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是累着了,让为夫替你揉揉肩。”

“夫人,这是泰安阁最出名的八宝鸭,我知道你已经不吃素了,你要不要尝尝?”

“明日兴安路上有游花街,我记得我们初见时,便是在花街上,不曾想,一晃眼便是过了三十年,我们如今都老了,我想让陪你明日再去花街走走。”

正院之内,杜鹤一转往日的性子,这日日来院里报到,言语中更是失了往昔的锐气,和盛蕾说话间,更是轻言细语,柔情蜜意,仿佛他二人就是一对恩爱至极的夫妻一样。

对杜鹤这模样,早已习惯杜鹤恶言相向的盛蕾,自然是极为不适应,忍耐了两日,丝毫不见杜鹤有转变的迹象,盛蕾自是不无法再忍受下去。

“杜鹤,你莫不是中了邪,可要我请个道长过府给你看看。”

“夫人,你说什么呢?这几日里,我思量许久,只觉往日种种,十分愧对夫人你,幸好如今为时尚晚,还有挽回之机,还请夫人给我这个重头再来的机会,可好!”

这半年时光,杜鹤虽较第一次盛蕾相见时,苍老了许多,可底子由在,如今又做出这般痴情嘴脸,倒也越发倜傥风流。

“停下,不过要来!”盛蕾一把止住杜鹤想要前来的身形,脸上的表情,冷了几分。“杜鹤,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为好。”

杜鹤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来,他一脸诚恳的望着的盛蕾,“夫人,我当真不是为钟氏而来,你若不信的话,我可以对天发誓!”

说着,杜鹤当真伸出了三根手指头,“皇天在上,我杜鹤今日在此发誓,此番皆是我诚心要和夫人重归于好,和钟氏绝无半分干系,若有半句谎言,我杜鹤立遭天打雷……”

杜鹤说到此,本以为盛蕾会出于感动之下,上前阻止他将誓言完成,可不曾想,盛蕾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原处,连挪动半分的意思都未曾有,杜鹤顿了一下,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不是说起誓吗?接着继续啊!”盛蕾见杜鹤似要含糊过去,怎会如杜鹤所愿,提醒了杜鹤一句,示意杜鹤接着往下说。

杜鹤应了一声,这才从下半句开始重新起誓,“哦,若有半句谎言,我杜鹤立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

“停!”誓约未成,盛蕾便已出声制止,杜鹤面上顿露出一丝喜意,大跨了一步,上得前去,一把将盛蕾的手握住,“夫人,你这是相信我的,我就知道,夫人对我还有感情的。”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请你从第一句开始,重新起誓一次。”盛蕾自杜鹤手中一把将手抽了出来,冷淡的望了杜鹤一眼,这才解释她刚才之所以叫停的原因。

“好,若是这样能让夫人高兴的话,为夫乐意至极,皇天在上,我杜鹤今日……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夫人,如今你可信了。”杜鹤咬着牙,重新在盛蕾面前立了誓。

“我信不信,没关系。重要的是你,好好记住刚刚的话,我乏了,便不陪杜老爷你闲聊了。”盛蕾早已不相信杜鹤的人品,又如何会相信杜鹤的起誓,她之所以强调,也只是想让杜鹤暂且闭嘴几日,好让自己清净一下。

如今誓也发了,她和杜鹤之间,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微微打了哈欠,盛蕾起身,直接将杜鹤无视掉,便往内卧而去。

“正好,我也乏了,今日便由为夫陪夫人一并休憩一下。”杜鹤理所当然的上前一步,伸手就挽住了盛蕾的肩膀,说着就往内卧内去。

盛蕾被杜鹤的动作,猛的惊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拍开了杜鹤的手,然后后退两步,大声呼喊了门口的李嫂一声,一脸警惕的望着杜鹤,“你作甚,撇开!李嫂,把他给我架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让他进来。”

这个老混蛋,还想和她同床共枕,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夫人,你这是作甚!”杜鹤本是听得盛蕾口气见软,这才得寸进尺,却没想到,只是揽了肩,盛蕾竟会有如此打的反应,他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之际,已经被李嫂一肩扛起,送到了院里,只眼睁睁的看着盛蕾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之中。

该死的,这个女人,怎么变得这般不好哄骗!

杜鹤于心中暗暗唾骂了一声,这才转身而去,既然单劝盛蕾无用,看来他还得从另外的法子着手才行。

虽说,他已经将钟氏自庵堂接回到了内城别居,可若是盛蕾不松口,他便不好接回钟氏,这好端端的一切的妾身,竟成了不能昭告于外的外室,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杜鹤计量着,倒也没在纠缠盛蕾,而是转身去了书房,只不多会儿,便见杜修然匆匆而去,父子二人书房内磋商良久,直至半个时辰,杜鹤这才心满意足的离了杜府。

而盛蕾午憩过后,去公园散步之际,却是碰见了杜修然,倒是意外得很。

“娘,我陪你走走。”特意等在此处的杜修然上前朝盛蕾见礼之后,便向盛蕾提议道。

不知杜修然和杜鹤的有过谈话的盛蕾,自然也没多想便应了下来,“恩,那就走走,”

“娘,你和爹他……”走出一阵子,杜修然这才开口,“儿子的意思是,你真的不打算给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杜鹤和你说了什么?”盛蕾听到问题,下意识便想到杜鹤,望着杜修然,心里是又气又笑,气杜鹤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干得出去,这次找来儿子说情,那下次是不是就得找老子来说清了。

还有她这个傻儿子,也不知杜鹤那厮对他说了啥,竟还真这把轻易被杜鹤说服了,这耳根子软的!盛蕾倒是明白了,原剧情里,井姹为啥首选杜修然为第一炮灰了,家世背景好,还耳根子软,这装个可怜,卖个惨,发分分钟就能让杜修然把自己卖了,果然划算的很,看来她还得多提点一下子惠,让她看紧点。

“也没说什么,爹只是有些后悔这些年薄待了您,想让娘您给个机会,让他以后能补偿娘往些年来受的苦楚。”

这当儿子管爹娘的事,自是不太好,杜修然虽有些不太好开口,但念及杜鹤之前对自己老泪纵横的模样,亦是硬着头皮替杜鹤开口求情道,“爹还说,这几日梦回往事,想起你们成亲那时的种种,只叹往昔已逝,如今都已到了风烛残年,在余下的日子,他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他期望娘也一样。”

“修然,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所以你也不必再说了!我对杜鹤如今已无半分情意,就算是从前爱过,只往昔已逝,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而且……”

打感情牌!

杜鹤果然卑鄙的很,只可惜,对于杜鹤的渣男属性,盛蕾可算得上是一朝被蛇咬,万年怕井绳,如今会轻易折服,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杜修然的劝说,望着杜修然,盛蕾忽然觉得,现在的时机恰好,有些事,是时候该告诉都修然了。

“而且,我和杜鹤已经和离,就在你回府的那一日,我便签下了和离书,得官府加印生效了,只一直未曾告诉杜鹤罢了,我如今还留在府上,只不过想等斐姐儿的亲事定下来,以免成为斐姐儿的亲事,成为杜鹤仕途的垫脚石,等斐姐儿婚事定下来之后,我便会搬离杜府,和杜鹤老死不相往来。”

杜修然猛的顿下脚步,脸上的震惊,显而易见,他望着盛蕾平淡得一丝喜怒哀乐的表情,咽了咽口水,脑中一片混乱,思绪复杂。

他自小便养在祖母身边,虽思念娘亲,可见面之期有限,后来盛蕾又因种种变故,常年寡居佛堂之上,他便是想亲近也无能,后来踏上仕途,他想为盛蕾争取一下,可是盛蕾那死气沉沉的目光,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退缩。

这番受伤归来之后,知蕾不似以往,他由衷的为盛蕾高兴,又杜鹤提前示弱,想要和盛蕾重修于好,他本以为这是一次机会,却不料,盛蕾早已有所定论。

“早在半年前,杜鹤便写下了和离书,只我当心你媳妇及两个幼子,这才迟迟未曾签字,后来你平安归府,娘相信你,定能护得住家人,这才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一声,今日也算是恰逢机会。”

盛蕾又是给杜鹤推了一个锅,随即露出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她一直想找机会和杜修然和刘子惠说道清楚,如今终于开了口,也算是一身轻松了。

“娘,孩儿不孝,这些年,你受苦了!”杜修然见盛蕾模样,哪能不知其心意已决,不会更改,想想这些年,盛蕾所受之累,所受之苦,其中也有几分自己的过错,杜修然眼中愧疚浮现,他低头望着盛蕾,然后一撩衣摆,端端正正的跪在了盛蕾的跟前。

以前种种,盛蕾自是无法评说,可对于今后,盛蕾自有几分考虑,她低头望了一眼杜修然,视线挪上,秋日的湛蓝天际,淡声说道,“以后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