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要说有多可怕的东西也没有,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孤寂感,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游梦的出现就像是照进山洞里的一束光,自带圣光的那种。

纪棠也说不出,为什么对方每次出现都会让她心动,就比如现在。

但游梦自己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拉了拉缠得有点紧的围巾,心中纳闷怎么会感觉到热,口中道:“走吧,我找到了那个寺庙。”

纪棠一下就从心猿意马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十分诧异道:“寺庙?”

游梦点点头:“是啊。”

没想到圣山真的有一座寺庙在,并且还叫云霄寺。

游梦本是想去捡点枯枝,毕竟总得考虑纪棠,不然这过夜怕是难以撑过去。

大约是画的影响,她去外面“踩点”时,总爱往山坳处观察,然后就看到那座寺庙,她倒是想先过去,又怕自己过去以后时间流速不一样,留下纪棠一人在山上总是有些危险的。

纪棠知道游梦的想法后,好半天才说了句:“我还不知道你是想在山上过夜,不然怎么着我都该多带点东西。”

恶鬼在袋中听得冷笑:“自己两条腿儿都爬不上去,还想多点东西,最后还不是得让游梦背着?”

她说这话时,一行人已经下到寺庙那里,纪棠本来说陡坡有点不好走,该用尼龙绳系上,就见游梦如履平地一般,走得贼轻松,还能带着纪棠一起,纪棠便默默地闭嘴了。

因为注意力全在脚下,所以游梦和纪棠也就没怎么说话,等站在寺庙门口,纪棠才发出那句感慨。

她知道游梦不会回答,所以乍然之间听到一道女声很是吓了一跳,但她扭头去看游梦,又见游梦神色正常无比,心道大概是在雪山待久,产生幻听了。

纪棠刚想继续问游梦来这里是不是就是为了找这座寺庙,就又听到先前那道女声再度响起:“这纪棠怎么回事?怎么一脸见鬼的模样?”

恶鬼明明不喜欢纪棠,却又格外关注纪棠,所以当纪棠神色略微有些慌张时,她一下就注意到了。

王明不敢看恶鬼和游梦,只能痴痴地看着纪棠,声音好歹是正常的:“不知道,可能是觉得深山有寺庙可怕吧。”

纪棠喃喃道:“完了完了,现在还听到男人的声音了。”

恶鬼眉头一皱:“她好像真的能听到我们说话。”

游梦正看着寺庙牌匾,等她从回忆中抽身回来,就听到这番对话。

听到纪棠的话以后,游梦心想该是寺庙这里的磁场或者其他缘故,导致纪棠短暂的能通灵,她适时开口将纪棠从惊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不用慌,是两个鬼在说话。”

“是鬼?”纪棠被惊得愣住,重复一遍游梦的话,见游梦肯定地点点头后,她倒是没先前那样毛骨悚然。

毕竟已经知道的东西总比未知的要好受一点。

知道有两个鬼魂和她们在一起后,纪棠就显得好奇多了,大约是听那两只鬼聊天内容还挺正常的,倒也没有那么怕,尤其是王明和她聊天要热情许多,就是先前那只爱吐槽她的女鬼却是不见了。

恶鬼不是不见,而是刻意掩饰掉自己的声音,她可不想和纪棠聊天。

寺庙名为云霄寺,竟是和画中的寺庙一模一样,也如当地人传闻的那样,院中间有一尊巨大无比的金身佛像,上面覆盖着一层皑皑白雪,佛祖眉眼间也尽是怜悯世人的慈爱。

就是因为和画中无一处不想像,游梦才显得怔神。

若画里发生过的事情都是真的,那她当时是如何进去的,又是否真的“参与到过去”,想来,只有这寺庙的人才能解答游梦的问题。

她头发间已经落满白雪,此时一说话就喷出一层又一层的白雾,这些白雾将她脸颊显得越发白皙,她扭头对纪棠道:“走吧。”

纪棠嗯过一声,因为有游梦带着,倒是没那么害怕,此时还有闲情逸致拿出手机开始拍摄——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来到现代版桃花源记,这次来过以后,下次说不定就进来不了。

纪棠本以为还拍不了,没想到这些竟是真的能被拍到手机里,甚至就连手机信号都有一格,她尝试着登上微信,就见助理发来消息问她们在哪儿,不要冲动之类的。

纪棠微微一笑,就打算给助理和经纪人先报平安,却没想到消息刚一发出去就显示发送失败,之后她又试了好几次才总算总结出来,原是只要看别的消息都可以,但是无法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到外界。

纪棠还在琢磨手机网络信号的事,游梦已经率先踏进去,依旧如记忆里的那样,两边是长长的走廊,走到廊下能感觉到一点点的暖意,石板上也并未有积雪。

她低头问恶鬼:“这和画里的是同一座寺庙吗?”

本以为恶鬼会有些不耐烦,却不料恶鬼还真就回答了她的问题,只是答了也跟没答一样:“是,也不是。”

倒是身后的纪棠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来,嘴里低呼道:“这走廊怎么跟装了地暖一样?”

纪棠似是极为好奇,就在走廊也能停留十来分钟的样子。

游梦看看纪棠身边飘忽不定的王明,便让王明多看着点纪棠,随后又扭头对同样在身边显出影子的恶鬼道:“这明明是一座寺庙,怎么你和王明一点都不怕?”

恶鬼摇头,露出平和的笑容来:“和尚嘛,讲究共存。”

游梦和恶鬼走在前面,纪棠和王明就走在身后,游梦一路往前走,看着越来越近的主殿,她慢吞吞道:“我本来还以为这里会很凶险,却没想到除了隐世外,还真就像是一座普通寺庙。”

恶鬼闲庭信步地走到游梦身边,她看看院中飘落的雪,嘴角绽出一抹笑,她道:“现在可以好好玩会儿,以后你可能就不会常来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常来?”游梦反问一句,随后立刻转移话题,明显是不愿意和恶鬼有太多牵扯,越是到这一刻,她心中竟也生出点不舍,不过这点不舍她也都习惯了,毕竟没有谁会陪着另一个人走完全程。

恶鬼却是哼哼笑过两声,也不追根问底,倒是让游梦松了一口气。

她停在原地,回头看向还拿着手机拍照、时不时和王明说上两句话的纪棠,纪棠见她扭头看过来,就知游梦在无声催促她快点,纪棠便也顾不得拍照,径直一路快走来到游梦身边,笑问道:“怎么了?”

她说话还微微有些喘。

说实话,若不是生性天然不喜欢纪姓以外,由纪棠照顾游梦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恶鬼抿唇,收回打量纪棠的目光。

游梦瞥过一眼恶鬼,心说今日恶鬼倒是不再针对纪棠了,她对纪棠道:“我要去找住持问一些事,你可以随便逛逛。”

想了想,先前纪棠还说要找个寺庙拜拜,可能也想见住持,就又补充道:“或者你想跟我一起?”

纪棠注意到游梦的话,便笑着道:“没事,你先去忙,忙完了你叫我就行。”

等游梦和恶鬼走远以后,恶鬼才悠悠道一句:“这姓纪的,对你倒还挺上心的。”

游梦跟着说了一句:“纪小姐人是挺好的,你还吃掉她家不少的冰淇淋。”

恶鬼一滞,没再搭理游梦。

游梦已经是习惯恶鬼的态度,也不觉得烦躁,只顺着走廊一路往前,当拐弯时,她回头看过一眼纪棠,见纪棠就在廊下,甚至让王明给她拍照起来,显然是无忧无虑过得相当快乐。

游梦莫名就想到恶鬼

若是像纪棠那样在院中玩雪该是何等景象,只脑补出一个画面,她就笑起来。

恶鬼见游梦盯着纪棠笑,心中烦闷,却又想着自己早晚要走的鬼,又何必去拆人姻缘,便将心中的嫉妒酸意给强压下来,但又忍不住不出声:“还看什么,人又不会跑,待把我送走了,你和纪棠想干什么都干什么。”

游梦不明白恶鬼怎么会突然说这些,但只当她又是耍小性子,也就没理会。

主殿离前院不远,走上几分钟便道,她一路上都听到这恶鬼在挑剔寺庙,一会儿是设计不好不美观,一会儿又说胜在雪山山坳处,直到她听到恶鬼挑剔完以后来了一句终极评价:“倒是每一处都建在我心上。”

瞥到游梦投去的惊诧目光,恶鬼难得来了心情解释:“我是以大众审美来评判的,但实际上按照我的喜好来说,这座寺庙无一处不是完美的。”

游梦也笑:“我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说寺庙建得符合自己心意的鬼。”

恶鬼就有些得瑟了,就连步伐也跟着轻快,看着竟似落在地面,她道:“以后你可就遇不到我这样的鬼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游梦,似乎在说“让你不好好珍惜我的独特”,就听游梦十分郑重道:“你放心,你的游戏账号我会帮你继续打下去的,直到游戏倒闭位置。”

见恶鬼面容僵滞,游梦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游戏里的女朋友,我也会帮你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