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主事的陪同下,阑珊如赶赴刑场似的往本部尚书大人的公事房而去。

一路上李主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阑珊在翎海的情形,阑珊一一回答,因为心里正惴惴不安的,所以也没留意李主事的目光时不时地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

进院门的时候,李主事停下脚步,假装很不经意地问道:“舒丞的脸……是怎么回事?”

阑珊一愣:“脸?脸怎么了?”

最近她是觉着脸上常常发热发痒,痒的厉害的时候就挠两下,虽然摸着有些高低不平的,想必是起了些疙瘩,但她自忖又不是闺中的女孩子,当然不必在意这些。

何况阑珊心中也猜到了几分,自己无缘无故的脸上热痒的,多半是给飞雪那些玉容散给弄的。

只是飞雪本是一团好心,最近看自己的眼神又总是忧心忡忡的充满了感伤跟欲言又止的痛苦,阑珊自然不想再让她再增添些心理负担,偶尔痒的厉害就说换了水土的缘故,也不肯正经地当回事儿。

李主事见她懵懂反问,自己倒是不便再问了,只含蓄地说道:“似乎是比先前……略见黑了些。”

阑珊释然笑道:“哦,原来是这个,是在海沿工地上晒的。”

李主事咽下一口唾沫,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我也听说那海边儿风大日头大的,把舒丞的脸都吹黑了。”

门口的侍从见他们来到,那眼神也极为凌厉地瞥了过来,看阑珊如此,一个个难掩眼中的愕然震惊。

李主事上前,在门口上向内作揖:“尚书大人,舒丞到了。”

里头有个沉稳和缓的声音响起:“请。”

时隔多年,又听见这个人的声音,心里居然生出一种怪异的久别重逢感。

阑珊慌忙掩住心中这丝异样,这会儿可不是阔别重逢畅叙离情的时候,而是生死攸关,令人头大的时刻啊。

李主事回身相请,阑珊便低着头,弓着身,揣着双手跟着向内走去。

她不敢抬头,眼前所见,是一张很大的紫檀木桌子,桌子底下依稀可见的是那双玄色的黑纱宫靴。

“卑职拜见尚书大人。”她躬身举手,规规矩矩行礼。

杨时毅道:“舒丞免礼。”

阑珊垂下双臂,两只手又交握在一起,依旧的低着头。

耳畔就听到一声轻笑,是杨时毅道:“你倒是恭谨的很,但虽然你我是工部上下级,可若是撇去这层关系,你,倒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小师弟啊,阑珊。”

阑珊正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杨大人的教诲,猝不及防听到他呼唤自己的名字,真真的透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亲切跟平易近人,却又突如其来,就如同春日里一阵给阳光晒透了的风,暖熏入骨、沉和绵密地拂面而来。

阑珊忍不住颤了颤,嘴唇一动:“是。”

杨时毅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只管低着头?说来你上京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又去外头历练了回来,你我却仍是缘悭一面,一是我的公务繁忙,二来,你自然也有自己的主张……如今总算碰了面,不必拘束,来,你上前来。”

杨时毅真不愧是内阁魁首,话说的动听之极,明明是他心生嫌隙不肯见阑珊,理由却是有模有样,倒像是他一直渴盼相见却不能够似的,尤其是这和蔼的语气,虽带着上位者的无形威压,却软硬适中,分寸恰到好处,令人无法抗拒。

生死在此一举,阑珊心中有个声音发出哀叹。

她按照杨时毅所说,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便慢慢地抬起头来。

阑珊身边儿是陪她进来的李主事,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贼溜溜的留心着首辅大人的反应。

这会儿更是目不转睛。

他看的很清楚,当阑珊抬起头来的刹那,杨大人的脸色微妙地僵了一僵。

这在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杨大人而言,也是很不同凡响了。

李主事也在心中哀叹了声:原本阑珊进工部的时候,李主事是瞧过的,何等白净清秀的玉人,加上性子温温和和,着实的令人喜欢。

谁知去了一趟浙海,简直弄成个蓬头小鬼儿似的。

说句不好听的,就如同把那哪吒三太子跟东海里的巡海小夜叉掉了个个儿。

在朝为官,当然不能以貌取人,但是历代官场都有个约定俗成的惯例,那就是取官必须要先容貌端正。

而本朝官员里,尤其以杨时毅杨大人为一流美男子的代表。

虽然如今已过盛年,但容貌依旧的清正端方,长眉入鬓,眸若含星,眼角略略的几道细细鱼尾纹,反而更显得儒雅贵气,有一丝历过沧桑的别样迷人气质。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亦是格外的令人倾倒。

如今在这位熠熠如明珠的“师兄”面前,舒丞……有点像是一颗才从地里拨拉出来、皮儿上还沾着泥的灰溜溜的小土豆。

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阑珊丝毫也不知道李主事的内心在瞬间掠过多少哀叹,她正紧张着呢,虽然已经抬起头来,但双眼只略略地跟杨大人一碰,快的如同蜻蜓点水,丝毫不做瞬间停留。

她能感觉到杨时毅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掠过,只希望他别看出太多。

终于,杨时毅再次开口:“呵呵,”他先是轻笑了两声,似乎在缓和自己受到冲击的情绪,“都说南边的水土养人,看来也不尽然啊。”

阑珊因为过分惴惴,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这句的意思,片刻才想:杨大人这是在嘲笑自己?

忽然又一喜:这么说他没有发现异常?

此刻李主事听了杨时毅这句,几乎忍不住失笑,忙道:“是啊,一来大概是舒丞水土不服,二来,造船厂在海边上,风吹日晒的,自然不免把皮儿都吹糙了。”

杨时毅不置可否:“倒也没什么,横竖咱们工部的人不是靠着脸吃饭的。”

李主事一怔。

杨时毅瞥了眼阑珊:“你在翎海的事迹,我已尽数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并没辜负老师跟我的期望。”

阑珊听他一本正经地谈论公事,心也跟着一寸一寸的舒展开来,她的心宽慰,人也终于活了过来。

她低着头,嘴角总算有了点笑意:“回大人,这都是我该做的,不值一提。”

杨时毅微笑:“你如此肯干,却叫我十分欣慰,你可知道,自从你上京,我连着接到老师的两封信,都是让我照料于你,如今看来,你却的确自有本事,是个不需要人格外照拂的。”

阑珊愣了愣,这才重又抬头:“晏老……老师他写信给大人了?”

杨时毅对上她乌溜溜的眼神,并没有立刻回答,隔了会儿才道:“嗯,看得出来,老师很是疼惜你,生恐你在京内受了委屈。”

阑珊听了这句,眼圈一红,又是感激,又是伤怀,怔然无语。

杨时毅打量着她的神色变化,搁在桌上的手指轻轻一动,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李主事瞥见,心中一动:杨大人遇上棘手难事犹豫未决的时候,就会做出这个动作,只不知道,现在对他而言,这“棘手的难事”是什么。

顷刻,杨时毅重又开口:“今日清明,朝廷休沐两日,我因知道你今日回京,才特意留在部里等待。”

阑珊重又俯身:“是。”

杨时毅道:“当初你外派翎海,你的……妻房跟儿子都留在京内,想必你也极为思念他们了,横竖你已经回来京中,这里不忙。你便先回去跟他们团聚吧。”

阑珊听到最后一句,如蒙大赦,忙深深作揖:“是,多谢大人。”

杨时毅看着她躬身的样子,因为这种恭敬的姿势,便勾勒出了瘦弱的肩头,跟格外纤细的腰身。

他的眉峰不易为人察觉地轻轻蹙了蹙,然后说:“不必多礼,你且去吧。”

阑珊后退三四步,几乎退到门口了,才敢转过身出门。

直到急匆匆往前出了这院子,整个人才像是焕发新生。

这么顺利就“面试”完了,也闯过了她所担心的最大关卡,阑珊心里的欢喜漫溢出来,若不是在部里,只怕即刻就要手舞足蹈。

工部的门口,飞雪站在车边上,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见阑珊兴冲冲地迈步出门,脚步异常轻快,最后一级她居然直接从台阶上蹦了下来。

飞雪看她这般高兴,只是这样满面生辉精神焕发的不是时候,显得脸更加黑红了几分。

飞雪简直有点不忍直视,哭笑不得地问:“你面见杨大人怎么样?”

阑珊眉飞色舞道:“非常顺利,杨大人嘉勉了几句,现在可以回家了。”

飞雪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回家好,只要不是去王府一切都好。”

“嗯?”阑珊正迫不及待地要上车,闻言回头,敏感地捕捉到“王府”两个字,把她的兴奋感嗖地压下去一段。

“没没,我没说什么,咱们回去吧。”飞雪忙摆手。

两个人上了车,阑珊才回过味来,她犹豫了一阵,终于说道:“之前我在翎海,兴许、是有什么妨碍,所以你才当了我的副手,如今我回来了,应该没什么事儿了,你是不是该回王府了呀?”

飞雪原先的确是归心似箭,但现在发现自己把阑珊的脸弄成这个鬼模鬼样,只恨不得赵世禛永远也别想起自己,便道:“不忙不忙,何况这种事情我做不了主,要我去哪里,主子自然就派人来吩咐我了。”

“哦……”阑珊答应了声。

当初她虽然是被迫接受了飞雪,但是从翎海到京城这一路相处下来,不免也生了几分感情,若要飞雪立刻就走,自己也有些许不舍得。

听飞雪如此说,阑珊便乐得不再问了。

一路乘车回到了西坊,马车停在门口,阑珊才下车,就听到里头是阿沅的声音道:“王大哥你是不是听错了呀,要真的今儿回来,怎么还没见人?”

是王鹏道:“不会错的,姚大人的消息最是灵通,他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小舒是今儿回来,难道他还有错?他总不至于骗我。”

阿沅道:“那我再去看看!”

王鹏笑道:“行了吧弟妹,你天不亮就出去看,这还不到晌午看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吧!”

阑珊听到这里,难以遏制心中的欢喜,伸手把那半掩的门推开:“阿沅!王大哥!”

里头阿沅正要上台阶,猛然间打了个照面,惊得她尖叫了声后退一步,等看清楚是阑珊的时候,才胡乱地大叫了声,冲上来将阑珊抱住。

“小、小……夫君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阿沅喜极而泣,哽咽几声,泪刷刷地打在阑珊背上。

阑珊将她抱入怀中,轻轻地抚着她,忍不住也涌出泪来:“我回来了,不要哭了……对不住,这么久才回来!”

王鹏睁大双眼看了半晌,也走近过来,先是激动,然后却又低下头,仔细地打量阑珊的脸。

他靠得很近,脸跟着放大,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几乎凑到阑珊脸上了。

她又笑又惊,那久别重逢的悲欣交集感好歹也因而冲淡了些:“王大哥你看什么?”

王鹏呲牙咧嘴的:“小舒,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今天第二个这么问自己的了。

阑珊抹去眼中的泪:“没怎么呀。不过就是晒黑了些。”

这时侯阿沅放开她,也握住她肩头仔仔细细看了一回,又是吃惊又是心疼的:“怎么弄成这样?”

飞雪本跟在阑珊身后,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阑珊道:“瞧你们,不过就是黑了些而已,一个个跟见鬼似的。”

阿沅才忙呸了两声:“别瞎说!”

这时候王鹏也看见了飞雪:“咦,你……”

当初飞雪跟着赵世禛去太平镇,王鹏是照面过的,只是不熟稔,不太确定,而阿沅也没见过她,更是不认识了。

阑珊忙道:“这是部里派给我的副手,叫做叶雪。这次在翎海多亏她贴身照顾。”

重逢的忙碌过后,阿沅悄悄问阑珊:“这个叶雪可靠吗?是要住在咱们家里?”

“不要紧,不是个坏人,”阑珊想了想:“横竖屋子多,你把后面那间收拾出来给她住吧。”

说到这里,阑珊回头:“小叶,你叫王大哥帮着你,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飞雪答应了声,跟王鹏去外头马车上,搬下来两匹棉布,两个小包袱,并阑珊的一些衣物包袱等,都放在了堂下。

阑珊拉着阿沅到堂下看那棉布,说道:“你看看这两匹的花色怎么样?”

阿沅眼中泪渍还未干,便喜盈盈道:“最近正流行这样的花色,料子也很好,怎么又特意买?”

阑珊说道:“我看着就不错,觉着你一定会喜欢,这一匹吉祥纹的你若是嫌花哨就做件裙子,这匹藕色的可以做件衣裳。”

阿沅想哭又想笑:“到哪里都还惦记着!”抚着那布料,棉布薄且暖,那一点暖意从掌心里也透到心里去了。

阑珊抱起旁边一坛子酒,道:“这是翎海那边特有的蓬莱春酒,给王大哥尝尝鲜。”

王鹏在旁边听见大喜:“也有我的呀?”忙把那坛子酒抱过来,“小舒,你怎么知道我就馋酒了呢?”

阑珊笑道:“这段时间承蒙王大哥帮我照顾阿沅跟言哥儿……对了,言哥儿呢?”

阿沅说道:“他上了学堂了,我没敢告诉他你今儿回来,不然他肯定不去了。”

阑珊便指着另一个小包袱说道:“这里有一方好砚台,还有两支笔,是给言哥儿的。”

飞雪在门口站着,看了这幅其乐融融的场景,心中倒是有些感慨。

中午的时候,王鹏特去接了言哥儿回来,这数月不见,言哥儿长高了些许,脸也越发长开了几分,“父子”相见,更是有一番感人天伦。

阑珊又问言哥儿在学堂如何,言哥儿如今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有板有眼地回答她,又捧着阑珊给他买的砚台跟毛笔,要写字给她看。

阑珊抚着他的头,捏捏他的小脸,真是越看越喜欢,两个人腻歪着坐在一起,说不尽的话。

阿沅先带了王鹏去帮手,给飞雪收拾了一间房子出来,王鹏道:“可见小舒在工部地位不同了,居然还特派了个人回来伺候着,不过这个叶雪,总觉着哪里见过。”

阿沅笑道:“你先前也常往工部去,说不定哪一次见过也是有的。”

王鹏恍然:“必然是了!”

这日,阑珊沐浴过后,换了一件衣裳,舒舒服服的睡了半天,整个人如同新生,下午时候她爬起身,把自己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扒拉了一阵,便要出门一趟。

阿沅忙问她做什么,阑珊只笑道:“我去去就回来,不走远。”

飞雪见状便自然跟上,两人离了家,沿着长街走了一段,阑珊左顾右盼,朝右边的街上走去。

她也不说做什么,只管且走且看,这条街上有许多铺子,卖什么的都有,阑珊走着走着,发现一家乐器行,她迈步入内打量了会儿,突然看见墙边挂着一管湘妃竹的长箫。

阑珊走过去看了看,却又放下了。

她负手出了店,又走片刻,却是一家男子的成衣铺子,她探头打量了会儿,却没进去。

飞雪实在忍不住便问:“是找什么?还是买什么?”

阑珊起初不答,直到走到一家丝绸店,看到许多刺绣的男式荷包,阑珊拿了个荷包在眼前细细打量。

飞雪若有所动:“你……是要给什么人吗?”

阑珊才笑道:“是啊,我突然间想起来,差点儿漏了一个人,到底要买点东西给他。”

说着便问店老板:“这是苏绣吗?”

老板说道:“客官识货,可不就是正经的苏绣?您看看这手工,活灵活现!您是要给长辈?平辈,还是……”

阑珊想了想:“算是平辈吧,不过是……是位有些身份的大人。”

老板瞅了瞅,选了几个图案给她:“这个‘一鹭莲升’是好的,‘柿柿如意’也还不错。”

阑珊看着两个荷包,难以选择,最终一咬牙:“那就这个一鹭莲升吧,意头好!”

飞雪在她身后瞅了半天,心里有了数,故意问道:“是给谁的呀,这么上心。”

阑珊打量着那个“一鹭莲升”,见那白鹭跟莲花都绣的极为精巧,她越看越是喜欢,随口道:“你以后自然知道,只是你别吱声,权当是从翎海带回来的,不然显得我没真心似的。”

飞雪笑道:“知道了。”

这日送了阑珊回家,飞雪思来想去,找了个借口出门,就往荣王府的方向而去。

她不敢进府,只叫了门口侍卫,让把西窗或者高歌叫出来。

不多会儿,西窗颠颠地跑了出来,见了她便惊呼:“飞雪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飞雪说道:“我今儿才跟着舒丞一块儿回来,怎么,主子不知道吗?”

西窗眨眨眼:“我知道舒丞是今儿回来,没人告诉我你跟他一块儿啊!你什么时候跟他一块儿的?”

飞雪哑然,却顾不得跟西窗解释,只小声问:“主子当然也知道舒丞今儿回来的,你伺候身边,知不知道主子有没有意思立刻见舒丞?”

西窗皱眉想了会儿:“之前主子从翎海回来,给皇上禁足了一个月呢,最近才能出门,只是也没听他说起要出门见什么人。至于舒丞,主子要想见自然是传他过来啦!”

“那什么时候传知道吗?”

“没说过!”

飞雪松了口气,西窗却喃喃道:“说起来这么多日没见了,我倒也怪想念舒阑珊的,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我立刻回去跟主子说让传……”

“别!”飞雪慌忙拦住,“现在不行!”

西窗疑惑:“怎么了?”

飞雪知道他的嘴不牢,有些不大敢跟他说明真相,只吞吞吐吐道:“舒丞在南边晒的脸都黑了,我最近烦心着呢。”

“脸黑?那算什么,他又不是女孩子怕什么。”西窗不以为然的。

飞雪心头一动:“你整天摆弄些瓶瓶罐罐的,你知道擦什么脸能变得白、白净吗?”

西窗皱眉,半晌笑道:“飞雪姐姐,你总不会是打着舒丞的借口自己想变的白净吧?”

“我已经够白净了!”飞雪气愤,不能容忍自己给西窗公公歧视。

西窗吐吐舌,这才又笑说:“其实说起来吧,之前主子叫我给舒阑珊送药的时候,有一罐大内密造的‘千金生肌散’,那个原本是疗伤用的,用来涂脸却有些暴殄天物,但效果是一流的,宫内娘娘们都用那个。”

飞雪眼睛一亮:“太好了!”

西窗忍不住说:“飞雪姐姐,那是主子给舒阑珊用的,以备不时之需,你可别假公济私的给她浪费了呀。”

“知道!”飞雪说了这句,心情总算愉悦了些,她想起阑珊下午买荷包的事情,犹豫片刻笑道:“我当然是羊毛用在羊身上。另外告诉你一个秘密,——舒丞啊,带了礼物给咱们主子呢。”

“真的?”西窗惊讶。

“当然,”飞雪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主子会喜欢的。”

飞雪打听了想要的消息,赶紧一溜烟跑回西坊,找那千金生肌散给阑珊敷脸。

西窗则也一溜烟地跑回王府。

赵世禛先前给禁足了一个月,颇为气闷,虽有人上门来探望,却并不是他如意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西窗跑到内室,见赵世禛对着一本书,仿佛是在看,其实是在神游。

“主子!”西窗笑嘻嘻跑到跟前,讨好地给他捶肩。

赵世禛眉眼不抬地说道:“干什么?贼溜溜的。”

西窗笑道:“主子,我呀,才得到了一个机密消息!”

赵世禛冷冷地说道:“有话就说,不要放屁。”

西窗吐舌,却仍陪笑道:“我听说啊,有个人从南边回来,特意带了礼物想给主子呢。”

赵世禛正要掀书,闻言手指一停,却才又慢慢地掀开一页,装模作样地问:“是吗?是什么人啊。”

西窗自觉若全说破了就没那份真真的惊喜了,便忍住不说。

赵世禛责哼道:“这种没头没尾的破事儿也来跟本王耳报,弄的我好像很稀罕什么礼物似的。天底下什么宝贝本王没见过?稀罕这偷偷摸摸献宝似的。”

西窗打量他讳莫如深的脸色,也不知他真不稀罕,还是怎么样,只好讪讪地退了。

直到西窗退下后,赵世禛把手底的书推开:“礼物?”他脸上的笑像是三月里的花骨朵,再也忍不住了,偷偷地绽了出来。

又含笑浮想联翩:“她居然还有心给本王带礼物?倒是长进了,只不知道会带点什么呢?”

脑中一样一样的东西蹦出来,又一样一样的给否决。

最后赵世禛实在猜的心力交瘁,发狠道:“妈的……等明儿见了人自然就知道了。”

第二天仍是休沐,按照飞雪的安排,是想让阑珊在家里再养一天。

昨儿晚上她飞奔回来,果然把那千金生肌散给阑珊敷了一层,今儿早上天不亮就跑进房内查看,果然奇效!之前那些新奇峥嵘的疙瘩们都敷贴了不少,皮肤也肉眼可见的白嫩水润了些,可想而知,只要再连着敷个三四天,就能恢复个大概。

飞雪感激涕零的几乎要去上香。

阑珊却也起了个大早,洗了脸,就叫王鹏去雇了一辆车出门。

半路上飞雪问她去哪,阑珊道:“我昨儿听阿沅说,言哥儿上学堂的事,多亏了大理寺的姚寺正帮忙,之前我进京,姚大哥也帮了我不少,如今回来了,得去拜见拜见。”

飞雪不以为然,横竖不去见赵世禛就好。

打听着到了姚家,里头姚升听说是阑珊到了,急忙跑了出来迎接,两个人行了礼,迎到内堂。

飞雪本来懒懒散散的跟着,她向来在赵世禛身边,看过不知多少大官,区区大理寺五品还瞧不在眼里。

直到她发现了阑珊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被丝帕包着的东西。

阑珊满面含笑道:“去翎海是公干,也没什么好东西,临行就买了这个,权当是一点心意,姚大哥别嫌弃。”

飞雪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东西,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又强烈出现了。

等姚升打开那丝帕,飞雪觉着自己已经不能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杨大人:我的师弟,是个小土豆……

阑珊: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

小赵:到底给本王什么礼物呢,哎呀想的头疼

阑珊:姚大哥你对这个礼物还满意吗?

姚升:特别满意!

飞雪:就像是失去神经,我已经不能呼吸……

哈哈哈,肥美的一更君献给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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