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露,你来了?”司府门口,盛蕾才刚下了马车,便听到司安氏的声音,自然是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侧目望去,果真是司安氏。

该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吧!难道这是特意等她来?不可能!盛蕾掐掉脑中一瞬间浮现的念想,提了裙裾,走到司安氏的身侧,一脸疑惑的问道,“嫂嫂,你这是要出门?”

“出什么门啊!我可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司安氏一脸笑盈盈的搀住盛蕾,转个身,便带着盛蕾往府门走去,这‘特意’二字,倒是让盛蕾整个人都懵了一下,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在司安氏随后的话,却是替盛蕾解了心中的迷惑。

“阿露,嫂嫂可以恭喜你了,首得云开见月明,修然回来了,夫君便念想着,你该过府来了,让我到门口到等你,果不其见,却是被他料到了。”司安氏拉着盛蕾,絮絮叨叨,只这说得话,却是让盛蕾越加的迷惑。

杜修然归府,这还没两个时辰,大哥这又是如何知晓的?

“嫂嫂,大哥怎么知道修然回来了。”

“还不是时大人,修然回城之际,正巧被他的手下撞见了,这又正巧找夫君有事商量,便顺道将消息带过来了!”

司安氏的解释,非但没有让盛蕾感到高兴,反而停住了脚步,表情带着几许异样的望向司安氏,“时廊,也在?”

司安氏只当盛蕾这会是高兴过度,那也没在意她神情中的异样,边解释着,边拉着盛蕾就往书房的方向而去,“时大人这会正同夫君在书房里下棋呢!夫君可是再三交代,你一过府,便让先过书房那里去,阿露,我们快些走吧!免得让夫君等急了。”

“大嫂,他们大男人的,我就不跟着去凑这个热闹了,我这次来,其实主要是找你,不如你我们还是去后院说道说道吧。”

之前不知道时廊的心思,虽有惧怕,可正常的打交道,却还是无碍,可如今,知晓时廊对原身怀着别样的心思,自己又是个鹊占鸠巢的,这自然也就心虚了起来,生怕被时廊看出端倪,自然也就踌踌不敢往前了。

而盛蕾这踌躇不前,面显犹豫的姿态,看到司安氏眼里,却是让司安氏会错了意,她皱了皱眉头,凑到盛蕾耳边,小声说道,似生怕被其他人听到了一般。

“你这说什么呢!夫君为这一天,可不知念叨了多少次,你这会不敢去见,莫不是对杜鹤,还存了心思?”

“怎么可能,大嫂你怎么会……”这么想!

盛蕾下意识里反驳道,可话说到一半,又是醒悟了过来,猛的扭头望向司安氏,试探小声道,“大哥要见我,是为和离书?”

“不然呢,阿露之前可是应承的,修然一回来,你便签了那和离书,如今你莫不是要后悔了?”司安氏点头,只望着盛蕾的目光,却是越发的不信任。

她原以为,盛蕾这边急匆匆的赶来,就是这了收在夫君这儿的那一纸和离书,如今看得盛蕾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模样,生怕她对杜鹤余情未了,要改变主意。

将盛蕾的胳膊,往紧里拽了拽,生怕其就此逃跑了一般。

“不是,大嫂,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此事罢了!你不用这样拽着我,我去书房便是了。”盛蕾看着司安氏一脸警惕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拉了拉手,却是没能将胳膊从司安氏的手里抽出去,只能向司安氏恳求道。

之前杜修然一直没有回府,她自然没有想过此事,而杜修然刚回来,她便被井姹转移了主意力,哪里还能想得起有这一茬子。

如此,倒是让司安氏误会了!盛蕾连忙解释,只是,司安氏却不信了!任盛蕾如何说道,都不撒手,直至将盛蕾送到书房,这才松手,笑盈盈的将盛蕾推入书房之内,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阿露,来了!”司时晖捻着一颗棋子,听得动静,将棋子放棋笥之中,起身走到盛蕾身侧,脸上亦是喜形于外,而棋局对桌处,时廊亦将目光投注于盛蕾身上,而其身后,站着一人,却不是自己一惯熟知的关州,而是一穿着官家服饰,年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盛蕾对此人,自无半分印象,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时候,盛蕾暗吸了口气,将心中的尴尬情绪,尽数收敛,朝两人屈了屈身,“大哥,时大人。”

司时晖打量了盛蕾一番,见其气色红润,面庞也是变得圆润了起来,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扭头,朝时廊身后的中年男子,招了招手,“路大人,来来来,这次可得劳烦你了。”

“能为二人大人尽力,是卑职的荣幸,杜……夫人,这边请!”姓路的男子听得司时晖招呼,忙露出恭维的笑,走到司时晖身边,示意盛蕾往书桌边上走。

盛蕾不解其意,望向司时晖,司时晖朝其点了点头,同是示意盛蕾往前走,盛蕾只得满腹疑惑,走到书桌前,只见书桌上,一式两份,放着的正是之前由司时晖保管的和离书。

“夫人,请!”路大人拿起一只毛笔,然后舔好墨,往盛蕾手里递。

盛蕾只得接过毛笔,自杜鹤落款旁,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司时晖满意的接过盛蕾手上的笔,搁在了笔架上,然后转头望向了路大人,路大人顿是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印章,戳了红泥,往两张身契各戳了一个官章。

这般情形,让盛蕾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她道这个路大人是谁,原是官办的人,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时廊,司时晖自做不出这种事来,所以用脚趾头想,这定是时廊用官威逼人所致。

“麻烦路大人了,路大人公务繁忙,我等就不久留大人了。”司时晖接过已经戳章生效的和离书,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对路大人送客道,“路大人,这边请!”

路大人闻言,可是抬头看了时廊一眼,见时廊点头,这才向司时晖回道,“那就麻烦司大人了。”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直将盛蕾和时廊留在了屋内。

“这便和离了?”盛蕾有些恍惚的看着书桌上的和离书,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置信了起来。

“自即刻起,你便与杜兄再无干系了。”

盛蕾本是喃喃自语,措不妨,时廊竟会接腔,倒愣了一下,望向时廊,目光交汇,盛蕾带几分心虚的别开眼神去,“此事实在突然,一时间倒让老身有了些许错觉,不知此刻是梦是真,倒是让时大人见笑了。”

时廊脸上倒是看不出有何表情来,他起身,走到书桌旁,捡起桌的和离书,随意瞟了两个下,向盛蕾回道,“自当是真,盛…盛蕾,冒昧一问,不知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只话说出口,捏着和离书,纸张褶皱细微处,才显露出他此刻的紧张来。

盛蕾其非是那种注意细节的人,实在是因为知晓时廊心意,于独处处,自然而言的,也便多注意了几分。

而所见这细节,却是让盛蕾的心,直接‘咯噔’了一下,生怕自己一个回答不对,惹得时廊生气来。

“我,还没想好。”盛蕾眼望着时廊,若无井姹,她当然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出府而去,,但现在,至少要等井姹出了杜府,她才好放心离开。

杜修然在书中怎么炮灰,终归还是她儿子,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杜修然陷入井姹的情网,然后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时廊一怔,倒也没想到,盛蕾居然是这个答案,正待要说些什么,书房的门,却是猛的被人从外拉开,露出司时晖的脸来。

“这有什么好想的,待我随回府,将这和离书丢在杜鹤那厮脸上,然后收拾了行李,直回司府便是,难道你还怕哥哥少了你这一口吃食?”

司时晖说一出,便是一出,风风火火的进了屋内,走到盛蕾的身边,拉着盛蕾就往外走,似乎现在就要去杜府,替盛蕾搬了这家。

“大哥,你不是去送客了吗”盛蕾懵了一下,赶紧拉住司时晖,不解开口。

司时晖顿脚下一滞,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来,对盛蕾询问,他怎好意思告知,自己并没有送路大人,而是在外听了墙角。

“路大人定要推辞,我实在无法,只能回来了。”想了想,司时晖却是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向盛蕾搪塞道。

都五旬的人了,盛蕾自然也就没往听墙角处想,点了点头,拉回了司时晖,然后向其解释道,“大哥,我暂且还不打算搬离杜府,修然虽说是回来了,可送她回来的那位姑娘,我却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我想留在府上,再看看情况?”

“可是夫人,觉得有何不妥?”时廊闻言,接口问道。

司时晖眉尖一挑,略带几分狭促之意,望向时廊,顺嘴便将话给接了过去,“时兄,叫阿露,或是盛蕾,你自己选一个!”

“这……盛蕾。”时廊这会哪里不晓得,司时晖定是将之前的对话给听了过去,只时廊也是见惯了场面,当即面不改色的改了称呼。

“她与修然相处半年之久,其中情谊是何,我等自不知晓!而且,我观那姑娘眉目,到有些似曾相识,只我久未在京中走动,一时间倒是猜想不出?”

盛蕾面带疑惑,话里亦是半真半假,她既知井姹乃是盛安侯遗落的嫡女,司家在京中为官亦是多年,盛蕾想,怎么着,她少年时也见过盛安侯夫人几次,那原剧中,可是有说,井姹和盛安侯夫人年轻时,有六七分相似,盛安侯夫人一眼见,便认出了井姹的是她的女儿。

如此可见,若她见过盛安侯夫人年轻时,这眼熟之说,也是理所当然。

“阿露你从未出京,一个外乡人,怎么可能会认识,怕是阿露你想多了!”司时晖只不以为然,可这句话,可是恰恰给时廊提了一醒。

“盛蕾,那姑娘多大岁数?”

“看着也就十六七岁,长得杏眼桃腮,妍姿俏丽,倒不失为一美人胚子。”盛蕾如实言道,“时大人,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时廊摇了摇头,只年龄不敢确定,倒不敢妄下定言,“只是一些旁的事。”

闻言,盛蕾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失落之情,但随即又收敛回去,她也知道,此事急不来,须得慢慢施行才是,毕竟井姹身为一书之女主,其主角光环,可不是随随便便几句话,便可扭转乾坤的。

盛蕾心有此念,也便不欲再和司时晖,时廊探讨下去,朝二人行了一礼,意图告退,“大哥,时大人你们聊,我去找大嫂说些事儿!”

“这难道还有比你搬出杜府还要重要的事吗”司时晖认定盛蕾之前乃是推诿之词,如今盛蕾又要走,这岂不是在逃避,当下便拦了盛蕾,“阿露,你和大哥说句真话,你莫不是真还放不下杜鹤那厮。”

“大哥,我对天发誓,对杜鹤早已无半分情谊,今后更不会有半分瓜葛,如违此誓,天打雷劈,这样,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盛蕾感觉自己说什么,司时晖都不会信了,索性便指天发誓起来,“我去找大嫂,不过是因为斐姐儿,她如今已十六了,早该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被我圈在府内,跟着嬷嬷学了半年礼仪,如今也该是到了想看郎君的时候了。”

盛蕾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极好,倒是将井姹也一并带上,她就不信,没没人认不出来。

心中得意,盛蕾面上自不显半分,装腔作势的叹了口气,“虽说这斐姐儿是个不知事的,但总归也是我的女儿,既然要出府,再此之前,好歹也将她嫁出去才好,我若不是不管,你说说,杜家还有谁会管。”

“倒是大哥失察了!”司时晖闻言,脸上露出几许愧然之色,他满心念着盛蕾可以脱离苦海,倒是忽略了其身后的一大家子。

如此,盛蕾这才算是说通了司时晖,得以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自后院寻到司安氏,说明了自己打算,司安氏自然欣然应允,倒也算是让盛蕾松了口气。

本欲就此告辞,只司安氏无论如何,都不肯放盛蕾走,盛蕾只好在司府又留歇了两日,这才回去。