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成书见阑珊垂着眼皮不做声,蝶翼般的长睫微微地抖动,知道她心里难过,便不想过分逼迫她。

此刻晏成书心想,如果姗儿是个男子就好了,就如他之前所说一样,他甚至还可以为阑珊的前途铺路,助她青云直上。

又或者,她的相貌平庸一些也罢了,至少不要这样引人瞩目。

但她一则是女子,二又是这样令人无法忽略的绝色,让晏成书不得不为了她的安危跟归宿瞻前顾后,担惊受怕,生恐她什么时候给人看破行藏欺负了去,又或者在他照顾不到的地方吃了亏。

所以宁肯她隐藏才干,只嫁了良人了事。

至少如果对方是葛梅溪的话,知府之子,还是有能力护她半生无忧的。

想了想,晏成书道:“你如今病中,也不用太过劳心了,别怕,万事都有晏叔在呢。”

阑珊正是心乱如麻恍若绝境的时候,突然听了这句,眼中顿时含了泪:“晏叔叔……我让您为难了。”

晏成书见她如此,越发怜惜:“别胡说!为了你谋划,晏叔是心甘情愿的,也是我该做的。”

他回头扬声便叫洛雨,半晌,小童子挓挲着双手跑了进来,手上全是泥。晏成书道:“做什么呢?”

洛雨道:“先生叫我去摘菜,我摘了许多,等给舒哥哥带回家去呀。还没弄完呢!”

晏成书失笑:“行了,赶紧洗了手,先扶她到后院休息。”

洛雨这才发现阑珊的脸色不对,当即撒腿跑去洗手,回来搀扶着阑珊自去歇息。

阑珊心力交瘁,在旧溪草堂里昏昏沉沉地睡了半天醒来,大概是晏成书交代了不许洛雨吵闹,屋内屋外悄然无声。

她坐起身来,低头想了一会儿,逃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该面对的仍要面对,于是下榻穿了鞋子往外走去。

门口上阿黄跟阿白两只狗子趴在那里,像是守护一样,见她出门便爬了起来,竖着耳朵向她摇尾巴。

阑珊蹲在门口,挨个儿摸了摸它们的头,毛茸茸的,手心也有些暖意,她看着狗子抿着耳朵笑眯眯的,忍不住也笑了。

正在玩耍,洛雨蹦蹦跳跳的进来,一看见她便嚷:“你怎么醒了?我还以为你睡着呢……你家娘子跟言哥儿来啦!”

阑珊一愣,洛雨跑到跟前:“娘子做了好吃的韭菜盒子送来的,我想吃一个先生骂我,让我先叫你出去。”说着便忙不迭地拉着阑珊的手往外,两只狗儿似乎也嗅到了香气,争先恐后地往前跑去,急得洛雨直叫:“跑的快又怎么样,没有你们的份儿!我还不够分呢!”

来到前面,果然见晏老盘腿坐在罗汉榻上,小桌上放着一小篓的油煎韭菜盒子,散发着韭菜独有的浓烈香气。

旁边还有一个打开的油纸包,里头却是切得很整齐细致的卤猪耳朵,旁边还有一小瓶拧开口的甘泉酒。

阿沅跟言哥儿却站在榻边上,阿沅正陪笑说:“说是才出锅的,还温热的,并不很硬,想来该适合您老人家的牙口。”

阿黄跟阿白挤在一起,拼命地嗅那猪耳朵的香气。

晏老捡了两根给它们吃,听见脚步声回头,笑着说:“你醒了?你看看阿沅多有心,做了好吃的也不忘了我这个老头子。过来坐着一块儿吃些吧。”

阑珊看一眼阿沅,不做声,言哥儿却早跑到她身边,满是依赖地握住了她的手。

阿沅忙道:“家里头还有呢,就不打扰您老人家了,还是家去吃吧。”

言哥儿也摇了摇阑珊的手,似乎在求她回家去。

晏老喝了一口酒,瞥了两人一眼,笑道:“那也成,天冷下来了,走夜路不好,改天再过来陪我喝酒吧。”

直到此刻阑珊才躬身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言哥儿,向先生告别。”

言哥儿急忙拱手,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

晏成书点点头,目送他们三个出了门,又捡了两根猪耳朵给阿黄阿白。

半晌才叹道:“看起来倒像是一家人的样子。唉!只可惜假凤虚凰的,哪里是长久之计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边阿沅跟言哥儿陪着阑珊出门,三人默默地走到半路,谁也没开口说话。

言哥儿人虽小,却极为懂事,便跑前几步,故意地去路边的草丛里寻有没有野果子吃,实际上是给他们两人相处的空隙。

阑珊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叮嘱道:“小心些别掉进沟里去。”

阿沅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脸色,问道:“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阑珊心里本还生气,可是见她居然跑到旧溪草堂,自然知道她不是为了送什么韭菜盒子,只是为了找自己而已。

阑珊毕竟心软,便垂眸道:“好了。”

阿沅伸手拉住她的袖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说着泪又涌了出来。

阑珊转头看她,半晌才道:“你真的知道了吗?”

阿沅含泪点头:“我很不该那样对言哥儿,我知道你疼他,我其实也是疼他的,以后再不敢了。”

阑珊轻叹了声,低头道:“言哥儿这样小,别的什么都不懂,你跟我两个就是他的天,他也跟别人无关!他叫我一声‘爹爹’,他就是我的孩子,他没有第二个父亲!阿沅,如果连他最亲的人都要去伤害他,你叫他怎么活?他若是懂事,你叫他情何以堪,叫他以后……如何还能相信别人会对他好?”

阿沅抬手捂住脸,哽咽道:“我、是我糊涂了。”

阑珊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她看着前方言哥儿玩耍的身影:“你自小就给卖到了府里,没尝过给父母疼爱的滋味,我虽然有父亲,可是也早早地去了,父亲在的时候,也时常忙于公务少跟我碰面,但虽然如此,他仍是天底下独一无二无法被别人取代的……我们两个,就是言哥儿的独一无二,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我早当他们死了。”

阿沅泣不成声:“小姐……小姐……”

阑珊含泪一笑,抬手在阿沅的肩头轻轻地握了握:“别哭了,叫人看见,又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阿沅放下手,却又猛地将阑珊抱住,满心的悔恨,委屈,感慰,都在泪水之中一泻而出。

言哥儿没找到野果子,却采了些好些紫色的野菊花,扎做一捧跑了回来,双手举高递给阑珊。

阑珊接在手中,野菊花有种类似药味儿的辛辣气息,在冷冽的秋风之中格外沁人心脾,阑珊摘了一朵,斜插在了阿沅的鬓边。

她认真端详了半晌,含笑说:“好看。”

“你……”阿沅诧异地看着她,举手在鬓边一理,终于破涕为笑。

言哥儿在两人之间抬头看着,知道两人已经和好,亮晶晶的眼睛里也漾满了笑。

回镇的路上,阑珊看到路边有卖橘子的,绿皮的秋橘圆鼓鼓的甚是可爱,她正觉着口干,便叫阿沅买了几个。

阿沅要给她剥,阑珊道:“我自己来,你给言哥儿吧。”阿沅就剥了一个给言哥儿吃,阑珊也拿了一个,果然酸甜可口,正是她的口味,她吃了几个,便又分了两瓣送到阿沅嘴边。

这会儿进了镇子,路上人渐渐多了,毕竟都认得阑珊,见他们“夫妻”如此亲密,不少人都暗中偷笑。

阿沅红着脸吃了橘子,知道她是彻底原谅自己了,一时甜到心里。

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忙道:“差点忘了,早上……那个王爷身边的,叫什么西窗的哥儿,送了好些东西到家里,说是给你补身体的。”

“是吗?”阑珊诧异。

阿沅道:“我大略看了看,不少名贵的补品,人参燕窝都有,我这次去旧溪草堂,本还想着带点儿给晏老,可又怕没经过你的眼,还不知如何处置呢,所以没敢乱动。”

阑珊想了想,笑道:“是啊,东西虽是好东西,只是送的人……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吃着橘子想了半晌,终于说:“我看还是留着吧,那个人送的东西,哪里还有送回去的道理,万一以为我不领情又要糟糕了,不如且收着,以他的身份来说,也不至于用这点儿东西要挟我。”

毕竟对于荣王而言,想要拿捏她自有万种法子,人参燕窝等对于寻常之人而言自然珍贵,可对荣王来说,恐怕不值一提。

她转头对阿沅说:“选些好的等送给晏老,其他给你跟言哥儿,咱们也好好吃一顿。”

阿沅笑道:“我想着若留下,就细水长流的给你补着呢,你倒惦记我们。”

正说笑中,迎面见王鹏带了几个巡捕匆匆地走了来,阑珊见他神情凝重,脚步匆忙,不由一愣。

王鹏也看见了她,当即快步赶了过来:“听说你病了!不在家里养病,跑去哪里了?”

他仍是那个大嗓门,嚷嚷的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阑珊忙道:“都好了,小毛病不打紧。”

王鹏嫌弃道:“你这小身子骨总是这儿那儿的,像是我,哪里这么多病?”他特意将手臂抬起一弯,做了个孔武有力的动作给阑珊看。

他的一只手臂大概比阑珊的腿还粗,阑珊忙笑道:“我哪里能跟王捕头比呢?对了,天都要黑了,你带了兄弟们这是要去哪儿?”

“快别提了!”王鹏烦恼的摇头,又特意放低了声音道:“出大事了!村东那边,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

“什么?”阑珊也忍不住失声。

王鹏咋舌叹气道:“你说咱们镇子的风水这是不是哪里出了错,数年都没什么大案,没想到这一个月不到,居然死了两个人了!上次老孙家的藏尸案,这会儿更棘手,居然是无头尸体,听说那报案的人吓了个半死,我这也正打怵呢。”

阑珊忙奉承:“王捕头一身正气,自然是万邪不侵,何况您是我们镇子上的定海神针,秦叔宝尉迟敬德般的人物,不打紧的。”

王鹏本来头大,给阑珊吹捧了这两句,不由笑道:“瞧瞧你说的,我都怪不好意思了,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不能也得能了?”

阑珊趁热打铁道:“您若不能,这里还有谁能啊?”

王鹏看着她清秀单弱的小脸儿,想到之前她点拨自己照壁藏尸时候的利落,那句“当然是你能”在嘴边徘徊了几次又咽回去。

他看了看旁边的阿沅,把阑珊拉到旁边:“我怎么听那些狗崽子们说,你跟阿沅娘子打架了?你还动了手吗?”

“这、这……”阑珊有点无言以对。

王鹏又啧了声,面露不屑之色:“看着你温温柔柔的,居然也这样啊?打女人算什么好男子?且阿沅娘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干什么要动手?”

“是,是我一时昏了头。”阑珊只得这样回答。

王鹏狠狠地瞪着她:“可别再有下次了!别叫我看不起你!”

阑珊笑着:“放心,绝没有下次了。”

“还算是个男人,”王鹏悻悻地,“那我……先去现场了。”

他说了这句,突然又有些侥幸地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识见识啊?”

阑珊忙摆手:“不不,我胆子最小,且病还没好呢。这种大事就交给捕头你就是了。”

王鹏失望:“哼,早知道你倚靠不得。”

当晚,阿沅做了些汤面,放了很多姜丝在里头给阑珊驱寒,又吃了两个韭菜盒子,洗漱安歇。

阑珊想起王鹏说的无头命案,总觉着心里不安,可又没胆量去查看,翻来覆去终于睡着了。

次日早上起来,自觉好了很多,才吃了早饭,外头就有人来寻。

原来是县学工地上的人有事来找,催着阑珊出了门,路上便对阑珊说道:“那个万员外硬说县学的门楼冲了他们家的风水,现叫了好几个家丁在工地上撒泼耍横,不许继续施工呢,管事过去说和,还给他们打伤了……舒监造您说这可怎么办?”

如今入秋,眼见要临冬了,若不赶在上冻之前把这一部分完工,只怕要耽搁工期了。

如今县内的那些小孩子所在的学堂,原本是一座废弃的祠堂,年老失修,时不时地还会有剥落的墙皮掉落,看着很是危险,幸而已经过了秋汛,不然若再来一场大雨的话,怕是要垮掉的,所以得赶早把新的县学造起来。

匆匆地来到了工地上,果然见是万家的几个家丁,手中都拿着棍棒,那些工人们给撵在旁边,都不敢靠前。

原本在此处的督造管事有点上了年纪,之前给一名家丁推倒,给扶着在旁边坐着,气的发喘,见阑珊到了,才忙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阑珊忙上前扶着:“您怎么样?”

老管事摇头,他拉着阑珊,低声道:“这万府的人先前来找我,让我改图纸,还让我跟你说,被我一口回绝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唉,我当时该问一问你的。”

阑珊立刻说道:“这如何能改?您老人家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自然不必问过我。”

老管事连连点头,面上露出欣慰之色。

阑珊安抚了管事,转身怒道:“谁让你们在这里闹事的?竟还敢伤人?”

万府家丁之中有个人走了出来,下颌一点胡须,正是万府管家,笑说道:“误会误会,舒监造,是何老伯年纪大了,腿脚不灵才跌倒了,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实在的不敢闹事……”

他走到阑珊身边,故作亲近地说道:“实在是胡半仙算得这县学的门楼跟我们府里的宅子相冲,建起来怕是会冲撞的家宅不宁,本来我们老爷也不肯相信,可偏偏前几天我们府内的二姨娘无端端地就跌了一跤,竟把个四五个月的胎都没了!你说我们老爷能不急吗?”

“那你的意思是不许起建了?”

“哪能啊,这不是在跟您商量吗?”

“你们派了这么多人在这里胡闹,这叫商量?”阑珊瞥了一眼那些手持棍棒的家丁,说道:“何况县学的图纸是早定了的,知府老爷跟知县大人那边也都批了,万员外好大的脸面,连官府的督造都要阻拦?”

万管家道:“监造不要动怒,我们老爷自没有这个胆量,且凡事好商量,只要把那门楼稍微挪一挪,或者矮上些许……比如少建一层就是了。”

阑珊越发愕然:“胡说!都是定好了的,岂有说改就改的道理?”

万管家皱了眉,皮笑肉不笑地说:“舒监造,若是这件事放在以前,又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只是我们老爷跟知县的一句话就了了事!只不过如今有那位大人物在咱们这里,我们老爷才不肯大闹起来,也是给了您舒监造几分脸面,何况你是本县监造,只要你说改,谁还能违背不成?你放心,只要您肯通融,我们老爷也绝亏待不了您。”

这万管家倒说了几句实话,若是放在以前,他们万府哪里把舒阑珊放在眼里,恐怕直接就用林知县来施压了,如今居然威逼利诱齐上,可见的确是给了脸了。

但若是别的事情上,阑珊自然可以退让,毕竟万府势大,她很不想跟当地士绅闹僵。可这是县学,关乎百年之计的地方,这上面岂能有所亏缺?

阑珊笑道:“只怕我不能通融,请你立刻带了这些人走,并回复万员外,别的事情我自然乐得效劳,可是县学不容有亏,请回吧!”

万管家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便阴阳怪气地又说:“舒监造,就算你如今不同往日了,但是……这荣王殿下始终是要走的,你也不为以后打算?毕竟你是长住太平镇的!我们老爷好不容易有一件事儿烦你,别给脸不要脸才是!”

阑珊听出他似乎话里有话,不由脸色一变。

万管家却又笑说:“而且我们老爷已经递了帖子,在府内宴请荣王殿下,听说还有您的份儿呢,大家都是一体的,你这会儿帮忙,也算是给了殿下面子,不是吗?您可好好地想想吧。”

万管家说完,便带了众家丁先退了。老督造跟工头们来询问,阑珊说道:“不用理会他们,继续赶工就是了!”

这日回了家,阿沅果然拿了份请帖给她,说是万府的人中午送来的,宴会定在明日傍晚。

阑珊只是个没品级的小吏,本来这种“大人物”的场合她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且荣王殿下也会驾临,阑珊自然是不愿意掺和,可是想到白日万管家趾高气扬的模样,却又改变了主意。

到了宴会之夜,万府之中灯火通明,上下人等各自忙碌非凡,处处事事仔细,以迎接贵客。

阑珊到的时候,但凡本地叫得上名姓的果然都到了,济济一堂,甚至连淳县的几个赫赫有名的富豪人物都在场。

她正在乱看热闹,突然却从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绛红衣裳,清秀的眉眼,竟是葛梅溪!

阑珊吓了一跳,却见葛梅溪似乎也在寻人,她忙缩起脖子躲在仁厚,幸而她生得不高,这样一来,葛梅溪自然无处可寻。

又过了一刻钟,才是林知县陪着荣王殿下驾临,顿时间满座寂然,大家纷纷站起身来跪地迎接王驾。

阑珊在人群中偷眼看去,见赵世禛于人丛中如鹤立鸡群,身后一左一右,是飞雪跟西窗两个。

今儿他身着松花色的缂丝麒麟袍,腰间束着十八连环的羊脂白玉腰带,头戴忠靖冠,中间帽檐上镶嵌着一块浅水绿色的冷玉。

淡淡的夜色将他身上的锋锐慑人气质遮藏了不少,越发眉目皎洁,仪态高贵,令人望而生出敬畏之心。

众人忙上前正式拜见荣王殿下,赵世禛喝命免礼,便开了宴席。

宴席设在后花园的明堂之上,赵世禛自然是坐了首席,阑珊在荣王殿下右手边的七八位开外坐着。

葛梅溪因为是知府公子,却在赵世禛左手第一位落座,他排座的时候就看见了阑珊,本想过来攀谈,却给万员外拉着不放。

阑珊倒是松了口气,早知道葛梅溪也来,她便不来了。

万家不愧为当地首富,府邸宽阔,容纳这许多人都不觉着拥挤,婢奴如云,行事井井有条,连伺候使用的器具都格外精致,那些瓷器都是从景德镇定制而来,倒是让阑珊大开眼界。

阑珊看着那桌上的山珍海味,有些后悔自己脸皮过于薄,好歹应该带了言哥儿过来,也让那孩子大吃一顿。

酒过三巡,她也不在意上头的各种寒暄,只趁着别人不留意,把桌上容易拿的东西包了几样在帕子里,准备带回去给言哥儿跟阿沅吃。

忽听得一阵鼓乐之声,鼻端嗅到香风阵阵。

阑珊转头,却见有一位窈窕女子,身着薄纱裙,飘飘地舞上了厅内。

邻座一人道:“这是临县的头牌花魁娘子,万员外重金请了来的,咱们也有眼福了。”

阑珊定神,却见花魁娘子在鼓乐声中已经翩翩起舞,她的身姿婀娜,相貌非常的艳美,加上着意的打扮,一举一动颇有风情,甚是撩人。

听说只有达官贵人才有资格做这位花魁的入幕之宾,如今之所以不远百里而来,恐怕不止是给万府面子,更多的是那位上座的贵人。

花魁娘子一舞,纤腰媚眼,勾的满座的男子们尽数心旌神摇,阑珊也极为赞叹,想不到女子的腰肢竟能扭成这个样子,不愧为花魁娘子。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会儿,忽然觉着有些异样,仿佛有针刺般的感觉。

忙左顾右盼扫了一阵,却见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花魁,除了葛梅溪。

但是他的眼神里透出些隐忍的悒郁,并没有什么刺人的锋芒,对上阑珊目光的时候,葛梅溪便措不及防地向她微微一笑。

阑珊急忙转开脸,只专注看花魁娘子的舞蹈,可就在此刻,她莫名地心头一动,却不知荣王殿下觉着这舞如何,是否也垂涎欲滴大为心动?当下便悄悄地倾身转头,好奇地往上座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西窗:不开眼的东西,这种货色也值得我们主子流口水?

阑珊:可我明明看到他好像在垂涎诶!

阿禛:那你知道我看的是谁吗?

阑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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