虽是内阁首辅,但正因为位高权重,在皇帝看来虽不容小觑,却也是个很值得忌惮的角色,故而未必就那么亲近。

但是李尚书不同,他从入仕到现在,无妻无子,也没有什么妾室娈//童,私下生活干净寡淡的如同一张白纸,唯一的爱好就是攥紧户部的钱袋子,一门心思地给皇帝往国库里摟钱,把户部调理的井然有序。

皇帝每次看见他,又是喜欢,又是怜爱,眼神都会格外的柔软几分。

突然听说李尚书要认阑珊当女儿,皇帝当然震惊非常。

但是自己的“钱袋大总管”头一次要做点想做的事情,皇帝心里虽然有点儿别别扭扭的,到底也不好出声怎么样,就只装模作样地问了几句话。

李尚书自然答的非常之妥帖窝心,什么阑珊才干惊人,身世可怜,性格温柔,遭遇坎坷……什么自己一生孤苦,老无所依,相依为命,养老送终,死能闭眼……如此之类。

把皇帝说的也都动了容,最后竟还叫雨霁从庆德殿挑了些宝贝赏赐给了李尚书。

宴席定在十七日,在十四日这天,杨时毅就派了人把阑珊跟晏老都请回了城。

本来是要他们在自己府内一块儿过十五的,阑珊却知道杨府人多家大,突然多了两个外人很不方便,何况她的情形也不宜多跟人相处。

又加上许久不回京,心中想念西坊的家,便执意要回西坊。

杨时毅只好答应送了他们回去。

李墉早带了人,把家里收拾的妥妥当当,伺候的人手也都安排的足足的。

他还特意早早地叫买了些鞭炮烟花之类,十五这天晚上,就在院子里一字排开,要放了给阑珊跟晏老瞧着开心。

等吃了饭,圆月一点点从东边爬了出来,辉煌灿烂,月色皎洁。

阑珊跟晏老坐在堂下,鸣瑟抱着手臂靠在门口,看着那些小厮在院子里忙来忙去。

眼看布置妥当,李墉正要叫小厮们把烟花点起来,从敞开的院门外,突然冲进一个人来。

鸣瑟一眼看见,即刻站直身子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