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您可是在等什么人?”卯时一刻,城门早开,几骑轻骑于城门口,来回徘徊,却是不走,一郎艳独绝,风姿卓然的男子,驱着马,行至时廊身侧,顺着其视线,落在城门处,略带几分调侃之意,向时廊道。

“二皇子,慎言。”时廊淡然的用眼角余光撇了那男子一眼,却是调转马头,向城内而去。

而其城内,一马车正驰驰往这边驶了过来,车马交汇处,马车骤停。

“时大…人,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车厢被打开,盛蕾探出头来,望向时廊,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来。

昨日回府之后,她便满心念叨着二皇子的事,一直到二更天,才想好要给时廊的锦囊里写些什么,只写好之后,本想眯一下,却不想,睡死了过去,若非昨日特意交代了齐嬷嬷,只怕这会,她仍在酣睡之中。

“无妨,来了便好。”时廊听到盛蕾的称呼,眼中闪过些许的黯淡,随即一闪而过,他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伸出手,示意盛蕾下车。

盛蕾眼瞟了城门口处,不断瞟望此处的视线,再看了时廊的手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

时廊自然将盛蕾的为难看在了眼里,顺着盛蕾的视线,看了一眼城门处,却是收回了手去。

盛蕾见状,顿松了口气,由着齐嬷嬷将自己扶下马车,让齐嬷嬷在一旁等候,独自走到了时廊的跟前,然后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锦囊,往时廊跟前递了递。

“这个你拿着,我希望等你到钦州之后,再打开它。”

“你特意来,便是为了给我送这个?”时廊倒是没想到,盛蕾此番前来,竟然是为了这一只锦囊的事,虽心中已然确定,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盛蕾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应声之后,又觉不妥,顿又加了一句关心之语,只提到称呼时,声音不自觉是小了几分。“恩,此一路只怕是凶险万分,时大…哥,还望你千万要小心行事。”

只,便是如此,却让时廊眉目瞬间舒展,脸上也是露出些许笑意来,他捏紧了荷包,朝盛蕾点了点头,“你也保重,回京再见。”

时廊说罢之后,便是后退两步,走到马边,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到真是洒脱至极。

“回京再见。”盛蕾见此模样,下意识里松了口气,虽知时廊看不见,还是朝时廊的方向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回吧!”见一行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盛蕾这才转身,朝齐嬷嬷吩咐道,虽说如今还只是卯时,可若是回去晚了,家里的小辈请安之际,发现自己不在府上,终究是不妥。

“好,夫人。”齐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的望着盛蕾,眼神闪烁间,终究是什么都没问,扶着盛蕾,将其送上马车,马车哒哒于空旷的街道,一路折返回杜府。

“让司氏出来见我!”只才刚折返回后院,便听到杜鹤吵吵嚷嚷的声音传了过来。

“抱歉,老爷,你不能进去。”紧接着李嫂冷漠拒绝的声音传来。

“司觅露,你给我出来,出来!”杜鹤抵挡不住李嫂,恼羞成怒之下,也只能站在院内咆哮。

“你找我,有事?”盛蕾走到杜鹤身后,语气冷漠的开口道。

杜鹤听到盛蕾的声音,惊了一下,随即转身,一脸正色的望向盛蕾,“自然有事,这个时辰,你出府了?”

“不干你事,既然有事,那就进来说吧!”盛蕾撇了杜鹤一眼,虽说杜鹤还不知晓他们已经是和离关系,但对盛蕾而言,他们之间已并无干系,所以对待杜鹤,自然也不需要那般的客套。

越过杜鹤身形,率先入得屋内,于首座落下,整暇以待,望着杜鹤。

杜鹤入得屋内,而原本守在屋外的李嫂,亦是跟随在其身后,进了屋内,然后立于杜鹤身侧,虎视眈眈的盯着杜鹤,唯恐其有逾越之举。

“司氏,我想与你商量一下。”杜鹤虽是不自在,可如今,人在屋檐下,却是不得不低头,只能抿下这点不快,尽量露出一丝和颜悦色的表情,向盛蕾开口。

“说!”盛蕾虽疑惑杜鹤在这个时候,要和自己说什么,但脸上并无半点情绪外露,冷淡的说了一个字,神情中亦是全然不在意。

“如今已过来大半年光景,修然也回来了,我想,是不是可以将钟姨娘接回来了。”

钟氏?回来?

盛蕾犹如看傻子一般的看着杜鹤,这修然回来和钟氏离府,无半点关系,这杜鹤怎么好意思和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盛蕾的目光太过明显,杜鹤顿生恼怒之意,扶着椅把手,夹怒欲要起身,只一只手,却是按在了杜鹤的肩膀上,让杜鹤身形一僵,只能讷讷坐回位置上。

“你要得到的,如今都已经得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杜鹤满脸愤怒之色的望着盛蕾,语气中带着不解之意。

“你若是生气,钟姨娘在妙衣庵已经呆了半年,怎么着,你的气也该消了,温瑜过些时日,便要参加科考,这个时候,若能让钟姨娘回来,当让温瑜安心考试,我杜家如今这般模样,若温瑜此番不能高中,还有什么指望?你我夫妻一场,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盛蕾听得杜鹤解释,直接就笑出了声音,之前因为杜越彬的事,她还以为杜鹤终究还是拎得清几分,但现在看来,却是自己看岔了,杜鹤简直就是个大糊涂蛋儿。

“杜鹤,你这话说得,莫不是已经忘了修然如今不仅官复原职,还升了一阶,就算杜温瑜不高中,又如何?他又不是我的儿子,安不安心,与我又有何干系。”

杜鹤目瞪口呆的望着盛蕾,越看越觉得盛蕾陌生至极,“你,司氏,你何时变得这般不通情理,不可理喻!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杜鹤,我告诉你,只要我在这杜府上一日,钟氏便休想回府,李嫂,送客。”盛蕾被杜鹤的逻辑,直气脑壳儿疼,也不想再和他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撂下一句狠话,便示意李嫂将杜鹤轰出去。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杜鹤对李嫂早已有了心理阴影,看李嫂抬手,顿自己站起身来,愤愤的望了盛蕾一眼,然后甩袖而去。

头疼!盛蕾抬手揉了揉被恼得抽痛的额角,一瞬间倒是生出了搬离府邸的念头,只随即又将此念想压回了脑中,这事还得再等等,再等等。

盛蕾叹了口气,吩咐齐嬷嬷,让她去知会刘子惠一下,今早便不必请安了,然后起身,准备折返内卧,睡个回笼觉。

“娘亲!”只还未走上几步,便听到一个略显不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杜嘉石。

回头一看,见杜嘉石带着一脸不安的神情的走进屋内,眼睛下面,更是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盛蕾皱了下眉头,猜测道,“你昨晚熬夜了?”

“我睡不着,娘亲,我想先去温掌学那里等消息,可好?”杜嘉石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盛蕾笑一下,昨日自儒训院回来,他便一直心神不宁的,昨儿晚上,也因为太兴奋了,实在是睡不着觉儿。

“可,不是得下午出结果,你现在过去也是干等着。”盛蕾闻言,倒是恍然大悟,有些失笑的伸手搓了搓杜嘉石的头发。

杜嘉石在她面前,一贯是少年老成模样,这会倒是有几分孩子模样了。

“我知道,可是……”杜嘉石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个理,可此番考校,对他意义非比寻常,他实不愿在府内干等下去。

盛蕾自然知道杜嘉石想要和自己说,可要是这点耐受力都没有,那等到科考放榜时,人不得焦虑死。

她伸手拍了拍杜嘉石肩膀,打断了杜嘉石的话,“没有可是,就算你再着急,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便是你去的再早,也不会你的,嘉石,跟我来。”

见杜嘉石伫在那里不动,盛蕾直接拽住杜嘉石的胳膊,将其往内卧里拉去。

如此,杜嘉石只得跟着盛蕾入得卧房之中。

“昨日忘了给你,这个你拿着。”待到卧房之后,盛蕾便松了杜嘉石的手,走到梳妆台前,自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然后递到杜嘉石跟前。

杜嘉石疑惑的望了盛蕾一眼,这才接过信封,便见盛蕾示意自己打开,杜嘉石乖顺的将里面的物件抽了出来,顿是一惊,望向盛蕾。

“这是……推举信!娘亲,谢谢你。”

“不必谢,这都是你应得的,这也算是我给你准备的退路吧!所以,你就放宽了心,待下午时,我让府上的马车送你过去。但是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院子里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我想就算是被选上了,你现在这模样,可不太受待见。”

虽然她到这个世界还不算太久,但杜嘉石从她来的第一日,便站在她这一边,不但聪明识趣,还极有分寸,虽说只是个庶子,但比起杜斐斐那根早已不知歪到那里的苗子,杜嘉石自然更讨她欢喜一些。

如今能为他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盛蕾自然也是乐意插这个手。

虽盛蕾说不必道谢,可此番情谊,杜嘉石自然知道有多重。

这两封信,对于他一个庶子而言,就相当于他踏入官场的引路石,此后只要他努力,前程自是可见,杜嘉石一脸感激之色的望着盛蕾,然后退后两步,双膝一跪,俯倒在地上,对着盛蕾就是三叩首。

“孩儿谨记娘亲教诲,决不让娘亲失望。”

说罢之后,务自其身,朝盛蕾拱了拱手,方才离去。

唉,盛蕾望着杜嘉石这感恩又乖巧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好多的娃儿啊,怎么就不是原身生的呢!不然这就是她儿子了。

就这听话的劲儿,就比那杜斐斐那熊孩儿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提起杜斐斐,盛蕾瞬间就想起,杜斐斐如今和井姹厮混一处,难舍难分的事儿,顿时又郁闷了起来。

这掰不直的熊娃儿,就跟那烫手山芋一样,她这娘当的实在,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