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之外,太子的车驾已经准备妥当。

面对赵元吉的探问,赵世禛道:“什么怎么回事儿?”

赵元吉瞅着他:“你别瞒我,我也听说了些有关你跟他的风言风语,从这人在豫州还没上京的时候就有了的……总不会都是外人胡说的吧?”

“倒也不算全是胡说,”赵世禛莞尔笑说:“其实,就是挺喜欢她的。”

“喜欢?”赵元吉失笑,“你这‘喜欢’,是怎么个意思?”

“就是太子哥哥想的那个意思。”赵世禛坦然回答。

赵元吉双眸微睁,继而大笑:“老五啊,真有你的。”

他笑了片刻,道:“我记得你从未说过喜欢什么,没想到一开口就这般一鸣惊人。”

赵世禛微笑:“让太子哥哥见笑了。”

“其实也没什么,”赵元吉显得很是通情达理,笑吟吟地看着赵世禛道:“若他真是个难得的,喜欢一阵子倒也无妨。”

赵世禛笑而不语。

赵元吉好不容易才敛了笑意,想了想又道:“只不过呢,这毕竟不是正途,你且记得别闹得人尽皆知的……一来你要顾及自己的身份,更别叫父皇知道了,不然有你好看。另外第二个,他的身份毕竟也不同别人,跟杨时毅有那种关系,你倒要注意点分寸才好。”

“是。臣弟记住了。”赵世禛欠身回答。

赵元吉满足了好奇心,兴致越发的高昂,又看赵世禛这样“从善如流”,便又笑说:“太子妃那边本来想找那舒阑珊的晦气,既然他是你看上的人,我自然会跟太子妃商议,好歹替你打个掩护,总不至于为难了他……”

“多谢太子哥哥关照。”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名字不错,”赵元吉笑吟了这句,又道:“说来我倒也对这个人产生几分兴趣了,不知道会让老五你心动的,到底是怎么难得的人物呢?”

两个人过宫门,赵世禛先恭送赵元吉上车。

太子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回头看着赵世禛道:“我忘了,之前如梅去过东宫数次,每次都要打听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那小妮子对你还是很上心的,你不如也好生考虑考虑,毕竟这把年纪了,如梅的样貌品格是无可挑剔的,而以龚家的门第,你若是迎娶她为正妃,也不算是太辱没了你。”

赵世禛仍是欠身应了声:“多谢太子殿下提醒,臣弟知道了。”

赵元吉瞧着他满意一笑,登车而去。

剩下赵世禛立在原地,直等到太子殿下的车驾离开一段距离后,才也跟着翻身上马。

握着马缰绳,赵世禛回眸看了一眼身侧的深深宫阙,他的目光从殿阁的琉璃金顶上掠了过去,所看的方向,正是九重深宫之中的冷宫,那是他的母妃给囚禁的所在。

直到此刻,凤眸的眼底才泛起一抹难以言喻的伤悒。

与此同时,皇宫的太极殿中,张恒垂着手等在外间。

顷刻,是雨霁快步走了出来,低低叮嘱说道:“其他的事情主子都已经知道了,你只需要把那个舒阑珊的事儿再交代清楚就成。”

说罢便转身领着张恒向内走去。

到了里间,却见皇帝已经移驾到里间的榻上,斜斜地靠在榻边上,膝上盖着厚厚的白狐毛毯子。

见张恒跪地,皇帝道:“之前说是引造船局宋文书露出马脚、以及最终找到藏木地点的,都是那个叫舒阑珊的,你且细说给朕听,一点也不许漏。”

张恒果然把有关阑珊的事从头到尾细细地说了一遍。

皇帝目光沉沉地听着,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只有眉峰偶尔地会簇动一下。

直到张恒说完了,皇帝道:“这么说,在整件事情里,这个舒阑珊的作用才是最主要的。”

张恒心中忖度了会儿,谨慎地回答说道:“回皇上,奴婢觉着,舒阑珊的确是有些才能。”

这雨霁公公在旁边见状,便也笑着说道:“这要不是亲耳所闻,奴婢也不信区区一个工部九品的小官,居然是查明这证件大案的关键。”

皇帝说道:“先前不是说,他是杨时毅的师弟,葛成书的关门弟子吗?没上京的时候,还以为不过是个浪得虚名的,亦或者是葛成书年老孤单,闲着无聊收的人,没想到果然有些能耐。”

雨霁道:“可不是嘛,可见葛成书也算是宝刀不老,后继有人啊。”

皇帝笑了两声:“工部自从计成春死了,葛成书退了,亮眼的人真是一个也没有了。如今倒是好,多了个有趣的。”

张恒听皇帝跟雨霁都在说阑珊的好,他也总算松了口气:“正经是呢皇上,当时奴婢听他一五一十地揭破藏木地点,也是惊呆了。那会儿他还是病的稀里糊涂的,居然就能看破别人所未见的。”

“其实也不算了不起,”皇帝却又突然改口,“不过是有人办事不密留下破绽罢了。”

雨霁脸色微变,低下头去,张恒也不敢再吱声。

皇帝道:“但是变成现在这个结局,倒也是好,毕竟天底下没有什么□□无缝的计谋。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知足常乐,如此而已。”

雨霁笑道:“还是皇上看得透。”

皇帝的手捋着胡须,沉吟半晌一笑道:“朕本以为晏成书始终比计成春低一头,没想到他竟然教导出两个好徒弟,有了个天下无双的杨时毅,如今又出来个如此奇特的舒阑珊,雨霁,你记着,替朕留意这个舒阑珊。”

雨霁急忙答应。

皇帝却又想起另一件事:“不过,之前荣王跟他的那些传言,又是怎么回事?”

张恒略微迟疑:“回皇上,照奴婢看来,不过是荣王殿下也觉着舒阑珊有些才能,所以对他格外关照了点儿,才引发那些传言的。”

“这么说,那些话就是不实的了?那怎么说荣王病倒的那夜跟临行前夜,两个人都是同处一室呢?”皇帝跟赵世禛有些相似的眸子里多了一点锐色。

张恒微惊,他虽然知道天下事只怕都瞒不过皇帝,可却想不到皇帝竟知道的这样细致。

雨霁忙道:“你如实说,可看出什么异样了没有?”

张恒道:“奴婢万万不敢隐瞒的,虽然是同处一室,可殿下病了那夜,听说一整宿有人进出,是那舒阑珊负责给殿下喂药等事,并没任何苟且;至于殿下临行之夜,却是因为那舒阑珊之前在工地上晕厥,殿下才留他在房中养病。且第二天舒阑珊也去送行了,除了同居一室这说法外,奴婢委实没看出什么不妥。”

皇帝的眼神闪烁不定,到最后才说道:“荣王向来冷清,对个人如此上心,实属反常。那你觉着那个舒阑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张恒这却明白——荣王一反常态对待阑珊很是亲密,皇帝这是在怀疑阑珊是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之类。

张恒想起阑珊那样温吞羞怯的模样,别人勾引他还差不多。

他想笑笑却又不敢,便只低着头说道:“回皇上,奴婢照实说,这个舒阑珊吧,看着是个很老实的人,长相算是中等偏上的,性情温和内敛,待人接物都很得体,并不是个轻浮狂浪的性情。”

皇帝的眉毛挑了挑,这个动作,却是像极了赵世禛常做的。

“老实人吗,”皇帝似笑非笑地,“朕是最喜欢老实人了,只是,还从没见过有谁是真老实的。”

张恒吓了一跳,又不敢言语了。

雨霁在旁笑道:“皇上是九五至尊,身边围绕的,不是杨大人那样位高权重的,就是太子殿下荣王殿下这些精灵之人,乃至咱们后宫的娘娘们,哪个不是七窍玲珑的心思?至于那舒阑珊,他只是个九品官,还是才升的,哪里见过大世面,也没有应酬过多少人,性情老实些也是有的。”

皇帝转头看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说,那舒阑珊还没有在官场上厮混太久,所以没有沾染了那些长袖善舞的本事,对吗?”

雨霁笑道:“奴婢是这个意思。就像是一块璞玉,还没有给打磨雕琢呢,自然温温和和敦敦厚厚的,没有那么玲珑剔透滑不溜手。”

皇帝点了点头,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笑意:“你这比喻,倒也是有意思。说的朕都想立刻见一见这温温和和,敦敦厚厚,没经过打磨雕琢的璞玉了。”

雨霁笑道:“能给皇上惦记,可真是他的福气了。”

雨公公说着,悄悄地向张恒做了个退下的手势,张恒忙起身,躬身后退出了殿中。

在张恒退下后,雨霁才上前两步,低低地说道:“主子,没想到半路竟多了个舒阑珊,如今这件事情又该如何料理?”

“什么如何料理,”皇帝缓缓说道:“这不是料理的很好吗?”

“这……”雨霁一愣。

皇帝的脸上浮现几分冷峭的笑意:“听闻工部那边,对于船上所用榫卯的研究已经有了突破,只怕真的就会造起那艘船,另外海擎方家,荣王也替朕去敲打过他们了,他们终究还是乖乖地把那块地吐了出来,人生哪得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很好了。”

雨霁松了口气:“方家也忒不像样了,原先仗着先帝的赏赐,始终舍不得献出那块地皮,如今总算听话了。说起来荣王殿下这件事做的实在很漂亮,竟像是做到了皇上心坎上似的。真是皇上想要什么,他就送来什么。”

皇帝也微微地笑着,笑容里有些许得意。

只是听完雨霁的话后,皇帝才道:“荣王是能干事的,也体察朕的心思,朕甚至觉着,他早就揣测到了朕的用意。”

雨霁诧异:“这、这怎么可能?”

皇帝淡淡道:“知子莫若父,同样的,要是荣王真的很像朕,那体察朕的心意又何足为奇。”

雨霁听了这句,便不言语了。

皇帝吁了口气:“罢了,其他的不必多想了,他始终是朕的儿子,还不是让朕最操心的那个。跟荣王比起来,朕更在意杨时毅,关于这件事情他到底知道了多少?那个舒阑珊找出藏木地点,到底是舒阑珊自己所为呢,还是得了杨时毅的授意?”

雨霁越发震惊,他飞快地一想:“奴婢听说自打舒阑珊上京,杨时毅一面儿也没见过,想必他们虽是师兄弟,其实并不怎么亲厚。这舒阑珊品级又低,就算是杨时毅当真察觉了什么,也未必就敢跟舒阑珊说知,毕竟他们之前从未接触过,杨时毅不一定完全信任这舒阑珊。何况除此之外,皇上都听闻了舒阑珊跟荣王殿下的传言,杨时毅自然也是知道的,更加未必重用那舒阑珊了。”

“有道理。”皇帝颔首,“好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首辅杨时毅回了内阁,户部尚书李清笑迎着他:“杨大人面圣过了?不知皇上怎么说?那木料真的失而复得了?”

这几天李清一直都称病不露面,这还是第一次冒出来。杨时毅瞅着他道:“李大人病体康复了?”

“是啊是啊,拖杨大人的福。”

“我看不是托我的福,是托那木料的福吧,”杨时毅瞥了他一眼,“你是怕我没了那批木料,又掐着你的脖子要钱是吗?”

李清嘿嘿笑了几声:“杨大人真是神机妙算,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也知道杨大人有通天彻地之能,就算没有我,一定也能自己想出办法来的,这不是?区区工部一个九品小官,便帮杨大人把那批木料找了出来,真是天助我们首辅大人。”

杨时毅冷冷地看着他:“你说够了?跟你要钱的时候你藏的掘地三尺都挖不出来,如今不需要你了,你却在这里载歌载舞,真是碍眼。”

李清见左右没有别人,才走到杨时毅桌边,道:“首辅大人,皇上到底怎么说的呢?”

杨时毅道:“有什么可说的,贼匪伏诛,海船照造,方家献地,如此而已。”

李清道:“杨大人不觉着这件案子有些蹊跷吗?”

“什么蹊跷?”

李清的声音低的恍若耳语:“据我所知,入冬之前你们工部就曾上报,说是发现了海船卯榫不对,以你的性子,只怕早就叫停了,怎么一直没反应?”

杨时毅的反应很平淡:“李大人,你知不知道外头那只鸟儿是怎么死的?”

此刻外间树上,有一只不知哪里飞来的麻雀,正唧唧喳喳拼命吵闹,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但显然还没有死。

李清不明所以:“杨大人,这只鸟明明还活的好好的。”

话音未落,只听“叽”地一声,那鸟儿一头从树上栽倒在地,直挺挺地不动了。

李清目瞪口呆:“怎么、怎么死了?”

杨时毅垂眸道:“不知道吗?因为他话太多,太吵。”

李尚书听了这句,翻了个白眼:“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李清去后,杨时毅取了笔,很快写了一封信叫了随从来:“紧急送往翎海,交给温益卿。”

那人领命,才要走,杨时毅道:“等等。”

随从急忙止步,杨时毅眼神几番变化,终于挥手:“没事了去吧。”

公事房内一片安静。

杨时毅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原先给打“死”在地的那只鸟蹬了蹬腿,突然又挣扎着爬起来,它惶恐地四处探看了阵,不知道自己先前玩的好好的怎么就“晕厥”了,观望片刻后,才又忙不迭的死里逃生般振翅飞走了。

杨时毅默然看着这一幕,心头略觉沉重。

海船有问题,杨时毅的确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正如李清所说,他的确想要叫停。

卯榫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如果这上面出现问题,要再试验制造出合适的卯榫,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毕竟这是用在前所未有的大船上的部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杨时毅知道,向来自负的皇帝是不能接受出现这样的意外的。

在他迟疑之中,他察觉在翎海现场督造的司礼监众人,竟无一发声。

直到海船失火,佳木出现在海擎方家。

杨时毅看到了一个可怕的黑色布局。

司礼监办事从来仔细,对皇帝忠心耿耿,皇帝一定知道了卯榫不合之事。

不可靠、完不成的东西,那就干脆毁掉,倒是皇帝向来的性格。

更重要的是,这案子会引发好几方势力的动荡,而皇帝,却能在这种动荡中获得巨大收益。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他的工部,多年来他大权独揽,皇帝只怕早就想找机会敲打他了。

再次便是东宫跟海擎方家。

之前因为修小运河不成,皇帝心中记恨着方家呢。如今,好一个现成的机会送上来。

当然,“机会”也可能是人为创造的,比如方家的方秀异在外行事张扬,如被有心人笼络设计,他自然乖乖上钩买了佳木,坐实了现成的把柄。

如今借着这烧船的案子,皇帝敲了两方的势力,而且在荣王的助力下居然把修小运河的地拿了回来,不费吹灰之力。

让杨时毅觉着庆幸的是……这案子里有个舒阑珊。

假如不是舒阑珊找到了藏木之地,把那失而复得的木材找回来,杨时毅不能想象他工部将何以为继,将如何填这个亏空。

虽然不太敢去想象,但杨时毅隐隐能看见,假如真的如此,那位高高在上于龙椅上的九五至尊,一定不会同情他杨时毅,反而会露出猫戏老鼠般的得意笑容,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为填补这个亏空而绞尽脑汁。

幸而,还有一个“舒阑珊”。

杨时毅看着那只鸟儿的踪迹消失于晴空之中,微微一笑。

他觉着,自己该正面会一会他那位“小师弟”了。

这天,阑珊从清早起床开始就不停地打喷嚏。

她揉揉鼻子,几乎怀疑自己又着凉了,但是并没有头晕头疼的感觉。

飞雪道:“你怎么了?”

阑珊道:“不知道,有些心神不宁的,兴许是有人背后在念叨我。”

飞雪扬眉。

阑珊伤感地叹息道:“这个年十五,都没有跟阿沅和言哥儿一起过,他们一定很想念我。”话未说完,又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

等阑珊洗了脸收拾外出,去公事房的路上,却见江为功的小厮宝财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满脸不忿。

阑珊从后面敲了他一下:“你在念叨什么?”

“舒丞,”宝财见了她,忙行礼,又道:“还不是之前的捡了的那个东西?少爷非得叫我还给温郎中的那两个随从,我听话还给他们了,他们两个非但不感激,还用看贼一样的眼神看我,就好像我从里头偷了他们的钱一样,我还不知道吗?那包里根本没有一文钱,我偷偷看了的,原本只是一颗看着像是药丸似的东西,他们还问东问西的,早知道就不该还给他们,随便扔到哪里也比受这气强。”

阑珊疑惑:“他们问什么?是不是原本里头有别的,只是摔倒的时候掉出来,他们才这样的?”

“不是!”宝财摇头道:“捡起来的时候我就看过,束着口的地方栓的紧紧的,我当时捏过了,我们少爷一定也捏过了,小叶子一定也知道!那只有一颗小圆的药丸而已,哼,他们凶巴巴地问我看过了没有,还骂我不许随便拿他们的东西,呸,难道我还能尝尝不成?谁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阑珊见他愤愤的,就安抚道:“不要紧,横竖咱们无愧于心就是了。别理他们。”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你拿着去买糖球吃吧。”

宝财忙道:“这怎么好,叫少爷知道又要骂我。”

阑珊笑说:“他骂你做什么?这钱还是我从他哪里借来的,就等于是他赏你的呢,快去吧。”阑珊的钱之前都给了小顾的姐姐,此后便又跟江为功借了些许傍身,幸而她用的机会也不多,花销很少。

宝财年纪到底还小,握着钱便欢天喜地的去了。

阑珊目送他离开,突然想起那晚上飞雪要了那小布袋闻了闻的情形,她回头看向飞雪,迟疑了会儿问道:“小叶,那天你闻过那小锦囊的,你是不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飞雪方才一直静静地听两人说话,见阑珊问自己,她顿了顿,淡淡说道:“我不知那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不是好东西。”

阑珊正想再细问问,突然听到一阵骚动,她抬头看时,却见前方是温益卿带了几个工部的人经过。

今日他头戴乌纱帽,身着小杂花纹的青缎子团领衫,腰间束牛角带,脚踏黑色朝靴,是正五品的文官公服打扮,看着倒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

只不过脸色有些异样的白,有点像是失血过多后的那种苍白。

阑珊皱眉打量的时候,飞雪却发现跟在温益卿身后的那两名曾跟她交手过的随从,那两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们,眼神有些狠厉地瞪了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啊,我想见见此人

皇帝:朕也想见此人

首辅:是的,我想念我的“小师弟”了~

阑珊:阿嚏,阿嚏,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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