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姹虽是重生,也占着重生的便利,行事处处占得先机,可回京之后,盛蕾这一变数存在,使得井姹自一开始,便在心中惴惴不安,只之后,于杜府所见,盛蕾于她所谋之事,并无半分干涉。

后来,她又认了盛蕾为干娘,本以为有这层关系在,她和杜修然以致于杜府的关系,应该已是万无一失了,所以对杜府,也便是放松了警惕,全心全意,开始筹谋三皇子之事。

可哪曾想到,就在她满心踌躇,以为皇位触手可及之时,却不想,盛蕾离开杜府,司家远离霍京,种种诸般,可谓是接踵而至,就在井姹忙得不可开交之际,京中暗探来报,疑似二皇子形迹,出现在霍京城内,井姹本还有疑惑,可为保万全,她还是派了杀手,前往狙杀。

却不想,是真的二皇子,而就在她的手下,就要将二皇子彻底抹杀于这个世界时,那时廊竟是出现,搅坏她的好事,等到盛蕾和时廊之间的传闻,送到她的桌案前,她这才惶然惊觉,终究还是她之前太过于仁慈了。

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井姹决定将一切拨乱反正,派下杀手,对盛蕾痛下杀手,可一夜之后,她左等右等,却没有等到回禀复命之人顿时间,她便知晓,一切的计划,都泡汤了。

可她还存了几许侥幸之心,以为派下的杀手,不会被时廊察觉,可时不过几日,三皇子门下,所属势力,频频出错,虽不至伤筋动骨,可这明显,是时廊给自己的一个警告。

可年关将近,她身为三皇子妃,为讨好圣上,讨好后宫的诸位嫔妃,如此,她自然是无暇□□,也只能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暂时收敛,务要被时廊抓了把柄。

而另一边,此番刺杀,盛蕾虽说没有受伤,可终究是受了惊吓,时廊借此机会,一并住进了其晟胡同的小院里。

盛蕾虽是怕惹人非议,但为人身安全着想,还是默认了下来,不过好在,时廊并未和盛蕾住在一地,相隔一院,时廊只每日陪着盛蕾用膳三餐,其余时间,盛蕾倒是鲜少能见时廊身影,这倒是让盛蕾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日日在自己跟前,转悠着,盛蕾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与时廊之间的关系。

转眼已是大年三十,盛蕾虽是已经和杜鹤和离,可她的诰命之身,乃是依着其子杜修然得来的,所以,今年的皇宫设宴,盛蕾自当是要出席。

为此,时廊特意为盛蕾挑选了几位婆子随伺左右,以免其出什么岔子,而时廊如今身为圣上最为看重之人,自然也要出席此宴,为圣上保驾护航。

只今昔不同往日的事,如今圣上身上大不如前,各方势力,群雄而起,说是宴会,其实也可称之为实打实的宫斗。

幸好,盛蕾这诰位小,便是宴席,也是坐在了后头,不然这一番礼数下来,可得把她这一身老骨头折腾得够呛。

于末席吃吃喝喝,赏乐歌舞之际,忽然听得席位最前头,一阵惊呼大叫,盛蕾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被时廊派过来的两位婆子,直接拉起盛蕾,然后一脸警惕的将盛蕾护在身后,两婆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暗悄悄的离开了盛蕾所在的席位,往前探去。

盛蕾自然也凑个热闹,可如今这局势,盛蕾更怕的是,自己一上前,反而被扰进了事情的漩涡之中,所以只得按捺下满心的好奇,任由事态发展。

只不多时,去探查消息的婆子,匆匆折返,一脸严肃的靠了过来。

“老夫人,只怕我们要暂且留在宫内了。”

一直守在盛蕾身侧的婆子,便是之前盛蕾遇刺护盛蕾已周全的庆嫂,表情一肃,忙是问道,“周嫂,出了何事?”

“瑜贵妃宴上被下毒,如今生死不知,圣上震怒,在场的诸位夫人,都需得留在宫中,待主上查出真相之后,才能出去。”被称之为周嫂的婆子,凑到二人跟前,压低了声音,对着二人说道。

“瑜贵妃?”盛蕾满脸疑惑问道,这瑜贵妃是谁,这么大好的日子,有谁想不开,竟然要自寻死路。

“瑜贵妃乃是二皇子的生母,此时不是非议此事的时机,老夫人若想知晓,离开宫后,我再向老夫人你把一切阐述清楚。”

周嫂,乃是宫中放出的嬷嬷,自然对宫中诸事,了熟于心,不然此番盛蕾前来赴宴,时廊也不会特意让其随伺盛蕾左右,她眼见盛蕾面露好奇之色,其早已得时廊吩咐,自然是愿意为盛蕾解惑。

“那便有劳了。”盛蕾点了点头,眼角余光,见以时廊为首的飞鱼服鱼贯而入,盛蕾顿是闭嘴,拨开两位婆子,于原座落下。

时廊让飞鱼服领着诸位夫人,于偏殿暂歇息,而他亲自,走到盛蕾跟前,望着盛蕾,笑了一下,对其身后的关舟开口。

“把阿蕾送到我暂歇的别殿,好生守着,在我来之前,不许让任何人接近。”

“主上放心,属下定不离开夫人半步。”关舟一脸郑重其事,许下承诺。

时廊这才向盛蕾说道,“宫里出了一点意外,不过阿蕾可以放心,不会太久,我们便可以回家了。”

“我信你,你去忙吧!我在偏殿等你。”盛蕾点了点头,也不耽搁时廊的时间,由着关舟将自己领到了时廊入宫时暂作小歇的偏殿里暂歇。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自然也就不怕鬼敲门,盛蕾在偏殿里,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那是半点也不耽搁盛蕾的闲情雅致。

而另一边,时廊从伺候,上碟的宫女,然后各家夫人,一处处查问,筛查,甄别,直至大半夜时,终究从为瑜贵妃端上羊乳的一名宫女身上,发现了端倪。

就在时廊对那名宫女进行审问不久,一偏殿内的杜温喻暗得传禀,借小解之机,脱出偏殿,一路寻到了盛蕾所在偏殿,并欲行求见。

“杜大人,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还请暂回你该去的去处。”关舟一直在殿外守候,见着杜温喻前来,并未见其身后跟有飞鱼服,心中诧异,面上却是半分不露,他横手一把挡住杜温喻的路。

“我乃是杜鹤之子,知悉娘亲大人歇在此,恐娘亲心生惶恐之意,特来作陪。”杜温喻也是未曾料到关舟竟会在偏殿把手,惊了一下,马上便缓过神来,后退两步,朝关舟行了一礼,一脸诚恳之态,向关舟道。

“这……”关舟去过杜府多次,自然知晓,杜温喻的身份,而且据他调查所得,杜温喻在杜府,待盛蕾态度一向不错,如今特意前来作陪,关舟一时间摸不准盛蕾的意思,倒是有些为难了。

“是何人在殿外喧哗?”正迟疑间,却见殿门被打开,露出周嫂的身影。

关舟闻声而动,朝周嫂微微倾身,据实告知,“周嫂,是夫人之先杜府的庶子,杜大人,他恐夫人受惊,欲见夫人一面。”

“老夫人已是乏极,如今已经卧寝歇下了,杜大人有事,可待出宫之后,再行登门拜访。”周嫂看了一眼杜温喻,并没有因为他的谦谦公子作态,而有所动摇半分。

“娘亲既然歇息了,我也便安心,请嬷嬷替晚辈向夫人转告一声新年吉祥,晚辈这便离去。”杜温喻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之感,他朝周嫂微微笑了一下,一脸诚恳之态,显然他此番前来,当真是为关心盛蕾是否受了惊吓。

“杜大人请。”周嫂依旧不为所动,开口便下了逐客令,然后握住门框,试图将门盖上,一只手,却将她即将关上的门,再度给推开来。

“可是温喻,既然来了,正好陪我守个岁儿。”盛蕾这会可是精神着,哪有什么睡意,听的殿外有喧哗声传来,便循声走过了来,一眼便见着站在门外的杜温喻,倒是不曾知晓,杜温喻在今日宴会上,竟然也有出席。

好歹也是母子一场,又值着新年气象,人家眼巴巴的前来关心,拜年,若是没听见,便可作没看见,可如今听到了,也是看到了,盛蕾自然是不好意思,将人拒之门外。

让周嫂让开门,将杜温喻请进殿来,二人客套的寒暄了两句,杜温喻又给盛蕾拜了年,气氛倒是融洽的很,只是不管盛蕾问啥,杜温喻皆是敷衍的客套堂皇之词,几番言语下来,倒是让盛蕾觉得好生无趣,便本无一丝睡意,在杜温喻的侃侃之言下,竟是搅合的盛蕾的思绪,昏昏沉沉,睡意袭来。

盛蕾连番哈欠,示意明显,只这杜温喻不知为何,全然只当作未曾刚看见,直话絮絮,就是不见起身告辞之态。

庆嫂乃是行伍出身,说话直拗,又不识得杜温喻,见盛蕾疲态显然,自然不会给杜温喻留面子,当下便跨步上前,拦在了盛蕾得跟前,一脸不奈的向杜温喻下了逐客令,“杜大人,我家夫人……!”

只话还未说完,杜温喻眼神一变,猛的站起身来,然后一撩袍子,双膝一曲,便是跪在了盛蕾的跟前,惊得盛蕾睡意一激灵,身体猛的一跳,然后做直了身去。

“温喻,这年刚不都已经拜过了,好端端的,怎么又给我行这么大的礼。”盛蕾说着,便是示意旁边的庆嫂,去将杜温喻给扶了起来。

只庆嫂才刚走到杜温喻身侧,伸手要去扶杜温喻时,杜温喻猛然俯下身去,然后对着盛蕾倒头一磕,“娘亲,此番前来,我实为有事相求,此事不宜外扬,还请娘亲屏退左右。”

“这,还能有……何事!”盛蕾本没放在心上,随口一说,却忽然想到,如今她为何会滞留在皇宫内院的可能,表情一顿,望着杜温喻,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她看了一眼守在身侧的庆嫂和周嫂,皱了皱眉头,然后抬手,摆了摆。

“你们都先下去吧!”

听得盛蕾吩咐,庆嫂望着杜温喻,满脸显露着一副不信任的姿态,扭头便向盛蕾提议,“可……”

只话一出口,便被周嫂拉住,周嫂对其摇了摇头,强拉着其往外走的架势,庆嫂这才不情不愿的由周嫂半拖拉着出得房门。

“现在可以说了吧!”盛蕾目光一直随着门掩住,这才收回视线,落到了杜温喻身上,冷声淡然开腔。

“娘亲,还请救我这一回。”杜温喻面上露出些许苦态,朝盛蕾言不由衷的笑了一下,再度俯下身去,语带哀求之色。

杜温喻的恳求,让盛蕾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瞬间放大,她猛的站起身去,然后走到杜温喻的身旁,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杜温喻,完全想不到,究竟是谁给杜温喻的胆子,竟然让他有了这种把天捅破的勇气。

“救你?我先前听闻瑜贵妃中毒了,你如今又来求助,莫非……瑜贵妃之事,与你有干?你,你……你当真是好生糊涂啊!”

“孩儿一时糊涂大意,被人蒙蔽,受人利用,这才牵连到此事之中。”杜温喻一副追悔莫及之态的仰头望着盛蕾,“娘亲,我知晓你和时都督一向亲近,只要您向他开口,他定能将我从此事中摘了出去。娘亲,求求你,看在我们曾为母子的份上,求您救孩儿这一回。”

杜温喻面带惶然之色,伸手一把抱住盛蕾的小腿,声音涩涩,情难自己,全然是被惊吓住,一副惴惴不安之态。

盛蕾被杜温喻抱住了小腿,不知为何,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涌上心间,她抽了抽腿,竟然是抽不出来,盛蕾面带无奈,然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杜温喻的手,示意其松开。

“在杜府时,你这孩子,一向最是让人省心,娘信你,你定是受人蒙蔽利用,才会如此,待时大人到时,我定替你向他求情,如今瑜贵妃出事,宫中人人自危,你现出现在我这里,只怕不太合适,我让关舟那小子送你回去,你且静候着,此事定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