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他的记忆最深的一幕是一片火海,以及一张张贪婪扭曲的面孔。

日以继夜的修炼,最终将这群家伙一一踩在脚下,剥皮抽筋,听着他们的哀嚎,如同当年同族的呐喊一般。

“前辈饶命,放我们一条生路!”

他俯下身拍拍对方的脸:“生路?你们夺我同族修为,将他们炼成丹药、法器时,可曾放过他们生路?”

“你若是杀了我们!杀戮过重,累积孽障,就不怕规则不容,渡劫失败吗?”

他笑了:“你还是先担心自己为好。”

将对手一个个找出除掉,他也能感觉到有什么一点点在识海中积攒着,发生着变化。

很快,他受到了围剿,那些灵族将他视为威胁,迫不及待想要除掉他。

面对这么多对手,他最终不敌,受了重伤逃脱,在维持不了人形之际,看到了一棵茶树。

这是灵族,还未化形的灵族,但周围的灵气充裕,都染上了淡淡的茶香,若是在这棵树身边,收敛气息大概可以蒙混过关。

感觉到身后的危险开始靠近,顾不得多想,他在这茶树身边,模拟它的模样化作了一棵差不多的小茶树。

在确定危险暂时离开后,他才屏蔽外界,开始修炼恢复,中途偶尔醒过来,会听到这棵茶树和一只鸟在对话。

“富强,你看,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有还个妹妹!”

“你傻啊!这明显是刚搬到这边来的,怎么会是你妹妹。”

“可是我们长得很像啊。”

“……的确有点像,难道真是你失踪多年的妹妹?”

听到这里,他略为无语,这怕是棵蠢树,看着相似是因为就是照着她的模样变的。

他顿时放心了,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可以安心恢复。

再次醒过来时,烈日当头,他诧异地发现这棵茶树正努力地伸长着树枝,将他护得好好的。

当晚,暴雨降下,他也被护在了层层叠叠的树枝之下。

这是真把他当做妹妹在照顾?

有一天清晨,他听到了茶树和鸟吵吵闹闹地说着话。

“富强,这个蝴蝶结很漂亮啊。”

“那当然,下面的超市在促销,这是赠品,很多人抢,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挂在妹妹树枝上特别可爱,那只也能给我吗?给她挂对称。”

在茶树开心地给他的树枝上挂着蝴蝶结时,纵使还没完全恢复,他也忍不住了,将上面的蝴蝶结抖落下来:“我不是你妹妹。”

“!!!”

一树一鸟顿时惊了。

“说、说话了!”茶树激动得每片树叶都颤了颤,“富强你听,我妹妹她开智了!不枉费我每天都分灵气给她。”

那只鸟也兴奋地而绕着他飞着:“干得不错,文茵。”

听不懂话是吧?

他又道:“都说我不是你妹妹。”

“听声音的确不像是妹妹。”茶树僵了僵,随后一本正经道,“那就是弟弟。”

“……”

本想着恢复一点就走,他都不知道怎么就一直留到了完全恢复,甚至还被按上了文深这个名字。

同时他知道了一点,这棵茶树并不傻,心里和明镜似的,她甚至知道当初有灵族在追杀他,还故意用自己的灵气将他的行踪抹去。

修炼时还故意将灵气分给他的,让他能快些恢复。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就这么爱多管闲事,还很吵。

“文深文深,快过年啦,我给你打扮打扮,你看我树干上的红纸没,这叫做福到了,我给你也贴一张。”

“不要。”

“客气什么。”

“丑死了,拿开,要贴你自己贴。”

“啪!”给他贴上了。

文深:“……”

总有一天得被她气死。

可是他最终没有离开,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内心的暴戾一点点被安抚,归于平静。

“我要下山一趟,要给你带点什么回来?”

见他化作人形准备出去,文茵急忙晃着树枝:“有有有,我想要电视剧的剧集贴纸,就最近播的那个。”

“可以,但是你不能到处乱贴。”他可不想每次修炼结束后就发现自己身上贴着各种奇怪的东西。

“知道啦。”文茵羡慕地看着他,“化形了真好,太方便了。”

“那你就好好修炼,不要到处乱跑,总想着玩。”

话音刚落,臭茶树就哼了一声:“有你这么跟姐姐说话的吗?”

他笑了:“修为比我低这么多,还敢自称姐姐。”

“修为低怎么了?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原本以为就会这么平淡的下去,直到大限到来,谁料天灾忽然降临,灵气开始发生变化,越来越多的灵族受到影响,包括文茵身边这只臭鸟。

侥幸将它救了回来,但文深知道,如此下去事态还会更严重。

前段时间,他得到了泷翊吞噬坠魔灵脉的消息,便找到了他。

“我的境界快到化神境界了,但我有预感,渡劫肯定会失败,与其如此,还不如用这身修为做点有意义的事。”

泷翊显然不赞同:“文茵不会同意的。”

他当然知道文茵不会同意,但也知道,文茵和他一样清楚如今的情况:“我不需要她同意,现在局面如何你比我更明白。”

泷翊应了一声:“嗯,你好好想想怎么跟她道别。”

.

随着修为散去,那一段段的记忆也开始消散。

他会彻彻底底消失,归于尘土。

——文深,下次我带你一起去看电影,露天电影可带劲,天黑了我们混在树丛里,不会被发现的。

——文深,你化形后有没有吃过东西,好吃吗?

——文深你看这个挂件,是富强从商场那边得到的,我们一树一个,我给你挂上吧。

——那你会回来吗?

……要是能够留下这些就好了,他一身的修为都是为了复仇所积攒,本就没什么好可惜的,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

可是还有好多约定还没完成,虽说是那家伙单方面定下的。

意识消散后,他再也听不见什么,自然也就没听到周围这些喜极而泣的声音。

“成功了,我们有救了。”

“等在新家稳定下来,我给他们立功德牌,希望这几位大佬可以顺利往生。”

“加我一份。”

“还有我。”

……

一些淡淡的金光朝这文深飘了过来,笼罩着他残破不堪的元神,成功阻止了他继续消散。

最终他化作一颗小小的种子,落入土中,静静地沉睡着,积攒力量。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意识终于重新回笼。

“文深你看,外面下雪了,可冷,不过不用怕,姐姐给你买了大红色的护套,来来来,我给你套上……哇哦,很适合你。”

是文茵的声音?

他还活着?被她捡回来了?

“文深你怎么还没动静,多半是装的,要不要在你身上养几条大肥虫。”

呵,那你可以试试。

“文深,叶穆的境界又突破了,他真的太厉害了,我好喜欢他。”

……谁?

“文深,我今天要和叶穆去闯鬼屋十二关,穿什么衣服好呢。”

……所以叶穆是谁?

.

耳尖微微动了下,文茵“嚯”地从零食堆里起身,小跑到窗前,看着眼前的小树苗。

“文深?”她飞快地说道,“你醒了是吧?别装死,我刚听到了。”

“啥,文深醒啦?”羽泽一听,急忙飞了过来。

见他没反应,文茵摸出一条大肥虫:“文深你看这条肥肥的虫子,我现在就把它——”

羽泽:“……”

这虫子刚刚被她藏在了哪?

就在这时,眼前的小树苗传出了一个淡淡的声音:“那你放。”

简短的三个字,成功让文茵僵在了原地,她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小树苗,伸手一把搂住了花盆,又哭又笑地叫着:“文深,文深,文深文深文深……”

文深嫌弃地用树枝拍着她的手臂:“松手,我的叶子都被你压坏了。”

“哦。”文茵松开了他。

羽泽开心地说道:“文深啊,醒得挺快的,之前你修为全没了,还以为得再花个几十年重新开智,对了,你看起来记忆都还在?”

“嗯,是还保留一些,至于修为……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一股源头供给力量供我修炼……”

闻言,羽泽若有所思:“我听泷翊说那边的灵族给你立了功德碑,该不会是这个原因?”

“功德碑?”文深笑了,这么说来,这一次算是赌对了?

他累积的孽障太多,渡劫必定失败,这次耗光修为原本以为最好的结果是失去一切重头再来,没想到救了那么一帮懂得感恩的家伙。

“真羡慕,那这修炼速度该有多快啊。”文茵说着拆开一包零食,咔嚓咔嚓吃着。

“……”文深问道,“有件事要问你。”

听他的语气有些认真,文茵急忙点点头:“你问。”

“叶穆是谁?”

文茵的眼睛“唰”亮了:“你注意到了他?他是我徒弟,木系的天赋,特别厉害。”

听她的语气,文深莫名有些不爽:“他是人族?”

“对啊,这几年来都是叶穆照顾你的,所以你的本体才能长得这么好,你看这叶子,每片都这么美,当然这也有姐姐的功劳。”

不过毕竟不是普通的植物,五年过去,还是这么小小的一株。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开门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伴随着一个说话声:“文茵,我给你带了雪糕,先放冰箱,别吃多。”

听到他回来,文茵急忙跑过去,兴奋地说道:“叶穆,文深醒啦。”

“醒了?”叶穆一愣,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小树苗,敏锐地觉察到了对方的敌意。

若是以前碰到了倒是有些棘手,但如今他不过是一棵刚开智的树,就算他修炼速度再快,也追不上如今的他,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对啊,他有功德碑,好像可以累积功德之力修炼,所以开智比较快,应该很快就能重新化形了。”

文深淡淡地说道:“对,绝对会比你快。”

文茵:“……”

叶穆:“……”

作者有话要说:羽泽:我是不是先开溜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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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场是不存在的哈哈哈,番外也写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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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是符文那本,年后再开,这段时间会先写点丹火的番外,点到专栏就能看见,记得收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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